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6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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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天,又是朝会。
吴鼎臣再次进谏不可,经过数天准备,证据更充分。一说侵耕掳掠,西夏乃是部族制,元昊新丧,约束力很小,与西夏政权无关,况且狄青报复,西夏并没有用兵。这个说法很有市场,不想打仗的大臣太多了,许多大臣点头附议。
二又说西夏国主年幼,这时朝廷应当培养关系,使西夏国主对宋朝产生好感,此乃国家长久计也。没移氏乃是元昊皇后,亦是西夏国主另一母亲也。收留没移氏,必为谅祚痛恨宋朝,引以为耻辱,宋夏之间未来必交恶矣。这个似是而非的言论再次获得许多大臣赞同。
几个言臣也同时进言,若是收留西夏一个部族,无关紧要,那怕是当年的山遇惟亮,他身份虽贵,终是西夏的臣子。没移氏却为皇后,国母,远远超出臣子的范畴。宋朝绝对不能收留此女。
郑朗闭目养神,等他们说完,才说道:“陛下,臣也有一言。诸位言臣之议,也是为国家着想。之所以产生这种想法,乃是儒家以仁为本也。臣曾以为儒家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平,带有杀戳讨伐之意。又,儒家核心乃是内圣外王,所以王也,乃是恩威并用,有仁之道,有霸之道,因为儒家自西汉后多为篡解,故历代以法家充之。而臣以为错矣,儒家之义,就是法家的法。为何有内圣外王之区别,为何有治与平的区分?实际还是以仁为本,以义节之。以恩为本,以威节之。然区分就在轻重之别也,内圣外王,对内重恩而轻威,对内重威而轻恩,毕竟内才是国家的根本所在。治国平天下,国内以治为本,以仁为本,以抚为本,杀戳征讨辅之。而对外乃平也,杀戳征讨,武力震慑为本,辅以仁、抚,此乃平也。不过这终是臣对夫子儒学的看法,包括吴知谏在内,未必能赞成臣的看法。治国也,儒家为本也。吴知谏说以仁为本,以抚为本,包括外国亦须如此。”
说得多好啊,我有我的想法,你有你的想法,不能将我的想法强加到你身上。事实这种对外国也需以仁为本的神马狗屁理论,在宋朝许多大臣中颇有市场。
至于古今往来中国养了多少白眼狼,自动疏忽。
继续说道:“不过西夏自李继迁以来,一直背信弃义惯了的,本身又是一个强悍难以征服的国家,想要对他们说一些道理,说什么以仁为本,恐怕难度极高。然臣却想起一事,南方交趾多侵占我国领土,西夏是一头难以驯服,贪得无厌,狡猾无比的野狼,交趾却仅能算是一头可笑的猴子。然在南方交趾野心勃勃,臣担心迟生会生祸乱,故臣以为让吴知谏前去出使交趾,让他们不得sāo扰我朝边隆百姓,以及岭南各部族。”
不是要讲道理吗,不需要让你与西夏人讲理,只要你前去交趾,与这些小越南们讲讲道理去。
说完,退回班列。
他脑海忽然浮现出西门豹的故事,怎么办呢,老百姓都相信有河伯一事,那么女巫,你去与河伯交谈吧。
六百二十一章 御史的荣耀
“你,以权舞私!……吴鼎臣气愤地说。
许多大臣皆皱起眉头,开始时很正常的,何为言臣,专门替各个大臣与各项条政挑刺的,御史还有另外一条权利,可以风闻言事,外面起风了,不好,台风到啦,三两级的微风能说成台风,但没有犯错。
当然,说归说,听归听。
言臣有说的权利,皇帝有听的权利。
言臣责疑朝廷收留没移父女,郑朗也可以答,也可以不答,最好是答,替大臣释疑。何谓朝会,不是前来拜见皇上的定时殿会,朝会真正用意是处理国家疑难问题,群策群力。郑朗回答了,不能算是朝争,连辨论都算不上,只能算是解释诠疑,是正常的程序。
至于吴鼎臣是不是贾昌朝的人,也不能草率地做决定。
吴鼎臣在李京一事上,是拍了贾昌朝的马屁,但随后他的表现,让大家很难对他下一个定论,朝廷准备召夏妹为相,是吴鼎臣率先发言,弹劾夏球在并州杖杀私仆,复与谏官、御史又论议夏妹与陈执中不合,不可共事。
表现敢言,敢言就是好御史。
仅因为这个原因,就将吴鼎臣发放交趾作为使者,交趾是什么地方?即便吕夷简在世时,也不敢这么做啊。
连赵祯同样不解地看着郑朗。
郑朗不得不走出班列,递上一奏,让太监递给赵祯。
这也是不对的。
朝会上各大臣言事,都有书奏,这是留作存档,但书奏不是用递的形并,而是朗声说出,说完后再次此奏呈上,作为存档,说出是以便大家一起讨论。
赵祯狐疑地看着眼前这篇奏折,不是很长,仅是一小段文字。看完后,冷冷盯着吴鼎臣,脸色迅速恢复平静,说道:“准奏。”
又说道:“散朝飞……”
大臣一个个莫明其妙,吴鼎臣脸色灰暗,不要说交趾,就连岭南在宋朝京官眼中,也如同地狱。
王尧臣跟上郑朗悄声问:“行知,你在奏折上说了什么?”
居然皇上准奏,让王兔臣十分不解。
“言臣蜂拥而上,言没移父女不得收,我心中产生怀疑。”
“是啊,契丹连宁令哥都敢收留,为什么我们大宋不敢收留没移族。”
郑朗没有回答,契丹能收留宁令哥,但宋朝收留没移氏,必然引起争议,苟且偷安的思想已经深入到许多文臣骨脾里,休说现在,看看岳飞是怎么死的?当真仅靠秦桧与赵构二人,就能将岳飞杀害?支持杀死岳飞,与金国求安的文臣不要太多。又道:“我让特务营几个兵士暗中查访一番,监视西夏使者一行的动静,得知一条消息,杨守素曾秘密派手下带了一些礼物,去吴鼎县家中拜访。此人在吴家说了一番话后离开,去的时候带着数个礼盒,回来之时,两手空空。”
“这个该死的吴鼎臣!”王尧臣恨恨地说。
西夏不是第一回做这样的事了,但吴鼎臣身为言臣,居然不顾国家,收取西夏贿赂,罪加一等,不要说出使交趾,即便贬放岭南,也不为过。难怪皇上会同意郑朗的进谏。
郑朗又说道:“我说的也不仅是做为一严惩的手段,岭南官员,多是有私罪或者渎职贬放去的,多不称职,部分官员与豪酋联手,鱼肉百姓,朝廷政策又过于软弱,使岭南各部族越来越桀骜不驯,欲壑难填,国家重心是北方与西方,对南方忽视,未来南方必有事矣,不但南方会有事,就连这个交趾都会野心勃勃。”
“南方……”王尧臣喃喃一句。
不是害怕交趾,但南方那片土地多瘴气,气候炎热,离京城远,战争成本柬高昂,一旦有事,还不知得花费多少钱帛,如果处理不当,甚至三军会在那种恶劣的天气下发生疫病,这也是朝廷一直花钱买安的原因。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将许多特务营密探派向南方为何?若是南方没有事,我敢进谏率兵去南方,还不得让言臣口水活活淹死。”
王尧臣摇头。
在赵祯朝,言臣胆子越来越大,敢于言事,确实起到监督作用,但有一个弊端,大多数时候也敢于胡说八道,特别有一些言臣以将宰相掰倒为自己的荣耀。有时候做得越来越过份。
也未必,有不好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对此郑朗能忍受的,想要这些无法无天的文臣实事求是的进谏,真的太难,但有一个基本原则,不得因为个人利益,而出卖国家。
吴鼎臣看不惯夏辣,同样看不惯自己,在倒夏的时候,他居功甚伟,于言臣中有很高的威信,故收到杨守素礼物后,挑唆言臣对自己发难,想到这里,郑朗说道:“我们去驿馆。”
来到驿馆,见到杨守素,郑朗冷声说道“杨守素,不要在我眼皮下做小动作,做了也没有用,若再做,我立即下令封闭所有私盐通道,你信不信?”
恫吓一番,郑朗还嫌不够。
这次郑朗真的生气了,若杨守素是党项人还好一点,但不是,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汉人,中原人,别看现在挺牛的,实际在宋朝时家境贫寒,若不是宋朝举国读书跋策,换在汉唐,他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汉奸做到这份上,让郑朗无语了。
索性下令调动两营禁兵,学习李元昊,以保护为名,将驿馆看押起来,让杨守素一行人与京城百姓完全隔绝。
态度越来越强硬,六些言臣不满,最后还是赵祯在都堂上将真相揭开,这些言臣才没有作声。
杨守素更失望。
郑朗的强势背后还意味着一件事,宋朝皇帝对郑朗这种强硬政策的支持。
比起契丹的莽撞,这个宰相心机更深沉,这才是最可怕的。
让他更担心的是没藏讹庞,回信了,速度很快,契丹三军齐发,火烧到眉毛,没藏讹庞没有心思再拖下去。在信中直接责怪他办事拖拉,不就是一个野皇后嘛得到好处赶忙答应,如今是与契丹作战重要,还是没移氏重要?
眼光短浅的家伙!
但杨守素敢怒不敢言,这大半年来为了清洗,没藏讹庞已经杀死许多大臣只他沮丧地与宋朝搭成协议,并且连一个纸面的文件也没有,都是口头约定。
将这一行人送走,有些贪生怕死的文臣心中还是担心的。不知道西夏缓过这一口气,如何报复宋朝。
郑朗也没有再做解释。
不是怕他们报复,而是怕他们不敢报复。
这一战只要自己从中布置好了,夏辽之间会持续好几年打到那地步西妥什么家底子也打空了。只要他们敢报复师出有名,郑朗不介意提前将西夏拿下。
继续将重心放在黄河上。
赵祯下诏,命天章阁待制施昌言都大管勾澶州修河事,王德基同都大管勾,张谔与张士程同管勾饽叠河口。
这四个都不是最佳人选,但郑朗也没有想出好的办法,故没有作声。
诏书下,言臣弹刻王德基失职今年黄河水势浩大,中书自五月份就下令,着沿河各州府严加警戒还是出现这样前古未有的大决堤,渎职如此,王德基有何资格同管勾澶州河事?
又再下一诏,命郭承佑为澶州修河部署知澶州,又让燕度同知澶州兼管勾修河事,翰林学士宋祁、入内都知张永和往商胡埽视决河及计算工料。
人选仍然不理想,除了燕度外,其他三人对水利皆不善欠
郑朗还是没有作声,似乎又恢复到初任首相那种低调的时光。
赵祯感到奇怪,问:“郑卿,为何你不发一言?”
“陛下,臣还没有想好良策,故不言。”这些天郑朗认真的将所记得的知识一一梳理,黄河此次决口,正式改为两道,一为东流,一为北流,不能两流全部保留,要么取其北流,要么取其东流,从宋仁宗起争执,一直争到宋神宗、哲宗,直到北宋结束,还没有出现良策。同意北流的有欧阳修、范纯仁、苏辙、范百禄等重臣,东流的有贾昌朝、富弼、文彦博、王安石等人。东流占着主流,一度让王安石将北流完全截断,看似成功了,实际最后失败。议论北流的同样失败。
没有任何借鉴资料,除非采取自己献的第一策,但那样,需要动用无数人力物力财力,最少花费数年时间才能建功。朝廷那有这么多财力可以动用?要么学习杨广,不顾百姓死活?
散后,郑朗对叶清臣说道:“道卿兄,我们去黄河看一看。
博采众长,叶清臣对水利十分精通,看看叶清臣有没有好的办法。两人一道来到黄河边,到了八月,河水始平,又加上澶州北方数万平方公里的超级大水库的容纳,黄河水早低了下去。河水轻轻拍打着堤岸,仿佛一首催眠曲。浪花声十分轻柔,只是河水浑浊,就象大团泥浆水一样,向东流去。
郑朗走下堤岸,将乎放入河水中,随后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