怪物世界 作者:陈留王-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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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回眸看他一眼,漆黑的目光里一片平静。“是啊。”无心低声说。
顾清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遇到了两个疯子。
林铁衣早已经离开多日了,连顾清也不知道他一个中年瞎子能到什么地方谋生,接下来的事情,只能慢慢安抚无心了。
林铁衣走的时候,衣服整齐干净,头戴鸭舌帽,脸色戴一副黑黑的墨镜,背上的背包里装着钱,少量压缩饼干,一把瑞士军刀,一个语音导航器。他手里拿着一柄手杖,牵着一根导盲犬。他像一个自信又随意的浪人,沿着公路,随心所欲地闲逛。
沿途有许多面黄肌瘦的流民和面相凶恶的土匪,林铁衣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一身的功夫并没有落下,他将那些试图抢他东西的小混混打得满地找牙,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辱他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好像就这样一直漂泊着也不错。但是这种安稳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
有一次他在路边的吊床上,睡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的背包被人偷了,林铁衣大怒,踢踢踏踏地去抓旁边路过的人,然后路人一拥而上,将他暴打了一顿,抢走了他的导盲犬、手杖、腕表和漂亮的外套。
林铁衣越过越糟糕,他身上的伤没有药治疗,化成了脓水,导致全身都臭烘烘的,在垃圾堆里捡食物,又经常吃坏肚子。有时候还会受到本地一些小混混的欺负。
后来天气转凉,林铁衣在城中呆不下去了,他听人家说,附近的山上有很大的庙宇,还有温泉,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可以在山上过冬。
他找了一根树枝做拐杖,一边问路,一边往山上走。这个时候的他,满头满脸都是胡渣,身上穿的是捡来的破烂衣服,很瘦,然而骨架又很大,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乞丐,旁人见他可怜,偶尔还分给他一点食物。
那座山尚未被开发,山路崎岖不平,有些地方连正常人都走不过去,他在爬山的时候,脚下一滑,只听见背后一个浑厚的男人大声喊道:“小心。”
林铁衣受到惊吓,整个身体像一颗流星似的,滚落了下去。
山坡上布满了荆棘杂草,他在上面打了几个滚,只觉得满身刺痛,好容易稳住了身体,一只手摸到了一堆石头,耳朵听见汩汩水声。他深吸了几口气,感觉自己的内脏并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
他听见一阵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不像是人类,倒有点是野猪、黑熊之类的。林铁衣暗自提神,一手在地上摸索着,找来一块尖尖的石头,攥在手心。
那东西移动很快,转眼就就到了跟前,林铁衣大喝一声,拿石头尖锐的一角朝那物身上飞速划了一刀。
“啊——”一个男人痛叫了一声,滚落在地上。
林铁衣才知道这是个人,他并未放松警惕,而是准确地摸住了那个男人的脖子,另一只手钳住了男人的手腕。他感觉这个男人似乎浑身上下都毛茸茸的,而且体格很壮硕,像一只黑熊。
“你是什么人?”林铁衣低声问。
“我……我是沈贤。”那人似乎很惊喜,口音有些怪异。
林铁衣错愕:“那是谁?”
沈贤呆了一下才说:“是你的朋友啊。”
林铁衣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在他的脸上头发上噼里啪啦打了一顿,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沈贤哭丧着脸,抽泣道:“你不记得我了吗?那天在黑市,是你救的我啊。我昨天在城中见了你,还不太敢相认,你的眼睛怎么了?”
林铁衣略一思索,似乎有这么回事,无论如何,自己遇到相熟的人,总是好的。他叫沈贤扶自己起来,问道:“现在我们在哪儿?”
“在山里。”沈贤老老实实地说。
林铁衣气得举起手,又放下,说道:“我是问你,咱们在山里的哪个位置?周围有房子吗?有小道没有?”
沈贤环顾一周,一五一十地说:“我们的脚下是一条山溪,山溪旁边全是白颜色的小石头,再远一点是酸枣树、野草、还有小山丘。”
“你最远能看见什么?”林铁衣不耐烦地打断他。
“哦,我们四周有好多的山峰,好高,把白云都遮住了。”
林铁衣心里一咯噔,心想这回是掉进深山沟里了。他这会儿浑身酸疼,无力挪动,何况天色又暗了下来。于是两人相互搀扶着,到旁边的山洞里休息。
沈贤虽然脑子不灵光,但动手能力还是挺强的,他自从摆脱了人贩子的禁锢,就一路乞讨流浪。他虽然是变性人,却长得非常高大粗陋,所以并不引人注目。
他在山洞口点了一堆火,又取来水,给林铁衣饮用。两人虽然不熟,但沈贤是对他非常热情,一口一个“恩人”地叫。林铁衣态度淡淡的,心下盘算,这傻大个力气大,若是收为己用,沿途倒是能少受些苦。当下计议已定,语笑晏晏地问沈贤:以后有什么打算?
沈贤呆呆地看着他,小声说:“我不知道啊。”
林铁衣温声说:“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吧。”
沈贤巴不得这一声,当下连连点头,恨不能跪下磕头,又想到林铁衣目不能视,便连声说:“好啊好啊,恩人,以后我跟着你。”
林铁衣谦逊一笑:“不要叫我恩人了,太生分了,叫主人吧。”
沈贤乖乖地说:“主人。”
、世事艰险
无忧一路西行,他开的是一辆半旧的吉普车,车子虽然旧,性能还算良好,一路上并没有发生抛锚熄火的状况。
他的后备箱里装着一个大睡袋,夜里他打开睡袋躺在车上,白天则是一边开车,一边记录沿途的风景。
自从活尸灭绝之后,人口锐减,且其中还有大量的变异人、被辐射所伤的癌症患者、 被不明病毒感染的普通人、少部分正常的人类,以及以屠杀人类为乐趣的恐怖分子。
无忧一路走来,见许多城市荒无人烟,被各种奇形怪状的飞禽走兽所占领。他有时站在路边喝水,忽然从草丛里钻出一只三眼猫或者双头犬,也并不觉得奇怪,而是淡定地把水倒在路边的树叶上,喂给那些动物。
山川地势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路边随处可见地震后的大裂缝或者刚刚崛起的高山。无忧手边的地图全不管用,只能依靠经纬度来猜测自己目前到达的是藏区边缘。
他的汽车沿着川藏公路行驶,周围不时会见到膝行的老人、推着独轮车拖家带口的农夫、开着豪华汽车疾驶而过的富商、骑着自行车说说笑笑的年轻人。
这些人身份背景完全不同,却全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走,无忧觉得很奇怪,心想藏区难道有什么宝贝不成?他有时去搭讪着问路人,路人只是赶路,并不理睬他。无忧觉得讪讪的,就不问了,心想,我跟着你们,看你们去找什么宝贝。
随着地势的升高,空气也渐渐稀薄,忽然下起了一场大雨,这雨水夹杂着雪和冰雹,不一会儿就把整条公路都铺满了冰。
无忧汽车里的天然气不足,唯恐夜里被冻死。他查询到附近有一个小寺庙,就把汽车停在了路边,自己穿上雨披和雨靴,沿着路边的一条土路,往寺庙方向走。
那个寺庙的确是非常小,远远望去,宛如矗立在草丛里的一个土包。走近时,才看见寺庙的窗口和大门里隐隐透着一点火光和青烟。
无忧大喜,加快了步子走进去,看见里面坐着形形色色的路人,中间点燃着一堆篝火。无忧含笑给众人打了招呼,目光略微浏览了一遍,坐在一群年轻的大学生旁边。
这些人有乞丐、学生、老人、富商、抱着婴儿的母亲、戴着墨镜形似明星的人等等。他们起先还有些拘束,后来吃饭时,各自分享食物,就熟悉了起来。
无忧坐在角落里不语,暗暗听这些人讲话。这些人来自天南海北,口音杂七杂八,无忧听得很吃力,然而他从中听到了一个反复出现的词语“法王”。
这些人都是来拜访或者说是朝见法王的。
无忧只知道法王是藏传佛教的用语,其涵义很广泛,类似于藏族喇嘛们的先知和引导者,在旧社会,法王也就是名副其实的西藏王。
但是近些年里,法王这个词汇其实已经消失了,而真正的有道高僧,是不会称呼自己为法王的。
彼时篝火黯淡,带着陈旧木屑燃烧的味道在寺庙里蔓延,泥塑的菩萨坐落于寺庙中,浑身蒙着蛛网和灰尘。
在烟雾缭绕中,大家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一个中年女人,头发烫染成波浪状,面容柔顺哀伤,眼角带着皱纹。做了十几年的妓女,现在她身染重病,被家人抛弃,所以只身来到藏区,寻求解脱之道。
一个富商,曾经坐拥金山,但自己的家产和妻儿在大灾难中全都遗失不见,他自己孑然一身,无力经营,想为自己寻一个平静的地方了此残生。
还有刚出生就被辐射所伤害的婴儿,一生仁慈善良却被儿女抛弃的老人。
原来这些人都是遭遇了极大的悲苦,对世俗生活绝望,所以携带了自己的全部资产,皈依法王。
无忧本来心里存着一点不屑,觉得这些人一味逃避现实,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佛法上,后来听得越多,心里越觉得悲苦,一言不发地叹气。
他是未出过校园的学生,后来和陆万劫在一起,见过大风大浪,却未曾见过人世间小人物的悲苦,今日的情景,叫他心里很难受。他自己的那点事情,似乎也不便于说出口了。
旁人又说起了法王的修为,那是自大灾难之后被喇嘛们重新推举而出的法王,有无量功德,学大乘佛法,仪表非凡,佛法精深,化解世间诸般疾苦烦恼。许多皈依了法王的人,侍奉在法王身旁,十分快乐满足。
无忧听到这里,心念一动。他并不想去雪山之巅伺候一个喇嘛,但是心中的诸般困厄,却很需要一个高明的人来点拨。
有此念头后,他打定主意和这些人一道去见见那位法王。
夜色深沉,众人纷纷打开自己行囊中的毛毯,席地而睡。无忧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衣,睡袋却留在汽车的后背箱里。
他很踟蹰,外面风雪甚急,出去一趟,非给冻个半死。无忧想了想,借了旁人一件雨衣披上,自己又借来一个手电筒,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汽车停靠在路边,他跌跌撞撞,走了十几分钟才到,身上的雨披被冰雪覆盖,变得硬邦邦的。他索性把雨披脱了,一手夹着睡袋,另一只手扯出一张印着花纹的毛毯,那张毛毯是从一个牧民手里买的,上面印着藏语写的佛经,很多行路的喇嘛用这种毛毯遮风避雨。
无忧披着厚重的毛毯,抱着睡袋,嘴里咬着手电筒,晃晃悠悠地回到寺庙,这一来回,就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无忧踏进寺庙门槛时,屋内篝火依旧,一群人也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他忽然觉得后背汗毛直立,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
屋内的人依旧低头吃东西,无忧坐回原来的位置,发觉身边的那群大学生换成了几个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他没有在意,将手里的雨披抖开,想换给借给他的人。
然后他发现出借雨披的那个人,也不见了。
他心里打了一个突,目光掠过众人,发现这已经不是刚才的那群人了。
但是寺庙俨然,佛像依旧,连自己刚才坐着的蒲团都没有变。
之前的那些人:富商、乞丐、流氓、婴儿以及其他人全都不见了,现在屋子里坐着的,是另外一批人,尽管他们服装、神色、年龄都不同,但是眉目镇定,带着一股行路人的沧桑。
无忧出了一身冷汗,心里电光火石之间,闪过无数念头,他虽然胆小,但其实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如今在寺庙里忽然遇到如此蹊跷的事情,首要的事情,就是保命。
无忧低头,镇定地将毛毯披在自己身上,从口袋里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