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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部分

天可汗-第365部分

小说: 天可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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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无法全面看清当时的情形,及至天明,只见战场上余烬烟雾缭绕,视线中全是尸仿佛延伸直到天边,残旗断刃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此刻的惨状才让人们回忆起昨夜的激|烈,但当时大家却来不及细细感受大战的豪情,只剩下这一切仿佛古书的文字记录着这片大地上曾经生的故事。
失去主人的战马在尸之间徘徊,伤兵的痛苦呻|吟仿佛在哭泣这一切无情的杀戮。
王昌龄向下属官吏传令道:“清点俘虏和死尸,寻找默啜可汗及其大臣贵族的下落,看看是否逃掉。”
当大多数人在欢庆呼喊的时候,薛崇训牵着马望着辽阔的草原久久无话,没人知道他在思索着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重逢
突厥败兵俘虏全被双手反绑在一条条长绳子上,一排排地站在寒风之中,人数非常多。。Mfxs。看管他们的唐军将士常常鞭打脚踢可没什么优待俘虏的政策。战前唐军上层为了激将士们的战心,总是在宣传突厥人在边境犯下的罪孽,将其妖孽化为无恶不作的野兽,于是这帮被生擒的突厥人吃点苦头完全在情理之中,也很少有人同情他们的遭遇。
被俘的李适之埋着头尽量不被人注意,心里真是闷到了极点,此时自己竟然变成了唐军的俘虏不能不觉得有点滑稽。
“啪!”突然背上一疼,一马鞭不容分说就甩了过来,李适之本能地抬头怒目而视。
就在这时那扬起鞭子的军士忽然停了下来,“汉人?叫啥名字,籍贯何处?”
李适之情知不是所有汉人从战俘里面挑出来都有好下场,因为在突厥的一些汉人本来就是逃犯投奔到突厥求活的,这种人除了要清算以前的罪,还要加上叛国的罪名,反正是死多活少;当然最多的还是从突厥人从边境虏去做奴隶的人,这种人现在运气就好了,不仅不用再“享受”俘虏的待遇,还会分给土地种子甚至耕牛,以弥补以前的不公正遭遇,在唐官府心里觉得百姓被别国虏去是防务不力的责任。
但李适之显然应该归于前者,他很快意识到危机,忙低头答道:“王,云州人士。”他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儿再加上河北道的一个籍贯,云州位于北边之地,到时候很容易把自己说成是被掳掠到突厥的人。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料这时旁边一个突厥人忽然惊讶道:“你不是李适之李公子吗?”
“你认错人了!”李适之心头一个郁闷,心道你他|娘|的怎么没把你爹认出来却把老子认出来了?
那人还埋头从下面看李适之的脸,傻|叉似的说:“没错,就是李公子,我在黑沙城见过你。”
武将听罢二人的对话,看了一眼李适之,下令道:“把这个人从这里带走。”
此时李适之明白什么都完蛋了,当初他在三城也算得上个名人,很多唐军将士都认识,一旦弄过去辨认,还能跑得掉么?不得不说这真是天意弄人!名气反而坏了性命。如果刚才没被人认出来,事情还不算糟,那边关之地一旦被攻破就是妻离子散,无从查起,只要应对没有差错,还真难确定是从哪里来的。不过现在根本不需要再狡辩了。
……此时薛崇训正在中军接见突厥内应亓特勒,因为情报属实为唐军的胜利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以薛崇训对亓特勒“弃暗投明”的做法大加赞赏,承诺要给予官职和相应的奖赏,以为突厥人的表率。
部将把李适之的事儿禀报上来,薛崇训喜道:“把他带上来。亓特勒在书信中提及与此人有隙,不料今日已落入我军之手。”
薛崇训又好奇地问道:“你和李适之之间的恩怨又从何说起?”
亓特勒道:“其实并无多大的怨恨,不过此人善于在可汗面前谗言献媚,我看不惯而已。”
薛崇训之前已听亓特勒细数了李适之叛国帮助突厥可汗的种种罪行,包括慕容鲜卑作战失败的事儿,薛崇训对李适之还真是刮目相看,觉得此人和金子一般到哪里都能下光,此时确实也很有兴趣想再见一回面。
很快李适之就被押到大帐里来了,他看见被奉为座上宾的亓特勒,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鄙夷地说道:“内贼原来是你,真是叫人意外。”
亓特勒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冷冷的恨意,这种恨意绝非一句挖苦能形成的,他哼哼道:“彼此彼此,不过我弃暗投明是因默啜可汗的暴戾自私,你又是为何要投默啜那样的人?”
李适之情知没活路了,也无所畏惧,面不改色道:“薛氏比默啜也不逞多让。”
“大胆!”旁边的官吏顿时喝了一声。
薛崇训反而不生气,制止住官吏道:“咱们要他的性命,被骂一两句也是应该的。”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到门口禀报道:“突厥公主求见。”
阿史那卓与在场的李适之、亓特勒都有很纠结的关系,不过这种事儿薛崇训无从得知,现在他又没说什么军机大事,正好一并见了,还能让亓特勒和突厥故人相认一番,便传令让阿史那卓进账。
亓特勒因为立下的功劳已被薛崇训分为亲附唐朝的类别,薛崇训一向不怎么喜欢任用外族武将贵族,但那些真正归附的人他也待之不错,毕竟无故竖敌非明智之举。
阿史那卓进账之后顿时惊在了帐门口,不仅是亓特勒,最让她吃惊的是李适之居然在这里。薛崇训见到她的脸色问道:“公主有何事见面?”
“我见唐军欢呼回营,本想问问战事具体如何,不料在此见到李公子,却不用再问了。”阿史那卓神情复杂地看了李适之一眼。
李适之见状也抱拳颇有风度地执礼:“正好在此重逢,我得趁机会感谢公主多日以来的关照,不然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亓特勒被冷落在一旁,无言以对。薛崇训的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心下猜测阿史那卓和李适之的关系恐怕不一般,不然阿史那卓怎会把亲戚凉在一旁反而和李适之说个没完?他又再次打量了一番李适之的仪态,果然是个佳公子,心下已明白了几分。
阿史那卓忙向薛崇训求情道:“李公子并非大奸大恶之辈,晋王大人大量为何一定要置之死地?”
薛崇训沉默了一会儿,并不说李适之如何犯了杀人罪要按律惩罚之类的官腔,因为在场的人不少心里都清楚内情,当然也包括李适之自己。以前不是那唐军将领奉命要杀李适之,怎么会有命案?这事儿的真正内幕其实李适之算是自卫。
他想了片刻,说道:“李适之是宗室,以前或许还能法外开恩,但现在你背叛了大唐的子民为突厥可汗效力,再求情活命还有什么必要?你家里的妻子因为你身为逃犯的身份已是无颜见人,忽然现你竟做了汉|奸,还有脸面活在世上吗,你没有为她想过?”
薛崇训有时候说话其实很阴险,看破了阿史那卓和李适之的关系,故意将李适之的妻子搬出来说事儿。
不出所料,阿史那卓顿时惊讶道:“李公子不是说你尚未成亲,怎么会有妻子?!”
薛崇训听罢心里笑翻了,心道果然这厮是个装|必骗小姑娘的主,这下可有好戏看。他忍不住添油加醋道:“李适之家境不算差,又贵为宗室。该是弱冠的年纪了吧?怎么会没有成亲?”
李适之尴尬地站了一会,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亓特勒没好气地说:“此人忘恩负义,更无信义,无非就是花言巧语骗公主庇护,好在突厥过好日子!”
阿史那卓怒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亓特勒:“……”
阿史那卓回头用哀求一般的表情看着李适之:“你为什么要骗我?就算你说已经娶妻,又怎么了……你对我说的其他话,有多少是真的?”
李适之红着脸道:“我对公主说过什么话?”
阿史那卓一想这李适之还真没承诺过什么,更别说海誓山盟之类的了,一直以来都是阿史那卓自己一心表露心仪,李适之却总是以君子自居,给人正派人的感觉……
阿史那卓怒道:“好吧,道理都是你的!我也懒得管你了!”说罢扭头就走。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大帐外面后,薛崇训一本正经的脸才露出了笑意,嘲弄一般地看着李适之道:“这下可好,你是彻彻底底败了。”
亓特勒也在一旁冷嘲热讽,李适之见二人“狼狈为奸”,总觉得有点奇怪,心道:亓特勒身为贵族,为何突然投靠到薛崇训手下?李适之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但并不揭穿亓特勒,这突厥后生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小人,根本无须与之计较。
亓特勒扬扬得意道:“李适之啊李适之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以前在黑沙城趾高气扬的模样到哪里去了?”
李适之冷冷道:“你也别觉得自己多了不起。”亓特勒道:“若非我为内应,唐军怎么一举破默啜,你又怎么会沦为阶下囚?”
亓特勒这人确实不怎么会说话,一句话就可能得罪薛崇训,好像大战的功劳全是他一个人的。好在薛崇训不怎么计较这种口舌之利,也就没说什么。
而李适之则恰恰相反,很快一句话就能让薛崇训心里舒坦起来:“默啜不顾劝谏执意攻打九姓铁勒,就注定了失败的开端,你投敌叛国不过是加快了过程而已,这场战争的胜负关键根本和你没关系。”
亓特勒道:“不管你巧舌如簧,今日你下地狱我活得好好的就够了。”
李适之哈哈大笑,仰天长叹道:“非人之不争,实天意不公。”
薛崇训道:“念你是宗室贵胄,又算得上一个令我多少有些佩服的人物,我会让你死得体面。不过背上杀人和叛国的骂名是难免的,否则不能将你明正典刑。”
李适之笑道:“骂名?骂名能背多少年,后人自有公断。你要明白,人死之后的年月会很长。”
薛崇训怔了怔,觉得李适之非常有想法,还真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了……不过对敌人手软一向不是薛崇训的作风。
“来人,押下去吧,好生安顿,待押解回京再论其罪。”
……此时薛崇训能暂时轻松几日,解决了与突厥的决胜之战,他又要琢磨新的大事。不过事儿倒不用着急,可以先修整轻松一段时间。可是军中也没什么好玩的,好像历史上霍去病出征时爱玩沙球,不过薛崇训却是提不起精神摆弄那些玩意。他更喜欢玩|女人,只不过在军队里不比长安,没女人可玩……倒是有个阿史那卓。
只是上回说过放过她,此时又来强的薛崇训感觉有点拉不下脸来。不过这小娘很可爱,就算不能吃到嘴里,在这种轻松闲适的时候能与小娘打趣谈笑也是件惬意的事。
于是薛崇训便叫人去传阿史那卓过来见面。见到她之后才现她的情绪很不好的样子,估计是因为李适之的事儿。
气氛不怎么好,两人默然相对。薛崇训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能哄阿史那卓高兴无非就是说李适之的好话,但薛崇训显然不愿意那样做。
这时她总算打破了沉默:“真没想到李适之会是那样的人。”
薛崇训觉得女人真是无法理喻,这要换作他自己变成了俘虏,最关心的肯定是自身安危,哪有心情去关心什么儿女私情,吃饱了撑的。
他便随口道:“贵族士大夫心里最重要的绝非男女私情那点事,特别是李适之这种有抱负野心的人,他那样做不是很正常么?”
阿史那卓忽然问道:“晋王不也是唐朝贵族?你南征北战定然胸有大志,你和李适之一样?”
一下子说到自己身上,薛崇训还有点意外,阿史那卓不是满心里都想李适之的事儿,怎么问起老子来了。他便随口道:“我和李适之是两种人,没任何一样的地方。”
“从何说起?”阿史那卓的注意力转移,脸色好像好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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