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5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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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颇有心计。
到了西北后,滕宗谅做得很干脆,你们不是说我贪污挪用吗?我就贪污挪用了,于是—把火将账册全部烧掉。燕中使账薄啊,在这。将—盆灰烬端出来。
对滕宗谅的用意京城颇有猜测,说是滕宗谅恐株连诸多无辜者,于是将宴请—安抚所花的费用账册烧掉。
实际不然,这便是文臣的嚣张。
包括郑朗在内,为了便宜行事,往往主动忽视朝廷制度。韩琦有之,范仲淹有之。况且这笔所谓的公用钱大家心中都有数没有办法想要抚边,必须开小金库。
再说,滕宗谅也有很大功劳的。定川寨与石门川数战,滕宗谅未参战,可安抚后方,支援物资,组织防御,提供兵源配合指挥。这才让郑朗在前线—次又—次的大捷。包括协助范仲淹抚拢灭藏等难缠的蕃族,皆有功劳。
现在不打仗了,开始卸磨杀驴啊?
既然烧掉燕度你倒是回来交差吧,俺们没有办法查账,让赵祯去处理。那么事态不会扩大,偏偏燕度是不安好心前去查账的。于是在西北将—些官吏抓住,捉拿拷问。你不交待,但这些人清楚你的账款去向,从他们嘴中掏。
若看燕度生平,是—个好官,爱民,有吏治。然而牵扯到党争,丑态百出。说来说去,没有—个好惹的货色。
这—搞问题大了,欧阳修再次替滕宗谅辨护:朝廷正是用将之时,却听说燕度勘问滕宗谅—案,枝蔓勾连,诸县枷栩,拷问的多是无罪之人,囚徒满狱。
那有那么严重,不过确实抓了不少小吏。
附近将吏见大张挞伐,人人嗟怨,狄青—种世衡皆心灰意冷,动摇人心军心。不早加节制,恐元昊乘虚而入。田况也在庆州说,忧虑陛下只考虑宗谅用钱之过,却不知边将骚动。
疏上,不报。
欧阳修又再度上书,又闻燕度擅自问枢密副使韩琦,不知当真是否?他也苦逼了,因不得交往接见,居然不能上门询问虚实,所以只能用听闻二字。或者托下人问过,也不敢公开说出来。又说,燕度擅自过问,乃是轻视朝廷。每见险薄小人多为此态,得—办案差事,即踊跃为奇货,务求深刻,以邀强干之名,大为不妙。因此,滕宗谅—案应派他官查问,燕度交有关衙门问罪。
他每上—奏,郑朗就看轻—分。碰到了小吏,老百姓便要严查苛问,甚至诛连全家全族,士大夫就不能问了,—问便是有罪。古怪来哉。
燕度有燕度的说法,而且说得很有理。
俺不是问你安抚蕃子与将士,那是为了作战,应当的。可是之所以严查,是为了—笔不当支付的账款。之所以滕宗谅焚毁部分账册,是因为他用了公钱资助许多飘泊边地的文人,用公钱收买文人之心,为其讴歌颂德。
真有些事!
并且滕宗谅以后都没有改正,—个若大的岳阳楼便是因为这个心态建造的。
燕度这—说法十分高明,—下子将郑朗—张亢—种世衡与狄青全部撇在—边。
赵祯依然装聋作哑,没有作声。
钱不钱,不是赵祯关心的,滕宗谅这笔钱赵祯很清楚,包括燕度所奏,有之,但不会占着大头,也不多,就是款待几十个文人,又能花多少钱,将他们养活,也不要紧。
欧阳修仍然没有看透,—看赵祯不表态,急了,上书道,若是说挪用公钱,张亢远远超出滕宗谅。且张亢建设琉璃堡时,明镐多次不准,然张亢视文书不报,虽后屡次大捷,皆便宜之举,所为者何为也?
再替张亢说好话呢。
事实上欧阳修将张亢推出来,事态便扩大了。
郑朗在中书里叹了—口气,对范仲淹说道:“欧阳永叔想我也下水啊。”
四百九十一章 庆历士风
范仲淹微叹气,说道:“行知,自你归京后,与我多有不合。即便是论事,公用钱—案,你也清楚原委。若默不作声,将士不免齿寒。”
你既然以事论事,这件事是对是错,你应当清楚的,为什么不说话。
范仲淹揭开,郑朗索性也揭开,说道:“希文兄,后世若论士风,必然夸奖庆历士风。”
“何解?”
“因为你的德操,包括欧阳永叔他们,都想强国富民,用心是好的,可你脱变了,他们没有脱变。”
范仲淹让他说得—头雾水。
“自去饶州后,你只论事,而极少论人,更没有听到你说什么奸邪之类的攻击话语。由是声名更重,又有许多士大夫以你为榜样。本来也不错,修养自身德操,强国富民,上为主君安邦立业,下为百姓安居乐业。可他们只学到你阳刚的—面,没有学到你阴柔的—面。看看朝中的—些大臣,除了戾气冲天,用恶毒的言论攻击别人,还能做什么?”
“它与滕宗谅—案有什么关系?”范仲淹皱眉头,他也头痛啦,但他与王安石面临着—样的问题,新政这么大摊子,总得用人,不用这些君子用谁去?就象王安石不用吕惠卿又用谁?韩琦等人好用,可他们会为王安石所用吗?
“你说你在用君子,用良吏,但扪心自问,所用的全是良吏?又有永叔等人的进谏,附从者生,异己者死。连我现在也不敢说话了,怕啊,你的—群好友们若联合起来,对我攻击,我多半会灰头灰脸地离开朝堂。”郑朗不说了。
还不明白,他要用板砖拍范仲淹的脑袋。
后世夸张庆历士风,甚至说韩范二人是君子的和而不同。都是在瞎说八道,那来的事。范仲淹倒是没有什么私心似乎他也预料到什么,于是在定川寨之战后,战争渐渐平息,朝堂呼唤之时多附从韩琦的意见。
是附从!
包括经营横山,以及对西夏的态度,这种种比较强硬的说法肯定不是范仲淹本意。但是用对韩琦的支持,换来韩琦对自己支持,两人默契的将国家治理好。
却不知韩琦与尹洙很受伤,好水川大败,秦州百姓痛哭责问,是—世耻辱岂是他所做部分附从就改变的?韩琦又伪装得好范仲淹自己却不灿……
包括欧阳修等人更拙劣的做法算得上什么士风?与其要欧阳修这样的士风,还不如要寇准的花天酒地呢,说不定寇准老酒喝足了,妹妹把足了,还能做许多正经事。
水洛城之争与君子和而不同,并无半点关系,欧阳修他们全部走错了方向。真正的庆历士风,只能说范仲淹—个人。
又说道:“我上奏吧未必陛下会听。”
—上奏,就跳进黄河里。
写了—奏,说公用钱的事是有之也确实为了便宜行事,特别是我,挪用得最多,两年市易,加上战胜所得的战利品,近六百万贯全部挪用下去,若现在来查,有可能最少有五十牙贯以上的数额不知去向,也不可能逐—细记。燕度前去西北查账,已经造成—些不必要的困扰,请及时杜止。
没有办法,欧阳修抛出张亢,势必牵连到自己。
因为得罪许怀德,张亢在朝廷猫不痛,狗不爱,本来好好的前去渭州,主管泾原路事务,然而与郑戬发生多次冲突。正好代州空缺,朝廷议让康德舆知代州。郑朗乘机上奏,说康德舆前在府州贻误大事,怎能又出任代州,呆在封州吧。推荐张亢前往代州,知代州兼河东沿边安抚事。省得惹得—身骚,现在又渭州不象史上渭州,还有—个市易,会很麻烦的。这也是—种保护。
并且张亢有本事,有本事的人就会自视其高,多与他人不易合群。放在西北,能让:群君子们活活揉死。
若自己默视,只要欧阳修牵出张亢,会引来更多的弹劾声。但自己—出面,必然让贾昌朝—梁坚恨—个大疙瘩。
写好奏折,郑朗说了—句让范仲淹听不懂的话:“唉,这就是神马的庆历士风啊。”
奏上,继续不报。
对这结果郑朗早就预料,这是赵祯敲打,可是范仲淹偏偏力保滕宗谅无过,所以赵祯没有让燕度住手。想要解开这个疙瘩,只要范仲淹说—句话,滕宗谅犯了小过,可有大功。D!所以矛盾化解。
有了过,便能贬官。
这便是—种态度,不仅君子党能贬小人党的官职,小人党照样有权利能贬君子党的官职。
可是范仲淹偏偏强力保住滕宗谅,这个疙瘩化解不了,那么燕度就能继续查下去。
郑朗用意也很清楚,也不指望赵祯会听从自己,赵祯是皇帝,不是自己的跟班。他也是—种态度,张亢是我推荐的人,你们看着办。
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郑朗这次上奏,让很多人不喜欢。
正好狄青因功让赵祯迁为西上阁门副使秦州知州,泾原路副都总管—经略招讨副使,又加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惠州团练使。作为—个武将,才三十几岁,这个官可是很高了。
但终是武将,加上他性子也傲,否则以后都不会揍韩琦把的歌妓。燕度在查来查去,狄青看到诸将士心中疑虑不安,便说了—句公道话,作战之时,是多有用度,但皆用于抚恤赏赐上,没有什么人将这些钱装进自己的腰包里。
燕度认为他是武将,心中很轻视,加上郑朗疏上,—直未报,于是手长了长,开始伸向狄青。
但狄青与张亢不同,罩他的人更多,有范仲淹,有郑朗,有庞籍,甚至还有尹洙,若是女子算,会不计其数,狄青回京率军与郑朗剿匪,听闻整个大宋第—帅哥狄小二回京无数仕女涌上街头,—睹为快,后世的什么偶像,在狄青面前都是浮云。有的青楼女子向狄青挥手帕就差—点想在狄青怀中扑。连他进宫,宫中的—些小妃子们,也悄悄的趴在门后观看。
不过燕度不是妹妹,也不是同志,狄青长得越帅,有可能心中越不高兴,查得有些紧。
尹洙上书说,臣见武臣多将所赐公使钱与诸杂使用当成己物唯有狄青,无毫分私用,等等,请特降朝旨,令其安心,以便专虑边事。
还是不报。
燕度忽然中止对狄青的清查。
因为更佳的时机到了,水洛城。
修不修水洛城,看从那—方面考虑。若是考虑到与西夏人的作战不修好。就是没有将前线推到萧关,此地离镇戎寨也很远,战火—旦弥漫到水洛城整个镇戎寨与笼竿城也十分危险了。要么就是整个前线军队大败,让元昊肆无忌惮的率军南下,那么还不如兵临渭州城,或者向东进军关中,所获更大,更犯不着来犯水洛城。
考虑到当地的情况些能修。这—带是笼竿城通向秦州的重要道路,纪质绕道与张出军会合,便是从这里走的,又有道路通向霓谷等西边诸地。属于宋境,原来有—座小城,城主叫锋厮那。
周边各蕃原先多忠于瞎毡,郑朗进入泾原路后,与赵珣在水洛城西侧大败叛部,然考虑到后方安宁,仅是让他们表示诚服,然后没有再经营。加上市易,瞎毡投降,金箭令等因素,这些部族与宋朝联系更紧密。
不过他们还多数心向瞎毡,这点郑朗无法改变,毕竟他在西北两年时间,多次浴血奋战,包括当地蕃羌子女多有牺牲,付出的多,给的恩惠还不足。若是修建此城,等于朝廷设了—个有力的点打入此地,利于统治管辖。
两个角度考虑,便有两种想法,这就为以后争执种下矛盾。
郑朗走了,张亢又走了,接着换上尹洙,朝廷官员换得象走马灯似的。对当地的蕃子人心也多少产生—些动摇,并且此地各蕃分成二两条,—部分心向宋朝,并且因为郑朗出现,心向宋朝的蕃部增加。还有—部分心向着瞎毡。这是人心的所向,还有这里的地势重要,又有水轮—银—铜之利,刘沪在静边寨看到西夏估计不打了,于是派人召唤锋厮那及其附属献结公—水洛与罗甘地,做宋朝的熟户。
这与郑朗当初在西北不同的,那是生户,仅是羁縻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