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兽医,你站住!by大排骨-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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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八点了,你还没吃饭吗?”
“我刚做完一个手术,确实还没来得及吃饭。”顾望转动了一下因长时间埋头手术而僵硬的脖子,挑眉看一眼手表,毫不在意地说,“那就试试M市的宵夜吧。”
“……”
陈希和顾望约在离一院只有一条街远的瑞景广场,她不敢走太远,夜里王芳婷已经不大能睡下,即使谁下了,因为她的神经已经极度脆弱,走廊外偶尔有人声说话都会吵醒她,醒来后就整宿整宿没法再入睡。
人也变得格外敏感,陈希印象里强势疏离的女人,会像个孩子一样被自己的噩梦惊醒,在梦里哭泣。
陈希也经常会被她半夜的呻吟惊醒,却只能握着她的手,母女俩不说话,只是睁着眼,安静地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等待天亮。
街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置办年货,大部分是在M市工作的年轻男女,提前为家人准备过年的礼物。来来往往,熙熙攘攘,陈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的本命年终于要过去了。
顾望也是从这附近过来,陈希在约定的地点等了没多久,就看见他清隽沉稳的身影,很快穿过人群走近她。
她的眼睛还有些红,站在喧闹里被夜风一吹,涩涩的难受,抬眸等待他结束电话。
“这是输尿管病变导致双侧肾积水和严重肾衰,术后重点观察排尿量,肾脏指标恢复正常后,没有其他不良反应就可出院。”
“……”
“对,贫血问题已经不大。”
“……”
“好,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我,辛苦了!”
“……”
“我已经订好机票,你们不用麻烦!”
顾望挂断电话,问陈希:“去吃什么?”
“里边有家粤菜馆味道还不错,可以吗?”陈希咨询他的意见。
“你自己呢?”
“我吃过了,你得先吃点主食垫垫肚子比较好。”
“你做主就好,听你安排。”
“好,那先去吃饭。你不是过来参加研讨会吗?怎么也有手术?”
“同行转诊,正好这几天在这边,就提前过去看看。情况比较严重,所以临时决定动手术。”
“你经常这样过点吃饭吗?”
顾望习以为常地点点头,“职业关系,习惯就好。”
“长期这样对身体不好。”陈希轻声说。
顾望笑笑,“动物跟人不一样,身体不适无法用语言表达,很多家长缺乏兽医知识,再碰上粗心一点的,等症状发作再送来医治,往往会有时间差,所以宠物医生其实还是急救医生。”
“……我不知道原来宠物医生这么累。”陈希迟疑了一下,问,“那你喜欢这份工作吗?”
他没有马上回答,认真思索了一会,才道:“喜欢?谈不上。最开始只是一种选择,到现在算是一种责任,与爱好没有关系。”
“……责任?”
“嗯。”顾望伸手推开拉开,在餐厅门口的红灯笼下,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做了这行,会碰见很多始乱终弃。”
“……”
这个时间餐厅没什么人,仅剩的几桌,也是一桌残羹。两人在靠窗的桌前坐下,服务员拿来一壶热茶。
顾望让陈希点菜,她点了几个觉得不错的后,咨询他,“你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可以了。”顾望抬头对服务员说,“先上这些吧,麻烦再填一壶热茶。”
他拿开水把碗筷都细心地烫过一遍,陈希怔怔地看着他熟练利落的动作,心里面在想着刚刚他的那个眼神,还有那句话,是不是她多心了?
他斟了一杯热茶,放在她面前。陈希怔忪地抬头,咬了咬唇道声谢。
“陈希。”
“嗯?”
顾望看着她,“陈希,你遇到什么困难了?”
陈希呆呆地回望他,“啊?”
“我今天路过你们酒店,你们同事说你请假了。”
“……只是请假去处理一些私事。”
顾望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告诉我。”
陈希心里一涩,垂下眼睛,摇摇头。
见她这幅神情,顾望也不多问,只是把一道菜移到她面前,“这个还不错,你尝尝。”
陈希点点头,让他自己多吃点。顾望也是饿极了,不一会儿,菜没吃多少,一碗饭很快见底。
陈希接过他的碗,又帮他又添了一碗,递给他,随口问:“……你刚刚说你们这行的始乱终弃,是什么意思?”
顾望接过饭,一边吃一边说:“我在医院见过有一种家属,喜欢把宠物当玩具养,他们很舍得在宠物身上花钱,做美容买进口粮。”顾望轻笑一声,“嗯,像每星期给猫做美甲这种,可是一旦我们告诉他,需要进一步检查需要多少花费,就会变脸。有些甚至把这些孩子直接扔在医院,转身就走。”
陈希认真听他说下去,他抿了一口茶,继续道:“一开始碰见这种情况,大家都很气愤,毕竟我们的力量有限。换句话说,尽我们所能减轻他们的病痛,成为我们能尽到的最大责任。做这些工作的时候,心境也平和起来。”
他顿了顿,说:“当然了,这种人尚且算是比较小众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碰到确诊已经不治的情况,你们会怎么做?”
“这些不是医生能做的选择。”
“那你的建议呢?”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们会建议安乐死。”
陈希猛地抬眸看他,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你不觉得,那样会太残忍吗?”
“如果你见过动物丧失生存能力的样子,你就会明白。”顾望正色道,“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对动物实施安乐死是道德的,不是你们认为的滥杀无辜、不道德的。”
“别无选择……”是啊,这是别无选择的情况。她的努力维持的镇定,又一次濒临崩溃边缘。
顾望发现陈希的眼睛红得吓人,眼神却渐渐涣散,他心里一抖,听见她轻轻开口:“医生说,我妈妈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而且速度很快。”她茫然地看向顾望,声音已经在颤抖,“怎么会这样?”
她求助似的看向他,“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顾望没想到她遇到的会是这样的生死问题,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手示迟疑了一下,轻轻覆在她放在桌上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得不像话。
他的掌心微微合拢,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和温暖,陈希的眼泪却在下一秒,大颗地滚落。
她突然反手握住他的手,纤细的手指用力地抓住他的手指,顾望顿了一下,站起来,移到她身侧,手上微一用力,把她整个人拥入怀里。
他在她耳畔轻声低语,声音温柔安定:“陈希,不要怕!”
第二天,陈希一早起来,想着趁早晨医院人少的时候,把出院手续办了。
因为落了一个单子,她又匆匆返回病房,然后一眼就撞见,这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背对着门,微微弯着腰,温和礼貌地向面容憔悴的王芳婷介绍自己:“阿姨,您好!我是陈希的朋友顾望,我过来看看您!”
王芳婷笑笑,“你有心了。你是陈希的同事?”
“我是陈希在X市的高中同学,陈希高一的时候脖子受伤那次,我们在医院见过一面。”
王芳婷病后,记性也大不如前,她凝神想了一会,才恍然笑起来,“我记起来了。”她眯了眯眼睛,像是陷入神思,笑容在苍白的日光下,温柔了几分,“你是那个在陈希病房守了一夜的男孩。原来,都这么多年了啊……”
“是的,阿姨您记性真好!”顾望直起身,微微侧头,看见陈希手里拿着一堆资料傻傻站在门口。他的脸上还带着面对长辈时那种谦恭的微笑,像陈希伸出手说:“别愣着,把资料给我我拿去办,你来陪着阿姨。”
第28章 时光慢走
第二十八章
早晨八点,医院门诊还没上班。顾望站在肿瘤科医生的办公室门前,屈指在木质门上敲了三下,“林老,您好!”
林医生抬起头来,眼睛从老花镜外看了一眼来人,虽然年纪大了,但他的眼力不错,一眼就认出前两天在研讨会上,严苛的动物医学会会长郑朝阳,单独为他引荐的年轻人。
“小顾?来,快进来!”
四十分钟后,顾望向这位肿瘤科的权威道谢告别,退出办公室,心底沉甸甸的比来时更沉重了几分,面上却还是一副清冷沉稳的模样。
他朝昨晚的病房走去,看见了记忆中矜贵优雅,对他客气有礼的漂亮女人,佝偻着背坐在床沿,一只手撑在腿上,另一只耷拉在枕头上。因为前几个月的化疗,头发变得稀疏毛躁,脸色森然惨白,眼睛下方的阴影却深得可怕。
她坐在那,眼里没有焦距,仿佛被抽了灵魂的干涸人。十载年岁,从她身上碾压而过,留下如今的这副残躯。
陈希,究竟是用怎样的心情捱过这般残忍?
一个中年妇女,穿着护工的衣服从洗手间出来,手里提着一个洗净的排便器,看见年轻男人站在门口,便问:“你找谁?”
“我来看望阿姨,陈希呢?”
“你是陈小姐的朋友啊,她刚刚下楼去办公室办出院手续了,你进来等吧!”
王芳婷听到声音,抬起头,声音嘶哑地问王兰,“谁呀?”
王兰指了指走进来的人,对她笑着说:“陈小姐的朋友来看您了。”她把排便器塞到床底下,末了,走过去虚扶了她一把,在她耳边小声道,“是个很俊的小伙子呢!”
顾望走向她,微俯下身,轻声地向她介绍自己。
陈希站在门口,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弯腰和母亲温和地说话。她却怔怔愣在原地,眼睛蓦地一热。
顾望办完手续,才九点过一点,各种病人家属仿佛约定好,在某一刻突然从每个角落涌出来,医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林老到隔壁查房,还特意过来叮嘱她们,“我见过好几个带癌生活了十几年的病人,虽然医生说这个有些不妥,但我还是得说,心态很重要。回去了,什么都别想,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尽快回医院,不要硬撑!”
王芳婷习惯了王兰的照顾,于是陈希就把王兰请到家里。四人一起回到家里,已经十点多了。
陈希提前让人把家里打扫干净,或许是回到自己家里的缘故,王芳婷精神好了许多,回到家没多久就说肚子饿了,让陈希去准备午饭,招待客人。
陈希带王兰去附近的超市买菜,王芳婷就拉着顾望靠在沙发聊天。
“陈希说,你上班很忙,可别耽误工作了。”
“没关系,工作我安排好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顾望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王芳婷点点头,“我还以为陈希一直没跟以前的同学联系呢。”
顾望笑笑,“我们确实是最近才重新联系上的。”
王芳婷拍拍他的手背,“我见过你们俩的照片。”王芳婷抿了一口茶,眼里闪过一丝清明,她又很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嗯,就是前些年很流行的大头贴,她夹在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里。”
顾望不知道王芳婷想说什么,只能避重就轻,“都是小时候不懂事,瞎闹的。”
病后的王芳婷,身上强势的气势消褪了,反倒像普通中年妇女一样,喜欢拉拉家常,说起过去的事,也多是平和。“难为你们这么多年没联系,你还能特意过来看我。”
顾望愣了一下,说:“朋友之间,这些都是应该的。”
“你别介意,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就提起了。我现在记忆力退化了很多,许多事上一秒还记得,下一刻就忘了,所以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王芳婷脸上难掩倦意,可她仍继续说:“以前我和她爸爸总是忙各自的事情,忽略了对她的照顾。她小时候很乖,又会讨巧,考试得了第一,或者参加晚会比赛这种事,都会在心里攒着,等我们一有空,她就迫不及待叽叽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