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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许你来生-第46部分

小说: 许你来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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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
“哦?回答得这么肯定,不需要考虑么?”
“不需要!”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那就请殿下切记在大事所成之后打开。锦囊泛出莹莹光芒,便是打开的时机了。”
霄暝凝重地点了点头。悬坛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天光也在此刻亮起。霄暝起身望向窗外,迎着逐渐耀眼的光芒,他召来了侍卫,命他放了晁宪。
晁宪回到自己的府邸已是午后,霄暝留了他梳洗用膳。虽然他并未出现,可服侍却相当周到,菜色也是御膳房最精致的。他能够感受到霄暝的歉意,只是碍于身份,他不便亲自道歉罢了。
想到这里,坐在自己大殿里的晁宪有些得意,接过李顺递上来的茶水,他轻快地呷了一口。李顺见自个儿的老爷心情甚好,颇为不解。做了一晚上的大牢,有这么开心么?他想要问,却又怕又提起入狱这档子事儿会惹老爷不开心,也就硬生生地把疑惑吞进了肚子里。
“倩儿呢?”休息够了,晁宪问起自己的宝贝女儿。自他进来,就没见她出来相迎。
“小姐说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走走。”
晁宪闻言,顿时宽心不少。能愿意出去走动走动,就说明她不再那么伤心了。是件好事儿。屏退了李顺,一夜没睡好的他打算先补个觉。
待晁宪一觉醒来已是晚上,看着晁倩带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陌生男子回来,他迎了上去,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晁倩早在进府的时候就听说父亲无罪释放的消息,所以也没再多问什么。挽住父亲的手臂,叙述着今天在集市里遇见这个可怜男子的过程。男子赤着脚,弯着背,脏脏的衣服几乎都烂光了,那双眼瞳却明亮得违和,犀利而隐藏着杀机。
看着晁宪越走越远,他缓缓挨近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夜色昏暗,只有月光如银。雪亮的匕首在月华的照耀之下尤为刺眼,阴鸷的光泽下一张肃杀的脸立即显现。还没等晁宪反应过来,冰冷的刀刃便直直刺进了他的腰际。
晁倩吓得低叫一声,看着父亲捂住流血的腰间,艰难地侧过身子去看她带回来的男子。男子没有犹豫,利索地拔出匕首,又照着他的胸口刺上一刀。血流如注,在银黑色的森寒夜晚格外的耀目。晁宪缓缓坐倒在地,晁倩去扶,却被带倒。
他颤抖着唇,模模糊糊地吐出一句问句:“你……是谁?”
“我叫周亮。是中景的御前侍卫。”
晁宪即刻明白过来。他是来替景唯报仇的,只是为何找的不是霄暝,而是他?晁倩看着父亲脸色愈发苍白,奄奄一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要不是看他在市集被人欺负,她怎会动了恻隐之心,救下他又带他回家。如果不是她,父亲就不会……
想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汹涌恨意猛然自心底涌起。她从来不知道,恨会是如此疯狂,她只看见她伸手去拔父亲胸口上的匕首,感觉双腿自己站立了起来,颤颤巍巍却丝毫不带犹豫。滴着血的匕首直直地插进了周亮的胸膛里,直到一种刺骨的寒彻袭来,晁倩才回过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含着泪,颤抖着抽回手。看着嵌入周亮胸口的匕首顺着他的呼吸起伏,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怎么会这样?
她想不明白。
看着躺在地上的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她崩溃地大喊大叫起来。可没有人过来查看,感觉就像是这个后院与世隔离了一般。月亮不知何时被厚重的云层遮挡,漆黑的夜笼罩着他们,彷如谁的臂弯,遮住了所有的光亮。
周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断裂的记忆在这一刻回归体内。他明明是走在去枫叶村的路上,却不知怎的被人带到了东丰街头,抢了他的行装和钱。无奈在街头流浪的他看见了同样独自走着的晁倩,于是他便鬼使神差地邀了人演这出被欺负的戏。他是第一次见到晁倩,却知道她是东丰重臣之女,他知道她会救他,知道会带他回来,知道他能杀了晁宪。
事情如他所想的那般进行着,犹如演练,把他的预想投射到现实中。
血滴滴答答地滴落到地面上,汇聚成血河,和着晁宪的一同不知流向何处。周亮最后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晁倩,轻轻吐出一句“对不起”,便倒地不起了。
不知所措的晁倩看看父亲又看看那名刺客,最终不能承受之重地仰天咆哮。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是李顺。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护院的侍卫也陆续赶到,花园里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却没人看到一抹黑色离去,带着得手后的得意与兴奋。
玄翎,你要怎么阻止我?!既然你不给我我要的,那么你要的东西,我也不会让给你!




 ☆、第五十五愿 筑谦

天阴沉沉的,一众大臣们弯着腰,不看天。对于中景的降臣这一幕再熟悉不过,即便不抬头,他们也知道天色如何。这一次,他们心里没有沉重,因为早被对霄暝的顾忌占满。
没有人向他们说明晁宪的真正死因,不过不说也不难猜。站立在最前面的霄暝能够感受到身后无声的议论,身边的晁倩不停颤栗着,仿佛还没有从过度的震惊中回过神。他收回视线,司礼官不紧不慢进行着葬礼仪式,直到中午才完成。
晁倩早已站不住了,要不是有宫女搀扶着,恐怕早坐在地上。身后的大臣陆续散去,霄暝走向她,握住她的手,“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晁倩木然地望向他,无神的眼瞳犹如一潭死水,身形不稳的她不由得踉跄,霄暝赶紧扶住她。她像触电一般,紧张地瑟缩起来,躲开他的触碰。
“晁倩……”霄暝忧虑地盯住她。
“是我不好……”她喃喃,“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送她回宫休息。”霄暝不忍再看下去,命令身边的宫女和侍卫。
“是,殿下!”
晁倩似乎没有听见霄暝所说的话,自言自语着,跟着宫女侍卫们走了。霄暝久久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五味陈杂。他没有料到,只是晁宪落葬的第二天,晁倩便因为背负不起心底的愧疚而上吊自杀了。
看着新鲜的墓陵,霄暝沉默不语。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水冰冷,好似带了刀子,落在他的脸上身上都让他觉得痛。他是想要晁宪死,却从没想过要晁倩死。他不知道悬坛会如此安排,竟让晁倩带了刺客回去。
“心魔做事从来就是不择手段的。”
身后突然扬起一抹声音,霄暝回眸,眼底装满了被利用的怒意。他认得他。那天和景瀚宇赶着回中景的路上,他和悬坛一起出现的。
“你们觉得这样很好玩么?”霄暝冷眼看他,那一头银色的拖地长发显眼极了,是他非人最好的标志。
“殿下又何必如此呢?你想要得到的,获取的过程中必定会有死伤。你不也是一直有所觉悟的么?今次怎的如此优柔寡断?”
玄翎的冷淡不下他,可透明的眼瞳中却有着一丝悲悯,如同慈悲的菩萨般,此刻却是霄暝最见不得的。他说的没错,他想要统一东大陆,牺牲是一定会有的。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尽量不杀无辜。
可是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他可以控制的范围。虽然前两次的杀辜他并不能确定他的猜想是否正确,可是在用破云刺进景唯和那个无辜百姓身体的那一瞬间,他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破云身上的邪力。与其说他用破云杀了他们,不如说是破云利用他杀了两个人。不知这是不是也在悬坛计算之内,不过这一次他真的不能接受……
思忖之间,腰间悬坛送他的锦囊泛出幽幽的光,他没注意,玄翎却注意到了。他有些吃惊,只是表面波澜不惊,所以没有引起霄暝的怀疑。
“这个世界早已经变得不堪,不过殿下不知道而已。有一天你会看清楚的。只是为了统一,你真的做好准备了么?这个残酷的过程可能会超出你能够承受的程度。”
玄翎意有所指,霄暝凝视着他,心口的怒火渐渐平息。他已然有了觉悟,只是晁倩的离去让他一时迷失。现在经玄翎提醒,他恍然大悟。碧落王朝也非一日建成,古人必定也是经历了许多艰难和不堪才成功的。他们可以,他也一定可以。
思绪冷静下来,心里涌动的悲愤也退去了。和晁倩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没想到对她的感情已经那么深了。虽不是男女之情,却也已有了亲如兄妹般的挂念。他望了一眼晁倩的陵墓,眼底不再是悲戚,而是更深一层的阴霾。
“我决定了。”
真的决定了。
雨幕绵密,玄翎的样貌越来越模糊,直到看不见为止。霄暝才又将目光移回陵墓,心底留着决定后的畅快。他仰头望天,任由雨滴落在脸上。不知是不是心情舒畅了的关系,雨滴不再刺人,也不再冰冷。他看着灰蒙蒙、阴沉沉的天,也许今后的天不会再蓝了。
中景城内静默异常。那条曾经最热闹的街道依然热闹,却少了一丝和气。人来人往的民众既不相互打招呼,也不嬉笑。漠然地自顾自走着,谨小慎微。一匹快马踏过这沉郁,马上的筑谦一脸严肃,捎带着一丝阴鸷。死寂的眼神死死盯着前方,怒斥一声“驾”,马匹的速度又快了些。
他没有停顿,连夜赶路,一路到了枫叶村外才歇了歇。第二天清晨,他在小溪边见到了景瀚宇和潇然。看他们有说有笑的,他沉了气,朝他们走去。
“景将军。”
“筑谦!你怎么来了!”来人显然让瀚宇大为吃惊,猛然跃起,重重拍了他几下。筑谦却依然一脸凝重,倏地下跪。“怎么了?”虽然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可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始终没有放松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是不是父王他……”
筑谦原本已经拧紧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深刻的川字就像印进了额间。他沉痛地垂下头,用力一点头。“其实,早在你和白将军被抓的那天,陛下就已经……已经被霄暝杀了!”
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声惊雷,响得景瀚宇一时失聪。身边的潇然见他身形恍惚,连忙扶住他。她惊愕地看向他的侧脸,他的整个身子都硬了,颤抖得厉害。
“不如进屋说吧。”见两人都僵硬地一个跪着一个杵着,潇然提议。
景瀚宇木然地看向她,不记得他有没有点头同意。总之,他们是一同进屋了。潇然替他们斟了茶,然后识趣地出去了。筑谦看向一脸灰败的景瀚宇,深吸了一口气,继续他刚才未完的话。
“霄暝为了立威,当着大臣的面杀了陛下。流放了白将军,把我们这些曾经追随你们的士兵留在了宫里,还把中景内所有的大臣带去了东丰。东大陆已经没有中景了……我们无家可归……”
“怎么会这样?”就在不久之前,荧惑还帮他找到了双子湖,说是奉命来替景唯取水解毒的。怎么突然就……
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景瀚宇想不明白,压根没有注意到筑谦眼底的恨意。那种黑暗的情感那么浓烈,如若换做平时,敏感而警惕的瀚宇必定会发现异样,可是此时此刻,景唯去世的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得他一时回不过神,失去了冷静与判断力。
筑谦呷了一口茶,一双透亮的眼睛牢牢盯住景瀚宇,观察他一丝一毫的变化。他就不信他会无动于衷。江山被夺,本就让景瀚宇不甘,如今突然得知这个消息,心口的那股怒火又如何能压下?
想着,他暗笑起来,努力压制住得意的心情,他静待着瀚宇发飙。可是,时间一刻一刻过去,景瀚宇脸上原本茫然的神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醒。
“景将军?”
“筑谦,你先回去。”
“景将军?!”筑谦猛然起身,打翻了茶杯。清澈的茶水弄湿了桌面,水渍沿着弧度渗到了桌角,一滴滴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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