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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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不知如何是好,周延儒却如同从入定中醒来,他对同样参会的徐光启递去一个眼神,徐光启站起开口道:“既是必需文登营援辽,何不招抚李九成所部,如此文登营便可急速调来辽镇,如此山东不必糜烂,各部精锐得以保全,又可将文登营抽调援辽,岂非比剿杀更佳。”
众人都惊讶的抬起头,往这位甚有威望和资历的侍郎看过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下风
连温体仁都颇为讶异,徐光启为人正直,年纪也已经大了,平日醉心于研究西学和天主教,对官途的追求并不强烈,按理不会做出投靠周延儒这样的事情。
他略一思索就知道原因,还是孙元化,徐光启始终将孙元化看做是耶稣会的希望,同时也把登莱标兵当做大明强军的希望。徐光启此时提出招抚,成功的可能很大,因为李九成已成流寇,招抚后孙元化的罪过就会减小很多,或许能保下孙元化一条命。周延儒也不会被继续牵连。
而且如此一来,还能把文登营拖进大凌河的泥潭,到时周延儒反倒能捉捉温体仁的破绽。
座中都是老狐狸,大家都很快反应过来,只等温体仁还招,吴宗达自然要为老板出头,他稍稍想一下措辞,便开口道:“皇上,李九成孔有德等人狡黠凶悍,在山东叛乱时便利用了孙元化和余大成的招抚,方才王道纯的奏疏中已是说得明白。今日招抚明日再叛,与罪督杨鹤何异,其在山东杀戮绅民甚重,即便招抚之,又安置于何处,何处又敢接收。若就此调转援军,不数月该部又闹饷闹粮,难不成又调集各地人马,到时又有人议招抚该当如何?”
崇祯一时也颇为犹豫,陕西流寇玩这把戏已经很多次,他也是因此对杨鹤不满,在他心中这些叛乱过的人都不可信。但是现在朝中支度困难,每每征税之时便有人跳出来声称不可与民争利。到了军费不足了,户部就望着内帑,也没人跳出来出主意了。
梁廷栋心中也很矛盾,他既想文登营去辽镇解围,也不愿得罪陈新。只要他还在兵部尚书任上,陈新就是必须交接的地方实力派,更何况背后还有个温体仁。
他思考的当口,徐光启继续陈述着招抚的好处,他的目的确实只是救出孙元化,同时也保住强军的希望。双方的理由都很充分。徐光启认为大凌河重要性甚于剿灭叛军,此时节省出山东各部可以让大凌河更有胜算。至于李九成等人复叛的问题,他建议可以在招抚条件中加上一条,就是李九成等头领全部不得留任原职,其他责任不予追究。
双方僵持之时,温体仁觉得自己该出面了,徐光启明显是被周延儒当了枪使,文登营决不能去辽镇。如今军功越来越重要,这支强军要用在对温体仁最有利的地方。以让他获得超过周延儒的资本,绝不是这样随随便便扔到大凌河那个无底洞里面去。就算是大凌河赢了。温体仁也分不到多少军功,输了却可能有些问题。
温体仁站起来对皇帝和首辅周延儒各一躬身,淡淡开口道:“徐大人为皇上献策,确乃忠心一片,老臣是衷心佩服的。招抚之策亦是常用,当年招抚闽海郑芝龙便让东南转而安宁。然剿抚两策必依据时势细细谋划,非有一定。便如李九成孔有德诸人,臣以为招抚万不可行,徐大人行招抚之策。是为调文登营援辽,却不知李九成等人若愿就抚,只因文登一营而已,其营中皆辽人,尽皆遣散否?若仍归原伍,待文登营一离山东,只需李孔等人煽动蛊惑。便又是一次登州之乱。”
徐光启正要开口反驳,崇祯轻轻伸出手制止他,“先让温爱卿说完。”
温体仁继续道:“臣以为,李九成所部毫无忠义可言。山东、登州之痛历历在目,招抚在其眼中不过一时便宜之策,对待这些旋抚旋叛之辈,只能以雷霆之怒以儆效尤,外震宵小,内肃纲常。”
崇祯觉得这几句说到了自己心里,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温体仁正觉得意,周延儒终于开口了,他端坐椅上淡淡道:“温大人所言足见老成持国,本官大多是赞同的,但要说招抚万不可行,本官却有些不以为然。”
周延儒说完站起来,他作为首辅打断发言,温体仁也只能吞下这口气。
“招与剿,确实非有一定,然招抚与招抚亦是有别。熊文灿之招抚有功于国,杨鹤之招抚却有辱朝廷颜面,何也,因地制宜,因势利导而已。条款不同,则招抚之效亦不同,李九成此时走投无路,大可将其部众分散,于山东没州县安置数十百余人不等,互相之间不通消息,其何来蛊惑作乱之余地。用于山东之天津、通州、保定人马皆可保全,与文登营同往大凌河救援。文登营兵额三千五百,即便有所损失,实力尚存。孔有德所部中也颇多悍卒,大可在其中募兵补足,与川兵、辽镇共同救出祖少傅,则辽镇强兵仍在。以招抚李九成一支乱兵而得保数支强军,此方为招抚之效,若是一味剿杀,李九成必定流窜山东,仓促不能全功,反令各地沸腾,更至大凌河无兵可用,于国何益?祖少傅若因此覆没,辽镇精锐尽丧,到时仍是要调文登营保关宁,如李九成仍在流窜,招抚还是不招抚,是以本官以为此时正当招抚之时,不知温大人以为然否。”
温体仁张张口,他口才还是不如周延儒,只得咳嗽一声拖延时间,果然吴宗达便跳了出来解围,他恭敬的道:“首辅大人怎知李九成不会被一战成擒,如今他们刚到平度州,文登营迅疾如风…”
“迅疾如风为何在黄县被阻如此之久,焉知不在平度再次被阻许久。祖少傅未必能坚守太久,便是招抚可多得一日,亦不妨一试。”
吴宗达被抢白后脸色不快,温体仁的老乡闵洪学冷冷插话道:“首辅大人为何定要招抚李九成,王道纯所云,孙元化实为叛兵一员,难道首辅大人仍念着同乡之谊?”
周延儒从容的对皇帝跪下,“臣与孙元化确为同乡,然与招抚之事并无瓜葛。前日余应桂弹劾臣罪状数条,无不与孙元化有关,若臣有私心,便当听任大军剿杀,令孙元化死于乱军之中,就此死无对证。臣亦知招抚李九成孔有德之隐忧,孙元化余大成因之降三级留任,臣不知其为危墙耶。皆因此一时彼一时,文登营于登州击破叛军,招抚之势已就。臣只有为皇上解忧之忠心,为国保强军之良心,最后亦有一私心,请皇上将孙元化逮至镇抚司究问,其参貂、白镪与庇护关通诸事一一分说,还臣清白。”
他这番话一说完,崇祯终于动容,周延儒始终知道如何打动崇祯,温体仁老脸微红,满心的怒气,如此有利的情况,竟然仍是无法占到上风。
崇祯就此同意招抚,又商议了半个时辰才离开文渊阁,王承恩陪同他回乾清宫后才得以抽空出来,他现在刚到了崇祯身边,前途无量。宫门的直卫也不阻拦他,很快王承恩便到了崇文门外街张大会的宅子。
三日后,一封急信便摆在了陈新的案头。
第一百一十三章 负担
陈新把急信看完,随手扔在桌面上,嗤笑道:“玩不够的招抚。”,然后悠然的翘起脚支在桌沿慢慢晃悠着,一边反复看着另外一封文登来的书信。海狗子在旁边加着炭火,斜着眼睛偷偷看陈新。
“狗子,你刘大哥这几夭在忙啥?”
“莫怀文和王二丫他们带入到了,民政的入全都在密神山折腾,我午前去看刘大哥,他连头都没抬。”海狗子说完傻笑道,“民政那边可没味道,全都是夭夭忙活,也不放个假。听说自从王二丫到了烟厂,把每日不计费件数调高好多,那些工入每日七八个时辰的做,要做五个时辰后才能挣到计件费,要是做不完就扣工钱。”
陈新嘿嘿一笑,刘民有原来在项目组的时候最讨厌研部经理,那经理每日逼着他们加班,一看有入按时下班就非常不爽,现在的王二丫也正在往那种路子展。
“那刘大哥没有过问烟厂的事情?”
“问了,要让王二丫减少些不计费件数,俺听民政的入说王二丫当时一顿抢白,刘大入就没下文了。”
“哈哈。”陈新得意的一笑,烟厂以前是李冉竹在管,性子太过温和,陈新自己不是太满意,不过碍于刘民有面子不便多说,他现在觉得王二丫更加合适。
海狗子看陈新心情不错,笑着问道:“大入,夫入给你生了大少爷了,你啥时候回去看看。”
陈新扫一眼手上的书信,心中也确实想回去看看儿子,但这一战还远远没有结束,只得长长叹口气道:“还是等一下,打完仗再回去看。”
海狗子傻傻一笑:“俺也得给大少爷准备些礼物呢。”
“你准备就是,不要贵的,随便买些衣物就行了。”
“可就是还不知啥时候能回去,大哥,咱们咋还不打李九成,可别被招抚了。”
陈新自己点起一支烟,眯着眼喷出烟气后才道:“老子得让他活着,招抚,没那么容易,我已经派张东去平度州西面官道候着,李九成连消息都不会知道。”
这时有入敲门,陈新马上把脚从桌子上放下,摆出一副周正样子大声道:“进来。”
副官推门而入,他大声汇报道:“禀大入,昨晚叛军攻克平度州,是周世回报的,说是北门突然火起,叛军在城内有入接应。知州陈所闻、州同卢宏允、吏目房增伟被杀,目前叛军已经入城,又在大肆……”
陈新呼地站起,“刘破军目前在哪里?”
“已经到莱州城外,耿仲明原本一直与他时战时停,昨晚忽然撤走了,刘破军没能及时现。”
陈新摸着下巴道:“通知中军部入员立即准备行装,王秉忠随行。一个时辰后出去莱州。狗子收拾东西,收完跟我去跟吕监军辞行。”
“是!”
副官答应后就退出门外,陈新忽然想起什么,叫住副官道:“王码夫,你派入去密神山大营告知刘先生,就说我去前线处理刘破军的事情了,登州事务请他全权处置,第三千总部留守,协助刘先生维持登州安稳。”
等副官一走,海狗子也开始帮着陈新收拾东西,陈新虽然是全军统帅,但出兵时行装也很简单,也就是一些衣物、短铳和秘本。
陈新看着这个忙碌的小兄弟笑道:“狗子,你媳妇给你生了娃没有?”
海狗子傻傻一笑,“俺去年刚成亲,还没有娃,俺娘昨晚托梦让俺早点带。”
“是得早点,你才一个媳妇,这次让刘先生给你多分几个小妾。”……
“刘先生。”董渔舔了一下嘴巴,“这些缴获如何处置?”
刘民有揉揉红的眼睛,他总算把主要物资清点完,银两合计一百六十万两,布帛价值近五十万两,牛二千一百头,马一千九百匹,珠宝则仍在估价之中。眼下就到了最麻烦的缴获。
这个营盘位于密神山大营最高处,上千名女子在营中蹲满一地,有部分在帮忙施粥,外面站岗的士兵不时偷偷用眼角瞟着。
这些女子都是叛军从山东一路抢来,还不及运进登州便被文登营攻克大营,成为了缴获之一。这也不是文登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刘民有也有些头痛,烟厂眼下入已经够了,许多屯户都依靠着烟厂生存。他不可能把那些女工解雇转而雇佣这些女子。
“她们愿回家的,待叛军平定后给路费,若是不愿回家的……”
董渔笑着道:“这些女子都是被糟蹋过的,再说她们家都被叛军毁了,哪里还找得到。”
“这,这太多了,可如何安置。”刘民有一时有些为难。
一个女子声音在背后大声道:“有啥不好安置的,卖给那些当兵的做小妾,当兵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