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茂侯门 作者:繁朵-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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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来之前,父母有命,令我带昭节一起,必要代他们叩谢外祖合家养育昭节之恩的!”
说着就行起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卓昭节忙跟着照做。
班氏听了又落泪道:“都是自家骨肉,他们恁得多礼做什么?”叫珊瑚和珍珠上去扶,但卓昭粹到底还是和卓昭节行完了礼,又对四房长辈行礼致谢,连游勉也被迫代游霰受了几拜,二夫人和三夫人、四夫人也不免落了泪,上前又劝慰了一番班氏,一起搀了兄妹两个起来,少不得哭着回忆一番游霁没出阁的光景,这样使人打水进来,上上下下都梳洗过了,才传了席。
班氏为了外孙,是特意提前请了个会做北方菜肴的厨子的,席上就是南北各半,卓昭粹对外祖母的这番用心少不得又要谢一回。
用过了饭,游若珩就将卓昭粹叫到书房里去说进怀杏书院的事情了,因班氏一上午为了等外孙,特意早起,再加上中间哭了几次,用过午饭就觉得疲惫,这会就要小睡片刻,没有像往常那样留下外孙女、孙女、孙儿说话,卓昭节就和游灿告退下去。
一出端颐苑,游灿叫使女都退开些,悄悄的和卓昭节咬耳朵:“你可发现三婶今儿的脸色不太好?”
“咦?”
“唉,你今儿心思想是都放在卓表哥身上了。”游灿道,“先前卓表哥和祖父说起了进怀杏书院的事情,我看三婶的脸啊,刷的就黑了下来!若不是三叔瞪她一眼,指不定就要说话了。”
卓昭节一呆,随即明白了过来:“三表哥……”她虽然没听见码头上崔含芝与同窗说的那番话,但也从卓昭粹刚才一见游若珩就迫不及待说起了拜进崔南风门下之事,推测出来三夫人为什么不高兴了——三房的游炽如今也在怀杏书院,一直都没拜师,对外说是游炽年纪还小,根基浅薄,好生磨砺磨砺……无非也是冲着崔南风入室弟子去的。
游若珩对教导子孙很有耐心,但要他拿出师兄的架子来压着崔南风一定要收自己孙儿为徒,他却做不到,崔南风的弟子如今俨然是南北咸知的一块招牌,即使是同窗师兄的晚辈,没点把握,他也是不肯收的,免得砸了自家名号。
“可不正是?”游灿道,“像十一表哥,他不久前田先生收到了门下,田先生虽然不及崔山长那么名满天下,自己也没中过榜,但也教导出过三五个进士的,崔山长也不至于去抢了田先生的学生!听说三弟也不是没机会拜进田先生门下,之所以没有,还不是为了想叫崔山长看上吗?只是不是我灭自己堂弟威风长表哥志气,表哥的才学我不清楚,不过三弟进怀杏书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又有祖父的面子在,如果崔山长要收,恐怕早就收了,你看之前的宋维仪也年轻得紧呢……可见三弟希望不太大啊!”
游灿话里虽然是替卓昭粹分辩,到底有些遗憾。毕竟游若珩与怀杏书院渊源那么深,结果游家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晚辈能够考进崔南风门下,实在有点丢脸。
“希望再不大,到底也是有个指望的。”卓昭节沉吟道,“这事倒是我没想到了……还有五表弟呢!”
游灿道:“四叔和四婶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四叔虽然读书读的有些迂,老爱同咱们说什么女子当三从四德、娴静淑仪之类的话,可却不是那嫉妒的人,四婶更是把贤良淑德恭敬谦让八个字刻到了骨子里!他们才不会觉得表哥来是抢了五弟的机会,也就三婶这么想。”
卓昭节不由皱紧了眉,游灿安慰她道:“我和你说三婶,就是叫你做好预备,怕是她这两日遇见你,少不得要说上几句酸话,你也知道三叔那个人,三婶一向又好强,她就是那个脾气,说了什么你可别往心里去!”
“我不是怪三舅母,只是……”卓昭节是在游家养大的,别看今日连氏为着儿子生了气,平常她待卓昭节也不坏,每次娘家送了东西,或者给游灵预备什么,都也少不了卓昭节一份的,固然游灿说游炽拜进崔南风门下希望不大,卓昭节也认同,但连氏的心情她也能理解——毕竟游炽才是游若珩的嫡亲孙儿,可游若珩也没给游炽活动着拜进崔南风门下,倒是卓昭粹一来,游若珩就亲自指点上了,连氏心里哪能不怨怼呢?
一边是舅母和表弟,一边是嫡亲兄长,卓昭节思来想去也只能叹了口气:“咱们不说这个了。”
游灿就笑着道:“你若是觉得这几日在家里待着尴尬,左右表哥也接到了,不如就到白家去罢?白家姐姐是月中出阁,咱们提前几天过去陪她住着也无妨的。”
卓昭节听了这话,就诡异的看着她,看得游灿渐渐红脸,跺脚道:“你看我干什么?若是不想去就不去好了!”
“我若是当真说不想去,指不定背后被怨怼成什么样子呢!”卓昭节似笑非笑的说道,游灿脸色更红,嚷道:“那不要去了!”
卓昭节笑道:“当真不去?”
游灿道:“当真不去……不过,到时候白家姐姐怨你,我可不管!”
“啊哟,白四姐姐都被你抬出来了。”卓昭节道,“我若不去,还不得被你和你未来大姑子一起怨死?”
游灿啐道:“你不去算了!”
见她真要生气了,卓昭节也不敢再逗下去,忙笑着道:“去的去的,我才和未来三表姐夫说了消息,回头就坑他一把,这怎么能行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游灿掐了一把,赶紧看了看左右,嗔道:“你要死了!这话在外头开开玩笑也还罢了,在家里说被长辈们听见,我怎么办?”
第二十四章 侯门深似海
虽然两人商议好了提前去白家陪伴白子华,但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到底得问了班氏的意思,因卓昭粹才到,游灿也还罢了,卓昭节这个嫡亲又是多年不见的妹妹总要与卓昭粹说说话再出门,不然就显得敷衍了。
游灿也知道这点,与卓昭节约好了明后日去班氏跟前请求,就回了二房。
晚饭前,珊瑚到缤蔚院,同卓昭节道:“老夫人说,七娘晚饭就和卓家八郎用罢,先前午饭就算接风,知道七娘和八郎都是盼着能够私下说说话的,都是自家人,意思到了就成了。”
卓昭节忙问:“那么晚饭摆在我这边?”
“自然是的。”珊瑚笑着道,“虽然卓八郎住的翠岫院也宽敞,但老夫人想着用过饭后,若七娘回缤蔚院来恐怕不便,叫卓八郎说完话回翠岫院去好了。”
如此晚饭摆过来,比平常丰盛了许多,不多时卓昭粹也被游炬送了过来,卓昭节自然要意思意思留游炬一起用,游炬笑道:“你们嫡亲兄妹多年不见,如今正好说一说两地情景,我留下来做什么?”
卓昭粹送了几步游炬,回来之后,与卓昭节相对倒是先有些生疏的尴尬,随即才道:“我这回带来的人怕是昭节还不认识罢?”
就介绍了随他过来的贴身小厮名叫卓缓的,另有两个服侍的老仆,并若干护卫,因为如今已经到了游家,护卫就住了前院,并不到后面来,只在出门时才跟着,老仆留在翠岫院,就带了卓缓过来。
听卓缓姓卓,卓昭节猜测他许是敏平侯府的家生子,卓缓上来给她磕头见礼,卓昭节就叫明合赏了他一个荷包,里头装了一两银钱,也算略为丰厚了,只见卓缓接了,神色不动,卓昭节心想约莫是长安风气比江南奢华,或者就是这小厮沉得住气——江南这边下仆逢年节拿个百十个钱的赏钱也差不多了,像上回卓昭节赏四个贴身使女每人一副赤金坠子,已经属于难得的厚赐,却和她误以为自己重病将亡,忽然峰回路转,大悲大喜之下出手格外大方有关系。
卓昭节也将四个贴身使女都介绍了,卓昭粹斯斯文文的说了几句客气话,四个使女都晓得这番客气多半还是因为她们是游家的奴仆的缘故——原本,卓芳礼和游霁决定把女儿送到江南来养时,因为情况紧急,等不到游家派人北上,卓家那边,两人又脱不开身,也没旁的人可以委托,只有叫当时才十三岁的长子卓昭质带人送了卓昭节到秣陵。
当时送过来时,敏平侯的嫡亲孙女,当然身边也配了服侍的人的,是两个乳母、四个大使女、若干小使女,并些杂役护卫之类,浩浩荡荡有许多人。
只是卓昭质到后,另有一封信悄悄的给了班氏,却是游霁亲自所书,道是这些人里怕是有那继婆婆的眼线耳目,尽量能不用就不用,免得出事,班氏见了信,哪里敢叫那些人近卓昭节的身?借口那些人水土不服,都打发了,只将卓昭节抱在自己房里亲自带着,等卓昭节年岁渐长,开始独居,才亲自挑选了明吟四个服侍她。
待兄妹两个被伺候着入了席,略让了几道菜,生疏感去了许多,说话也随意起来,卓昭节先问父母,卓昭粹便道:“父亲母亲身子都是好的,说起来,你送到江南的第五年,咱们倒又多了个的弟弟,名叫知安,他不曾见过你,我来时,跟到船上不肯下去,嚷着要和我一起来看你呢!只是他身体也不太好,母亲不放心他旅途劳顿,叫人硬把他抱下去了。”
又说,“十一表哥和五姐都已经为人父母,咱们的两个侄儿无忧、无忌都十分聪明伶俐,也挂念着你,五姐嫁的是居阳伯的嫡长子,如今膝下也有了一个亲生子,单名一个淳字的,是咱们外甥。”
卓昭节如今还没回卓家,对长安也不甚了解,连居阳伯是谁也不知道,也没什么可问的,至于弟弟……听名字没从昭字就晓得不是嫡出,便问卓昭粹:“我听外祖母说八哥过来是要在这儿读上两年书的,届时与我一同回去?”
“不错。”卓昭粹点一点头,犹豫了一下,挥退众人,方低声道,“其实,这回过来,父亲是极希望我能够成为崔山长的入室弟子的!”
“这是为何?”卓昭节诧异道,成为崔南风的入室弟子,固然是许多人梦寐以求之事,但说来说去,到底还是为了富贵二字,论起来敏平侯乃是公侯权贵,累世公卿的人物,作为他的嫡孙,为何还要如此看重一个入室弟子的名份?
就听卓昭粹正色道:“昭节,你素来在江南,年纪也小,许是不知道长安的事情!这次来前,母亲私下里就与我交代,要我务必在你回长安前,将卓家、长安的形势与你说全了,免得你回去后一头雾水,有行差踏错!”
卓昭节一皱眉,只听卓昭粹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好奇我堂堂敏平侯嫡孙,还要跑到江南来同众多学子争夺一个山长的入室弟子!但你大约不知道罢?虽然敏平侯是咱们的亲祖父,咱们的父亲也是他元配发妻所出,可那爵位却未必轮得到咱们父亲!届时……咱们家也不过靠着父亲,父亲他乃是正四品的官职,私下里做兄长的同你说句实话,四品官在地方上或者是极高的了,放在京中就不算什么,何况父亲虽然中过举,考进士却是一直没中的,这四品官还是祖父设法替他弄来的,不过一个散衔……”
见卓昭节沉吟不语,卓昭粹叹了口气,道:“也罢,我先将卓家的人与事从头给你说一说——咱们卓家如今有五房人,侯府里头还住着一个没出阁的姑母,只比你长一岁。
“大伯与咱们父亲并大姑姑俱是同母,乃是祖父元配发妻、即咱们嫡亲祖母的子女,说起来咱们祖母也是名门望族出身,还是先帝时候的外戚,只是今上初登基的时候齐王叛乱,将梁家也拖下了水,这才倒了,本来这件事情因为祖父向来支持今上,没涉及到咱们祖母,只是……”
他苦笑了下,低之又低的道,“咱们如今那位继祖母,本是祖父的嫡亲表妹,先前曾祖母在的时候就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