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玖記事-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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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再次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自己的耳朵和脖子都遮住了,才骑上陆陆出门去。
太学门口的马车还是那麽多,我左右转着找家里的那辆,就听见有人说话。
“那是解国的高头大马吧,是哪家有急事了,要个小侍骑这麽快速的马来找人?”我去看说话的人,却差点掉下马来,不是别人家有急事,而是你太闲了吧?长安真是的,大中午地跑到这里来逛。
“哟……”我听到他的怪腔了,装作不认识果然不可行。
我压低嗓子,正要跳下马来,却被他挡着,“既然有急事,那就不用下来了,大中午的是赶着请家里的少爷回去吃午饭麽?”
“回殿下,确是如此。”
“你是哪家的?”
他笑吟吟的样子简直让我想踢他,都知道我是哪家的,还问?可是被他身後的那些随从盯着,我又不好不回答,“许家。”
“许大人家,哎呀我同许大公子多年不见,相请不如偶遇,不若也请我去许府吃顿饭吧。”
“……”这个大骗子,不是昨天还在一辆马车上吗?我瞪着他,“长平殿下,大公子今天一早便去户部述职,中午并不回许府吃饭。”大概是这样的吧?
长安特别不要脸,“许大公子不在,许大人在也是一样的。”
“……”我都不知道要说什麽好了,我家里又没有名气很大的厨子,何必一定要到我家吃饭呢?就算老爹中午回家吃饭,可是他们一口一个“大人”“殿下”的,饭还要怎麽吃啊?
“说起来,我好像刚才听到户部几位大人说要去江南居用饭,今天还真是不巧呢,许大人同许大公子都不在。”
“……”我皱着脸等他继续说。
“可是我今天特别想念许家的人,这样吧,你虽然地位低下,但宰相门前七品官,本殿下不嫌弃你,就由你陪我去那家胡姬酒楼用膳吧。”
“小人……小人是因为家中有急事要寻三公子,额,我还要给三公子驾车!”
长安露齿笑得很无耻,“没事,我让侍卫替你驾车,帮你传话就好了。”
“你是怎麽看出来的?”坐在他的马车里,我盯着他看。
“都说了是那匹马,不知道现在叫陆陆还理不理会我呢?”他用小扇子敲我的脑袋,“哪家小厮骑那麽好的马,你要扮也拉头驴来骑,这样才不会露馅,反正你等许三公子也是为了吃,我带你也是去吃,没什麽区别,鼓着脸是想让我去捏吗?我才不想捏得一手粉。”
“坏蛋!”
“是啊,我同十五叔系出同门,反正都是蛋,你也不好亲此蛋薄彼蛋,是不是?”
“谁说我是来看照唐的?”我抓住他的扇子,“我只是好久没有来太学了,所以来看看嘛……”
“一回来就这麽好学?当年在江宁,是谁不肯去书院的,还写信说书院那些先生重男轻女,只教些没用的东西?”
他那种要笑不笑的样子真让我生气,好像什麽都在掌握中,我大着胆去拉他的脸,“哎呀,你不要记得那麽清楚嘛,都是几年前的事了!”
他也不恼,“本殿下记性好着呢,你信里说的那些私密事我可都记着……”
“好啦,我们一起去酒楼,我这样行麽,宫里再怎麽放低标准也不会选我这样的小厮的。”而且还穿着旧衣服。
“怎麽不行了?”
我看着他心情似乎不错,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上也没有都是粉啊。突然听到他的笑声,抬头看他,“你捉弄我就那麽高兴!”
他也拿手摸自己的脸,“被你看出来了,我就爱捉弄你。”
这个大坏蛋,专门欺负人。
马车停下後,他踩着脚踏下车,转过身对着我伸手。
“干什麽?”
“你不是想跳下来吗,跳啊。”
我不用他的手就能安全跳下去,考虑了一下,我规规矩矩低下头,扶着车壁踩着脚踏下了车。
进了酒楼之後就听见外域的乐声,“胡旋舞?”
“这是早些年开的胡姬酒楼,虽然名字直白粗鄙了些,里面却有好酒好肉,还有……”
他不用说下去,我也看到了,还有身材高挑丰满,红头发蓝眼睛的胡姬。
我的眼神在她胸前那又大又挺的地方留了一会,才愤愤地转过头去,长安肯定是故意气我才带我来这里的。
“走啦走啦,上三楼,别苦着脸。”
我跟在他後面走,故意离了一段距离。这酒楼中间是个天台,留着好大一个高台,此刻有几个胡人正在吹奏乐器,一路走上去,还有胡姬迈着舞步在我们身侧转过,留下一阵香风。
长安说的三楼是这酒楼的顶楼了,上面的房间一个个隔开,趴在栏杆上就能看到高台。
“葡萄美酒夜光杯。”
我转过头,看到长安手里果然捧着个夜光杯,有些好奇,“这是谁家开的,这麽大手笔?”
“你猜猜?”
“都那麽多年了,我怎麽会知道?”
场中音乐突然停了,我又转头看场中,高台上多了几个胡姬,戴着面纱,穿着那种动一动身上就会响个不停的衣服,但是露着半截白白的腰肢,看上去像是要跳舞。
我扭头看长安,相当鄙视他,“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笑春风,舞罗衣,君今不醉将安归?”
这人真坏,出来看美人跳舞还要带上我,要是喝醉了家人肯定又说是我的错,没有劝住他。皇长孙这身份就是好,一旦做错事就全是别人的错了。
他将几块碎银塞给送酒的女子,自己从玉壶中倒了酒到杯子里,“早几年同你说起这家酒楼的时候,你不是吵着说要我画幅画给你,也好让你看看到底是何景象麽?”
被他一说,我好像是有点印象了,“你不是特意带我来看的吧?”这麽有心?
作家的话:
长安是好青年
、(9鮮幣)103 別扭地道謝
以我的想法,他肯定只是随意想了一个理由,让我坐在这里陪他喝酒的。可是他的记性确实也不错,而且,如果他只是想来喝酒,也没必要带上我,作为皇长孙,随意找些人来就能尽兴吧?而且我看到下面还有让那些胡姬陪酒的,他如果想看美女,也不会这样干巴巴地坐着喝酒。
我不断扭头看他,最後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转过身正对着桌子坐好,提起玉壶给他倒酒,“你若是真来带我来,怎麽不事先说一声,我也好穿上裙子过来。”
“你穿了裙子还肯来这里麽?”
“人家说过的,不要同胡姬比,她们本来就是我们不一样!”我红着脸,压低了声音,“再说了,我有什麽不敢的,穿了裙子我还敢同她们比跳舞呢。”
“说到这个,你是不是还欠我一支舞?”
“是啊,什麽时候都能跳给你看。”
他喝了酒,眼睛像星星一样亮亮的,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
“那现在跳吧。”
“啊?但是我现在这身衣服,还有这头发,一点也不应景,即便不穿成她们那个样子,也是要换衣服的……”我很认真地向他解释,却发现他嘴角的笑意,生气地放下玉壶,“你又捉弄我!”
“你鼓着脸像青蛙。”
我瞪他,却真的在他眼里看到自己像青蛙那样,顿时就瘪了。
“不过这样也好过生闷气的样子,”他伸手揪了揪我的脸,“若是再受了什麽委屈,别憋在那里,尽管来找我,虽然你是不怎麽丰满,但是抱起来还是蛮舒服的。”
“你……登徒子!”我拍开他的手,又趴回到栏杆上看外面的跳舞。他说的是我昨天抱着他哭的事情,难怪今天带我来看舞,他是在担心我的心情仍然不好吧?可是这个人也真怪,明明是对我好的,可是说的每句话都让我有些生气。
胡旋舞要跳得好看,果然还是很需要身材的,我看了一会儿,注意力又回到後面那个人身上去了。
“长安……”
“嗯?”他停下杯子,那表情是问我有什麽事。
我是该同他道谢的,可是看到他那张脸,我就什麽都说不出来了,这不是我没道理,都是他害我养成了看见他就磨牙的习惯。咬了咬唇,我抓着他的袖子,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坐回到自己位置上,“那个,谢谢你啦。”
对着他道谢可真是件难事,我这番动作别扭得让我自己都生气,反正他肯定是那种得意又小瞧人的表情,我一点也不想看到,还是看胡姬跳舞好了。
这一次,我看到大哥同几个人走进楼来,我很想同他打招呼,但是……被他知道我穿成这样,跑来这里,他肯定又会生气的吧?
我觉得这个有些太巧了,问长安,“你是不是把哥哥也叫来了?”
“我带你来这里,怎麽会叫上他?则平来了?”
“嗯。”
长安将身子探到我旁边,伸出脑袋朝外头看,一点也没有平时端的“皇长孙”的样子,我忍着笑,手指戳他,“长孙殿下,这下可该怎麽办?”
“你笑什麽?”
“没有笑。”我拍了拍自己的脸,很正经地看他。
“有什麽怎麽办,这里隔音挺好,隔壁说话是听不见的,等他们进到房间里坐了,我们再出去……不然等他们走了再出去也不错,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他倒是气定神闲,我缩到旁边去,“我是闲着,你可是长孙殿下,也像我一样闲的吗?哥哥说了,你现在的表现决定将来,这样躲在酒楼里消磨时光好麽?”
“无为才是正道啊。”
“……”他要是再正经一定我就会相信了。
“饿不饿,这里的牛肉不错,要不要吃?”
“嗯……有牛杂汤麽,牛尾汤也成啊,我还想吃烙饼……”反正暂时也走不了,我决定把该吃的先吃到肚子里。
“好,我给你点上。”
菜上得很快,我这回是长安面对面坐着了,拿着匕首切开牛内,“哥哥说了,在陛下,太後,皇後,太子,皇长孙面前是不得亮兵的,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已经犯错了?”
“不得亮兵,你让我们怎麽吃熟牛肉?”他无所谓地答道,又喝了杯酒,“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就把我的那份也切出来。”
他说话可真是有些矛盾,要不是知道他的酒量,我还以为他这时候已经醉了。
牛肉切好浇上酱汁,烙得喷香的饼就放在一边,我又舀了碗汤放在他面前,“别一直喝酒呢,我真怕你醉了,到时候我又要领家法。上回我告诉哥哥,骗你吃了炸蛇肉,结果就被他罚抄赋呢。”
“什麽赋?”
“登徒子好色赋。”
“登徒子家有丑妻,却是悦之爱之,还同她生了五个孩子,专一得很,也不是什麽坏人啊,则平总是罚你抄写?”
我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肉,“唔,以前是罚背诗,现在就罚抄,我是真的觉得炸蛇肉好吃才让你一起去的。”
他的手指擦过我的唇角,“嗯,我知道。”
我偏开头,有点不好意思,“你不要这样啦,不合礼法。”大哥知道会生气的。
“你把自己吃得像花猫一样,也合礼法?”
“哪里有啊……”我摸自己的嘴边。
长安居然拿了烙饼擦我的嘴,然後把饼摊在我面前,果然一圈酱汁。
长安,你可以用委婉的方式告诉我这一点的。我就着他的手,把那张饼咬到嘴里,想象那是他,愤愤地咬着。
“别噎着。”
“咳──”
、(10鮮幣)104 打馬西市過
被长安惹得生气,结果我这一顿吃得比平时更多了。在确认大哥离开之後,长安才带着我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他给我牵了匹黄色的小马,“你这身型,还是骑这个好了,陆陆我已经让人送回你府上了,不要走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