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杖雪深青山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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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仪侧首,正视着诡异的面具,“叶家主说这话真是好笑,你在谋反叛逆想要谋我君氏江山的时候,如何没有记起你的叶家满门,如何不为他们考虑一下后路?让他们成了你权谋失败的替死鬼?”
“我叫你一声公主殿下,你当真以为你们君氏便是天子正统了?开国之初若不是我们世家扶持,何来你们君氏如今?这皇位你们坐的够久了!而且君令涧不过一介小儿,何德何能掌这万里江山?!”
“所以你便有理由不惜罔顾江左数十万百姓的性命,来坏我大胤百年的安稳?”令仪微讪,看着对方面具下血红的双眼,“君氏掌国百年,外无强敌,内无忧患,正是昌平盛世,你叶氏一门因一己私欲谋逆,差点酿成生灵涂炭的惨剧。我朝铁律,谋逆者诛九族,叶家主若真是心怀仁慈,便不会有这一场祸事。”
匕首没入云袍下的手臂,鲜红色很快在水墨的花纹上晕染开来,令仪猛然紧闭双眼,牙齿的咯咯战栗声在脑海中轰的爆裂开来。
“闭嘴!”尖利的声音气急败坏。
令仪弯弯嘴角,昏黄的灯光在岩壁上微弱的跳动,她长长的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也似蝶翼晃动,“如今你叶家已然倾覆,陛下毫无所惧,大胤江山依然姓君。”
“哈哈哈!”面具下的嘴唇弯出鄙夷的弧度冷笑,“你当你君氏能坐稳这龙椅宝座?除了我叶家便没有其他人了?”
“我倒不知除了你叶家还用谁有如此狼子野心。”
“越……”叶常衡突然停下欲出口的话语,一双眼睛阴狠的盯着侧首娴静的令仪,冷笑几声,“公主殿下伶牙俐齿,当年舌战朝堂无人不服,现下乱我心智原来是想套出我背后之人?哼!”
他语气突然又变了,洋洋得意道:“大胤世家权贵无数,公主殿下你断不会猜出是谁。”说罢哈哈大笑拔出匕首往洞外而去。
令仪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在回旋的岩洞中的回音,虚弱的半睁着眼,因为失血太多,嘴唇苍白干裂,旧伤发作,浑身上下像是被石磨碾过。
嘴角突然触到冰冷的温度,点点湿润沁到嘴里,她抬头,站在对面的灰衣少女不发一言沉默的看着她,手中瓷碗里是半碗清水,当初清秀可爱的神情已经在她的脸上无迹可寻。
吴丝沉默的看着明明已经气息微弱却偏过头的令仪,手中的碗跟着凑过去,“叔父不准给你食物,你还是喝一些水罢。”
……
“这里面没毒。”少女皱了皱眉。
“我现在这样,何须再用毒?”令仪看着眼前的少女,那日她对待名为曼曼的小鹿温柔的神情在眼前一闪而过,她就着碗喝了一口,冰凉从喉头一路延伸。
被铁索负在墙上,新伤旧伤齐发,连喝水这样的动作令仪也做的气喘吁吁,她莫测的看了一眼吴丝,“我以为你们叶家的人都应当是对我恨之入骨。”
吴丝的手一顿,收回拿着碗的手,木着脸后退两步,看着她认真的回答,“你也不用故意套我的话,我不过是叶家一个庶子的外室所生的女儿,与叶家并无感情,与你却也并非没有仇恨。”
轻柔的脚步声又走的出去,令仪的眼中讳莫如深,她抿了抿唇,苦笑一声。
*
竹影婆娑,鸦青袍子的中年男人站在桌前沉默的听着下属的禀报,沉沉的目光看着桌前的棋盘。但凡上位者总喜欢以棋演势。
“属下已将伏羲山庄上上下下仔细翻查,并未发现殿下踪影。”黑衣人半跪着低头。
“没有?”转了转手上的红宝石,俊美的面容冷峻的询问。
黑衣人头低的更低,“是。”
坐在一旁的百里羽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说道:“王爷,在下同碎玉公子已将庄内寻遍,毫无公主和刺客的行迹。不过,这庄内还有一处未寻。”
“伏羲山庄所建的这处山脉因地势原因形成大大小小的岩洞,大小相通,庄内有几处入口,出口因为岩洞深邃,至今没有人探到底部而不知到底在何处,五百年前,伏羲镇始建,伏羲山庄同期修建,先代乐圣将上古遗曲和多本曲中珍籍刻画在岩洞中,后代纷纷效仿,世间但凡出现难得一见的佳曲便被刻画在岩壁上,庄内的岩洞便成了如今闻名的藏音洞。”
“不是说藏音洞有孝仁帝的遗旨,非乐圣者不得入内?”
“…”百里顿了顿,看了看院子里抱着金刀靠在竹子上的黑衣男子,“在下同雷诺已经暗中进去探过几回,然而岩洞错综迷乱,皆是无功而返。”
“另,”百里抬眼看了看棋局,黑子一片合围之势,“碎玉公子也默许我等进入。”
冷月高悬,晚风轻拂,竹林沙沙做响,竹影摇晃,时有幻影闪过,散布到伏羲山庄的每一个角落,这似乎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我更新了……是我写崩了吗……没人留言了……π π
☆、断魂无声
凌乱轻微脚步声在狭小的岩洞外响起,灰衣少女恭敬的站到洞口,对着当先进来的鬼面人低声叫道:“叔父。”
叶常衡看也未看她,径直走到令仪面前,后面跟着的带着青面獠牙的黑衣人在对面一字站开,跳动的晕黄火光将面具勾勒的更加阴森,缠在手臂上生着倒刺的铁索也泛着冷光。
如蛇信子一般的目光在令仪的脸上滑过,他一甩袖袍,对后面站着的人厉声说道:“来人,将公主殿下放下来。”
有人走了出来,落步无声,黑色的劲装紧紧的裹在身上,像一支蓄势待发的箭,灯火昏暗看不清面具下的眼神,不见如何动作,岩壁上的铁索便纷纷叮铛落地。
手腕和脚腕一松,令仪整个人向前倾倒,落在面前的人的怀抱。猛然翻天覆地的晕眩,墙上的火把在眼里变换了视角,对面的人影也颠倒,令仪睁开眼来,已经被那人抱在怀里。
“吴丝,你在前面带路!”叶常衡收回蛇信子一般的目光,对洞口的灰衣少女冷声说道。
吴丝俯了俯身子,轻声答是,取了墙上的一支火把便走了出去。
抱着令仪的鬼面人紧紧跟在叶常衡身后,他们行在队伍的中间,其他人以护卫之姿将他们包围在中间,令仪能感觉到每个人面具下的眸子都警惕的看着明明空无一人的四周。
细碎的脚步声在长长的甬道的响起,吴丝手上的火把一点点的将黑暗驱赶到身后,时常能看见不知名的小生物索索的惊偟爬开,它们的行迹是这暗无天日的潮湿岩洞唯一的生命迹象。
令仪微微抬眼,身前的人的呼吸清晰的落在耳里,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另一种微弱的气味在空气中浮动,她还能动的左手慢慢拂动了一下发丝,将散乱在脸上的头发拂到耳后,然后慢慢的探向发簪的地方。
耳边是勃勃的心跳,抱着她的手矫健有力。令仪手腕快速一转,墨玉发簪噗的刺入抱着她的鬼面人的肩膀,很快她便能感觉到手下的湿润,血的气味更浓。
那人脚步一顿,只是胸腔传来一声闷哼,他低了一下头,令仪看不见他的眼神。
发簪刺入人体的声音在安静的甬道里格外清晰,所有人都兀然停下脚步,阴森的面具都齐刷刷的看着那人怀中的令仪。女子乌黑的发丝伏在那人手臂上,白衣和冷漠的眼神是昏暗中唯一的亮色。
叶常衡侧身将令仪恶狠狠的看着,突然轻笑,笑声诡异,“公主殿下现下才有一个公主的样子,手无缚鸡之力,连一个人也杀不了。”
说罢转身命令继续前行,这似乎就成了沧海一栗的小插曲,在黑暗中被人轻轻掩去,众人也漠然的继续往前走。只有令仪能感觉到那人肩上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她受伤的手上,温热黏湿的触感让她毫无知觉的手指微微一动。
越往前走,岩洞生出很多岔口,像繁密的树枝杂乱无章,黑黝黝的洞口在昏暗的火光下昭示着未知的恐惧,吴丝每每只是一顿便选定前路,众人也沉默的跟着她拐过许多岩壁,进入一个又一个越来越狭窄的甬道,众人不得不排成一列的队伍前行,依然是把叶常衡及令仪护在中间。
洞口越来越多,抱着令仪的手也越来越用力,铁索膈的她皱起的眉头,她似乎能预料到什么,紧闭着唇不出声。
抱着她的面具人手掌微动,一粒小石子破空而出,弹在潮湿的岩壁上打在吴丝拿着的火把头上,只是一眨眼的瞬间岩洞陷入黑暗。
令仪感觉到耳旁有呼呼的风声,抱着她的人快速的闪进一旁的洞口,像蝙蝠一样急速的在黑暗中前行,耳下的心跳声越来越激烈,急促的呼吸也越加清晰。
后面短暂的铁索交击声和叶常衡尖利的怒喝声,有人在黑暗中追了过来,破空袭来的长长铁索在岩壁上猛烈撞击,有碎石携着力度飞溅开来。令仪被身前的人紧紧的裹在怀里,飞檐走壁左躲右闪避开所有的飞石,令仪目光透过他的颈项,似乎能隐隐看见能看见他高束着飞舞的发丝和后面紧紧追来的鬼面。
后面的鬼面身无负重,形如鬼魅愈来愈近,很快便短兵相接。黑暗中一片混乱,铁索清脆刺耳的冰冷相击声一声响过一声,短暂过后,只有身前的人还站立呼吸,似乎其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转身继续往前踏动,身前的人喷在令仪脸上的呼吸越加滚烫,没走几步,几条铁索在黑暗中像蛇一样缠过来,眼前黑影一闪,是那人抛出手中的铁索,在半空中截住另外几条袭向黑暗中,而后传来利器没入身体的声音和人临死前的闷哼。
短暂的静默,身前的人突然倒下,令仪心中一紧,便被人抱着滚入一旁的洞穴,虽被人紧紧护在怀中,坚硬的岩石依然剐的她伤痕累累,不知道过了多久,持久的晕眩终于在重重的落地后终止,然而令仪也因为磕在硬物上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因为脸上的黏湿的触感,令仪朦胧睁开眼,剧烈的疼痛和身上的重感提醒着她身在何处,紧紧环着他的人似乎没有了呼吸,令仪转动身子妄图推开他,费了很大的力气从他铁臂一般的钳制中挣脱出来。
她踉跄的摸着墙壁站了起来,黑暗中是一片死寂,靠着墙壁缓了缓神,令仪又摸索着俯□子在毫无气息的身躯上搜寻,直到在那人怀中摸到一个硬物。
嚓。
微弱的火光亮起,显出了令仪苍白的脸庞,移动火光到地上躺着的人,青面面具瞪大着双眼可怖的望着她,小指微动,又一顿,勾开了绳索揭开面具。
果然是那张清雅的面容。令仪闭了闭眼,无力的倒在地上,手上的火折子也掉在地上熄灭,那张在黑暗中有几处青紫血瘀的脸在脑海闪现。
之前落入他怀中的时候,微弱的紫藤香气掩盖在血腥味下依然被她察觉,令仪心中突然涌上来的委屈让她鬼使神差的拔下簪子狠狠的扎向他,既然之前任她被人劫走,现在为何不顾性命之危来救她。
一天未曾进食,身上伤痕累累,寒毒也重新发作,令仪虚弱的喘着气,她感觉身上刚刚积攒的力气又在一点点流逝,手在黑暗中向荆溪的方向探过去。
微弱的心跳起伏,他还活着。令仪在黑暗中无声的勾了勾唇角,她的手继续向上探去,摸到了她扎在他身上深可入骨的发簪,缓了缓。狠狠的□。
黑暗中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吸声,手上沾满了鲜血,令仪心口一阵针扎一样的疼痛,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
“影主,这是殿下的发簪。”
火光下,木着脸的黑衣女子拾起地上带着血迹的簪子举到眼前仔细辨认,对另一个黑衣男子说道。
男子点点头,他的肩上停着两只翠鸟,正歪着头小心翼翼的辨别着什么,突然飞起身往一旁的黑洞飞扑过去。黑衣男子举着火把赶紧跟上,后面一队人影也紧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