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何以倾天下-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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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摇着头,老太医不忘开始写起药方来。
片刻后,老太医将药方递给一旁的宫女,宫女机灵的小跑了出去;老太医才恭敬的对暝颜烈有揖了揖,道:“陛下,恕老臣直言,尹大人今日可是未进食,未服药?”
暝颜烈满脸愧疚,低声回道:“朕……他不吃……”
随即有疑惑:“药?什么药?……”
老太医狐疑的看了看昏迷中的尹仲希,又看了看眼前满目苦恼的君王,心中一声叹息,却是平静的说出现状:“回陛下,尹大人月前曾昏迷过一次,那时正好也是老臣诊治的,老臣给尹大人开过一个方子,早晚一贴服用,忌中断……”
“什么?朕、朕不知道……烦劳太医你再写一次方子,朕这就让人去煎药……“暝颜烈惊讶不已,匆忙间似乎就要让人去煎药。
“陛下别急,刚才老臣写的那个方子,已经可以了。”老太医慌忙阻止。
暝颜烈这才放下心,坐在床头握着尹仲希的手,痴痴的看着。
老太医年岁颇高,在宫中待得久了,有些事情早就看得通透,只是眼前这两个为情所困的人……
老太医摇了摇头,无声的叹息,前程未卜啊!
沉吟一番,老太医出声说道:“陛下,关于尹大人的身子,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暝颜烈侧目,眼眸一沉,道:“说,朕恕你无罪。”
老太医作揖一礼,缓缓说道:“陛下,恕臣直言,以尹大人目前的身体,还是少操劳、少受刺激为好。老臣悉心号过脉,查看过尹大人心口的伤势,老臣无能,对救治尹大人的医者十分敬佩……”
微微一顿,老太医见暝颜烈神色无异,才又开口说:“……老臣看来,尹大人心脉受损情况,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若是今天的情况再多来三两次,臣以为尹大人恐怕……”
最后,老太医不厚道的说了句模棱两可的实话,下了剂猛药。天下初定,苍王称帝在即,切不可英雄气短,为情字耽误!
暝颜烈闻言,身子剧烈的一震,恐怕、恐怕怎样?暝颜烈不敢想象!
老太医不久后就离开了,空寂的御书房内殿,暝颜烈凝视着软榻上沉睡的人,悲伤的喃喃低语:“真的迟了吗?”
三更的时候,尹仲希幽幽转醒,灯影朦胧中,脑海混沌的尹仲希有一瞬间的恍然,竟不知身在何处。
“你醒啦。”
低沉的声音透着几分嘶哑,尹仲希迟钝地转过头,背光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拖长在地,男子孑然地站在窗口,暗淡的夜色,清冷的残月,尹仲希仿佛能听到窗外凛冽的风声……
许是听到声响,男子转身向自己走来,尹仲希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全身无力。
暝颜烈仿佛没有看到昏暗中尹仲希眼中的恍惚和茫然,只是温柔的替床上的人掖好被角,轻声道:“躺着。”
随即暝颜烈转身出了内殿,片刻之后又回来了,手中多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清粥。
试了试热度,暝颜烈在床边坐下,柔声道:“你一天没吃东西,现在这个时辰,只能喝点粥了……”
伸到手边的瓷碗,尹仲希没有接,只是愣愣的看着平静而异常的暝颜烈。
见尹仲希仍是不肯吃东西,暝颜烈咬了咬唇,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艰难的启唇,缓缓地开口:“仲希,白天的时候是我不对,不该软禁你,你不原谅我没关系,但别生气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好吗?我只是、只是一时没控制住自己……”
微微一顿,暝颜烈深呼吸了口气,才又开口:“……你若是真的不想留在朝中,我准你辞官……如果、如果你连阜阳也不想待的话,我可以……我也不会阻拦你离开……所以你先吃点东西好吗?天一亮,我……送你出宫……”
尹仲希错愕的瞪大了眼睛,混沌的眼眸中闪过惊讶和质疑,真的就这样放他离开吗?
当暝颜烈一字一句说‘天一亮,我送你出宫‘;尹仲希惊疑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而,很快,所有的情绪都归于平静。
尹仲希点头,道:“谢陛下恩准。”
暝颜烈闻言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低沉而嘶哑的声音似有几分欣慰,“那先吃点粥……”
尹仲希茫然的点头,伸手去接面前的瓷碗,却被暝颜烈轻易避开。
“我喂你。”
尹仲希疑惑的看向暝颜烈,对上的是暝颜烈温柔眸子。
于是,看着递到唇边的汤匙,尹仲希宛如木偶机械张口,直到口中温热流动的米香唤醒尹仲希的神识。
很单纯的小米粥,没有半点的其他油盐酱醋味,仅是香米和清水缔造的美味。
一口一口的吃着,尹仲希眼中渐渐浮现泪水,混在清纯的粥里,咽在口中微咸……
对不起,颜烈,我已经无力再留在你身边了。
那晚,尹仲希睡的很沉很安稳。
那晚,尹仲希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在他耳边说了很多很多话,他竭力想听清楚,可是脑海却是混沌,那低沉温柔的声音一直一直陪伴着他,带着安人心神的魔力……
第三十三章 你我皆找不到留的理由
新年正月初一,暝颜烈登基称帝,大赦天下,改国号天佑,改年号希和。
那日御座高置奉天殿,宝案设于殿前,祥和的鼓乐钟声响彻云霄,登基大典,空前盛况。
卯时,暝颜烈身着紫黑五爪金龙暗绣的龙袍,由天坛、神殿开始祭祀,上告神明,下告祖先,虔诚祷告;至辰时,鸣钟鼓,暝颜烈,入惊天门。
惊天门前,文武百官分别跪御道两侧,迎接着新帝的到来。
暝颜烈一身龙袍,目锐沉稳,气势威严,所到之处,官员皆躬身匍匐。
上百层玉阶,奉天殿前,暝颜烈凛然转身,俯瞰众生。
礼官高唱:“文武百官就位,拜——”
随即,官员的衣服摩擦声响起,礼乐奏到极致,百官朝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暝颜烈孤身一人站在高高的奉天殿前,天朗气清,香炉宝鼎檀香袅袅,暝颜烈看着脚下匍匐跪地的臣子,目光渐渐迷离愿望……
那个人,此时应该出了阜阳城了吧?
仲希,你能默默地看着我治国安民、征战角逐天下,却不愿亲眼看我君临天下,登基称帝的场景吗?
仲希,高处不胜寒,颜烈一个人站在这里,好寂寞。
仲希,我若用一切,换你回头,你可愿?……
昔日,你说:颜烈,你永远都是我的学生。
如今,太傅,你抛弃了颜烈,把我一个人丢在冰冷的王宫。
你说:天高地广,尹仲希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我道:若是你哪天倦了,随时可以回来,我等你。
你笑:以后的事都太遥远了,颜烈,做个名垂青史的明君。
我点头:只要是你的愿望,我一定做到。
你转身,毫无留恋。
我伸出的手,只能僵在半空,心中千言万语口无声。
苍天笑我,空予我江山无限,留不住知心爱人!
我笑苍天,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人惹愁。
礼乐高奏,钟鼓和鸣,礼官看着殿前兀自迷惘的新帝,神情焦急——皇上,你该让百官平身了。
暝颜烈收回神思,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抬袖一扬,高声说道:“众爱卿平身。”
从此,朕就是这天佑王朝的帝王,仲希,天高地广,朕为你缔造繁华盛世。
热泪,无声无息的砸在玉阶上。
太傅,颜烈做错的都改,你能否陪在我身边不离开……
世人见到的只是那盛况大典,威严霸气;却无人知晓一代帝王的心中痛苦,他甚至连看口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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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阳城外,青衫儒雅,尹仲希裹着厚重的冬装,从严密的马车里钻出来,搓了搓手,打了几个冷颤。
倒是千儿那妮子活蹦乱跳的跳下马车,乐呵呵的道:“大人,今天可真冷啊。”
尹仲希笑了笑说:“是啊,我最讨厌冬天了。”
“呵呵,大人就直接说你怕冷不就是了,别连人家整个‘冬天’都厌了啊,千儿可是觉得冬天很美丽呢,雪白的天地,纯洁的万物,就像是精灵的世界……”
尹仲希但笑不语,目光落在那跳跃的女子身上,眼中一片温和。
突然,祥瑞的礼乐声响起,两人皆是一愣。
千儿顿时不再欢笑,脸色浮现出一丝担忧,谨慎的挪到尹仲希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你真的要走吗?”
尹仲希楞了楞,随即笑道:“千儿,我都辞官了,不再是大人了……”
千儿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难不成公子还是‘小人’不成?”|
扑哧轻笑出声,尹仲希无奈的摇了摇头。
骤然灿烂的小柔,眩晕了千儿的眼。
只是,千儿看了看马车上赶车的青年,那儿才是自己的归属,那才是我应该爱的人。
“公子以后记得常笑。”千儿突然释怀的扬起一个绚丽的笑容。
尹仲希微微一怔,重重地点头:“好。”
随即一阵沉默。
空中流淌出离别的哀愁。
“公子,药我放在马车右侧第一个暗格里,路过客栈的时候一定要停下来,让伙计帮忙熬药,早晚别忘了喝……路上若是饿了,左边有个食盒,要先放着炉子上热一热再吃……晚上多盖张被子,衣服也要多穿……怎么办,好像还有很多事,一时说不完……”千儿说着说着急了起来,眼中也蒙上了水汽。
“不急不急,千儿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何况路上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尹仲希揉了揉眉心,求救的看向车上的青年。
阿祥收到尹仲希的目光,赶紧跳下马车,来到千儿面前,微微笨拙的劝导:“千儿,你别让大人走的不放心啊……大人路上有人保护的……”说着看了看马车方向的黑影。
千儿靠在阿祥肩上,勉为其难的点点头,片刻后,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公子,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尹仲希楞了楞,扯出一抹飘渺的笑容,无意识的垂眸呢喃:“我……也不知道……应该不会了吧……”
千儿咬了咬唇,没有继续追问,只道:“公子路上注意保暖,一路顺风。”
尹仲希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放心的上了马车。
平整的管道,并不颠簸,尹仲希坐在马车中,心中却是一片茫然,天下之大,我该去往何方?
“赤狼,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苦思之下毫无结果,尹仲希觉得或许可以问问同行中的另外一个人。
赤狼听到问话,本能地摇头,他只是主人派来保护尹大人的,他只是一个陪同,他也没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
尹仲希等了半响没有听到回音,不禁有些失望,赤狼性情冷漠,寡言少语,这一路上恐怕能乐得清静了。
赤狼后知后觉的发现马车内的尹仲希根本看不到他摇头,于是急忙开口道:“大人去哪,赤狼去哪。”
尹仲希闻声有点哭笑不得,想了想,说:“去临州吧。”
都说无官一身轻,何况尹仲希连那权力中心的阜阳都离开了,懒懒地躺在马车里,尹仲希枕着手臂,思绪兀自飘了起来。
大哥逢年过节都会写信来问候他,可是他一封都未回过,只是在无意间听说娘亲夜间总咳嗽时,每月都会捎很多滋养润肺的药材回去。
临州,是爹娘如今定居的地方,大哥在那边开了几间书斋和茶铺,生意还过得去,日子应该都清静自在。
八年,离那年中秋,恍惚间竟过了八年。
他八年在朝,八年未见亲人,如见终于远离了让他身心疲倦煎熬的王宫,他真的就能活得自由自在了吗?真的放得下吗……
六年为师,八年称臣,十四年,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四年?人生最绚丽的时光,他完完全全只给了一人!
六年宠溺,八年隐忍,十四年,他的一生不过才度过两个十四年而已!他的心早已历经沧桑,十四年的时光,足以倾尽他一生的情爱。
抬手覆上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