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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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按规矩办事,传到京城,也不会有言臣上书反对。
“状元公,小的听说你是一个好人,饶过我们吧,”张家六虎蔫了,能补吗?将他家占有的所有泽涂一些便卖,也补不齐这个税务。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好人,只能说不去做坏人。路过你家茭地,小妾看到那片茭白长势好,欣喜的掰下一个,渔人说不能动,乃你家产业也。小妾不解询问,见我们是外乡人,渔者更是恐惧,让我们速走。仅一个茭白,让渔人恐惧如此!张家,可见你家平时做为行事。不错,我学的是儒家,以后还要修儒学,儒家以仁义为本,仁,爱人也,义乃仁之所节,仁是义之根本。何谓义?义,人之正路也,义,羞恶之心也,它与仁对立,也是对它的规范,以仁而发,而又对仁节制也。故《礼记》曰,除天地之害,谓之义。对你们,本官若是讲仁,那么以后太平州几万户贫困百姓奈何?”
不但国家律法不容你,孔子也赞成除去你们这些害虫!
说完上船,交给王知州处理。
想这么就走啦!
临走时,得将这个难题解决,才放你走。
王安石跑得比兔子还快,早走早好啊,不然父亲想起来,又会是一顿打。
……
船重新折向水阳江,但折向东边,水阳江入江口除了汇于青弋水那条外,还有一条东流,直接从当涂入太平口,进入长江。
从这条水路直奔当涂城,再买下一套房屋,这时官员很少搞形象工程,有可能一个浪费,让言官盯上完蛋了。于其这样,不如好处装在口袋里,所以州衙县衙很少修葺。
带的人多,需要先买一套房屋安顿下来。
东水阳江上,两边房屋始多起来。
芜湖县人口少,七八千户,繁昌县更少,大约仅五六千户,人多是集中在了当涂县。
房屋已有了一些后来江南居安的式样,高高的遮壁,刷着雪白的石灰,屋顶上盖着青色小瓦,砌着灵动的小飞檐。还有许多茅草屋,无法避免,连开封城边上还有许多草屋呢。
王安石问道:“郑大夫,刚才你如何将这场冲突化解的?”
“是啊,能不能说一说,”吕公著也很兴奋地问。在岸上先是悬着心,后来越看越神奇,简直不可思议。
也要教的,将经过说一遍,道:“事情要抓住重点,首先得用心,只有用了心爱民,言行就会替他们着想。老百姓仅是不识字,可不是呆子,说不出来,能感受到。接下案子,否则高家不服,这场纠纷还是无法阻止。给他们勾划一幅美好的蓝图,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信心。再劝一劝,大家也就不想拼命了。”
几子沉思了一会儿。
司马光说:“郑大夫,我也感到临江寺有些古怪。”
“也不一定,即便有古怪,我们不能动。”
“为何?”吕公著问。
“它影响的后果很大,我必须要做几件让百姓信服的事后,才能动它,否则此事闹将起来,比湖上那场纠纷更大。朝廷若有风闻,不要做其他的事,就可能将我调回京城。做事要分清轻重,至少保持每一件事做下去有用途,若没有用途,那么不如不做,反而减少纠纷。有为,必须有理智的为,这也是夫子所说的智。再比如刚才那六只恶猫……”
一起伏下来笑。
“只能针对这六只猫,全国权贵与僧道占有的田地太多了,长久下去,后果很严重。特别是皇帝软,不但侵占,还会隐匿田地。可是能不能动它?”
也是宋朝奇怪的地方之一,赵匡胤时全国拥有耕地不到三亿亩,到宋真宗时达到五亿两千多万亩,包括南唐与北汉的田地,其实更多是新开垦出来的。然而垦的田越多,国家所呈报上来的田亩越少,十几年后赵祯派人统计一下,只有两亿两千万亩,居然缩水一大半。
逃税!
宋朝惩治唐朝之弊,地也征税,人也征税,于是一户不到两个百姓,地也如此。
几小无言。郑家还好一些,司马家与吕家,同样是侵占田地权贵之一。
“难道随它?”王安石问。
郑朗笑了一下,后来王安石搜地搜得很厉害的,但仅成功了一小半,新法失败,道:“随它肯定不能随它,但一定要稳妥行事,这些人多是全国的精英,不计后果,急躁行事,要么失败,为国家增加不安的震荡,要么步王莽变法后尘。”
“如何稳妥?”
“我也没有想好,甚至没有想到,也非是我们现在所想的。”
船顺流而下,很快到了太平州,带吕三叔起到许多作用,用他做隐饰,用他做纸老虎,还能用他来购物,买房子。吕三叔上岸仅一会儿,就买好了一栋两进出的房屋。
前面是一个大铁门,两边两间厢房,后面是一栋二层小楼,上下各六间,西边还有四间房屋,可以做杂物间与厨房。价格也好,仅三百缗钱。地理位置也好,离大街有一段距离,比较安静,但离州衙很近。
这是一个商宦人家的房屋,主人去了温州,家中又无其他人,于是用低价将它出售。听到是状元前来居住,老管家没有让吕三叔还价,就开出了最低价。唯独不美的是天井太小,两棵老槐树,一棵石榴树,两株芍药花,一口古井,一个石桌,六个石凳,再没有多少空余的地方。
开始搬东西。
看着太平州城,终于有了象样的城墙,里面住着不少人家,并且沿街开着许多店铺,人来人往。四儿道:“这回才象一个城。”
“你不懂的,未来芜湖比当涂更象城。”
进了新居,安顿一下,东两厢一做门房,一做门房起居,这个门房不能让吕三叔来做,那是折辱吕三叔,必须从当地请一个忠厚的人。西两厢做了书房。上面六间中间四间留给了四个学生,西边上住着吕公著与严荣的三个小婢,丽儿、鸣儿、云儿。东边上住着司马光与王安石的三个小婢朱儿、赵儿、瑞儿。
四小问:“那么郑大夫住哪儿?”
“我住在下面,一家人,不用那么讲究,更不准胡思乱想。”下面西两间留给吕三叔、丁胜、杨家兄弟住的,剩下中两间的客厅,东边是郑朗与江杏儿自己的。
崔娴没有来,否则还是会很挤,人太多了。
收拾一下后,将大门一关,未交接,继续闭门谢客。
但吃过晚饭后,郑朗说道:“我们明天会临江寺。”
“好呵,”四儿道。
“家中几个娘子一个不能去。”
“大郎……”
“求也没有用。”
司马光想了一下道:“小师母,这一回听郑大夫的话。”
万一猜测是真的,那么是真的不能去!
但这案子很重要,要先去看一看。
第二百二十五章 法轮
第二天一大早,郑朗就起来了。
天一天比一天热,起一点早动身,人舒服一些。
本来想让孙叔与郑三锤子回去,因为要去临江寺看一看,又留下一天。
吕三叔小心的吩咐杨氏兄弟与丁胜带上短刀,若是郑朗猜测正确,哪里不是佛门圣地,而是一个大大的贼窟。又要去州衙请几个衙役做保护。郑朗笑了笑说:“吕三郎,不用那么紧张。未必是真,就是真,他们仅是贪色骗财,那有那么大胆子?”
敢么?
不相信,自己马上孤身一人前往那六头虎家中,问一问他们敢不敢对自己进行伤害?
但默许杨氏兄弟与丁胜带了兵器过去。
打开门,门外面站着许多百姓,昨天未想起来,今天才听说了,附近的人一想,可不正是这一群刚搬过来的人。否则那家有这么多小孩子外加小婢?
郑朗不知道,知道了一定会更郁闷。
但是新知州昨天勇闯丹阳湖,已经给了太平州百姓一个深刻的印象。
看到郑朗走出来,一个个问好。
“见过大夫。”
“见过知州。”
“见过状元公。”
“见过太守。”
好几个称呼。
郑朗一一拱手,严格说,这是他未来的管辖子民,也没有厌烦,未来好长时间都是这样子,最少过几个月后,大家熟悉起来,就象郑家庄的百姓一样,也不会大惊小怪了。
很温和,很小,很从容,又让百姓发出一片赞叹声,然后开始评点他的几个学生。
说王安石说得最多,昨天王益痛打王安石的小屁屁,给旁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并且他是主动拜师郑朗的,居然让郑朗答应下来,还拽来了司马光,后来两骂范讽,很具有传奇色彩。议论吕公著的也不少,吕相公的儿子,能不让人注意吗?
但郑朗是父母官,很自觉的让开一条道,让他们来到太平口,上了船。此时当涂县城不象后来那样,离长江边还有好几公里,城址还是那个城址,州城却在长江边上。
坐上船,再度溯流而上,来到左天门山,未到,哪里不好停船的,在上游一个平缓的地方将船停泊下来。五个少年,外加吕三叔,四个护卫,向天门山走去。
也有一个小圩,面积不知几何,多是临江寺的寺产,高处种着桑麻,以及一些豆类,还有少量菜园子。
零碎的散布着几个村庄,百姓正在忙碌,有的早稻都开始收割了,扎着刺眼的稻芒,长势不是很好,主要才从占城引进没有多久,品种没有进一步的改进,但胜在不挑地,所以种植的百姓多。
村中有少量妇人,用缲车在纺纱织布。
有的妇人在绞蚕茧,北方一年只能绞两三次蚕茧,到江南一年能绞四五次蚕茧,到了岭南,能绞七八次。想到岭南,郑朗又有些叹气。不是后人想的那么容易,看看江南如今的湿热气候,岭南因为人烟少,环境恐怕更恶劣。
时不时村中有一两只不识相的狗出来乱吠一气,它们可不识状元榜眼。几只公鸡站在矮树枝上啼鸣,不想这几个村庄多是寺产,倒也是一派怡静的田园风光。
慢慢走到左天门山下,山下就是大雄宝殿,修建年久,后来求子观音生灵后,临江寺收入增加,知善又花重金重新翻修了一遍。
气势很宏大,高约十来丈,红色的遮壁,黄色的琉璃瓦,隔着一片碧绿挺拨的毛竹林,都能远远的看到。
“好雄伟的大殿,”吕公著道。
一分为二,寺中的情况眼下不清楚,但这座大雄宝殿修得的确富丽堂皇。
郑朗说道:“佛祖也要包装的,否则哪里吸引到那么多香客?”
包装一词比较新颖,但不难理解,四小默想一下,先后会意地笑了起来。
门口是一副长长的楹联:自性清净法身众生同具
离垢妙相庄严诸佛独证。
郑朗看着这副对联,嘴角闪过一丝讥讽,但倒是冤枉了一些。楹联与知善无关,很早就存在的,原来的楹联连漆都掉了下来,于是后来又出资重裱了一下,所以看上去象是新的。
进了殿门,是一尊几丈高的释迦牟尼佛像,左手横置于左足上,名为定印,右手直垂,名为触地,此为结跏跌坐相。两侧是十作罗汉,背后原来是三大士像,但让知善改成海岛观音像。
捐了一些钱,不多,但必须的,从小和尚手中拿出一把香,放在香炉里点燃。
天正是热的时候,又在农忙,大殿里的香客并不多。倒是有一些游玩的游客,其中有一些文士,准备登上山顶看江景。还有那个佛法无边法轮,也是他们要看的景点之一。
其中有一个文士看着他们这一行,越看越疑惑,最后走过来问道:“请问阁下是不是太平州的新知州郑状元?”
“正是。”
“见过郑状元,”几位文士立即弯下腰,久仰大名,非是年幼,比自己小又如何,不佩服都不行,三元中的无可非议,并且要修儒学,还做出了那么多事。
边上的小和尚一听眼睛睁大起来,然后滴溜溜地跑向后面。
郑朗看到了,没有作声,一边与这几个文士有一句无一句说着闲话,一边向后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