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魔借犊-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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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淑子听出几分弦外之音,却不表露出来,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良哥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怎么会听人劝?”
小商挺有把握地笑笑:“别谦虚,我能看得出来,阿良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今天如果不是见到你,他怎可能束手就擒?”
这时,张良翻了个身,咂了下嘴。
小商朝张良投去一眼,带着笑说:“多劝劝他,别乱来,人质可又多了几个,想平安无事地见到他们,就不要冲动行事。”
魏淑子说:“我尽量。”
马竞涛抱着手臂在一旁抖腿,不耐烦地催促:“说够了没?走了!”
小商站起来,理了理衣服,随着马竞涛走出去,到门口时又回头叮嘱:“外面有人看守,有什么需要喊一声就行,物质上的需求我们会尽可能满足。”
铁门带上,幽暗的空间只剩下魏淑子和张良两人。张良侧躺在冰冷的地砖上,身体像块烧烫的烙铁。魏淑子帮他脱了衣服,用湿毛巾仔细擦去血迹。张良伤得挺重,皮肤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刀口,右臂脱臼,肋骨部位有大片青紫。究竟是多牛的怪物才能把张良伤到这种地步?
擦过身后,魏淑子也没给张良把衣服穿整齐,就让他敞开胸怀躺着。张良前不久被巨鳄抓伤,这才过了没几天,那三道血口就已经变成了白色的浅痕,愈合速度快得超乎寻常。魏淑子趴在张良胸前盯着他腰侧一道出血的伤口看,伤周隐约能看见浮动的黑气,血液并没凝固,皮肤上的红肿已急速消褪,伤口里竟然长出了嫩红色的肉芽。
魏淑子正想触摸,却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握住腕部。张良睁开眼,把魏淑子的手拉到面前,定定地看了会儿,低声问:“我昏过去了?”
魏淑子板着脸回答:“你没昏,只是睡了一觉。”
张良嗤的一笑,蹭着墙坐起来,听到铁链声,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像狗一样被人拴住,顿时火冒三丈,这一火,血气上头,把脑袋烧得肿胀难忍,黑气从七孔直往外冒。
魏淑子把湿毛巾按在张良额头上,好声劝解:“别气别气,沉住气啊,你烧得不低,脑子穿洞,小心一激动,把脑浆给冲出来。”
张良横魏淑子一眼,没精力计较她的烂嘴,只瘫靠在墙角哧哧喘气,不甘心地捶地砖:“真他妈阴沟里翻船!栽了。”
魏淑子压住他的手:“你怎么全身是伤?分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良把魏淑子拉到怀里抱紧,像在勒一只小鸡仔,等情绪稳住才开始回忆。
那日,张良和周坤沿岸搜寻,没找到魏淑子,却碰见了田洋和石田英司,田洋倒是无恙,石田英司却受伤不轻,浑身脱力,连站也站不稳。四人相互搀扶着继续朝前走,不知走了多久,沿岸的路被树林截断,入林没多远,就见前面绿叶丛中露出一带彩墙,原来是座寺庙,庙虽小,却是以琉璃为砖瓦,晶莹剔透的建材衬得小庙流云漓彩。
庙里住的全是老头老太,据他们说,这一带叫于丘,庙叫琉璃光刹,里面有个坐化坛,是虚空藏大法师坐化的地方。凡是上了岁数的人,都会被送到这儿来安度天年,说白了就是坐吃等死。
于丘地方万分险恶,林里不乏猛兽毒虫出没,老人年迈体弱,不敢随意出来走动,怕被野兽给叼了去,只靠每月一次的救济粮过活,倒也不愁吃喝。
只是近三个月来,不见有人送粮,老师傅们坐吃山空,愁得白发成光头,他们是在等死,可等的是自然老死,不是被活生生饿死。于是遣派两个稍年轻的喇嘛去探情况。
庙西十里外有个山洞,洞里有条运送物资的便捷通道。谁知那两人一去不复返,有如石沉大海,就此全无消息。没办法,只好再遣两人过去,谁知一去,又没声音了。
老师傅们心里发毛,既不敢妄动,又愁没饭吃,正不知该怎么办时,张良他们送上门来了。老人们不问出身,秉持慈悲为怀的大爱精神,让他们留宿在寺庙里。
为了回报老师傅们的好意,张良孤身一人直闯虎穴,却在那洞里碰上了前不久伤他的帝王泽鳄,那怪物竟然没死,潜逃到这地底世界来了。
冤家见面分外眼红,经过一番厮杀,元气未复的泽鳄败退,化成青烟又要逃亡。张良这次可不打算让它脱出生天,血化蝙蝠,一路追踪,竟又回到琉璃光刹,并在坐化坛后发现被隐藏起来的水怪塑像,原来泽鳄的元神被封存在塑像里,只要不破坏塑像,就算把泽鳄杀个千儿八百次,它也能重新化出形来。
张良砸破塑像,泽鳄随即现形灰化。
如此一来,张良就知道这庙里的喇嘛有问题,赶紧去找周坤三人,谁知人已不知去向,那些老人也都不见了,只听到屋里有人的说话声,却再也看不见人影,桌上留下一张粉红色带心形的信纸,上面写着:亲爱的良哥,你的朋友已被我们请去喝茶,我们会好好招待他们,请良哥不用担心,如果想知道庙里的老家伙们去了哪里,不妨再回到那座山洞,洞里有个蘑菇形的矮墩子,转转看,包君满意。
下面落款是:古丝婆
张良气得七窍生烟,刷刷刷几下,把信撕个粉碎,他当然记得那个暴露狂女人,真是好一招调虎离山计,把身强体壮难以应付的张良支开,剩下那三人里有两个元气未复,还不好搞定吗?
张良一阵风飙回山洞,找到蘑菇形的矮墩子,左右一扳,旋转半圈,侧面一块墙壁也跟着翻转一百八十度,原来这洞里还有个洞。
张良进去一看,发现里面堆满白森森的人骨,骨骸数量惊人,层层堆叠,垒成一座白骨山。正惊讶时,鼻端飘来一股香气,就听外面传来唱歌的声音,幽幽凄凄,听着无比悲凉。张良走出去,见一个小女孩抱膝坐在蘑菇墩上唱歌。
这女孩约摸七八岁,歪扎羊角辫,穿身嫩黄色的棉袄,衬得圆脸更显天真无邪,偏偏歌声中饱含哀伤。张良明知有诡,心里却是怎么也放不下,非要去找那女孩攀谈。
女孩冲着张良笑了一笑,身子一歪,从石墩上摔下来。张良连忙伸手接住,却感掌心湿热,低头一看,女孩浑身冒血,瞪大了被血淹没的眼球,伸手朝张良的脖子掐来,软绵绵地叫唤:“大哥哥,大哥哥,我的命呢?你还我的命来。”
小手还没掐上脖子,女孩就化成了一滩肉泥。张良看着满手血肉,心口像被生生掏出一块,只闷得难以喘息,脑子里像搅了一团浆糊,晕晕乎乎的,终于忍不住抱头大吼,像是要把胸中的闷气全部发泄出来。
、塔怖二十六
忽然头顶生风,电击般的刺痛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睁眼一看,脚前三尺昂然挺立一条银白色的大蟒蛇。
蛇身最细的部位比张良的腰还粗,蛇头高高悬在洞顶,七寸处嵌了一具女人身体,女人的下半身融进蛇身里,而上半身却露在外面,从肩膀到肋骨部位横生出八条胳膊,每侧各四条,没有手掌,只有像螳螂腿一样锐利的胫节。
女人从张良身上撕下一片肉,嚼得满嘴是血。张良从没见过这种连体蛇怪,当下也不客气,拔刀应对。蛇怪极是厉害,蛇体游动迅速,不仅能做缠卷甩等鞭形攻击,嵌在蛇体里的八臂女人也张牙舞爪地配合攻击。
张良才和巨鳄竭力斗过一场,已是体力不济,身上多处被女人的利爪扯伤,又吃了一记“灵蛇甩尾”,肋骨似被扫断。但是张良越战越勇,在高强度的厮杀中情绪高涨,血气源源不断地涌上来,致使体内魂气激荡,身体发生异变。
异变后的张良凶残狂暴,用最原始的扑杀撕咬和蛇怪死磕,把蛇怪咬得满地乱滚,就在张良要痛下杀手时,从蛇身上散发出一股香气,张良闻着有些发晕,迷迷糊糊间,就见蛇体上的女人变成先前那黄衣女孩的模样,流着眼泪苦苦哀求,求张良放她一马。
对着那张单纯稚嫩的小圆脸,张良死活下不了手,蛇怪趁他松懈,挣脱钳制,蛇腹抹油,一溜烟朝山洞深处游去。张良一路追出山洞,却跟丢了,洞外是一片空旷的低谷,哪还有蛇的影子?张良恼羞成怒,血化蝙蝠,追着蛇怪残留的魂气来到妙光山。
刚上山那会儿,张良已进入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状态,放纵蝙蝠猎杀群蛇,见到鬼头教的人更是红了眼,只想把他们撕成碎片,直到古丝婆把人质推出来,他才稍稍恢复神智,看到魏淑子,那口堵在胸口的郁气总算是真正散了出来,气一散,人就发虚了。
魏淑子心想张良见到的喇嘛不会是鬼魂吧?在这地底世界,常年照不到日光,阴盛阳衰,人死了怕是不容易升天,他们这些具有阴阳眼的人虽然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但如果碰上神智清楚的鬼魂,外表又和人一样,反倒不大能分辨得出来。
魏淑子趴在张良肩上,伸手摸他头顶:“这头盖骨也是和蛇怪打架时被揭掉的?”
张良痛得“嘶”了一声,把魏淑子的手拉下来,粗声粗气地说:“那该死的蛇怪,掐准老子的软肋,下次再见到它,非得把它给抽筋扒皮!”
魏淑子问:“你就那么喜欢小孩?明知是幻觉还上套?”
张良斜了魏淑子一眼,靠在墙上低声嘟哝:“有愧疚。”
魏淑子好奇:“怎么说?”
张良烦躁地拨拨头发,不小心碰到伤处,疼得咧起嘴:“以前的事了,不留神害死一个小孩。”
魏淑子喃喃重复:“不留神害死一个小孩?”她也觉得张良不像是父爱过剩的人,其中果然另有缘故。
张良喘口气,低低地说:“事情过去太久,具体细节记不清,就记得是个常来找我玩的小孩,我那时住洞里,身边只有蝙蝠作伴,有个人来调剂调剂也挺乐,谁知道……不小心就死了。”说完把头猛地往墙上一撞,发出好大一声。
魏淑子忙把他往外拽:“撞墙好玩?别好的不学,学人自虐,行行行,我不问了。”
张良眼睛犯花,把头侧靠在魏淑子肩上,有气无力地说:“你问我也答不上来,记不清了,真记不清了,连怎么死的也想不起来,就知道是我害的,但我不是成心要害那小孩,是意外,肯定是个意外。”
魏淑子连声说:“是是是,是意外,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吧,真是……没想到你也会想不开。”
张良吐了口热气,也不想多谈心理阴影,能彻底忘记最好,他含含糊糊地问:“刚才你和小商在外面啰嗦什么?”
“小商让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有人质在他们手上,也不知都被关在哪里,只叫你好好养伤,小商说他正在和查桑贡布商量,打算拉拢我们进鬼头教,今天本来是要给我刺教标的。”魏淑子摸了摸被刺疼的部位。
张良拨开魏淑子的头发,见到耳后的血点,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喉咙里又发出轻微的低吼声。
“没事,别为了一点小伤动气,我伤得又不少。”魏淑子触摸张良鼻子上的褶皱,上下搓动,他的脸还没有完全变回人形,皮肤坚硬粗糙。
张良握住魏淑子的手:“想问什么就问,别摸来摸去。”
魏淑子抱怨:“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你和那些蝙蝠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会变成蝙蝠样?每次都不正面回答,问了等于白问。”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本来觉得没必要说那么详细,真想知道的话,告诉你就是了。”
张良在山洞生活的那些年里,曾一度重伤濒死,洞里全是巨大的黑蝙蝠,那些蝙蝠似有灵性,每隔一日,就送一具同类的尸体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