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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春去春又回-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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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醒来,日头已经西斜,厅里空空荡荡,人走得一个不剩。
他呆了呆,慢慢扶着椅子站起,环视,一个一个空茶碗,火盆里的余烬,曲终人散满目狼藉,他突然觉得好笑,看看案桌上还有几炷断香,便拿来点着,插在小香炉中,说什么都是徒然,他等香燃到尽头,转身离去。
邱若蘅被满脸血的顾锦书吓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等到听说他看了芷蕙的身子,剩下那一半也差不多了。
“大嫂,芷蕙这次着实气得不轻,我到底怎么做才好,你帮我想想办法啊!”
邱若蘅拿布巾蘸水擦去他脸上血污,露出额头上一个寸把长的伤口,顾锦书说不想家里人看到所以偷偷来找她,可这怎么盖得住?
“哎,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不过女孩儿家被看到身子非同小可,而且还传了出去,叫她今后怎么见人……”
顾锦书吃惊道:“连人都不能见了?有这么严重?”
邱若蘅真是不知说他什么才好,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大概就此寻了短见也不一定,她恨自己此刻不在芷蕙身边,不然多少也能安抚一下她情绪。
顾锦书看邱若蘅脸色阴晴不定,一会儿担忧一会儿迟疑,害怕了:“大嫂,现在怎么办?”
邱若蘅问:“锦书,你可以不让任何人发现,偷偷带我出去吗?”
顾锦书道:“那当然。”
邱若蘅换了衣服,两人偷偷摸摸越墙而出。邱家这边,暖儿跟着邱若蘅出嫁后,还来不及添置下人,几间屋只有邱澍和邱芷蕙两人,清静到冷清。
邱若蘅轻拍邱芷蕙房门,唤道:“芷蕙,我是姐姐!”
不一会儿门开了,邱芷蕙红着眼睛出现,但一看到邱若蘅身后的顾锦书,脸色一变就要关门。
邱若蘅急忙抵住:“芷蕙,姐姐是来看你的,你这时候身边总得有个说话的人在吧?”
邱芷蕙丢开门,指着顾锦书道:“你滚!”
顾锦书看向邱若蘅,邱若蘅轻声道:“锦书,你在外面等我吧。”顾锦书点头,诚心诚意地道:“芷蕙,对不起!”
邱若蘅拉着邱芷蕙进房,小心掩上门,顾锦书四处张望,下意识要往树上飞,突然想起下午犯的乌龙,只得老实呆在水缸边上。
邱芷蕙气冲冲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邱若蘅仔细观察,看她还有劲生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慢慢跟过来挨着她坐,才坐稳,邱芷蕙就一头扎进她怀里哭起来。
邱若蘅抚着她头发叹气:“姐姐知道你受委屈了。”
邱芷蕙呜咽:“我一定要杀了他!”
“杀了他也于事无补啊。”
邱芷蕙如何不知,就是因为做什么都于事无补,这才只剩下哭的份。
邱若蘅等她稍微平静一些,才道:“事情总有解决的法子,姐姐想到一个,你要不要听一下?”
邱芷蕙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面露询问之色,邱若蘅抿嘴回视,挑了挑眉,邱芷蕙似有所悟,怒道:“我不要!”
“芷蕙……”
“要嫁我早就嫁了,何必等到现在!之前不嫁他,现在也不嫁他!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嫁他!”
“今时不同往日,之前你还没有被他看到你的——”
邱芷蕙捂住邱若蘅的嘴,一副气急败坏样:“不许说出来!恶心!”
许久,邱若蘅困难地上下晃动了一下脑袋。
邱芷蕙松手,又听她道:“那你是什么打算呢?”
邱芷蕙赌气道:“没打算,以前怎么过的,以后还怎么过。不就是被个登徒子看了又宣扬开去,说不定他故意的,就是为了逼我答应,我才不遂他的意!”
邱若蘅心道,你也太高看锦书了,嘴上说:“只是,人言可畏啊。”
“我就不信了,几句话而已,还能杀死人?清者自清,让他们说好了!”
邱若蘅怀疑地看着她:“你真这么觉得?”
“不然呢?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受惩罚的反倒是我?”
邱若蘅语塞,苦笑想,如果嫁给锦书也算惩罚的话。他到底哪里不好呢?
“他又有哪里好了?烦得要死,脸皮厚,最重要的一点,连猪都比他聪明!”邱芷蕙连珠似炮的说着,邱若蘅才发现自己竟把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对了,”邱芷蕙抓住邱若蘅的手,“那人对你好不好?”
邱若蘅愣了愣,意识到她指顾凌章,故意反问:“那人?”
邱芷蕙哼道:“他若不够好,这个姐夫我可不认。”
邱若蘅笑了,轻不可闻地叹口气。
邱芷蕙讶异道:“怎么?”继而愤然问:“他对你不好么?”
“不是。”邱若蘅道,“谈不上好或不好,我一点都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我想,我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个陌生人。”
她想不起顾凌章的长相,也想不起他的语气,被人这样追问,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她恍惚道:“我只记得他应该身体不好的样子,他的药闻着好苦。”
“啊?”邱芷蕙皱眉。
姐妹俩相对无言,久久,邱芷蕙振作地攀住邱若蘅的肩:“姐!绣庄的房子我找好了,在彩衣街!明天就去付定金,我想先招两个绣娘,然后慢慢的扩大规模,等家里条件好了,你在那边过得不怎么样的话,不如回来!我养你啊!”
邱若蘅笑,把脸贴着她的脸道:“好!”
“我们不用靠男人,也可以活得有滋有味。”
“嗯。”
邱若蘅抱着邱芷蕙,一阵感慨,和芷蕙比起来,我竟是这样软弱无能。不管是家逢巨变,还是实现梦想,她从不会想着借他人之力,难怪吸引锦书为她颠倒。
邱芷蕙送邱若蘅出去时看到水缸边上的顾锦书,哼了一声。
顾锦书急急跳起来道:“芷蕙不生我气了吗?”
邱芷蕙看着他头上那个包,翻了翻眼皮:“我没那么小气,看在姐姐的面子上,算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她若过得不好,我杀了你,说到做到!”
顾锦书道:“那当然!”邱芷蕙一句不生气,他顿时觉得天都明亮了,笑得好开心。
邱芷蕙犹不解气,想再骂他两句,捶他几拳,但看他破着相还笑得那么灿烂,突然又觉得这人傻得有点可怜兮兮,欺负也没什么成就感,咬咬牙,一跺脚,罢了。
顾锦书邱若蘅原路返回,天已经有点擦黑,两人趁着暮色最后一丝光翻过院墙,邱若蘅站稳,不由摸了摸顾锦书额头道:“我先去换衣服,你这伤……恐怕是瞒不住,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跟大家说吧。”
顾锦书哦了一声,看着邱若蘅身后,奇怪道:“暖儿?你怎么这个表情?”
暖儿哭丧着脸:“二少爷……小姐,大事不好了……”
邱若蘅正要问她怎么不好了,暖儿低下头让开些,她身后赫然站的是顾凌章。



、第八章

第八章
邱若蘅愣了愣,懵懵然发现顾锦书还扶着她,大惊之余赶紧松开。
顾锦书连看了人家女孩身体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一个人,想当然不觉得跟大嫂单独出去有哪里不妥,还热情洋溢地同顾凌章打招呼:“大哥,你今天倒是回来得很早呀!”
顾凌章没理他,目光落在邱若蘅身上:“去哪了。”
成亲第二天就私自回娘家,实在于理不合,邱若蘅却不敢隐瞒:“……家里有事,回了一趟。”
顾凌章不语,邱若蘅抬起头道:“我知道这样不对,愿受责罚。”
顾锦书奇怪道:“大嫂陪我去找芷蕙道歉啊,怎么不对了?受什么罚?”
顾凌章对邱若蘅道:“你进来。”
邱若蘅依言跨进门,顾锦书疑惑望着,顾凌章问:“你也要进来吗?”
暖儿战战兢兢道:“二少爷,你快回去吧,多留一刻都是害了小姐!”
顾锦书越发不明白,只是觉得不能害了邱若蘅,于是稀里糊涂的走了。
顾凌章关上门,扶桌坐下,邱若蘅站在他不远处,心中忐忑猜测自己会被用什么方法惩罚,顾凌章倒了杯茶,拿在手上慢慢的喝一口,道:“坐下。”
邱若蘅讶异地看他一眼,想了想,小心在对面坐下。
顾凌章道:“扬州城里所有热爱看戏的人,都知道你虽然嫁的是我,喜欢的却是顾锦书。”
邱若蘅一震,慢慢抬起头看他,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依然是淡淡的,他说话声音也很轻,可是这句话的分量却不轻。
邱若蘅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苍白,不发一语。
顾凌章道:“你这样的人,还是注重名声的,不是吗。”
之前她还在跟芷蕙说人言可畏,转个身这句话就应验在自己身上。
“相公教训得是,我太欠考虑,不知轻重,我以后会自检。”
顾凌章放下茶杯,终于正眼看她,而邱若蘅也朝他望来,目光交接,彼此都有些不自然地回避,沉默片刻,顾凌章道:“去换衣服。”
邱若蘅不解道:“你不罚我?”
他问:“你要我怎么罚你?”
邱若蘅一愣,顾凌章又道:“你喜欢谁,和谁在一起,与我毫不相干,纵然让人看见了,难听的话满天飞,痛苦的那个人也不会是我。”
这次,邱若蘅似是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一直愣愣地看着顾凌章。
外头的暖儿担惊受怕了半天,什么事也没发生。邱若蘅换过衣服,和顾凌章一起去用饭,经过长廊时顾凌章不曾留意脚下的台阶,一踩下去身子便晃了晃,他一手撑墙,回头一看,邱若蘅在旁边抱住他另一只胳膊,吓了一跳的样子。
半晌,她突然说:“我怎么忘了……你还病着呢!”
说着,探手去摸他额头,顾凌章不知怎地想起她刚才摸顾锦书额头的动作,心里反感,头一歪避开,蛮横道:“我没病!”
邱若蘅改为摸他的手,攥了一会儿放开,奇怪道:“嗯,烫是不烫,可是这天这么热,你的手却这么凉,你很冷吗?”
他觉得脑袋里混乱起来,一会儿听见娘亲在他耳边说,“凌儿,你冷吗?”一会儿听见顾齐宣平静又担心的声音,轻轻问他,“大少爷?要请孔大夫来吗?”努力集中精神,那些混乱纷杂的影子和声音却都回拢一处,变成邱若蘅的脸在眼前,他慢慢站稳,扶墙往前走了几步,邱若蘅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护着,忍不住道:“还是回去躺着吧?”
话音未落,就见顾凌章蹭着墙往后倒,邱若蘅吃了一惊,下意识把他拉往自己这边,结果双双坐倒在地,才算缓住冲势,她顾不上其他,先检查顾凌章有没有摔到头,定睛一看发现他整张脸都埋在她怀里,抵着她胸脯,双眼紧闭,唇上都失去了血色,变成苍白的一片,邱若蘅又羞又窘又怕,回头冲呆在一旁的暖儿急声催道:“快去叫人啊!”
顾凌章昏昏噩噩想睁开眼,觉得身上压了一座山似的沉,他动了动,没力气,只得嘶哑着声音道:“……水……”
不一会儿有人把手插入他脑后和枕头之间,稍微托起一点,接着勺子边沿抵在唇上,便有温热的水流进口中。
“你可醒了,这一睡就是三天,我都不敢叫你。”
邱若蘅的声音,听起来虽不至于欣喜若狂,可也相去不远。
顾凌章闭着眼睛低语了几句,邱若蘅没听清楚,耳朵凑上去,暖儿忙问:“姑爷要什么吗?”邱若蘅脸一红,道:“他说你没那么快守寡。”
她绝没想到顾凌章这个人平时板着脸,大病醒来第一句居然是玩笑话。
顾凌章问:“三天?”邱若蘅嗯了一声。
他淡淡道:“错过回门了。”
“没关系,你在生病,情有可原嘛。”邱若蘅笑道,“我给你擦一擦身可好?等会儿让孔大夫再看一下,要是能改一改药方最好,那个药太苦了,你昏迷着喝就算了,反正也不知道味道,要是醒着灌可遭罪呢。”
顾凌章听她突然变得喋喋不休,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不禁有些无所适从,加上刚醒过来脑子也不好使,一时之间,只能沉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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