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宋先生(师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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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师给我的印象是幽默开朗的,可是他说这句话时眼底却有着少见的深沉,也许是出于对他的信任,也许是好奇他的反常,我最终没有过去,而是与他一起坐在池边围观。
无人解救的宋老师最终还是与万同学比赛了,比试项目是2oo米混合泳。万同学是去年重北市青少年游泳锦标赛的单项亚军,宋老师则久未参战,起头比赛的那个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不过说真的,我还是很想看一看宋老师游泳的样子的,他这两次教我都只是动作要领示范,还并没有完整地展示过。
但我从未见过宋老师与人争锋,有些想象不出他处于竞技状态中的样子,看到他和万同学站在池边,在全体倒计时的最后一声中同时入水,我有些担心他会输得比较惨。
比赛的过程很出乎我的意料,宋老师的泳姿相当标准流畅,与万同学的差距最多也没有超过四分之三个身位,而他在比赛的过程中,更有一种我从没见过的昂扬锐气,劈波斩浪,强势来袭。
杨老师看着宋老师,眼中却带着睽违已久的激动,手也微微攥成了拳。他说这才是他认识的宋老师,充满激情,却稳而藏锋。
比赛结束后,杨老师看着宋老师和万同学被其他同学围在中间,愉快地说着什么,偷偷告诉我,他不让我阻止这场比赛是有私心的。
他与宋老师虽然是大学同届校友,但相识却早在中学参加的游泳比赛上,自那时起,他与宋老师就一直互争冠亚,直到宋老师去英国留学。可是当宋老师终于回国,他们却没能再一较高下,因为就在比赛前夕,宋老师变成了单身,从此不再参与任何竞赛。在学校里见到他时也是沉默寡言,锐气尽消,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么多年来,宋老师都没能从过去走出来,既然今日老天为他安排了一场比赛,那么他希望宋老师能参加。杨老师说,虽然一次小小的竞赛不能完全改变什么,但对于宋老师来讲,却是突破心中藩篱的契机。
我看着宋老师脸上洋溢的充满活力的笑容,心中忽然有些疼,又有些好奇从前的宋老师到底是怎样的。我一直想知道,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直到某一个下雨天。
那天我没有带伞,宋老师到学校来接我,也许是因为有雨的关系,平时人就不多的公交线路这一天的乘客更加稀少。我与宋老师上车后,就并排坐在一个双人位上。
宋老师不知在想什么,坐到位置上没有多久就一直看着窗外某一个点,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记得他回过头时,我正在数他的睫毛,正好数到第二十根。宋老师有些困惑地看着聚精会神的我,我看着他,忍不住笑了。
宋老师有些不明白地问我笑什么。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也许是因为只是和他这样坐在一起就很快乐吧。我把这个理由告诉了宋老师,宋老师不甚领情地转过头去,自己却也笑了。
他没有发出声音,我是在车窗映出的影子里看到了他的笑容。那天的天很阴,他的笑容却让我的心里分外晴朗。
下车后宋老师撑开伞,我们并肩走在开着野花的小路上。
野花在小路边随着风雨摇摆,有一种独特的美。这样简单的美丽在重北已不多见了,处处都是柏油与沥青的领地,它们绽放得很艰难。这条路也是小区周围硕果仅存的一条原生态小路。
我们一步一步走着,如散步一般的节奏。我觉得有些冷,搓了搓手臂,宋老师就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披到了我身上。
他的外套还带着他的温度,暖暖的,我将衣服裹紧,感觉就像是他在拥抱着我一样。我低着头,因为这小小的假象,笑得像路边的小花一样。
我故意将脚步放慢,享受着这样简单却温馨的浪漫时刻,可是转过花坛,一只小花猫的出现却打破了这只可私享的难得气氛。
它看起来很小,大约只有三四个月大,毛的花色很驳杂,黄底黑花,四只爪子却是纯白的。它可能没寻到适合避雨的位置,全身都被浇透了,见到我们出现就悄悄跟了上来。
我猜它可能是想躲在伞下避避风雨,可它距离伞太远了,斜飞的雨水还是一点不落地打在它全身。若在平时,我们不会带流浪的猫回家,但是被雨水浇透的它太可怜了,我们最终还是把它抱回了家里。
捡猫容易,给它洗澡却难,好在楼上有邻居养过猫,帮我们解决了很多问题。宋老师按邻居告诉的方法为它洗澡,我则拿着毛巾站在一边待命。
我看着宋老师将邻居提供的猫咪浴液涂在小猫身上,快速而细致地揉出泡沫,轻轻搓洗,觉得这是个聊起过去的好时机,便问起了他的过去。
宋老师涮了下右手上的泡沫,将左边的衣袖挽高了些,含笑看着我:“我高中时的样子吗?”他轻轻冲掉小猫身上的浴液,才回答我:“大概与现在的祁云差不多吧。”
那天从游泳馆回来我才知道,宋老师与万同学竟然是远房亲戚,论起辈分来,万同学要叫宋老师一声叔叔,不过万同学只在小时候叫过,初中之后就没那么称呼过宋老师了,也和我之前一样,以老师相称。宋老师对此非常理解,他说他们处在一个尴尬的年龄差上,叫叔叔不对劲,叫哥又碍着辈分。
我听到宋老师以万祁云作比较,心中不免不同意,但知道宋老师对万同学十分认可,便没有反驳,但也没有接话,只用指尖轻轻戳着小猫的小屁股。
宋老师拿过我手中的毛巾,将小猫包起来抱到怀里,轻而快地擦着它身上的水珠,看似随意地开口,却是正中我心中所想。“看来你不太喜欢万同学呀。怎么,不喜欢他太高调了?”
我不置可否,宋老师却说:“他那么优秀,年少难免轻狂一些,将来就好了。”
“这一点我知道,可我就是不喜欢和他相处,心累。”我顺着小猫露在毛巾外的小尾巴上的毛,低声说。
宋老师对我的评价却依然不甚在意,“你是知道他的家庭背景的,生在那样煊赫的家族中,没有些城府连生存都困难,更不要说他是被长辈寄予厚望的后辈之一,面对的情况要复杂得多。”
宋老师为万祁云解释着,倒后来甚至有些语重心长:“……祁云是万家这一代里非常出色的孩子,你较他小一些,应当多与他来往,各个方面都会收获很多。”
我实在对万同学这样的望族子弟无感,随口编了一句,希望能结束关于万同学的话题:“宋先生,你不要这样苦口婆心,像个收了好处的媒人。”
宋老师听了这句话却笑开了:“你倒是提醒了我,你们俩要是在一起,真挺不错。”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人家都怕早恋,您反倒担心我不早点恋爱吗?”
宋老师抱起小猫去热牛奶,头也不回地对我说:“爱情哪有早晚,只是在一起要对对方负责任,如果你恋爱的对象是他,那我会很放心。”
爱情不分早晚吗?我与万祁云是如此,那么我与他呢?如果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将我对他的感情当真?
宋老师的话让我心中积攒的压抑与挫败感蠢蠢欲动,我走过去,看着宋老师忙碌的,高大的,令我心动不已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将话挑明:“如果爱情不分早晚,那么,宋先生,为什么你从不正视我对你的喜欢呢?”
宋老师手里的牛奶洒出了一些,惹得小猫伸长了舌头去添,他将牛奶都处理好,放到地上,又半蹲在地上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看向我,眼里有着避无可避的无奈:“小双,感情没有早晚,年龄却有大小,你的年龄还小。你的年龄也比我小了太多,甚至还不到我的一半。”
就是因为年龄吗?其实这一点我早就想过了,如今他终于说了出来。十七岁,真是个该死的年龄差。我攥紧了拳,忽然恨自己生得晚,又恨宋老师生得太早。
可是,就算有年龄的差距又能怎样,我也半蹲下来,与他平视,认真地说出我的想法,向他请教:“现在我的年龄的确还不及你的一半,可是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赶上了,后年我就超过了。以后每一年我们的差距都会小一点,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这个差距就会越来越小,总有一天这个差距会小得看不见。宋先生,这样来看,你觉得年龄的差距还是一个问题吗?”
宋老师有些震惊地看着我,我便也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地继续说:“在我看来,年龄的差距并不是一个问题,并且这样的结论是经过上面的思考,谨慎地得出的,并不是一时冲动的结果。至于我现在的年龄,也许在您的眼中,我还是一个孩子,可是请您不要因为觉得我是一个孩子,就看低了我思考与爱人的能力,我的年龄也许小,但是我的情感是成熟的,我希望您能正视我对您的感情,不然我会很伤心,也会很痛苦。”
宋老师大约从没有想过我会对他说这样一番话,他思索了很久,终于也用很正式的口吻向我道歉,为忽视我的感情而给我带来的困扰道歉,但是他并没有完全承认我的看法。
他看着我,同样认真而诚恳地对我说:“小双,我为我的忽视道歉,但是对于你对我的感情,我依然保留自己的看法,我认为那并不是爱情。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当你体会到真正的爱情时,你也会认同我的想法。”
见我想要反驳,宋老师对我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不要试图劝说我,我对自己的立场与你对自己的立场是一样坚定的,我想我们谁也不能说服谁,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先将这个话题放在一边,让时间来验证,好吗?”
12回避
宋老师既然都如此说了,我自然也无法反驳,只能同意将我的感情留待时间来检验。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之间看起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是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还是与从前不一样了。我每做出一个举动,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宋老师为我做的每一件事,也都充满了引导性。
在我把对他的感情挑明以后,宋老师没有疏远我,反而对我更加体贴照顾,每天早晨他都会比我起得更早一些,为我做可口的早餐,然后送我到车站,晚上都会和我一起读书学习,在适当的时候给我一些指点。
但是他看着我的眼神永远是清明的,给我的笑容也始终是淡淡的。他在用实际行动来让我辨别什么是依赖,什么是爱情。他也在用实际行动向我说明,他关心我,照顾我,但是他对我并没有特别的感情。
我多希望能在他的眼中找到一点点纠结,或是一点点挣扎,可是我一点都找不到。这令我感到深深的无力,却无从发泄。
我开始越来越后悔和他挑明了心里的感觉,如果没有和他挑明,我至少还能保留着一点期待和希望,还可以幻想他能够接受我的感情,幻想着他对我可能也有一些特别的喜欢。可是现在,一切幻想都被打破了,我有的只是失去希望后的痛苦,和不知该怎么办好的挣扎。
日复一日,心里的苦闷几乎要将我逼疯,我只好再用老办法,用学习来占据自己的时间,用竞争来麻痹自己的痛苦。在家里,我也开始有意地躲避宋老师。
我不是不想看见他,可是面对他,我心里的感觉太痛苦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去承受,可是爱情远比我想象的要折磨人。
有时我忙得都快要累死了,几天都没有见到宋老师了,甚至以为自己对什么事都没有感觉了,可是一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那些煎熬就会闪电般地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