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情冷少,勿靠近-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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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斯然,你出来,你说过的话呢……你答应我的事呢,你什么都没有完成,你说过要赔偿我一辈子的……你凭什么说话不算话,你有什么资格说话不算话……”
“你不要死……霍斯然不要死啊……”
庄静妍被人从后面架起来,远离她,捂着嘴哭得巨大而无声。
这现场分明就像一场葬礼,唯有那一个人不愿相信,不想相信,无人有那个资格去制止她的这一场,因为没人能理解她的悲痛。
终于——
她“砰”得一声掀开一个石块的时候,脚腕一个踉跄猛然跪倒在了地面上,右膝如骨裂般剧痛无比,左膝却仿佛跪在略软的东西上!她双手颤抖着撑住地面,被剧痛惹得小脸惨白如纸,却慢慢僵硬地埋下头,看向左膝——
跪在被渗水打湿的泥土上,的确是软的,可是……
“你们其实可以先回去等,如果人被挖出来,上面会第一时间过来,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岑副书记对庄静妍哑声说着。
那撕心裂肺般的痛哭声停了,似乎也没人注意。
林亦彤慢慢错开了左膝,渗着血水泥水的青葱五指,颤抖着摸向那略软的泥浆,接着双手一起覆过来挖,挖的十指指缝满是泥,指腹都被里面快被冻成冰渣的泥土冻得没有知觉,却在猛然触电一般!摸到一个东西!
慢慢拨开,再抹干净,那分明是人的手指骨节,并排着的五根,冷冽如冰!
那一瞬,林亦彤左胸腔里的心脏被震得险些碎裂开,她小手颤抖着捧起那冰冷的,比自己大了两个号的泥污手掌,泪水转瞬滂沱,尖锐地哭叫出声。
那声尖叫刺破了夜空,瞬间惊得周边一群人都震在原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林亦彤,已经她正从渗水漏下的泥浆里拖住的那个厚实却被泥浆染黑的手掌——那是人的手!
现场,顿时大乱!
岑副书记在那一瞬间失了所有方寸,禁不住亲自扑上去,半秒后才反应过来,嘶吼着让周围的人赶紧过去一起挖。众人如暴乱的兽群一般拥过去,被那已经挖出的一只手刺激得脑子嗡嗡作响,什么都不再顾,齐心合力地将堆在上面的废墟扳开……
她挖到他了……
虽然那手冰冷得像被冻僵一样,可筋骨关节却还没有如死尸一般生硬……
她见过也碰过死尸的,那完全不是同一种感觉!
他没死。
他还活着!!!
………………
如一场海啸。
如果不曾经历,就不知道,当悲痛就像十几米的巨浪冲上天空再灭顶而下时,她心里嘶喊到声嘶力竭的绝望。
林亦彤不知自己是怎么抵达医院的。
她只记得自己在众人的奋力挖掘中,死死地拽住,抱住,拖住那快要冷硬的身体,等他一点点被挖出来,痛哭着将覆在他头上,脸上的泥浆石灰抹开,死死抱着不松开。
头顶呼啸着红灯的救护车将天空都映成红色,她跪在里面,满身泥水,已然忘了自己是一个外科医生,只紧紧抱着他的头在胸口,再难承受那撕裂心肺的剧烈痛楚,情难自禁痛哭出声。
挖掘时,突然断掉的血迹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岩洞因爆炸而崩塌时,岩洞内壁一侧的排水系统被破坏,小股的水流已将血迹冲散开来,融进泥土。
断裂成几块的石板压在他身上,从缝隙里漏下的冰冷的、甚至低至零下的水,和着泥浆裹住了他。
跟她一起将人挖出来的战士们终于能懂,为什么生命探测仪在探测那么久后都没半点迹象。
他伤得很重。
或许该庆幸滚下车时撞在岩洞内壁一旁;
或许更该庆幸倾倒的石板替他挡下了过重的重量;
但长时间的泥浆包裹,身处零度以下环境,那已然微弱的生命迹象依旧揪心。
等抵达医院时,她终于双膝一软,扑跌在了光滑的地面上!
撞破的伤口痛得钻心,她却还要爬起来跟着进去。
“彤彤!”庄静妍随后跑上来,架起她,看着她被岩石割破的掌心和十指,磕破无数次的膝盖,心疼得无以复加,“你先也去处理一下伤口,斯然已经送进去抢救了,你要维持体力,等他出来,你知道吗?”
她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盯着急救室的方向,滂沱而下的泪水挂在脸上,颤抖着,这才恍惚看向了庄静妍。
“起来,”庄静妍不顾脏和冷搂住她的腰,“孩子,对,快起来。”
“妈。”她这才忍住了痛哭爬起来,在庄静妍的引导下坐上了一旁的长椅,叫了她一声。
“我在,你要什么?”庄静妍赶紧说。
“我在这里守着。”林亦彤抬起染了血水泥污的小脸,说,“你去休息吧。”
这……
她怎么可能去休息?
“妈陪你一起守着……”
“你去休息吧。”她冰冷的小手签了庄静妍,将她往外推。
这病房之外有她,够了。
唯有她在这里守着才是有意义的,对其他人来说,他的死活,都造成不了什么,他也不会在乎。只有对她来说有用。
没找到他尸首前她任何揣测都不信。但现在找到了,他如果活,那边好,如果死了——
她兀自低着头想着,嘴角勾起了一抹突兀的笑。
。。
正文318 已经决定好的事,没什么可急(3000+)
庄静妍却没看清楚低着头的她是什么表情,但她坚持,她只好退开,退到远远的她看不见的地方。
让她以为她已经休息了。
顾学文作者后面一趟车过来,走到走廊尽头的庄静妍身后,拍着她的肩问“怎么样”,庄静妍含泪摇了摇头。
这下除却四周七七八八走着的战士军官,就徒剩长椅上那个孤零零的纤瘦的人儿。
她慢慢地蜷起来轹。
鞋在来的路上丢了一只,不记得在哪儿了,光着的双手和一只脚上,满是泥浆,她蜷起膝盖,颤抖着轻轻抱住自己。
冷若寒冰的空气里,想起——
第一次见霍斯然篚。
他骂过了她。对她冷笑。每一个表情,细节,眼神,都在回忆里慢慢放大。
婚后,他有轻微的强迫症,被子叠得方正,刷牙杯总朝同一个方向摆放。胃不好,不能吃太刺激辛辣,口味偏淡。
曾宠她入骨的那段日子,他喜欢单臂托起她的身子,喜欢埋首在她柔软敏感的颈间,喜欢与她静静呆着。她尤记得登记那一天,他把车停在路边,对她说:“我是你丈夫,以后我会对你好。”
他也的确是不好。自以为是地逼她来京都,害死林微兰,嫉妒成性地逼她与景笙划清界限,直至天人永隔。强迫她给云裳捐肾的时候他说:“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彤彤,是我对不起你。”
所以好在他还懂,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能醒悟到错。
连她都不得不承认,他变化那么大。
曾经骄傲到面子都不能丢的男人,如今可以屈膝下跪,可以放弃尊严,可以卑微乞求;
曾经她跟顾景笙的一张照片都能让他妒忌到红眼,如今为了她的一句“要叶骁平安无事”,可以轰轰烈烈地奔赴黄泉。
“妈妈。”
突兀的一个叫声,响起在走廊里。
庄静妍躲在角落里看她的样子,看得浑身发毛,心急之下看到了普外室里等待着的秦芳容夫妇,也看到了被他们一起带到医院来的孩子。她怕林亦彤会一时想不开,想把孩子带过去给她看,无形地提醒她别做傻事。
不远处,晶莹剔透的小男孩穿得厚厚的像个棉球,睁着大眼睛站在不远处。
在庄静妍的推动下,他摇摇摆摆地走过去,小手上前去抓住了她的手,清脆地看着她的眼睛叫:“妈妈。”
那软软的小手,惊扰了她的心神。
她差一点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个小小的孩子,叫着她妈妈,是她的心头肉。
她小脸苍白如纸,突兀地想起了那一年的美国的初冬,鹅毛大雪之间,她在街头巷口抱起了那个被遗弃的襁褓。她在医院工作,知道医院里的弃婴有多少,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那一刻,突然就走不动,一定要停下来,抱着他跪在地上,用眼神求着秦芳容将她们收留。
她懂了。
现在她终于懂了。
哪怕她再不承认,也知道了曾经她为那个自己失去的孩子有多心痛,她曾那么地想留下他,所以她带走了小涛涛,抚养他,想象着那滩流出身体的血如果还存在,此刻应该是什么样。
一滴清泪,从滚烫的眼眶里掉出来,砸在布满泥污的裙摆上。
就像在救援现场,她捧起他的身子紧紧贴在胸口,失声痛哭的时候,才终于懂得他霍斯然对她来说,是什么。
她笑出了眼泪,知道现在已经无法从心底那样虔诚渴望地说:
请你,一定活着。
因为哪怕他不活着。
哪怕他死了。
………………
他也一定,不会孤单的。
*******
叶骁的清醒,在凌晨。
蒙蒙的微光透出来,洒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脸色苍白,嘴唇很干,左肩膀被包裹得很紧绷,紧绷到有些感觉不到近乎麻木的疼痛。他慢慢歪过头去,看到了睡倒在床前的秦芳容。
说一夜白发不甚恰当,但他分明看见,明明还不过四十五岁的母亲,鬓角竟泛起一抹银色月光般的白来。
心,瞬间撕裂一般痛。
但他尚且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他记得的,昨天自己从爆炸现场出来,一路到家,跟她说话,看她消失,他都记得。如果——他是说如果,霍斯然能从那一场爆炸塌方中生还的话,那么他一定,也会被送到这所医院来的。
昨晚在疼痛与昏沉的交界中,他分明听见病房外有手忙脚乱的喧闹声。
有军靴踩踏在祖朗上的声音。
有人在叫“首长”。
轻轻掀开被子,叶骁扶着床的栏杆,尽量不吵醒母亲,缓步踱去门前,伸手,打开了病房门。
冷气入内。
他被冻的颤了一下,依旧开门,往前走,看到就在对面的病房走廊上,横七竖八地睡了好多战士,浑身的泥浆石灰,甚至满走廊都是从救援现场回来时踩踏的脚印。抢救室的灯到现在都亮着,有稀疏的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
最后,他的目光被吸引到了长椅上面——
那一小抹黑灰色的身影,几乎快被污染到认不出来了,他却还是能一眼辨别出轮廓与形状。
“你怎么出来了?”护士路过他身边吓了一跳,“你是枪伤知道吗?不小心照料会残废的,赶紧进去休息,天亮还早呢……”
叶骁停下。
脸色苍白地垂下,问护士:“那个病人怎么样?”
护士回头看了一眼:“在抢救呢,一晚上了,还没度过危险期,能不能醒来都是个问题。”
“怎么了?”伤势过重么?
“不清楚,好像是脑震荡加两处枪伤,但最重要的是废墟下埋了太长时间,还有重物压迫和严重内出血,有生命迹象已经是奇迹了。”护士顿了顿,想起了他昨天那身军装,“我扶你进去吧。”
叶骁拒绝。
他已经无法睡着了,尤其在知道这些之后,仿佛骤然他心里沉重的内疚轻了一些,却还不敢完全放下。
尤其,他还不知道她的情况。
霍斯然在“赴死”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字他都记得如刻在心上那么清楚,他甚至以为她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他,但经历过这件事,他死而复生后,还觉得她会那么选择吗?他叶骁,会还有可能是她的备胎?
或者,她从未在心里觉得,该把他放入她日后选择的行列?
他努力拂去心头的涩意,涩意却反而更重,他蹒跚着扶墙走过去,倾身,碰了一下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