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剑观花-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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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经易道的内力很特别,若用来攻击,就算内力再深厚,也难免总是不够锋锐强势,杀伤力不足,它天生便是为医者所创,平和温润,有滋润经脉、催发生机之效,是任何内力都无法代替的。
君迁的脸色已经越来越白,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头滴落,西门吹雪和花满楼的眼里同时露出了担忧和心疼的神色,却谁也没有开口阻止她。
马车内的三个人都是头一次觉得,原来皇宫与合芳斋之间的距离,竟是如此之长。
但好在路程就算再长,也总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终于回到了合芳斋的君迁微微松了口气,关上房门,将自己和外界全部隔绝开来,感觉着自己的脑海中是前所未有地清晰明彻,深吸一口气,目光一瞬间变得平静无波,催动内力,有条不紊地开始下针。
西门吹雪和花满楼站在门外,默然无语。
良久,花满楼忽然道:“他没有死。”
“是,”西门吹雪点头,“我与他本在伯仲之间,胜负难测,但他心中有垢,已是一心求死,我虽已收剑,却为时已晚。”
西门吹雪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微有些动容:“幸好毕竟剑势已收,未曾穿心而过。”
花满楼无神的双眼里似是微有惊愕,脸上却是渐渐有了笑意——谁都知道西门吹雪剑一出鞘就必伤人性命,又有谁会想到,这一战——这惊天的一场对决,他竟是根本未曾杀人?
他是真的变了,早已不再像从前一样冰冷——花满楼自然是要笑的。
西门吹雪转过身,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神幽深。
一天后,西门吹雪按照君迁临进屋之前的交代准时推门而入,就只看见娇小温婉的妻子已然浑身脱力地倒在了床沿,脸色一片苍白;而躺在床上的男人,气息虽然微弱,却已是一派平稳。
西门吹雪的瞳孔一瞬间收缩,伸手探上了君迁的手腕,察觉到脉象尚算稳定时才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眼里却仍是一片墨色深沉,俯下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也不知是在和她说话还是根本就在自言自语,声音低得犹如呢喃:“谢谢。”
说罢,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将她整个人全都护在了自己的怀里,这才抱着她回了他们的卧房,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仔仔细细地替她掖好被子,然后在床头坐了下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
叶孤城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茫然,捂着胸口低低地咳嗽了两声,撑着床半坐起来,一抬眼就看到了院子里那个白衣的男人——那个虽然是对手,却比任何人都要懂他的男人。
西门吹雪似有所感,侧头看了过来,微微一顿,已是大步走了过来。
叶孤城坐在床头,吐吸虚弱,周身的气势竟是不弱分毫——有些东西,本就是和身体的强弱无关的。
待到西门吹雪走近了,叶孤城这才终于冷冷道:“何必救我。”
不是问句,而是一句陈述句——他既已是非死不可,何不死在西门吹雪剑下?
这一点,西门吹雪又怎会不明白?
——但他却还是没有让他死。
西门吹雪在他面前站定,同样毫无一丝起伏地冷冷道:
“叶孤城已死。”
叶孤城一愣,眼神微闪,却忽然笑了起来,声音虽然还是清冷,却已有了温度:
“是,叶孤城已死。”
叶孤城在紫禁之颠的那一战中就已经死了——他已不是叶孤城,却也还是叶孤城。
他已是死过一次的人,前尘旧事早已散做飞灰——他已不是曾经的叶孤城,但……叶孤城毕竟还是叶孤城。
西门吹雪的眼里也渐渐染上了些许笑意,点了点头。
叶孤城看着他,忽然问道:“你的医术竟已如此之高?”
他当时的情况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虽然西门吹雪已经想要收剑,但毕竟是晚了半拍,他虽没有当场毙命,却也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了,若非亲身经历,他绝不会相信竟还有人能够救治……
西门吹雪的动作顿了顿,神色一瞬间就变得温柔了起来,淡淡道:“是君迁救了你。”
叶孤城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个温柔而安静的墨色身影,对着西门吹雪微微点头:“你有一个好妻子。”
西门吹雪的神色更加柔和:“她当然是一个好妻子。”
“若是你不嫌弃的话……”一道软糯的声音伴着一袭墨色的衣袍出现在了门口,女子的眉眼还是同以前一样柔美,脸色却竟是比险死还生的叶孤城还要苍白,她走得很慢,好像每跨一步都有些艰难,但脸上却偏偏带着轻快而温柔的笑意,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愉悦的气息来,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轻声笑道,“西门吹雪有一个好妻子,你除了有一个好对手外,也可以多一个好朋友。”
“是,”叶孤城点头,身上的气息是少见的温和,“我们本就已是朋友。”
君迁立时就笑了起来。
西门吹雪的眼神微微加深了些许,伸出手,将君迁整个拥进自己的怀里,揽着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形,君迁伸手握住他的手,却立时被他反手一用力,牢牢地握在了掌心。
西门吹雪转头,再次看向叶孤城:“死而复生,你想必已有所悟,我亦有所悟。二十年后,可再一战。”
叶孤城微微晗首:“是。”
……
五天后,京城,合芳斋。
君迁靠坐在塌上,和两个清秀的小丫鬟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
“小姐!快把参汤喝了吧!”木笔端着茶盅往君迁跟前凑了凑,一脸的担忧和不满,“救个人怎么反倒像是自己死了一次一样,这回可一定得好好养养!”
君迁干咳了一声:“放着吧,我一会儿就喝!”
“夫人你昨天也这么说,可是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喝!”棠胭一下子就气呼呼地瞪大了眼睛,“庄主交代了,一定要现在喝!”
君迁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飘忽:“我……”
“再不喝就凉啦!”木笔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向来乖巧的小丫头这会儿竟是格外地强势,“姑爷出门前交代了,一定要我们看着小姐把补品都吃完!”
“木笔,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君迁一瞬间就苦了脸色,“明明是我的丫鬟,怎么尽帮着别人啊……”
“谁是别人?”清冷的嗓音忽然自门口处响了起来,明明平静得根本听不出情绪,但君迁却偏偏就能感觉到他话里的寒意,有些僵硬地转头望向门口,就看见一身白衣如雪的男人正现在门口向着自己望过来。
君迁讪笑了两声,伸手有些讨好地冲他挥了挥:“阿雪,你回来了?没、没有外人,你听错了……”
西门吹雪没说话,只是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立时就识相地退了下去。
君迁心虚地摸着鼻子,一脸戒备地看着离自己越走越近的西门吹雪。
叶孤城的伤恢复得很快,约定了二十年后再战后,就已经在昨晚离开了。叶孤城虽已恢复,她却还没有好——锋针虽不是真正的起死回生,但却也已是相去不远,对她的消耗和负担实在是太大了,她的内力早已被全部抽空——内力空了不算什么,再过几天就能慢慢恢复,但更重要的是,她已伤了元气。
这一次的锋针,已经是她目前所能达到的极致,对她精神上的负荷实在太重,君迁清楚,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恐怕都不可能再动用锋针了。
这个世界是很公平的,锋针的效果如此惊人,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也是巨大的——君迁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
她不是不想尽快养好身体,不是不愿意吃那些补品,但……从早到晚几乎没有停歇地被塞补品,不管是谁都会厌烦暴躁的吧?
君迁看着眼神幽深、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西门吹雪,有些不确定地自我安慰着……
作者有话要说:吃醋什么的当然是开玩笑,就算濒死的人不是叶孤城,君君也会尽全力去救的~
原着里也有说,最后的时候西门吹雪已经想要收剑,但还是来不及了……
决战结束,继续回归甜甜蜜蜜啦~
、枝节
第四十章
枝节
西门吹雪已经越走越近了;君迁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眼神有些飘忽地不敢看他;但……西门吹雪只是片刻的工夫就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这男人的存在感和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让她就算是想装看不见也不行。
君迁干笑了两声,仰起头看他:“阿雪……”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把她抱了起来,然后自己坐到了榻上;把君迁整个人裹在了自己怀里。
君迁坐在西门吹雪的腿上;微微扬起头,看着他线条姣好的下巴;眨了眨眼,正要说些什么,然后就忽然看见他伸出了那双好看的手,端起了先前被木笔放在案上的参汤,递到了自己的跟前。
君迁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背脊紧紧地贴着西门吹雪的胸膛,几乎连一丝缝隙也没有,竟是出乎意料地契合。
西门吹雪微微低头,端着参汤的手又往君迁跟前递了递,淡淡道:“喝药。”
“阿雪……”君迁扭过头不去看那碗参汤,伸手抱着西门吹雪的腰,脸贴着他的胸口蹭了蹭,满是撒娇和讨好的意味。
西门吹雪伸了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脑袋,清冷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心疼和无奈:“把药喝了,你自己就是大夫,清楚自己的身体。”
顿了顿之后,男人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几丝几不可觉的不自在和僵硬,说出的话和语气却是出乎意料的温柔:
“听话。”
君迁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愣住了。
“听话”这个词,一共也就只有短短的两个字而已,听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这个词从西门吹雪的口中说出来,清冷平淡中却又分明就带着几分宠溺——西门吹雪对她一直都很好,虽然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她自己能感觉到,他对自己实在是已经足够温柔和体贴的了,可……这还是第一次,他明明白白地对自己流露出了这样的宠溺。
君迁觉得胸口一暖,好像整颗心都要化了似的,低低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乖乖地接过西门吹雪手里的参汤,干干脆脆地就仰头一口灌了下去。西门吹雪接过已然空了的茶盅放回到案上,揉了揉她的头发。
君迁擦了擦嘴,在他怀里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躺在榻上,枕着他的腿,伸手握住他常年握剑的右手,用手指摩挲着他指腹和掌心的茧,饶有兴致地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翻来覆去地把玩着,简直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西门吹雪没有拒绝,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看,周身的气息格外温和,淡淡道:“好好养身体。”
“我知道啊!”君迁一听,原本还有些慵懒的脸色一下子就苦了起来,鼓起腮帮子,有些愤愤地在他的虎口咬了一口,“但也不能这么塞吧?喝完鸡汤和参汤,参汤之后又有别的,连口气也不让人喘……”
君迁这一口咬得力道不轻,一口下去,西门吹雪的虎口立时就显出了两排整齐的牙印,衬着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显得格外违和滑稽。但西门吹雪也不在意,就这么任由她折腾着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给已经气鼓鼓的小妻子顺毛。
君迁拍开他的手,低低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趴到他腿上,干脆就背对着不理他。
西门吹雪的眼里顿时就露出了几分无奈来,伸手覆上她的背,轻轻地拍了拍,似乎是有些犹豫,半响之后,却终于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