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 春草年年绿-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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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药师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只对周伯通道:“伯通,你看如何?”周伯通挠头道:“今日若只有老顽童或者黄老邪一人,这药罐子是做定了的。看来黄老邪今日心情倒好,老顽童便也配合一把,省的丘处机这个牛鼻子天天扮个哭丧脸给我看。”
杨康一愣,才发现师父脸上确实忧心忡忡。他心中一暖,目光瞟到一人却当即喝道:“赵师弟请留步!”
☆、第六回 坐看云起时(上)
原来方才小龙女与众多高手对上之时赵志敬已为全真诸道制住,只是老顽童乍然现身,群道纷纷行礼拜见,便忘了赵志敬。赵志敬眼见周伯通与黄药师一前一后出现,无人理会自己,不由心中暗喜,正欲借机脱身,却被杨康一眼看破。
杨康陡一提气出声,又是捂着胸口咳嗽不止,赵志敬却已逃脱不得。杨康咳了一阵缓过了气,正欲开口,却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道:“师父,全真教今日的祸事有一半是因徒儿而起,徒儿稍后自当向师父禀明,此刻还是为杨师兄治伤要紧。”
杨康勉力看去,不远之处由两个小道士搀扶着一个发髻散乱面容憔悴的中年道士,正是尹志平。他心中微动,还想说话,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冷哼,听起来像是黄药师。他不及细想,便坠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
杨康又开始做梦。这几年来他时常做梦,但梦境总是混乱破碎,醒来之后也便忘了个干净。但这日他做的梦冗长却清晰,一景一物历历在目仿若现实。他恍惚四顾,却发现自己到了临安。
临安是大宋都城,在北方诸城岌岌可危之时这个地方却依旧美丽富庶。然而此刻他却不在热闹的城镇中,而在一处小村庄里。他乍见周围环境几乎要以为自己回到了牛家村,但细细环顾却已认出这并非牛家村。
他举目望去,只见远处有一个大池塘,当下不由缓缓举步往那池塘而去。到得塘边,却见塘里四散着众多碧绿荷叶,叶上荷花朵朵,空中浮着缕缕清香。
他看着荷塘怔怔出神,却听身边一个男子轻声道:“这村子最出名的就是这大荷塘,因而乡里都叫它荷塘村。”杨康喃喃道:“荷塘村?”他回头看去,只见来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他肤色白净长相也颇俊秀,只是眼中却大有沧桑之感。
杨康道:“这是你的家乡?”男子摇头道:“我家在北方,这是我闺女的家。”杨康“啊”了一声,却不再接口。男子见状也不看杨康,只是盯着荷塘发呆,过了片刻才道:“你不问我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你梦中?”
杨康恍惚一笑,慢慢道:“我知道你是谁啊。”男子道:“哦?我是谁?”杨康轻声道:“你姓杨,是我妈最爱的男人,是不是?”
男子长叹一声道:“我是杨铁心。”杨康苦涩一笑道:“可是我确实猜不出你为何会在此处。”杨铁心道:“我会在此处,是因为你内心想见到我,就如你内心极想看一眼念儿出生的地方,所以才会来到这荷塘村。”
杨康低声道:“是这样么,那为何这些年来我始终不曾梦到你闺女?”杨铁心黯然道:“她既已转世投胎,你又如何能再见到?”杨康怔怔道:“那你又为何不去投胎?”杨铁心看了他一眼道:“这要问你自己了。”
杨康一愣,尚未反应过来,却听杨铁心道:“你放心,你妈和念儿均是心善之人,下辈子都是多福多寿。”杨康冲口而出:“那你呢?”杨铁心沉默片刻道:“我现下这样也很好。”
杨康自然知道杨铁心在说谎。不得转世不得投胎,只余了三魂七魄孤零零地在世间飘荡,无人能见无人可闻的存在,仿佛已被整个世间抛弃。这种感觉,无论如何也说不上“很好”。他心中微堵,却知杨铁心不曾转世大有可能是为了自己。
他见杨铁心站在自己身边只是沉默,不由微微烦躁道:“我若能帮上什么,你直说便是。”杨铁心斜目看了他一眼,摇头不语。杨康见状心中一恼,当即脸色一沉拂袖而去,只留杨铁心一人对着满是荷花的池塘出神。
杨康绕着荷塘村转了一圈,只见村内屋舍俨然,各户人家之间相处极为融洽。他思绪恍惚,不由想到多年之前王府中的那一间旧屋。他当日只觉得母亲最爱的这一间旧屋与王府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未免降了王府的门面。后来他历经生死轮回,只觉得所谓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或许还是母亲的旧居更能予人温暖。
然而话虽如此,母亲在旧居之中却并不真的快乐,每日怔怔出神半晌,最后总不免湿了眼眶。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赵王府和江南屋舍都是一样,本身怎会有什么寒冷温暖之分,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他十七八岁的时候,觉得天下再没有比金度赵王府更好的地方,然而他母亲心心念念了半生的却是遥远的江南。桃花岛上四季如春姹紫嫣红,然而在杨过的心里却远不如冷冰冰阴森森的古墓。
“所以,纵然我拜入全真门下学了一身功夫远在念慈之上,纵然人人都夸我资质上佳聪明伶俐,纵然我是与我妈血脉相连的那一个人,在你心里,除了我妈之外,最牵挂的人也不是我而是念慈?”
然而我也是一样。纵然我对完颜洪烈又爱又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但对他的感情却远远超过对你这个亲生父亲的感情。甚至若非你是念慈的养父,我根本……思及此,杨康低头嗤笑了一声,信步走回荷塘。
杨铁心仍瞩目远方,听得他的脚步声也并不回头,只淡淡道:“回来了?”杨康应了一声道:“其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当年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承认我是你儿子?”他双手负在身后,缓缓道,“所以到最后也不肯跟我说一句话。”杨铁心道:“这么多年,你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个?”
杨康一愣,额头却已一痛,原来是杨铁心伸手成拳在他额间重重一敲。杨铁心道:“过儿出生二十余载,你为何到得今日才与他相认?”杨康待要解释,却陡然明白了杨铁心的意思,不由愕在原地,张口结舌。
杨康呆了半晌才道:“你……你是……”杨铁心白净的面皮一红道:“我不知该与你说些什么。”父母爱子女原是本能,纵然杨铁心与杨康分离十余年也是一样,怎会对这个与之血脉相连的儿子毫无惦念记挂之心?
只是当日事态实在紧急,他喃喃着托付了穆念慈的终身便已力竭,哪怕心中对这个不曾相认甚至连相见也不过数日的亲子担忧至极也已无法。他因了自己一时的踟蹰永远错过了与杨康深谈的机会,连最后一句遗言都不曾道出。
他去得如此匆匆,只在杨康心里留下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让他连怨恨都不知该从何而起,一肚苦水经年累月终究变质,化为坏水。
杨康沉默了许久才道:“若你还活着,若你能活着……”杨铁心慢慢伸出手,想抚他的头发,最终却只拍了拍杨康的肩道:“我会比完颜洪烈更爱你。”杨康笑了笑,轻声道:“爹。”
这是他第一次喊杨铁心“爹”,却喊得真心实意发自内心。杨康明白杨铁心必然清楚地知晓完颜洪烈曾对郭杨两家做过什么,他与完颜洪烈之仇可谓深已刻骨,但杨铁心竟不曾在“完颜洪烈”四字之后加上任何诸如“狗贼”之类的蔑视之称,一个“更”字更是直接承认完颜洪烈对杨康的疼爱。
若非爱他至深,杨铁心岂能做到如此程度?杨康屈膝下跪,拜了杨铁心一拜,又喊了一声“爹”,杨铁心受了他这一拜,突然微微一笑道:“你跟我来。”
杨康跟着杨铁心走出数十丈,走到一间屋舍之前。他微微一愣,却听杨铁心道:“这是念儿的家。”他跟着杨铁心进了屋,却见到墙上挂了一把铁枪。他心中一动,果听杨铁心道:“我也没什么物事能给你,全身上下能见人的也就这一套杨家枪法了。”
他笑了笑道:“杨家枪法传子不传女,连念儿都没学得几成。这枪法在战场上虽大有用处,江湖中却威力有限。不过毕竟是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你若愿意学,我这就教你。若不愿意,那也罢了。”杨康未及深思,冲口而出:“我学。”
杨康本身曾得丘处机教过部分民间流传的杨家枪法,他又是一点就通之人,杨铁心此时只稍稍将枪法中不外传的诀窍一一讲解,他便已然明了。待得杨铁心将全套三十六路杨家枪法全数传给杨康之后,他忽然看了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杨康看外面艳阳高照不由一愣,待他明白过来便即脸色一变。却听杨铁心道:“我要去找你妈和念儿她们去啦。”他看杨康目中颇有不舍之意,轻声道:“当年我有一句话一直未曾讲与你听,现下却不能不说了……”他微微一笑道:“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杨康听得此言浑身一震,遥远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直要将他淹没,他看着杨铁心的身影渐渐消失,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爹!”
他伸出手去,眼看便已抓住了杨铁心,却陡然神智一昏,再睁看眼看到的却是师父丘处机担忧的目光。他微微一怔,只觉得全身酸软,但体内一股温热的真气上下洗涤经脉,却比昏迷之前要舒适上许多。
杨康坐起身来,却见右手还抓着丘处机的衣袖,不由一怔。丘处机坐在床沿,当下也不在意,只缓缓道:“梦见谁了?”杨康低声道:“我爹。”他见丘处机神色异样,先是一怔,明白过来后不由苦笑道:“我亲生爹爹。”
丘处机面色慈祥也不多问,只笑了笑道:“是么?杨兄弟可好?”杨康闻言也笑了笑道:“他很好。”丘处机道:“既然如此,康儿你又何须难过?”杨康“嗯”了一声突然道:“师父,我睡了多久?”
丘处机道:“整整三天三夜,与周师叔和黄岛主所料分毫不差。”杨康道:“黄岛主和……师叔祖已下山了?”丘处机道:“黄岛主四海为家,周师叔却还在山上。”丘处机见杨康脸上带了苦恼之色,顿了顿道:“你无须担心,周师叔不会问你先天功之事。”
杨康一愕,却听丘处机又道:“师叔吩咐了,待你醒了,全真教上下谁也不许过问你怎会身怀先天功,他也一样。”杨康道:“师父呢?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丘处机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不知你后来又有什么奇遇,但你现在这样很好。师父老啦,只要你们这些孩子都好,我又何须事事弄得一清二楚?”
丘处机修道日久,心境也较往日平和许多。他仍然性烈如火脾气刚直,但已不复十余年前的暴躁。在杨康的眼中,此刻白眉白须的丘处机,竟有了三分当年马钰的影子。
杨康微微一笑道:“多谢师父。”
☆、第六回 坐看云起时(中)
丘处机见杨康已然清醒便放下心来,原想嘱托杨康再好生休养几日,却见杨康微微皱眉道:“师父,尹师弟他……如何了?”
丘处机摇头道:“伤的不轻,现下还未醒来。我原就要再去看看他,你可要同去?”杨康道:“徒儿自然与师父同去。”丘处机点点头,忽然道:“康儿,志敬说志平他……”他犹豫片刻道,“志敬帮着蒙古人为虎作伥,照说我和众位师兄弟都不该信他,只是你曾说志平与龙姑娘的恩怨你亦知晓几分,难道说……”
杨康起身换了衣衫道:“尹师弟的事我确实清楚,也许比师弟自己还要清楚。但是师父,你对赵志敬所言既不愿信又不愿不信,对我所说又能信上几分?”丘处机一怔,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