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珠记(原名:锦衣娇) (完结)作者:清歌一片-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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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原见她坚持,握了下她的手,两人一道往大寨去。还没进去,便见门里忽然奔出来一个老头,对着谢原便叫:“谢大爷,你可回来了!老朽等得好苦!”
温兰定睛一看,吓了一跳。
这老头自然便是杜万山。只是两个月不见,他现在与先前相比,便如变了个人,双目赤红,两颧高耸,神情慌乱,头发也乱糟糟的,哪里还有先前的半分气度?
谢原略微颔首,往里而去坐定,杜万山匆忙跟进,正要再开口,忽然看见温兰也进来,盯着自己神情不善,踌躇了下,似要开口时,谢原已经说道:“我的事从不瞒她。你有话说来便是。”
杜万山心急火燎,也顾不得别的了,把经过又说了一遍,说到最后,道:“谢大爷,老朽知道再回这横海岛便是厚颜,只想来想去,如今也就只能向你求助了。当日出事时,丁二爷也受了伤,幸而一道逃脱,如今在养伤,连他也叫我来向你求援,说你向来大仁大义,定不会计较从前恩怨……”
谢原看了眼一旁的温兰,见她仍绷着脸,沉吟了下,打断他话,道:“此事恐怕有些为难。先前我已经与公子两清……”
杜万山万万没想到谢原竟会拒绝,急得浑身颤抖,再也顾不得别的,朝他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颤声道:“谢大爷,公子落入官府之手被送去京城,哪里还会有活路?老朽这一辈子,从记事起,便以扶持公子匡复大业为己任,半辈子下来,兢兢业业,夙夜不寐,丝毫不敢有懈怠。公子的喜便是老朽的喜,公子的忧便是老朽的忧。老朽何尝不知道公子心计软弱,性格优柔?也曾彷徨无计,却始终不敢推卸肩上责任,哪怕到死心愿成空,老朽也不后悔!如今公子身陷险境,若是可以,老朽甘愿代他赴死!谢大爷祖上亦曾是我同道之人,如今谢大爷脱身得了自由,老朽不敢强求,只愿谢大爷看在曾是同道人的份上,可怜我这一次,救救公子吧!”说着泪如雨下。
谢原急忙起身,上前要扶,杜万山却是死死不起,反要磕头。被谢原一把托住,蹙眉道:“先生可暂留此地,此事容我再考虑。”
杜万山活到这年岁,早看出若无温兰,以谢原的豪侠,必定不会推却,一把推开他,朝着温兰转过身,一个头便重重磕了下去,哀求道:“谢夫人大人大量!恳求谢夫人看在公子并非大恶的份上,救他这一回吧!过了这次,老朽对天发誓,永不会再踏足此地一步!”说罢又连续磕头不止。
温兰心中雪亮。其实从听到兆文焕落难杜万山来求援的那一刻开始,她便知道谢原必定推却不了这事了。只不过心中还存了最后一点侥幸,这才坚持要跟了过来。谢原的为难,她早看在眼中。心里对兆文焕那个天生可怜的前朝遗果,的确是恨不起来,此刻见杜万山又这样狼狈不堪地向自己磕头求情,额头已经磕出了血,终究于心不忍,往边上避过,吸了口气,望着他慢慢道:“你应也知道,兆文焕既落入官府之手,想营救不啻难于上青山,我夫君诚如你所言,是个大仁大义的英雄,这才会答应出手相助。望你记住自己方才说过的话,过了这次,往后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杜万山听她终于松口,激动万分,两眼一白,竟晕厥了过去。谢原忙叫人抬他下去救治,等一阵乱哄哄过去了,身边只剩温兰一人,望着她面带惭色,轻声道:“小兰……”
温兰抬指堵住了他嘴,叹了口气,微微笑道:“其实依我自己的性格,别说一个兆文焕,便是死十个百个,我也不会去救。只是我晓得你和我不同。谁叫我嫁了你这么一个以救人于水火为己任的大英雄呢?我此刻若说不,你想来也不会去的,只是这样,兆文焕若死了,你往后想起来这事,想必便会自责,说不定还会暗中责怪我。我不想你违逆自己的心意,索性便放你去了。”
谢原胸中一阵感动,道:“小兰,你放心,我晓得保护自己,我一定会回来的。”
温兰笑道:“你自然要回来的。我刚嫁给你,咱们没生孩子,明年还要一起去那无人岛呢!”
谢原握住她手,郑重点头。
46、第 46 章
谢原与鸿源等人细密筹划后,因事情紧急,当夜便点了人离去。
谢原人刚一走,温兰立刻便后悔自己先前松口放他的事了。唯恐他出意外。心想哪怕真被他埋怨,也胜过收到他出事的消息。偏还怕马氏知道了担心,只在她面前说谢原有事,去些时候便回,日子倒真有些煎熬。
转眼,谢原去了有小半个月,这一天,丁二爷竟又带了些人回岛上。
谢原走前,自然不敢放松岛上的戒备,命黄凤林安排人在近海一带日夜轮守。截到丁二爷的船时,黄凤林本不欲放他入,只是丁二爷却道:“我先前虽脱离了你们,跟的也是兆公子。如今兆公子落难,谢大爷都肯出手相助了,我一时没地去,只能先回这里。等谢大爷救了人回来,我便走。你也是岛上老人,知道此处易守难攻,莫说我带的这么四五个人,便是真有官军来,也未必能捞到好处。大家兄弟一场,不至于如此不近人情吧?”
黄凤林见他模样狼狈,对自己的防务也确实自信,踌躇了下,想到他和丁大爷的关系,终究是不好推拒,终于点头应了。
温兰知道丁二爷回来,这事和自己也无关,不大上心,每日里除了陪着马氏,有时也独自去海边打发光阴,却没心绪下海了,只是坐在岸边礁石上吹风而已。这日傍晚时分,看完一场缤纷绚烂的夕阳落海,回忆那日自己和谢原看日出的情景,对他更是思念。痴痴等到海面夕阳余光收尽,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跳下礁石要往回走时,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刚要回头望,身后已经伸来一只手,用块布捂住她口鼻,一股奇异的甜香之味吸入肺腑,温兰张嘴想叫,却吸入更多香气,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温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周围暗沉沉一片,等脑子渐渐清晰过来,很快便明白了,这是置身于一艘船上。她摸索着到了个小窗边,透过被粗木钉死的窗口望出去,见已是夜间时分了,自己猜得没错,入目所见,正是一片大海。
温兰到了门边,试着想开门,门被被反锁,最后只能无功而返,回到那张醒来的床上,睁着眼等天明。
天亮之后,门终于被人打开,有人送饭来。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人,竟是丁二爷。他此刻神情很是恭敬,朝她见了个礼,道:“夫人莫怕,我并无歹意。只是受人之托,请夫人去个所在。怕夫人喊叫起来不方便,这才得罪。望夫人莫怪。”
温兰冷冷道:“这船要去哪里?你背后的人是谁?”
丁二爷道:“到了那儿,夫人自然就知道了。”
温兰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再仔细一想,蓦地顿悟,只是还不大确定,开口道:“玛瑙岛,这船是去玛瑙岛!你是卫自行的人!”
丁二爷放下手中的食盒,正转身要走,听见她这样出声,回头惊诧地看她一眼,迟疑了下,终于点头道:“既被你猜中,我便也不隐瞒了。确实是要去玛瑙岛。”
温兰听他这样亲口承认了,压下惊诧,道:“你不是跟了兆文焕走吗?怎的竟又成了卫自行的人……”忽然明白了过来,内心的震惊简直无复以加,盯着他骇然道:“我知道了!原来你早就投靠了卫自行,先前跟着兆文焕,一定也是卫自行这么吩咐你的?”
丁二爷也不否认,只是微微一笑,道:“卫大人吩咐我,须得待你恭敬,不得有半分无礼。小人本也不敢锁门,只是直到夫人水性好,万一跳下水去不见了人,小人无法向卫大人交代。只好委屈夫人了。”说罢转身而去,门又上锁。
温兰无暇去注意丁二爷说了什么话,此刻的心思早被惊骇占满。
她早就知道卫自行此人心机深重,却万万没想到他竟会谋算到了这样的地步。丁二爷既然是他的人,那么当初他跟兆文焕走,兆文焕随后落入官军之手,偏逃出来个报讯求助的杜万山,这一切便都顺理成章了。
温兰脑海里再次掠过自己婚前那日他最后说的那句话,直到此刻,才终于彻底明白了过来。
卫自行之所以费尽心机操纵了这一切,要她下海去找沉船,这自然毋庸置疑。若真就如此,也就算了,至少谢原不会有危险。但是现在,她对这一点也完全没有信心了。往人性之恶里推测,卫自行设下这样一个局,完全可以一箭双雕,既能迫自己为他做事,又能趁机将兆文焕一党和谢原这个被官府通缉的盗匪头子一网打尽。作为一个素有野心的七政门军官,做这样事,合情又合理。而她的丈夫谢原,还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温兰又悔又恨,整个人瑟瑟发抖,简直连坐也坐不稳了,煎熬着过了五六日,这天黄昏时分,船终于停下,玛瑙岛到了。
玛瑙岛是个极小的无人荒岛,走一圈也就不过半个时辰。只是现在,温兰被带出的时候,发现岛屿的海边停了五六艘各能容百人的官府战船,岛上搭了密密的军帐,士兵往来不断,瞧着竟像是扎下了个军团。
这实在令她意外。她原本以为,把她挟到这个地方的举动,完全是卫自行的个人行为。但看现在这架势,竟然像官府出面了。
卫自行亲自来迎她,而她的疑窦很快也就得到了解答。
将她送至一个小帐房后,面对温兰充满敌视的目光,卫自行微微叹了口气,望着她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跟你说一句,兆文焕不能留,但我对谢原并无恶意,你放心便是。海上颠簸多日,想必你也乏了,今夜早些歇下,明日会带你至那片海域。”说罢吩咐随后跟进的一个侍女用心伺候着,自己便转身而去。
侍女名叫秋屏,跟温兰稍熟了些后,温兰向她打听此处详情。大约事先得过卫自行的首肯,不必温兰多问,她自己便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原来驻扎在此的这支军队,并非是卫自行私下所领的,而是奉旨行事。被派遣来的,除了卫自行,还有极得皇帝宠信的太监陆终和京师七政门指挥徐庆林。这些人于一个月前便到达此地驻扎下来。此片海域虽也在横海岛的势力范围之内,但远离航道,海洋浩渺,所以至今未被察觉。到这里的人,除了他们,还有数十位从全国搜选而来的水下能人,这些人被带到更路簿所示的那片海域之后,往腰间锁上一副长长的铁打细锁,便被勒令下海,一是效仿珠民下水时的惯例,二便是防止他们在水下逃走。只是将近一个月下来,似乎并无什么大的收获,人却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死了将近一半。因为再过个把月,海水转冷,下水恐怕更成难事,所以陆终等人有些心焦。前些日,又新送来了几个人,说是来自白龙城,其中便有李海鳅。
温兰沉吟片刻,很快便明白了过来。若说水性,除非天生出类拔萃如她,其余各地之人,比来比去,想来也难胜过沿海的珠民。而卫自行起先之所以一直没动白龙城的人,便是防止消息传至谢原处引他疑心,等谢原离了横海岛,他才将李海鳅等人弄到这里。
温兰长长呼出一口气。
就像卫自行自己方才说的那样,事已至此,她也无话可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卫自行做这些事,总有他自己的缘由,她无法要求他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唯一能让她稍稍安心的,便是他对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