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 春草年年绿-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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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未压低声音,场中诸人均听得清清楚楚,裘千尺自也不例外。然而杨过早在杨康开口之时就暗做准备,这时一听黄蓉开口,二话不说纵身跃起,一个起落已在裘千尺面前。他出手如电,裘千尺身上数个大穴为他点中,立时动弹不得,待要喷出枣核更是不及。裘千尺固然又惊又怒,杨康与欧阳克却也目瞪口呆。良久,杨康才道:“我说大嫂,你不是要与裘千尺化解恩怨吗?”
黄蓉嫣然一笑道:“正是。只是裘谷主喉中枣核太过危险,之前险些便伤了芙儿,小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欧阳克喃喃道:“我记得黄姑娘向来聪明伶俐,怎么嫁了人竟只会使些……无赖手段。”黄蓉又是一笑,尚未回答,却听裘千尺怒道:“杨过,你不想要绝情丹保命了?”杨过刚要开口,却听郭芙大声道:“贼老太婆,我杨大哥予你有恩,绝情丹原该由你双手奉上才是,你却以此厚颜要挟,忒也无耻!”
杨过一怔,虽不知郭芙为何不说自己花毒已解,但他反应奇快,立时作揖下拜道:“若能得前辈赐药,晚辈感激不尽。”裘千尺“哼”了一声道:“我那半枚绝情丹是日后留给我女婿的。”杨过见公孙绿萼又惊又羞,心中略感过意不去,正要大声致歉,却听郭芙“哈”了一声道:“你这老太婆是多久没见过年轻后生了?怎么见着一个就要拉了给闺女当相公?要挑也不挑个四肢俱全的,你就不怕你闺女嫁了杨过,日后受苦?”
她这话一出,厅中诸人全都变了脸色。杨康与欧阳克对视一眼,均感无奈,杨过站在裘千尺身边也是微微苦笑。陆无双性子冲动,听郭芙言下似有对杨过侮辱之意,当下便要张口喝骂,却听郭芙又大声道:“公孙姑娘如此温柔可人,日后还怕找不到如意郎君不成?你光天化日之下却拿她的终身大事开玩笑,也不怕坏了她的名声。看来你这老太婆非但不懂怎么当人妹子当□子,连怎么当人娘亲也不懂!”
裘千尺为人傲慢强横,几时被人如此指着鼻子责骂过?她胸襟甚小,当下“嘿嘿”笑了两声道:“郭靖黄蓉好大名声,就教出个这么不懂礼数的丫头来?”郭芙冷笑一声道:“姑娘便认了这‘不懂礼数’四字,你这老太婆又敢不敢承认自己不配当□子母亲?”杨过等素知郭芙蛮不讲理起来是如何厉害,见裘千尺一时为她呛住都暗感好笑。裘千尺与郭芙怒目相向片刻,突然道:“好呀,小丫头这缓兵之计好生厉害。你们要再等救兵帮手,老太婆陪你们等就是。只这半枚绝情丹,老太婆不给便是不给,倒看看是你们的帮手来得快,还是杨过这小贼死得快!”
郭芙心中一震,暗道这裘千尺果然不蠢,看破自己在故意拖延。原来方才众人不觉之际,欧阳克轻声在郭芙耳边说了个“拖”字。欧阳克知道他和杨康先前一唱一和已令裘千尺起疑,若再出声,必能给她看破。换了杨过与黄蓉也是一样,只有郭芙先前便曾斥过裘千尺,在旁人眼里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千金小姐。只有由她出面与裘千尺胡搅蛮缠,才能尽可能拖延。郭芙虽不知欧阳克的用意,但她嘴上功夫比起拳脚自是厉害数倍,要与杨过、陆无双等人并提虽是不及,但要抢白裘千尺已是绰绰有余。
她见裘千尺识破她的用意不禁一慌,却听欧阳克轻笑一声道:“裘谷主猜错了,在下等人虽是在等,却非是在等帮手。”他见裘千尺面色狐疑,又是微微一笑,双手微扬,却听房梁上传来沉闷的两声声响,随即两个绿意弟子摔落在地。裘千尺瞟了地上两人一眼,冷哼道:“老身早知梁上有人,要你多管闲事?”欧阳克道:“不敢,只是裘谷主应付得了梁上之人,可应付得了厅中之人?又可应付得了谷中所有弟子?”
裘千尺面色一变,果见厅中弟子一个个都神色有异。裘千尺道:“原来你们已与公孙止那恶贼勾结在一处。”欧阳克上前一步无奈道:“裘谷主,你为何定是不信我等此来决非恶意?”裘千尺道:“可容老身思量片刻?”欧阳克见她绝口不提绝情丹,心知裘千尺只是随口敷衍,只待想出应敌之法,厅上诸人便一个也不放过。他心中有数,也不以为意,听裘千尺说了一句“老身失陪”也只笑道:“裘谷主请便。”
裘千仞与公孙绿萼刚一离厅,郭芙立刻急道:“欧阳伯伯,你到底在等什么?”欧阳克拔出腰间折扇微微一摇,却听一灯大师唱佛道:“慈恩慈恩,你还不醒悟吗?”慈恩长叹一声道:“多谢师父点化。”郭芙这才知道欧阳克与杨康存的心思与母亲无异,都是分散慈恩心神,让他得以真正看破世事。她记得前世慈恩似是被襄妹哭声所惊,又被母亲以旧事相激,这才大彻大悟。这时襄妹不在此处,慈恩却是如何解开心结的?
却见慈恩上前一步,又往杨康立处拜了一拜,却不说话。很多年以后,郭芙问起杨康这短短半个时辰他都与慈恩说了些什么,竟能让慈恩平平静静地顿悟时,杨康笑了笑道:“也没什么。我只是让他知道,那一段他想起就羞愧的过往并非一无是处,那个让他痛恨的自己也有人真心实意的感激。所以他不必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再无洗清之日,更不必因此……破罐破摔。”郭芙一怔,喃喃道:“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说自己?”
杨康微微一笑,又道:“人总是需要一点可以当做救赎的东西的。裘帮主与他弟弟妹妹感情虽深,但与一灯大师二十年的交情也不是假的。他既能被你母亲以险招激得明白,有一灯大师在,若给他时间慢慢想,也未必不能想明白。”郭芙道:“你呢?你又是如何想明白的?”杨康低笑一声道:“你信不信,我一直都没明白过?”郭芙闭上眼道:“我信。”
作者有话要说:可惜裘千丈死了啊╮(╯▽╰)╭这一节似乎和上章矛盾了,以后还要修一修》_《
☆、第九回 江湖秋水多(下)
杨过见厅中暂无大事,又知小龙女素来喜静,便与厅中诸人告了罪,与小龙女一同离开大厅。
杨康还了慈恩的礼,微笑道:“慈恩大师,令师叔与师弟给令妹囚在绝情谷的火浣室中。我和欧阳先去救人,不知你和一灯大师可否在此照看一下?”慈恩与一灯合掌应承了,杨康刚要动身,却听欧阳克道:“你还是留在此处吧,我和这位武兄一同去。”
杨康一怔,只见欧阳克折扇一收插在腰间笑道:“怎么,怕我一时兴起下杀手?”杨康道:“我才懒得理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顿了顿,他又道,“一把年纪的人了,悠着点。”欧阳克微微一笑,对武三通道:“不知武兄可敢与在下同行?”武三通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抢先走出大厅。欧阳克不紧不慢地跟上武三通的脚步,似有深意地对杨康道:“我的陈芝麻烂谷子我自会设法解决,你的呢?”
杨康愠道:“我的什么?”欧阳克玩味一笑道:“你的亲戚呀。”说罢他不等杨康发作,抢步离开大厅。杨康一怔,之后便察觉了黄蓉若有所思的目光,他转头避开她,却对上了郭芙盈盈如水的双眼。他心神一恍,只听到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道:“这位杨……杨相公,不知可曾见过这块玉佩?”
是完颜萍。
厅中知道杨康身世的人并不少,然而他们大概都没想过,这个女子会比杨康先开口。她一直像菟丝花一样柔弱,楚楚可怜的神态让任何人见了她都打心底里心疼,于是见过她的人都忘了,她本非江南水乡的小家碧玉,而是家破人亡的金国皇室后裔。她的祖先自马上得来了半分天下,却终究没能将这天下扩大,反而让这本就是抢来的天下慢慢腐烂,最终为另一个马上民族作了嫁衣。
然而一个民族是不会这样死去的,所以这个女子纵然如浮萍一般无处可依,竟也生生追着耶律一家直到河南。虽然这些时日她因有了依靠不免显了她温柔绵软的一面,但本性中的倔强决绝却丝毫不下厅中其他女子。郭芙眼也不眨地看着完颜萍,只见她右手抓着一根挂了块玉佩的红色细绳,脸色虽有些发白,但神色宁定安然,显是已下了什么决心。
郭芙怔怔转头去看杨康的表情。只见杨康看着那玉佩的神色同样平和,只是有点怔忡,过了片刻他才慢慢道:“你知道我是谁?”完颜萍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只是在猜。”杨康又沉默片刻,突然笑了:“欧阳只因你姓完颜便信口开河,我也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寻常宗室出身,倒没想到,竟真是故人之后。”他慢慢伸出拢在袖中的右手,摊开之后掌心里赫然是另一块玉佩,模样与完颜萍手中那块相似至极。
完颜萍呆呆看着那块玉佩半天,眼泪突然夺眶而出,身形微颤便跪坐在地上。这一瞬间郭芙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她也曾这样浑身颤抖满面泪水地跪下。然而那时的她又如何能与此刻的完颜萍相比?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完颜萍面前,蹲□抱住对方,低声道:“好姐姐,别哭。”
不知是听了郭芙的话还是出于矜持的本性,完颜萍确实很快停止了哭泣。她慢慢扶着郭芙的手臂站起来,看着杨康的眼睛居然很亮。杨康仿佛也被这双眼睛打动了,轻声道:“你……有什么愿望吗?”完颜萍很快意识到这样的直视并不妥当,慢慢低下头道:“你能告诉我,我爹爹妈妈的那些事吗?”杨康迟疑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完颜萍道:“我妈妈曾说,纵然爹爹这辈子千般不是,但只他真心把赵王府的公子当兄弟一点,就让她心甘情愿嫁给他。”
杨康叹了口气道:“你爹爹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完颜萍低着头道:“爹爹只夸妈妈有眼光,嫁了这世上最好的男人。”杨康沉默片刻道:“你妈妈听了这话,又是什么反应?”完颜萍这一次却并未立刻回答,只慢慢摸着手中的玉佩,半晌才抬起头道:“今日事了之后,你带我走,我便告诉你,如何?”
她话一出口,众人俱是一怔。郭芙不自觉地后退了两部,定睛去看武修文。只见他神色苍白,双拳紧握,却死死咬着牙不开口。杨康收回手中玉佩,温言道:“为什么想跟我走?襄阳不好吗?”完颜萍怔怔出了半天神,轻声道:“我跟郭夫人还有郭姑娘去过襄阳,那是个很好很好的地方。但是襄阳,终究不是我的家。”杨康闻言笑了笑,但在郭芙眼里那笑却带了凄凉的意味:“跟着我走,你也未必能找到自己的家。”
完颜萍也笑了,清凌凌地道:“如果你是不愿意带我走,我自然不会不识趣,但我知道你并非不愿。”杨康微微挑眉道:“你一个未出闺阁的姑娘,不怕旁人的闲言碎语?”完颜萍这时已不带任何迟疑:“我不是汉人,你们汉人的礼教我不在乎。”杨康的眼中已含了笑意:“不后悔?”完颜萍咬着嘴唇,狠狠摇了摇头。杨康微微一笑道:“好,我便应了你。”
郭芙茫然地站在一边,不明白事态怎会发展到如此境地。她依稀想起,自己曾在杨康的小屋说过一些什么,但那记忆太过遥远,遥远得让她觉得她只是做了一场大梦。她像个玩偶般僵立不动,但在一个身影与她擦身而过之后却陡然回神,几乎小跑着追上了那人。
直到她追着那人到了庭院,她才慢慢回过神来。她跑得太急,不由出了一身薄汗。眼前这人了解她至极,停步停得恰到好处,若是再远一些,她怕是便要岔了气。郭芙调息着自己的内息,讷讷地喊了一声“小武哥哥”,却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