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莫回-倾尽天下-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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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彬剑本想这口袋里装的该是什么家传之宝,只是这袋子却又实在有些配不起,听说不过是块石头,好奇心顿时又多了三分。
“哦?这石头到底有什么神通,能让公输大人这么惦念地挂在脖子上?”
公输月想着也不必隐瞒便也坦然地回答:“不瞒柳大人,这是在下的故交寄放在此的一块天命石。”
“天命石?”柳彬剑神色一敛突然严肃起来。谁不知道这天命石关乎生死,又有谁会轻易交托。
公输月知道柳彬剑的心思如实说:“是在下的师弟,当年分开时怕寻不到便留了这块石头。大概是年岁还小,不懂其中的要紧。”
“公输大人的师弟是哪里人氏?可找着了?”一直没有吱声的苏旭,听说这是块天命石,立马兴趣盎然地搭上话来。
想到这事公输月不由轻轻叹了一声:“他是京城人氏。可任我找遍了京城也没找到这么个人。或许是记忆模糊将名字记错了。”
“可借石头一看?”
公输月愣了愣,不过想到柳彬剑既然从小在京城长大,又是少年入仕,认识的贵胄自然不少。想来那石头花纹繁复却是有条不紊,大概暖暖也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和柳彬剑有交情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便小心地将石头从袋子里取出来,递了过去。
95
第 95 章 。。。
柳彬剑本倒只是想管一次闲事,看看传说中主宰命运的石头是个什么样子。有的人生来便有,而有的人却要后世去寻得。话是这么说,可事实上,能寻得的人终究是少数。能亲眼看到这稀世的石头自然也是可遇而不可求。
然而,公输月刚拿出这石头,他的脸色变蓦地大变。抢一般地夺过石头,仔细地一瞧,脸色霎时又青了几分。
“这石头你究竟是哪得来的?”这语气早不是朋友闲谈这么简单,阴冷的语调像是牙缝里都吐着冷气。
他曾是先皇的影守,看着太子长大,这块石头的主人是谁,他再清楚不过了。
公输月不是糊涂之人,见柳彬剑翻脸比翻书还快,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也紧张起来。他要的真相似乎近在咫尺,眼前这个人肯定知道这块石头的来历。
苏旭被这突然紧绷起来的气氛所影响,他也是行军多年之人,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放下手中端着的茶杯,正色看着公输月。
“在下说的全是实话,怎么,这石头有问题?”
他神色紧张地盯着柳彬剑期盼他说出关于暖暖的线索。
柳彬剑抬头悠悠地打量了他几眼,看他实在不像是在说谎,又想到太子的确奉命曾去江南学艺,便试探着问:“儒麟余色是你何人?”
“正是家师。”他激动地几乎要站起来,却还是屏息等待着对方的下一句话,生怕漏了一句就听不到最重要的消息。
柳彬剑转头看了一眼苏旭,有些迟疑的神色让对方立刻明白过来。
“我去看看各营准备得怎么样了,两位慢慢聊。在下失陪。”被人家用眼神往外赶,他总不能死赖着不走。轻咳了一声,便起身撩起门帐,走了。
柳彬剑确定苏旭走了,才扭头一字一顿问道:“你可知道你的师弟是什么身份?”
“不知。”
“那我便要想公输大人讨教了。”柳彬剑抿了口茶,不咸不淡地开了口:“何为国本?”
公输月心里毛毛的,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听柳彬剑似乎仍在卖关子,却也不好表现出着急的样子,只好老老实实地答:“国本即为储君。”
柳彬剑听他这么讲,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说:“若有乱世,先护国本。先帝英明,自然知道乱臣兴风作浪之时,要把太子安放在何处。江南山灵水秀,又有高人林隐,乱党远在京城,即使要作乱一时间也祸害不到这一隅。这是个好去处,公输大人你说是么?”
公输月的脑子嗡地一响,明知顾问地喃喃道:“你是说…你是说这块石头是当年太子的?”
柳彬剑看着公输月惊慌失措的样子,倒反而平静下来,他微微点了点头,说了个是字。
声音不响,可在公输月听来却有如雷霆万钧轰然炸响,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他以为心早被皇帝磨成了粉,谁知眼下却又突然猛烈地痛起来。
那些画面骤然连成了一折戏。
它们浸在水中,漫漶而模糊,近在咫尺却隔了一层纸怎么也捅不破,只隐约透过黄白的颜色看到一道剪影。
“封新科状元为翰林院修撰,另赐封为御前二品带刀侍卫。”
“这些年,月的功夫倒真精进了不少。只惜我抽不出空,武功虽谈不上荒废,但到底生疏了。”
“翰,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故人。”
“让你牵挂着的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不妨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只是当年的同门。”
“和面人有关?”
“嗯。他也送了面人给我。捏的是他自己。”
“好好坐!再这么下去,不等别人绑,你就摔得够惨了。”
“你还说我?小时候不知道是谁拿把剑天天找人比,还没等别人拔剑,就……”
那些散落遗失的细节,像一颗颗珍珠渐渐串联起来,串成完美项链。
它勒住了脖子,令人无法喘息。
公输月猛地站起来,向后虚退了几步。
那张意气风发的脸渐渐明晰起来,一双摄人的黑瞳里藏着如海的魂向他直逼过来。
举世无双,从容淡泊。你不敢直视,却舍不得移开。
所有的剪影都重叠在这一双眼上,微微闭合,又浅浅张开。
华贵,骄傲,温柔,淡漠。
集了这世上最动人的色彩,只于这一身。
他笑着叹息,却比流泪更凄苦。
“我不愿天下人说,皇帝身无长物。”
那个皇帝,十句话里可有一句是真?
什么真心,什么身无长物。
他费尽心机不过是想要天下平定,精心编造的谎言也不过是为了让所有人都为他卖命。
冷,冷到骨子里去了。
什么暖暖?什么举世无双?什么淡泊名利?
他只有欲望和谎言哪里有爱?
那双蒙着浓重色彩的眼睛,不过是躲在阴影背后的尘埃。
和所有阴谋家一样,虚伪,冷漠,伪善。
只有谎言!
可自己居然会蠢到愿意相信!
“公输大人?”柳彬剑见公输月神色有异,一张绝丽的脸上流露出多少绝望和愤怒,也随之站起来,低唤了一声。
却见那波澜壮阔的一双眼里陡然增了一片怒火,公输月咬着牙,半面颊上滚落了一颗珍珠般的泪,压低了声音道:“皇甫翰,你又骗我!”
96
第 96 章 。。。
天气稍微转暖,皇甫翰在床上躺了多日便也呆不住地想出去走走。
眼下朝上的事訾儿开始渐渐着手,至于他则开始变得越来越嗜睡,甚至于最近,一整天也不过只有两三个时辰醒着。
阳光甚好,照在人身上却没有一点暖意。
他本想逛逛御花园,却发觉自己没用得没走几步便累的直喘。也没办法逞强只好在小卓子的搀扶下随便捡了张石椅坐下。
披了件白色的貂皮长袄。
这是訾儿怕他冻着,命人连夜赶工缝制的。毛茸茸的,穿在身上惬意极了。
可这袄子千好万好只有一点不好,它太容易让人倦怠,让人放松,以至于一穿上它思绪便管不住地四处游走。
皇甫翰轻易便能想到,确实有那么一个地方,也铺着洁白柔软的貂皮,陈着华美明艳的夜明珠,这是所有故事真正开始的地方。他不敢忘,也忘不了。
“皇上,天冷,回去歇歇吧。”
熟悉的嗓音响在耳边,他转头一笑道:“也有许多时日没出来走走,多呆一会儿吧。”
小卓子心里一沉,眼眶一干,仍想说些什么却踯躅着没有开口。
多日没有晒太阳加上脸色纸白,皇帝看上去虚弱而倦怠。仿佛连多说几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可这样的皇甫翰却是英俊未改,反倒更添了几分柔软。
那双曾俯视一切的眸子如今像是蒙了一层浅色的灰。
皇帝单手撑着头倦怠地看着远处,安静得像是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这景象美极却也痛极。
他何时这般脆弱,竟连站也站不动了!
小卓子凝着皇帝,心里像是插着一把拔不出的刀。表面的伤口渐渐愈合,可深处却仍是血肉模糊。
“你说,人死了,该往哪?”
那声音轻轻地,缓缓地传到耳畔,他不禁一怔。
天家最忌讳一个“死”字,如今从皇帝嘴里说出来,本该是悚人的,可皇甫翰表情淡然,想是早想通了,看透了,顿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回对。
没听到回应,他也不在乎,又自顾自地说:“都说人生在世要积阴德死后才登极乐……”
小卓子更加不解,心里却突然慌起来,他看不得眼前这个男人这般淡漠地对待自己的生死。
“朕想必是登不了极乐,恐怕还得下地狱吧。”说罢狠狠地笑了一声,却不知怎么的气息不稳,喘着咳了两下。
“皇上…”
压制住喉咙口冒起的腥甜,抬掌示意卓子继续听他讲,喘顺了气便继续开口道:“若有来世,朕倒宁愿生在寻常人家,咳、咳,也不管他衣食是否荣锦却只求一个自由。”他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却又像是在说给所有人听:“朕无心要伤谁,却伤了这么多人,值得么?”
值得么?
值得么?
皇甫翰,你这一生值得么?
除了处理政务,你还做过什么?
你从容不迫,却不快乐。衣食无忧,却不自由。
你用谎言堵住了所有的出口,值得么?值得么!
没有答案,他这一世也寻不到这样的答案。
他是个英明的皇帝,高明的骗子,可到头来也不过是条身无长物的可怜虫。
引以为豪的自尊失去了,却只换来半生白白的冷。
可…。
他却一点也不后悔。
至少在他死后,还有一道寄托了他所有希望的影子。
暖暖会活在月的心里,和月同生俱灭。
至于皇甫翰?
他弑亲叔,杀发妻,如今又满口谎言地骗挚爱。
这样自私自利,满手鲜血的混蛋,早该…早该死了。
暖暖多干净?
他是皇甫翰这一世,最大的成功。
97
第 97 章 。。。
肺腑里像捂着一块冰,冷得发疼。
胸口仿佛被冰锥刺了无数个洞,无形的殷红流了一地。
他满心期盼着能够看到这一园艳丽的牡丹,其中有抹月白,清浅却深刻地朝他走来。
只可惜,这年的冬天太漫长了。
寒风凛凛,所有花都不敢开。
所以他只能坐在这光秃秃的院子里做一场梦。
只是那一抹月白不改,稳稳地径直走过来。
公输月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他不顾任何人的阻挠,夺了营里脚程最快的马,不眠不休地直奔京城。
愤怒快把他烧死了。
好想亲手挖出皇帝的心,看看那是什么颜色!是不是肉做的!
暖暖早在这一腔怒火中脱胎换骨,他被烧成了灰,碾作了泥,再也不值得谁去珍惜。
盘龙殿里空空如也,御书房里也空无一人。
他咬着牙关,奔到曾开着多少芬芳的御花园,果然撞到了那一道虚伪的影子。
“皇甫翰!”怒不可制地将有闲情晒太阳的皇帝一把揪起。
小卓子上来拦他,被他毫不留情地一掌劈开。
可皇帝却痴痴地望着他,宛如身至梦中,一双让人魂牵梦绕的眸子里渗着刻骨的温柔。
他的心一揪,更是怒火中烧。
事到如今也能演得天衣无缝么?
“谎言就是你建筑王朝的手段么?皇帝陛下!”阴恻的语调,愤怒的双眸,此刻的公输月理智全失,只想把面前这个一脸自如的皇帝一刀刀剐了!
皇甫翰没有说话。
他已经分不清,现实或梦境。
他正做着此生最艳丽的美梦。
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