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枭 (完结)作者:豆子惹的祸-第3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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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宋阳身前远方,就是这十万狼卒摆下的埋伏。阿夏正率领队伍向着这方向行军,却不知人家已经布好了口袋。一方十万、一方两万,又是以有心算不防,一旦回鹘人踏入陷阱,又哪还有逃生的希望,必然无形。再进一步去想,剿灭阿夏全族的狼卒会继续西进,回鹘不曾算到的十万狼卒添做生力军,到时候溃败的怕就变成回鹘边军了。
如果按照常规的打法,依托地势固守雄关,就算犬戎增兵十万,回鹘人也基本能守住边境,未必就会被迅速击溃,可现在他们以为自己形势有利,要进击前沿自然得从雄关中走出来……
再说回阿夏的族军,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即便不觉得形式危机,身处战场时正常的侦查手段也还是一样都不会少,宋阳眼前的这位‘族兄’就负责正东方向的哨卫,为保族军安全无虞,他带队远弋刺探敌情,四天前路过此处的时候还没发觉异常,全没想到,再又纵深一阵后返身打算回归大队时骇然发现,此处已经被一支规模庞大的犬戎大军占下来了。
可惜‘族兄’还没能传讯回去就被对方发现,逃到现在余者皆遭射杀,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尽量简明扼要,回鹘儿把事情大概交代清楚,他托请宋阳办的事情也再明白不过,想办法穿越敌阵,把此间情形报知阿夏。
此事绝不单至于阿夏族军的生死,还牵扯到边境大战的胜败,无数回鹘战士的存亡。
另外,回鹘向犬戎开战的真正原因,‘族兄’也向宋阳和盘托出。
大可汗自毁神庙,借以为开战借口,事情真相在回鹘内属于绝大机密,除了几个当事者外大漠上下就再没有人知道,这么大的事情阿夏当然也不敢随便向同族透露,一旦走漏了风声,让回鹘百姓知道祖先遗迹是大可汗烧的,非得造反了不可。
不过虽然没有明言经过,但这场大战的起因,阿夏还是告诉了家中亲属:一是为宋阳报仇、二是为阿夏家族捞取军功。至于‘涝疫毒源’,阿夏倒是没有提起,那也是绝密事情。
这个时候远处马蹄声隐隐传来,尘土飞扬中数百犬戎骑兵正疾驰赶来,显然对这个回鹘探子狼卒重视得很。
回鹘儿目光锐利,不用回头,只看宋阳的神情就知道追兵将至,对着宋阳点点头,重新抄起生硬汉话:“拜托王驾了。”随即又望向那些沙民,用犬戎语道:“兄弟们,对不住了,但记得,一定一定不能放过我!”说着,手中刀猛然一探,砍中一个沙民的肩膀,他用的力量不大不小,见血了但伤口不深,更未伤及筋骨,而后回鹘儿飞起一脚直接把另一个沙民踹了出去,夺路就逃。
二十余位‘牧民’壮汉,若被一个重伤的回鹘儿冲阵逃走,待会狼卒过来根本就没办法交代,白音护卫的首领也是个当机立断之人,口中低低说了声:“对不起你!”一个虎扑把回鹘儿冲翻在地,翻骑上身死死将其按住。
宋阳眉头深皱,也装作上前帮忙的样子,同时对回鹘儿咬牙道:“我送你过去吧。”
这样的时候,这样的环境,任谁都明白‘送’是何意,回鹘儿若落在狼卒手中,必然受尽折磨凄惨而死,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给他一个痛快。
可回鹘儿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奋力摇头:“不行、留我活、给狼子…最不惹怀疑。”
宋阳抬手把一枚药丸塞进了他的嘴巴。半个时辰后此人会毒发,五内血崩而亡,死时之后瞬间痛苦,总好过受上几十个时辰酷刑逼问。
能做的仅此而已,宋阳默默叹了口气……
第八十四章 分头
不久后狼卒赶来,从沙民手中接过逃犯,一位长官上前盘问了几句,沙民首领回答的中规中矩,说是见库萨巡空知道有敌人跑来,就迎上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结果回鹘儿直接拔刀相向,还砍伤了一位兄弟云云。
狼卒只道是同族协军共御外敌,这种事在草原边民中本来就平常的很,也并未生疑,相反还褒奖了一番,随即他们把回鹘儿按在马上赶回营房,白音首领在后面赶了两步,大声笑道:“祝大军旗开得胜、驰骋草原!”
狼卒放声长嗥回应祝福,而重伤、被俘、命不久矣但交托了任务的回鹘儿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知道沙民的祝福是对他喊出的。
犬戎骑兵撤走,宋阳一行也不曾冒进,暂时停留在原地,宋阳低着头沉思不语。沙民自然不会去打扰他,不过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瓷娃娃能明白他的心思,走到身边轻声问道:“要帮回鹘?”
宋阳点头。
一直以来,宋阳也不过是把‘日出东方’当成一门远在万里的亲戚,常常有消息往来,可是论起交情不过就那么回事,谈不上关心、更算不得知己。但是很明显的,宋阳低估了‘交换火芯玉’这个仪式在回鹘人心中的意义。
如果说当初大可汗把南理和亲转到宋阳头上,是给了他一个惊喜,那现在兴兵为宋阳报仇,就着实让他有几分感动了。
在这一世里,除了几分感情牵绊之外,宋阳为人处世的原则归根结底不过八个字:随心随性,投桃报李。
四字对己、四字对人。
穿越战场去警告阿夏,避免她中伏是一定要做的,但只做这些不够,宋阳还想帮回鹘打赢这场大战。
待宋阳点头之后,瓷娃娃又继续问:“在想白音?”
日出东方为了给宋阳报仇才兴兵猛攻草原,既然如此,宋阳就送他一场大捷…他是这么想的,可两国都投入重兵的大战,一位大宗师还不如一千兵更实惠,就凭着宋阳自己,能做的实在太有限,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白音身上。
宋阳双手一摊:“我不当常春侯了,大印送你,什么都被你猜到,这差事我没法干了!”
心上人忽然耍无赖似的玩笑话,逗得瓷娃娃失声而笑:“别,那个印太沉我拿不动,我以后什么也不猜了成吧。”
笑了几声,瓷娃娃收敛欢颜,继续说正经事:“靠白音不够的,这件事你要想清楚,凭着白音的性情和你对他们的恩惠,请他们出兵来打着一仗或许不难,可单凭他们那两万人,起不到什么用处,说不定还得搭上性命,得不偿失。”
宋阳皱起了眉头,对瓷娃娃的话不是很理解,后者耐心的很:“先把你的想法说来听。”
他现在的盘算很明白,自己这边穿越战场去警告阿夏,回鹘得知了犬戎还有重兵入战,肯定会变攻为守,尽能坚持一阵;另一边请随行沙民赶回营地,请白音王出兵驰援。这么大的一场战役不是几天功夫就能打完的,最快四十天后,两万白音进入战场……那个时候的白音,就相当于现在的阿夏族军,滋扰敌后。
按照他的想法,两支大军纠缠鏖战,后面突然跑出来两万敌人,这是谁也受不了的事情,现在的阿夏族军能让犬戎边军岌岌可危、一个月后的白音也能搞得狼卒阵脚大乱,回鹘重掌优势胜算大增。
宋阳可不是白丁,他在燕子坪学了好几个月的兵法呢。
瓷娃娃眨了眨眼睛,看来是要驳斥,所以开口前先眼巴巴地看侯爷,宋阳笑了:“说!”
“白音算是能打的,但以滋扰而论,他们和阿夏的族军不能比,不用问,阿夏一行都是骑兵,行动迅速,昨天刚打过那里,今天又袭击了这里,来无影去无踪、行动如风,这才是滋扰的根本所在,这么大的一场会战,你道犬戎的边军真抽调不出一支军队来围剿阿夏么?不是抽调不出,而是抽调出来也没用,大家都是精骑,狼卒逮不到她。也是因为回鹘人胯下有马,跑得快大大节省体力,所以一个人能当成两个人、甚至三个人来用。可白音是步军,就算袭击成功也是一锤子买卖,打过一场,怕是不等跑出多远,狼卒骑兵就冲杀过来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办法,但能肯定的,阿夏肯定和前线友军有联系,至少提前有部署,她不会没目的的瞎跑乱找,她打击的目标是一早就确定好的,这才能真正伤到敌人;但白音来了,匆忙入战,这么长的战线,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打哪里,只能撞大运似的来回跑,等遇到了敌人再动手,耗费体力不算,说不定不等他们找到敌人,就先被人家发现了。”
“就算白音跑得比马还快,就算他们得了回鹘人的消息、知道目标所在,仍是没用的……时间。这一仗打得很大,两国谁都不敢轻视,现在草原上多半是信鹰满天飞,后方大军调动频繁,陆续增援到前线。白音抵达战场,最快也得一个月出头的功夫,那个时候这里不可能再是空虚后方,早就变成重兵屯扎之地了,两万白音不来还好,来了直接就会变成人家的开胃小菜。”
机动、联络、时机,三重道理明白讲过,宋阳也泄气了,两个同窗,瓷娃娃的兵法学得比常春侯强多了。
不过瓷娃娃的话还没说完:“只要你把此间有重兵的消息传给回鹘,两国之战很快就会从突袭变成攻坚,你来我往旷日持久。那样的话,除非……”说到这里,瓷娃娃皱了皱眉头,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摇头道:“没办法的,估计打个两三年,双方也就和谈罢兵了。不管怎么说,你把情报送到,就已经帮了你义兄的大忙,不枉他为你兴兵复仇了。”
这样的结果宋阳如何能甘心,追着瓷娃娃的话问:“刚才的那个‘除非’是什么?”
瓷娃娃犹豫了下,还是应道:“除非白音王现在就坐上沙主的位子,尽起沙民大军,助回鹘内外夹攻狼卒。”
两万白音赶来无济于事,但二十多万沙族战士涌入战场会是个什么样的效果,就算小娃也能明白。但她又把话锋一转:“第一,白音王还不是沙主,才回大族立足未稳,怎么可能说服全族;第二,沙族百多年里一直是犬戎的心腹大患,平时他们藏身荒原,狼卒轻易不敢入内,但是在荒原外面,不用想也能猜到,犬戎应该常备一支军队,不理边关战事、不管地方匪患,专就用作防备沙民逆袭之用,沙民大军一动,这支狼卒也会随之而动…能明白?”
待宋阳点头之后,瓷娃娃又道:“还有第三,不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白音没迁徙、还留在花海的话,现在沙民大军已经出征了,燕顶要他们去打谁?”
虽然不知道国师的真正目的何在,但可以肯定的,他启动沙民大军一定是去打犬戎。
由此瓷娃娃的‘第三’也就再明白不过,宋阳撕掉了那张假脸、揭穿了国师弟子的身份,沙民大军偃旗息鼓,破坏了国师的计划;现在他如果再调出沙民大军来打狼卒,岂不是等若成全了国师。
瓷娃娃笃定,以宋阳和燕顶的仇恨,对燕顶有利之事,他肯定不会去做。
可是大大出乎谢孜濯意料的,对于她的这个‘第三’,宋阳摇了摇头:“比如景泰和燕顶表面水火不容,暗里沆瀣一气,一品擂时我们引出万民暴动、火烧燕宫,又何尝不是帮他们俩坐实了仇敌的关系、又何尝不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我当然不会去成全仇人,可很多事情都是缠在一起的。日出东方为我报仇而兴兵草原,请沙民帮忙又遂了国师的心愿,但只为了不让国师如愿,我就不理会回鹘的输赢,不去管日出东方的胜负了么?账不是这么算的……”
不知不觉里,宋阳从表情到声音都郑重了许多,长吸一口气正准备长篇大论,一口气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清楚,不料谢孜濯忽然笑了一声,一下子气氛全无……谢孜濯也晓得自己笑得不是时候,赶忙收敛笑容,对他道:“我在听,你继续说。”
宋阳说不下去了,挺没劲地问:“你笑啥呢?”
“报仇任性,报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