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狂的故事 作者:蔡骏-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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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个人影。
他们绕到房子的背后,被一堆野草遮蔽起来,X转过身去:“你快点解决吧,我不会偷看你的。”
“你保证啊!”
“只要你保证不逃跑。”
林小星蹲了下来,却没有脱下裤子,而是稍稍往外挪了半步。草丛中不时响起蟋蟀叫声,仿佛有催眠作用,或许会让他的感觉迟钝些——她深呼吸了一下,便撒开腿跑起来。
“站住!”
X瞬间就发觉了,他飞快地追过来,林小星吓得几乎要尖叫,只能拼了命往围墙边跑去。
从没有像今天跑得这样快,她一口气冲出去几十米,回头却看到X越跑越慢,眼看两个人的距离在拉长,恐怕他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
然而,林小星没有找到工地的大门。
除了苏州河的堤岸,其余全是破烂的砖墙,她试图手脚并用翻墙,无奈个子不够上不去。她心急火燎地大喊救命,担心这下要是被杀人狂抓到,不知要死得多惨。
然而,当她恐惧地转过头来,却看到X已躺倒在草丛中。
他怎么了?
林小星背靠着围墙,就像被老师惩罚的小学生,充满疑惑地看着杀人狂。他看起来很痛苦,四肢不断发抖,灰格子衬衫变了颜色……
血。
她的双手摩擦着墙壁,一墙之隔就是自由,但再往回却不知是地狱还是什么。
天哪!为什么要犹豫?面对穷凶极恶的杀人狂,逃命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可是,林小星选择了回头。
她离开围墙穿过废墟,冲回到X身边,抓着他被鲜血染红的衬衫说:“对不起!是我赖皮,是我违反了约定,是我该死!”
X却还给她一个微笑,虚弱地说:“拉勾……上吊……一百年……”
林小星再度伸出了左手小指,塞到他的左手小指弯中。
“为什么不逃走?”
“我是护士,救死扶伤才是天职!我看你啊,快要死了吧?”
“死就死了吧,干吗管我?”
“别说话!再多说一句,你会死得快更一点!”
就像在训自己的病人,她解开X的衬衫纽扣,才发现他整个胸口都缠着绷带。鲜血正不断从绷带里往外冒,飘出一股奇怪的臭味,伤口可能已经发炎了——即便不是流血过多,也可能因细菌感染而死!
林小星帮他将绷带全部解开,果然,伤势非常严重,创口很深,几乎致命。他还能谈笑风生熬到现在,简直不是人类啊!
她手上没有任何工具与药品,一筹莫展之际,X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带了一个急救包……就在……老厂房里……”
她双手拉起X的肩膀,幸而他还有最后一点体力,自己艰难地站起来。在林小星的搀扶下,两人东倒西歪地支撑着,穿过被轰炸过般的废墟,就像未来核战争中的幸存者。
回到曾经的东正教堂深处,躺在老苏联生锈的机器边上,X半睁半闭着眼睛,只挤出两个字:“谢谢!”
林小星找到急救包,打开一看还算齐全,立即为X做了最基本的伤口清理。当生理盐水流过深深的创口,X的双脚都开始痉挛,却硬是咬紧牙关,没发出一声叫唤——她常在外科门诊处理这样的伤员,听到的总是各种惨叫声,从未看到过他这样的铁汉。
她换了新的绷带给他包扎上,暂时止住了伤口流血,但这样深的刀伤,必须得去医院处理,打针输液吃药来消炎,最起码也得缝几针。
“不,我不去医院。”
“你怕被警察抓起来?好吧,我保证,我不会报案的,至少先把你的命救回来。”
X却苦笑了一声:“你刚刚还拉勾保证过。”
“好吧,刚才我是想要逃命,现在你这个样子,我随时都可以逃跑,干吗还留下来帮你?你自己想想清楚哦!”
“你走吧。”
“什么?”
她想不通,明明是他把自己绑架来的,现在为何又要赶她走了?
“我想一个人呆着。”
“不行,我不能看着你死!要么我打电话叫救护车来?”
“你如果敢打电话,我就立即解掉绷带,把自己的伤口撕开来!”
看着杀人狂阴沉的眼睛,林小星确信他会干出任何疯狂的事。
“你想要自杀?”
“至少,不能活着受辱。”
“你是怕被警察抓起来?”
“快走!你疯了吗?我是一个杀人狂,你明明可以逃走的,干吗要留下来送死!”
林小星却固执地摇头:“现在,你只是一个可怜的病人。”
“我讨厌小护士,从小就讨厌,讨厌她们拿着针扎我屁股。”说完他就笑了起来,却牵连伤口又一阵剧痛,“我是不是变得粗野了?”
“没事儿,我喜欢你这种说话方式。”
她给X喂下了一口矿泉水,暗暗下定决心,无论这个男人怎么赶自己走,她都要继续留下来照顾他。
更让人绝望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最奇怪的病——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她确信自己正病入膏肓。
X太虚弱了,已严重失血,伤口随时可能再度迸裂。林小星不敢离开他半步。当他昏睡过去后,她小心地翻着他身上的口袋,却发现连一把水果刀都没有——这也敢叫杀人狂?她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估计被他扔到苏州河里去了,但他的手机还在,本想打电话叫救护车,却发现他的手机要输密码。
林小星把手机塞回到他口袋里,飞快地往外面跑去,她不是为了逃离杀人狂,而是想出去借个电话叫救护车。
当她跑到围墙边上,搬来几块砖头准备翻墙时,她的腿已被人拉住了。
她下意识地尖叫起来,回头却看到了X。
“你怎么来了?快去躺着休息,你不能动的。”
她说话有些心虚,X却是气虚:“你要去哪里?”
“嗯——给你买些吃的。”
“可你身上没有钱。”
“哦?”林小星只能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裤兜,“我没注意。”
“跟我回去。”
她又一次变成了他的囚徒,哪怕他已虚弱到了这种地步。
回到巨大的厂房里,X拿出他藏好的食物与水,这些足够他们吃到明天了。
林小星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她生怕万一自己不在的瞬间,X会突然伤口迸裂大出血,或者干脆自杀了结。她专心致志地照顾他,不时地给他的伤口换药,却无法阻止感染的恶化。他不停地咳嗽,似乎还有发烧的迹象,她流着眼泪求他出去,不要坐在这里等死。
X微笑着拭去她的泪水,还是那句话:“林小星,你走吧!我不想连累你,对于绑架你这件事,我万分抱歉。”
“我不走!”
她把头埋到他的怀中,闻着那股渐渐腐烂的气味,已是无语凝噎,直到两人渐渐睡着。
梦醒时分,不觉深夜,林小星慌张着站起来,却看到X正背靠着那台机器,痴痴地仰望着穹顶。
“我好害怕——怕一觉醒来,你已经死了。”
“有时候,我真的期望是这样呢。”
“别说这种话!”
她伸手封住他的嘴巴,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便接了这个电话。
“喂……X……不能!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看到电视上你的脸了,那张照片拍得真逊,没有你真人好看……给你提个醒!打手机要多换地方,否则很快就会被警察逮住——哦,对不起,我忘了,你这是新号码,不是用你的名字登记的吧……好聪明啊……等我几分钟!”
这是他在电话里说的所有的话,林小星没听清对方的声音,在X挂断电话后,小心地问道:“谁啊?”
“一个老朋友。”
“也是杀人狂?”
“不,他是个好人。”X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指着身后的机器说,“后面有张破椅子,你把它拖到这里来。”
林小星不敢抗拒他的命令,找到那把椅子拖了过来。
“很好,坐下!”
她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也没嫌弃那上面满是灰尘。
随后,X从包里掏出一捆绳子,从背后把她绑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
林小星没有挣扎,像温顺的小绵羊,任由主人捆绑宰杀。还好他绑得很松,几乎没让她感到疼痛。
“坐好,别动!”
他对准林小星拍了张照片。她故意装出恐惧的表情,背景就是那台大机器,还有一颗暗淡的红星。
X在为林小星松开绳索的同时,用彩信把这张照片发了出去,然后就关机了。
“你把照片发给谁了?”
“张夜。”
这个名字让她心头狂跳,怎么会是张夜?难道他真的与X认识?
“刚才是他的电话?”
“对。”
林小星战栗着后退两步:“他知道我在这里吗?”
“收到这张照片以后,或许就会知道了。”
“他找不到这里的!”
“不,他会的。”
“他知道你是什么人吗?”
“没错,我是杀人狂,他非常清楚!”X的回答异常淡定,“他成为通缉犯,是我造成的。”
“为什么?”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你要坐在这里等他?”
“是。”
林小星猛然摇头:“你错了,我太了解张夜这个人了,以他的性格与胆量,绝对不敢来的!”
“他不来救你吗?”
“也许,他会打电话叫警察来救我,但他自己没胆子来——如果他知道你是杀人狂,正常人都不敢冒这个风险。”
“张夜会来的,而且不会带警察。他是为了你,也为了他自己。”
X慢条斯理的语气让人绝望,林小星说:“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如果,他没来,我就跟你走!”
“好,我答应你。”X重新点燃一根蜡烛,用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给了林小星一个微笑,看起来像吸血鬼莱斯特,“如果,他来了呢?”
“嫁给他。”
十三、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我死了。
作为一个杀人狂,我没资格得到什么葬礼。被法医尸检解剖后,我在冰柜里躺了一周,没有家属前来认领尸体,警方出钱将我送去了火葬场。在几千度高温的火化炉中,我那肚子上有拉链的苍白身体化作灰烬,只有几块骨头留了下来。不会有人给我买墓地的,这年头死人与活人的住房都是奢侈品。我的骨灰盒在火葬场的角落里,据说放满三年就会被清理掉,管他是冲进马桶还是送去肥田。
说真的,骨灰盒是很好的归宿,小巧玲珑冬暖夏凉,居家旅行工作学习之必备良品。至少,要比我那六楼的小公寓强多了,不会有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不会为了一日三餐奔波,作为黑客侵入那些无聊的网站,更不会为了一点点邪恶的欲望,就随便夺去他人的生命。
对不起,所有被我杀害的人们,不知道你们是在天堂还是地狱?抑或跟我一样被关在骨灰盒里。总之,请接受我的道歉和无限的悔恨。
其实,我明白,从第一次杀人开始,我就再也无法改变自己了。
不,应该说是我十二岁那年,从妈妈拖着我来到公安局,看到爸爸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开始……虽然,妈妈哭得像个泪人,我却冷冷地站着一动不动,半滴眼泪都没掉下来。
当时在我的心里,早已不再用“爸爸”来称呼这个男人,虽然我确实为他所生。他是一个放高利贷的小混混,多年来不务正业,成天在外面打架斗殴拈花惹草,喝醉了就回家打老婆。他经常带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到家里,当着我的面做那些肮脏的事情。我为了经常故意顶撞他,有一次将死老鼠塞进他带来的女人的裙子里。他就用皮带把我吊起来猛打,直到我皮开肉绽,至今身上还有他给我留下的伤疤。
他是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