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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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苦难,遍尝苦果。
茫茫然,他手中捉住的是一阵虚无,不管张不张开都是空。
练长文皱起眉,“为什么不能希望,你的心中没有一丝丝未完成的遗憾?”因为不曾试过。
遗憾?
他的心波动了一下,随即归於乎静。
是的,他有个遗憾,可是今生是不可能如愿,没人能将冬天变成夏天,他需要一季夏天。
一个让他感到温暖的夏天。
“寒大少,我的寒大老板,为了我的心脏著想,可不可以麻烦你後退几步。”练长文看得额头直冒冷汗。
风越来越大了,站在逆风处的他危险重重,叫人怎么能心不惊。
“你怕?”寒冬夜不退反进的站在悬崖边缘,只要再往前踏一步,他的生命将永远终止。
只是,他缺乏死的勇气,所以他痛苦的活著。
“废……废话,有谁不怕死,求你别吓我了,快回来。”小心呀!那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寒冬夜眼中恍似出现个小白点,快乐的尖叫著。“曾经有个十岁大的小女孩从我站立的地方跳下去。”
“天呀!阴魂不散,自杀可是会遭到天谴,你千万不要学。”谁来急救他的心脏,他快窒息了。
当然他该修几门心理学,探究病人心里在想什么,不要动不动惊吓医生,他的心脏没想像的强,禁不起太大的刺激。
“我最後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十七了,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还是从他所处的位置一跃而下,宛如一条美人鱼。
“这女孩有病不成,干么跳海……”等等,他是不是遗漏了什么讯息?“先生,你怎么知道她没死?”
寒冬夜的眼神变得黯淡,少了一丝人气。
“算我多嘴的问了一句,你真的预立遗嘱了吗?”他不喜欢他的悲观。
医生都希望每一个病人长命百岁,健健康康地过每一天拥有希望的生活。
“卡莱儿夫人告诉你的。”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
他的管家。
“你真的把身後财产全留给一个叫夏天的女孩?”有点匪夷所思。
认识他不是三年、五年,若以他祖父那代算起,起码有三代人为寒家效力过,不论辈份论年代,他们少说认识三十年了。
可是他怎么不知道有“夏天”这号人物存在,难不成他看到的是海中幻影,不可能有人由悬崖上跳下还能存活,除非是水妖海魅,不具人的生命。
“你也在我的遗产受益人之中。”带不走的身外物留著也没用。
微怔的练长文变了变脸色。“你不会以为我贪你那点财产吧?”
“你知道不只一点。”而是多得令人一生无忧,挥霍下尽。
“那又如何,我才不要你的死人钱,你给我好好活著别想耍赖,你那堆难缠的家人自己应付别指望我。”他没那么伟大当清道夫。“不过呢,”他诡异的扬起贼笑。“有件事你一定很感兴趣。”
望著逐渐消失的红日,凉夜上了寒冬夜的心。“不会有任何事改变得了我的决定。”
“那可不一定,我将你遗嘱的执行律师改了个人。”一个他绝对会吃惊的人。
练长文小心翼翼的靠近,将人拉离悬崖边十步远才肯安不心。
“无妨,我信得过你。”他是他少数信任的人。
练长文搭著他的肩以防他太激动。“那个律师是个女的。”
“嗯!”
“她今年二十七岁。”
“嗯!”
“她有个非常温暖的名字。”
“嗯!”
“凑巧的是她曾经住过月牙湾。”看你还能不能镇静如常。
寒冬夜的眉沉了下去,不再发出单音。“是谁?”
“她叫——”练长文故意拖了个长音,慢条斯理的说起,“夏天。”
第2章
“天哪,这里简直是人间天堂,你当初怎么舍得离开?”
是呀!她也很怀疑身边为什么多了一只聒噪的麻雀。
望著没多大改变的老村落,垂挂的鱼网飘来淡淡的鱼腥味,新长的烟草抽出嫩叶,勤奋的老人家一叶叶的剥落,她彷佛瞧见月牙掉了三颗的外婆正抽著烟丝,怎么也不肯戒掉的吞云吐雾。
她有点不负责任的父母,在她刚出生不到两个月大时,浪漫多情的母亲为了理想飞到她梦想的城市学画,将她留给外婆照顾不闻不问。
而殷实的父亲则跑到北京拜师学艺,一心要将国画发扬光大,根本无心理会襁褓中的女儿,迳自的苦练国画忘记自己的责任。
她被遗忘了整整十年,直到两人各自有所成就才回国,重新举行了盛大婚礼,她才由私生女跃升为婚生女,是有史以来年纪最大的花童。
或许为了补偿十年的隔离,两人拚命地讨好她,买最昂贵的礼物取悦她,无时无刻不当她是洋娃娃般带著,炫耀的任由人赞美他们养出一个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儿。
不过这情形仅限於一个夏天,她发现父母只是华丽的装饰品可有可无,於是她选择放弃。
要不是这座小岛的教育只到高中,想升大学必须出岛,不然她有可能老死在汉娜口中的人间天堂。
一晃眼她有十年没回来了,外婆在岛上的生活不知是否无恙,有了科技的昌明,人与人的距离明显拉近,透过影像电话相互问候。
只是拉近了距离却疏远了亲情,她由一开始一天一通电话到一个礼拜才打一次,到最後是一个月、两个月地忘了联络。
恰然自得的外婆过得很快乐,她从不认为养女育儿是为了防老,无怨无尤地抚养两代子孙让她们高飞,而後归於宁静,享受与世无争的晚年生活。
外婆是个豁达、睿智的人,她从她身上学到不少当一个人的开心。
活著就是一份希望,明天的灿烂将永远存在。
所以她活得很夏天,过得也很夏天,她是个喜欢夏天的夏天,在她的季节里只有阳光而没有失望,任何需要温暖的生物都能依附夏天而活。
她是夏天。
“夏天,你能不能走慢些?我後脚跟都起水泡了,休息一下啦!”汉娜在心里嘀咕,她是不是人呀!走了两里路仍健步如飞。
“如果我的记忆没骗人的话,再走半公里会有个咖啡屋,里面卖的冰淇淋是世上最好吃的。”整个心都化在里头了。
童年的回忆一一浮现,历历在目仿佛昨天才发生过,当年发长及腰的小女孩已长成干练的都会女子,削薄的短发微带点波浪,像夏初的麦穗随风飘扬。
“不会吧!还要再走半里,难道没有巴士好搭?”她会先垮给她看。
“两个小时一班,假使它的步调维持在我离开的那一年,那么我们刚刚错过它。”奇怪,她怎么会有幸灾乐祸的感觉,一直想笑。
时间像是为月牙湾停止了,只有月牙湾外的人继续成长。
背著大包小包行李的汉娜已经开始後悔冲动的行为。“这是什么鬼地方呀!你们都不用交通工具吗?”
“不知道哪个伟人说这里是人间天堂,怎么一下子委缩成虫了。”早叫她别带那么多东西用不上,她偏是不听硬要把家当全搬来。
瞧她多清爽,三件衣服替换著穿,小岛上也有商店,有所欠缺再去购买,小小的行李袋挂在肩上就已足够,根本不需要一堆瓶瓶罐罐。
“我哪晓得看起来像天堂,实则是撒旦搞出来的把戏,专门骗无知的我走入地狱大门。”痛死了,脚上的水泡一定破了。
原来可恨的女人名字叫无知呀!
“别埋怨了,是你自愿跟来受死,我曾劝过你不要一意孤行。”可是她仍是十分豪气地说要抛父弃夫。
她是受骗了好不好,哪有每回“放假”都住五星级饭店,唯有此次例外。“住在这里的人怎么活?”
光走路就会走到脚断掉,还能干什么大事。
“我们骑脚踏车出入,有钱一点的开四轮跑车。”不知道她那台铃声特亮的脚踏车还在不在。
以不污染岛上环境为先,除了固定的几班环岛巴士外,大部份居民以脚踏车为主要交通工具,仅有少数“娇贵”人士以高级轿车代步。
她记得外形如象牙的月牙湾鲜有下雪时候,岛上有一半上地属於寒家所有,她和外婆住房子还得向他们租,每月租金她们付得很吃力。
後来她开始工作赚了些钱,才以高出市价两倍的价钱买下,前庭蒔花养兰,後院则是菜圃及养些鸡鸭。
“那你算是有钱人还是穷人?”她可不想骑著脚踏车四处逛。
她那些昂贵衣服只适合高级宴会使用,若穿上三宅一生的套装或香奈儿的晚礼服逛街,肯定会笑破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居民肚皮。
冲著她直笑的夏天踢踢爱猫可乐,一副很乐的神情。“做人要懂得认命,你看我开保时捷来还是法拉利。”
“噢!不要,我快死了,救我……”汉娜像垂死的乌贼朝夏天伸出求救的手。
谁理她,谁不知道律师是全世界最没良心的冷血动物。“你慢慢爬吧!我先进去喝杯浓郁香醇的咖啡。”
错愕的汉娜注视她消失在一座茅草搭起的小棚子,不是很大,大概只有二十坪左右,看来随时有颓倒的可能性,棚子旁边两棵大王椰子高高耸立。
她一定是在开玩笑,这怎么会是咖啡屋,说是路边的小摊贩也不为过。
不过她太累了,就算是稻草铺成的狗窝也不能嫌弃,能让她受苦受难的脚稍微休息一下,地狱的冷床也会变成玫瑰花床。
“咦!你们是观光客吗?我们这里很少有外人知道。”除了渔民和水手。
夏天看了老板娘一眼,随即热情的打了招呼,“嗨!乌龟,你不认得我了吗?”
“你是……你是……”世上只有一个人会昵称她乌龟。“夏天?!”
“宾果,猜对无奖,我就是夏天,夏天回来了。”她把夏天带回小岛。
惊喜万分的老板娘笑得脸上多了好几条笑纹。“真的是你呀!好久不见了,打算回来看你外婆吗?”
“我外婆还好吧!没给各位添麻烦?”外婆什么本事都没有,找麻烦她是权威。
“还好啦!身子骨硬朗得不像七十岁的老人家,只是前阵子不小心拆了耆老的船屋。”她一想到那件事就想笑,那两个老活宝。
“还在斗呀!从年轻斗到老,根本没完没了。”只有死亡能终止。
她外婆二十一岁就守寡了,独力抚养三岁的女儿来到月牙湾,原本也算平和地建立起母女相依为命的生活,平淡无波地过了六、七年。
後来中学部调来一位与外婆年纪相当的数学老师,两人一见面如世仇一般的斗个没完,你嘲我讽的好不热闹,从无和平相处的一日。
不过她倒看出一些端倪,终身未娶的耆老常偷偷地帮外婆修竹篱笆,替她赶鸡赶鸭看守门户,在以为别人不注意的时候露出淡淡的暖笑。
而外婆也会藉口他多事帮了倒忙,所以要煮些鱼汤毒死他,再把剩菜剩饭丢给“老狗”吃,省得他死不瞑目来找她聊天。
他们就是这么可爱,争争吵吵一辈子,也相互扶持了一生,看似无情却多情。
这也是她鲜少回岛的理由,因为她知道有个人会默默的代她照顾外婆,她的存在反而让老人家下自在。
汉娜忍不住苦哈哈的发声,“两位行行好吧!请改天再叙旧,我要一杯曼特宁。”别再漠视她了。
两人相视一笑,老板娘转往後头冲泡咖啡,很快地送上曼特宁和一杯橙汁。
“看你下次敢不敢跟。”学次教训受用终身,这叫现世报。
再跟不误,只是……“我会查清楚你的落脚处,让你甩不掉我。”
这次算是失误,被她骗了。
“我哪敢甩你,你是老板的掌上明珠,我吓都吓死了,嘴唇发白眼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