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女官手记-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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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沐容眉头微蹙,思索了一番如何让皇后心情好起来,终是轻轻道,“您如是很想去……便去吧,陛下不会怪罪的……”
皇后没有说话。
“陛下其实……是真心想让您过得开心罢了,劝您别去也是一心为您的身体着想,绝不是嫌您添麻烦。”沐容继续劝道。
皇后怅然一叹,继而又是长久的沉默。少顷,她抬了抬眼,微微一笑:“本宫知道。”
“那您……”
她又说:“本宫的日子不长了,是不是?”
沐容心下一紧。皇帝明明说了不让皇后知道,这哪个混蛋告诉她的?作死呢?自己作死就算了,考虑考虑病人的感受好吗?
“陛 下信得过你,应该不会瞒你。”皇后的笑容幽幽的,让沐容觉得心里发闷,不敢开口,“本宫两天里……已经昏迷三次了,身子如何本宫自己清楚,知道是陛下让你 们瞒着,也知道陛下他是为本宫好。”羽睫低覆,皇后面上神色有些复杂,“所以本宫会听他的。就如同他是真心为本宫的身体着想一样,本宫也是真心不愿给他添 麻烦。”
沐容觉得自己被文俞骗了——这叫夫妻没感情?这感情很好了成么!
都在体谅对方,但好像……重点不大对?
主要是皇帝重点不对。
沐容觉得,皇帝现在一心想让皇后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就该依着她的想法去办。总之已命不久矣,还不如在最后的时日里活得潇洒些,把想办的事都办到了。窝在宫里一心养病,许是能延长些许寿命,但这么活着有什么意义?
沐容想这样劝皇后,可转念一想……是建立在她二十一世纪的价值观之上的。古人对于生与死的看法和她不一样,她没有资格把这种价值观凌驾于他们的想法之上。
这么劝皇后?然后呢?让皇后和皇帝闹崩了、破坏了人家原有的夫妻关系有什么好处?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干着破坏人家家庭的事她可做不出来……
不过……怎么想都觉得让皇后这么憋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越过越阴郁这和皇帝的初衷也拧了啊!
对谁都不好……
沐容在两个方案间徘徊了半天:方案一、按照常见剧情走向拍着胸脯说“您就去宫宴吧出了事儿我担着”——别闹了皇后这么贤惠肯定不会去的,并且出了事儿她是一定担待不起的;方案二、劝皇后在宫里好好待着无视那边的热闹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还是那句话,越憋越难受。
最后,沐容取了个折中的法子。
成舒殿。
沐容满脸堆笑地走进殿里,却是明显不自然的“皮笑肉不笑”。宫人们看得头皮发麻,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更不知道她这是心里虚得慌给自己打气呢。
“陛下……”沐容一福身后走到皇帝面前,皇帝搁下笔觑了她一眼就觉得一阵不自在。缓了缓神,平静问她:“怎么了?”
“那什么……”沐容眼看脚、脚画圈,“皇后娘娘可以去晚上的宫宴么?”
来问皇帝的原因很简单——皇后是想去的,但又表示要听皇帝的话,所以皇帝点了头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皇帝挑了挑眉:“你要是实在想去,你就去,别拖着皇后。”
……陛下您什么意思!!!不是我贪玩好吗!!!我有不靠谱到那个境界吗!!!有吗!!!
沐容心中一顿咆哮地质问,咆哮完毕后自己又心虚地答了句:有……
嘿嘿……
于是沐容又问:“那……如果皇后娘娘真的很想去呢?”
这回,皇帝搁下了手里的书:“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沐容心道陛下您语文老师死得早么理解能力这么差,“陛下您不是想让皇后娘娘过得舒心么?”
皇帝一点头:“嗯。”
“所以陛下,您是打算按着她的心思办呢、按着她的心思办呢,还是按着她的心思办呢?”
皇帝:“……”
本来看她这么嬉皮笑脸的在皇后的事上没正经很有些不悦,结果生被她这个问法气笑了,横了她一眼:“那就只能按皇后的意思办了——可她也没说很想去么。”
沐容认真道:“她说了。”
皇帝挑眉头:“明明没有。”
“说了!”沐容又道,“跟奴婢说了。说在长秋宫守岁无趣得很,听陛下的话是不想给陛下添麻烦。”
皇帝默了一会儿:“那她怎么不跟朕说呢?”
陛下您……您是真的因为父母之命取了皇后又按采选的规矩选的嫔妃所以恋爱经验为零吗!女生在很多事上会不好意思直说您不懂吗!
沐容头回如此明确地感觉自己和皇帝没活在一个次元,想了一想,觉得跟皇帝剖析感情问题好像也不大对,神色淡淡地直接问:“陛下,您就说,假如……假如皇后娘娘真的很想去宫宴,您让她去不?”
沐容一壁说着一壁凑近了,眨着明眸,羽睫忽闪忽闪地满是期待。
“……”贺兰世渊思量着,伸手按在她脸上,不给面子地把她推开了,答得懒散,“嗯,要是她真那么想参宴,就看她自己的意思吧。”
甚善!要的就是这句话!
是以沐容欢欢喜喜地一福,跑回长秋宫复命去了。
心底洋溢着一种满足感,好像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大事,沐容很是勤快地和宫人们一起服侍皇后更衣梳妆。收拾停当时,时辰已有些晚了。倒也不必太着急,皇后迟到谁敢挑错?
暖轿停在辉晟殿门口,殿里果真已是舞乐阵阵,开了宴了。沐容和两个宫女一起扶着皇后下了轿,缓步向那殿前的长阶走去。
那长阶在夜晚总显得比白日里更有威仪,沐容抬头看了看就忍不住咂嘴:威仪归威仪,太不方便了,尤其这老弱病残的……皇后还罢了,若赶上个身体不好的皇帝怎么整?步辇又没法上,走上去绝对是个高体力劳动。
皇后的步子倒还算稳,上去后虽有些微喘,也未见太多不适。门口宦官高升通禀了句“皇后娘娘驾到”,便听得殿里一静。放眼望去,在座众人皆起身准备施礼了。
沐容却没能有机会扶着皇后一并进去。
一个看着脸生的宦官在旁一揖,先道了声“皇后娘娘安”,便向她道:“沐姑娘,您父亲来了,陛下说可先在殿外一见,说说话。”
父……父亲?!
、第31章 父亲
穿越以来最紧张的时刻:见家长。
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见男朋友的家长”;而是见自己的家长……
没法不紧张;心里都拉响警报了,都想翻墙从宫里逃出去了。
因为那不是她爹!!!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那个原来的沐容不会像自己这么不靠谱;瞒一瞒旁人也就得了——比如她是从高烧中醒过来的,突然转了性,强词夺理说是烧得性情大变了虽然不能更牵强但别人也只能信不是?
爹妈就不一样了啊!!!蒙谁呢啊!!!而且她连从前的事都不知道了啊!!!
这不是露馅露定了么!他爹万一觉得奇怪再跟皇帝一说她怎么办!!!
我勒个去这什么世道?不是说宫女不能随便见家人么?陛下您干嘛多这个嘴?
我不想家!真的!一点都不想!
于是沐容便僵在了殿门口,风中石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沐容?”皇后轻声一唤;笑容温婉,“你去吧,本宫没事。”
“……”她格外希望皇后说的是:你先随本宫进去,一会儿再出来。
这下好了,自上而下的意思都是让她先别进殿,见完了父亲再说。她除了去见好像也没什么别的法子了……
心灰意冷往下走,一脸任人宰割相。
作了那么多回死都没死,难道要死在这个原身的亲爹手里?
世事难料啊……
沐容步下长阶,果然是已经准备好了。宦官上来引了路,到了辉晟殿外的一侧,方见一人转过身来。
“……”沐容叫不出来。这也不怪她,这个沐容的长相和二十一世纪的她一样,但这位父亲可和她父亲长得不像。
但见了长辈总得有点表示,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微微一福,沐容算勉勉强强见了礼。
沐斐看她不开口,一时虽有点疑惑但也未见不悦,给了领路的宦官些赏钱,问得亲切:“容容啊,在宫里还好?”
……容容?!
沐容浑身一阵麻。怎么你们也能叫出这么亲昵的小名?我在现代的时候爸妈也不过叫一声“小容”啊!
‘容容’听上去太奇怪了好吗?毛茸茸?白绒绒?棉绒绒?怎么听都像是严重的返祖现象啊!
“呃……”沐容好生调整了一番心绪,自知现在不是在意这种细节的时候,得先把这爹蒙过去才是正经事……
怎么蒙?罢了,按规矩来吧,不管以前的沐容是个什么性子,进了宫肯定是守着宫规的。
一秒钟切换至让皇帝忍无可忍地规矩状态。
莞尔一笑:“还好,父亲呢?”
沐斐没法不浑身一悚:进宫一年多,不叫爹了,改叫父亲了,宫规够严的……
当爹的心疼,又不知能说什么,横竖不能跟皇帝开口把人要回去,沉了一沉,复又笑道:“爹听陛下说,你现在是御前传译女官。”
“是。”沐容点了点头,答得很是规矩“从五品女史。”
“嗯,不错,在靳倾那些日子到底没白费。”沐斐语中笑意渐深,隔着朦胧夜色,沐容都能感觉到他眼底那种关切。“看着学得不上心,实际上自己下功夫来着?”
……合着原本的沐容靳倾语学得并不好?
沐容脸上微红,这也算是露了馅吧。只不过自己活生生站在他面前,没有哪个当爹的会无端怀疑女儿被换了个魂。心下一喟,本就该是那个沐容回来活着、自己去投胎,如今既然是她“冒名顶替”,她就该好好当这个沐容。
思 量了一番如是这个沐容站在逾一年不曾谋面的父亲面前会是怎样的情绪,大概就跟自己交换去国外的那一年差不多吧?一边想家想得厉害、随随便便一道中餐都能勾 起无尽怀念,一边又不肯让父母多担心,打电话时总是欢笑着表示自己过得很好,非弄得电话那头的父亲怪她没心没肺不想家才算心满意足。
“嗯……我在御前挺好的。”沐容试着认真地答了一句,想了一想,又说,“有很多朋友,陛下待人也宽和,爹……别担心。”
可算听她把这声“爹”叫了出来,沐斐心里舒服了些。愉悦一笑,望了望殿里:“方才见你是随皇后娘娘来的?”
“是。”沐容颌了颌首,“皇后娘娘身体不适,陛下让我陪她说说话。”
“那你就快进殿去吧。”沐斐笑容微敛,“别误了事。”
“诺……”沐容又一福身,转身就要离开,刚走一步却又被沐斐叫住,回过头去,沐斐手上多了一个用彩线串起来的钱串。
沐容忽然眼眶一红。是压岁钱,传承了很多年的习俗。她曾经特意查过,这着实是一项被赋予许多美好寓意的习俗,只是在后来越演变越金钱化,人们越来越看重红包中的数额,而非祝福了。
甚至会有熊孩子直接伸手要钱,不给就不高兴,就骂人摔东西。沐容见了总是想:有本事要钱,你有本事给生你养你的父母磕一个啊?压岁钱是习俗,拿压岁钱得磕头拜年同样是习俗好吗?
当然,她也有好几年没拿过压岁钱了,过年时总是乐于反给父母包个红包尽尽孝心。
如今沐斐手上这一串钱,弄得沐容像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咸,说不出的滋味。
她没了,父母又是怎么过年的?那个去往生的沐容……又是怎么过年的?
都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她能做的,是让眼前这位“父亲”过个好年。
没直接伸手接,沐容向后退了半步,敛裙跪了下去,右手压着左手一拜,行了个顿首大礼,声音清脆地道了句:“父亲新年大吉。”
“行了行了,快起来。”沐斐笑意满满地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