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10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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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光嚅嚅道:“郑公,只是减少战争杀戳,如怀德军两战,虽大捷,前面伤亡多达一万多人,近万名将士长眠于西北。倒不是认为非得做巨大的让步。”
“君实,你写一封信给文宽夫,自始至终,他带着士大夫上书反对西北用兵,可以。只要他保证西夏二十年内不象我朝用兵,我可以劝陛下割让怀德军、大顺城、麟州屈野河西、绥州,重新互榷,恢复岁赐。”
“郑公,朕会答应吗?”赵顼想也未想,不悦地说道。
“陛下,为何不答应?西北不仅是战争,其实这些战役用费虽大,可陛下看到另一个用费所在?为了防御西夏侵略。陕西不得不派驻三四十万军队,几十万力役,那一年用费不是近三千万之巨,这么多兵士驻边,百姓奔波。可西北又是苦寒,一年死了多少兵士百姓?不过百姓不是死在刀光剑影之下,死在冻病之中,死在妻离子散无人照料中,死在母胎里。若是文彦博能保证西夏非是狼,能喂饱,只要答应他们足够的条件。我朝将西北驻军一一收回,为何不能做出谦让?”
司马光有些怏怏。
郑朗没有说好话,就是如郑朗所说,文彦博也不敢保证西夏不会再入侵宋朝。这些年也证明了这一点,根本不能满足的,这个西北野狼。况且还是在将陕西驻军撤回的情况下,估计前面将兵撤空。后面梁氏就带着几十万大军杀向长安城。
司马光有司马光的想法,文彦博有文彦博的想法。郑朗有郑朗的想法,郑朗又道:“陛下,大捷之下,我朝仍做出两条善举,足够表达我朝的诚意。若梁氏再不满足,那就是失去道义之军。故请陛下恳准。”
赵顼有些犹豫不决。
郑朗又说道:“朝廷以和为贵,臣有两条进谏,第一条以王韶为陕西安抚使,前往洮州安抚诸羌。”
富弼疑惑地问:“行知,你想用兵洮河?”
“非也,西夏南扩,虽我朝得到古渭城,又连筑甘谷两堡,将西夏南下的脚步阻挡,但西夏与秦州洮州诸羌蕃眉来眼去,一旦让他们得手,南北夹击,古渭城必失也。一旦古渭城失守,西夏人迅速南下,将势力蔓延到洮州,那么秦州、凤州、阶州、岷州包括利州路都暴露在西夏人攻击之下,到时候我朝士大夫又抱着苟和的态度,早晚陕西路与利州,甚至巴蜀都会彻底的丢失。若契丹乘机出兵,我朝只能学习东晋了。因此让王韶去洮州,安抚诸羌人心,是安抚,非是招讨。”
“朕准了。”赵顼说道,他同意得那么快,是想到了王韶的平戎策。
“臣二奏,章楶来中书叙职,臣看到他有军事才干,故让他前去怀德军,这一战,章楶隐然有班超风范,不过他终是一个士大夫,为政颇有政绩。并且诗词文章皆很华美,特别此人中第才是真正的传奇。”
八卦都喜欢,赵顼道:“说来听听。”
郑朗将章楶中第的传奇故事讲了一遍,传奇有了,孝道有了,才情有了。听完了,赵顼脑海里立即产生一个很好的应象,道:“郑公想说什么?”
“臣想保荐让他参加举良方正科。”
诸人一起愕然,这一科名额很少,但若是郑朗出面保荐,也不是不可以的,相反太可以了。只不过郑朗从来未替谁担保过制科试,包括他的学生,当然,郑朗自己也未参加过制科试,他的一生就是一幕幕传奇,没有必要经历制科试来验证。这是郑朗第一次保荐一个人参加制试科。
然而郑朗心中略有些遗憾,河湟暂且不用那么急的,郑朗很渴望王韶也来参加制科试,这两人就等于正式跨入士大夫行列,政治寿命会延长。定xìng为范仲淹韩琦这样的驻边大臣,与定xìng为张亢狄青这样的驻边大臣,xìng质是两样的。可惜王韶不听。
“怀德军何人知之?”赵顼担心地问道。
虽此战乃是王韶与种谔领手,可邸报上多次看到章楶二字,功劳不小的,若王章二人抽走,会不会对怀德军产生影响?
“陛下,种古、种谔、窦舜卿、杨燧、周世清,都是一世才俊,有军事才干,有资历,有家世,皆可以胜任,若陛下为难,将名
字写在签上,陛下任意抽之。”
一句话,让所有人一起乐了。
不过二人抽走了,也意味着这次反击战结束。
郑朗又说道:“治国之道,主要还是政治,政通人和,国家百姓富裕。就可以有充足的人力物力财力支持战争,否则强行开战,对国家与百姓皆是伤害。臣与吴充已经去年的财政支入审核完毕,吴充,你向陛下以及诸位臣工先行通禀吧。”
吴充肃然道:“好。”
让太监去三司将账册拿来。
大家一起正襟危坐。
这也是让诸人最关心的东西。
吴充一一汇报,抛去银行监收入,其他各项收入,如郑朗对司马光所说的,浮动不大。增加了一千一百几十万,数额也不小了,不过坊场河渡就占去一半之数。民生尤关的两项,两税仅增加了七十几万,比郑朗预计的多出二十万。也不是大数字。然而前年去年查出来的隐田就达到三十多万顷。这一条就证明了实际是两税宽民的一年。
也可以纵向比较,庆历时两税不足四千万,然而户册上的耕地只有三百余万,如今户册上耕地增加了一百五十万顷,包括若大南方的开发,实际两税增加的税务只有七百余万,也就是与庆历相比。依然还是宽民之税。
再往远一点的相比,唐朝,唐朝税务主要来源于两税,均摊大约两千万。不过能征收的耕地面积不足十分之一,大多数是权贵免役耕地。百姓负担未必有宋朝百姓之轻。
不过这个两税“含金量”略重,两广因为太远,不可能征粮或者草。多征布绢或者其他特产,虽南方绢质差。价低,但远比粮或者草值钱。然而不管怎么计算,肯定与重税二字挂不上钩的。
听到这里,赵顼有些自得。
经济这么困难的,国家没有苛民敛财,也能算是善政。
再者就是商税,郑朗说持平,实际不是,增加了二十余万缗钱,不过相对于这个庞大的经济总量,再有商业的越加繁荣,坊场坑矿带来的商税增加,等于商税在无形中略有下降,同样不能说是敛民。
然后就是银行监,去年一年分红几乎达到两千五百多万缗钱。
也不是说是全部增收,其中包括一些平安监金属制钱所带来的损失,原来宋朝也有一些汇票的收入,部分官吏驻扎的人力成本,若经营得当,最少也有一千多万缗钱的收入。不过完全交给国家,就不会有得当二字可言。就象史上清朝时,晋商经营票号,收入颇丰,但若是交给清zhèng fǔ经营,有可能收入不会达到其十分之一。或如宋朝的几大专营,得经营得当,每年最少获利仈jiǔ千万缗,但是不可能达到的。银行也有浪费呆账贪污,不过诸豪强盯得紧,每年都派账房查上好几次账目,有,不会很严重。所以银行监这两千五百多万缗钱,最少朝廷纯利润会达到一千仈jiǔ百万缗。
大家一起抚着胸口。
不用说,去年收入会十分可观了。
最后吴充报出一个数字,去年一年总收入一亿八千四百六十几万。
虽早有准备,几乎所有人一起咽起口水,惊疑地看着郑朗。虽然三次改革,许多政策让他们有些不满,但不得不承认郑朗理财几乎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
这个收入,可能会是唐朝的仈jiǔ倍之巨!
吴充又汇报支出。
比前年节约很多了,第一个节约乃是裁去二十几万兵士所带来的节约,第二个节约乃是政令畅通所带来的节约,包括军用、民用与吏治上的浪费减少,但这一条比较节约比较隐秘,第三个节约乃是坊场坑矿河渡拍卖后所带来的人力或者杂费浪费,第四条就是赵顼下诏减少官员的赏赐,这一条数量也不少,几乎能节约三百万缗钱。
因此去年开支大幅度的削减,只有一亿两千三百余万,其实压缩到这地步,再挤也挤不出多少了,就算今年进一步的瘦身,再jīng打细算,也压不出六七百万。支出挤到这地步,只要西夏一天不灭,已不可能再次大幅度削减。或者将这些政策放在皇祐之时执行,有可能使国家一年开支不会超过九千五百万。
这是正常的开支。
后面还有,去年chūn天还有许多兵士未及时裁出,又用掉了九百多万缗钱。这次增兵乃是一个惨痛的教训,导致以后很多,几乎没有任何士大夫再提增兵二字。
第二个就是陕西开发的费用,五百万缗钱。
第三就是战争费用。包括绥州保卫战,刘沟堡将士家属的抚恤,袭击天都山之战的费用,葫芦川战役的前期筹备费用,还不包括今年怀德军战后的建设与军民赏赐抚恤费用,兵费达到一千四百余万。
三项支出,使去年开支增加到一亿五千两百余万。
司马光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没有这近三千万的兵费与水利开发费用,今年会出现多大的盈余?”
盈余将会达到六千一百万!
这将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巨大数字。
王安石道:“君实,郑公说人要知足。知足吧,若是换作任何的往年,国家支出达到一亿五千多万后,还想有盈余?”
这一句又让大家乐了起来。
苦逼了五六年之久,今年财政终于让大家释怀。
赵顼道:“河东欠负没有这么多吧?”
国家欠负还是在东南六路两京。夔峡四路除成都府路其他三路最少,两广始安不久,欠负也不多,其次就是河东,再其次就是陕西与河北。陕西是兵役害苦了,河东一有兵役,二地势太贫瘠。因此欠负反在陕西之下。
吴充认真地回答道:“河东欠负,若计算利息,共计一千五百余万,国家偿还之后。应当还有一千五百多万盈余。”
还有这一千多万怎么用,吴充只将账目报出来,与他无关了。
郑朗说道:“余下的用来偿还陕西路欠负吧,这些年。陕西路百姓太苦。”
“吴卿,陕西路欠负有多少?”
“陕西路欠负若计利息共计一千七百万。”
“这样。将今年夏税透支一些,顺手将两路欠负偿还,朕也不想承担这个利息啊。”
“喏。”
“唉,若西北不用兵,不用几年,欠负就偿还了,”赵顼叹了一口气。一年能盈余六千多万,五年时间就足以将欠负偿还,到时候宋朝就能轻装上阵。一年就盈余了六千多万,两年就是一亿多,能办多少大事?想赏赐就赏赐,想减税就减税,想赈济就赈济,那么一个远比皇祐之治更繁荣昌盛的大宋必将到来。但他知道这也是不大可能的。
“陛下,不用担心,臣还有一些策略,虽不能为国家带来巨大的增收,但还能增加一些收入。”
“说来听听。”
“比如钢监,面临着一些技术难关,如今一一攻克,大约年底就能真正全面投产,仅此一项,最少能为国家增加一两百万缗收入。再比如河东酒务,臣派人从西域聘请的人已经到了古渭城,不rì将会来到河东,到时候会给陛下带来一个惊喜。”个中原因,郑朗做过了解释,整个河东榷酒收入也不过八十万,虽承包地区酒务收入占到河东路三分之二,十年下来也不过五百万收益,但实际远远不止,就象茶叶一样,整个宋朝茶叶专营一度只有几十万缗收入,岂不是很奇怪。酒务也是如此,贪墨的,浪费的,实际收益最少会乘以四倍,高者会达到六倍。这是宋朝一个公开的秘密。况且若是恢复葡萄酒的技术,在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