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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部分

云胡不喜-第351部分

小说: 云胡不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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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心的聪明,真出乎她的意料。

她总觉得遂心是个憨憨的小女娃儿。她对着她咿咿喔喔地说着话,她也只会眨着清澈的大眼睛望着她笑……她看着墙上挂的油画。油画的右下角写着名字,是安娜的画作。她还记得,自己在这里学琴的时候,安娜的这幅画还没有画完呢……有一天她不小心,碰倒了画架,一幅画险些毁了……

“那处伤疤还看得出来么?”

静漪回身。胖而壮的安娜站在琴房门口。

“看不出来了。”静漪回答。

“所以你也把老师忘了吧?”安娜似乎是气哼哼的,还是过来拥抱她。

静漪靠上她厚实无比的身躯,紧紧拥抱她。

“来,给你介绍我的学生,陶遂心。”安娜对静漪说着,眨了眨眼。她招手,遂心从琴房出来,“陶遂心,这也是我的学生,凯瑟琳。”

“我知道她。她是凯瑟琳阿姨,我的医生。”遂心站在安娜身前,仰脸看着静漪。

她一身合体的黑色洋装,雪白的袜子和漆皮鞋,白净的面庞上一对眼睛笑的弯弯的……静漪微笑,这对弯弯的眼睛,简直让她不能自已。

她轻声的说:“你好,遂心。”

“你好。”遂心看她,安娜让遂心跟着一起坐了。

静漪将带给安娜的礼物放下来。

安娜打开礼物,说:“你还记得我用这支香水。”

“永远记得您的味道。”静漪微笑着说。

安娜的女仆进来给她们上茶点。静漪和安娜小声交谈着。看得出来安娜是很关心静漪,只是当着遂心,安娜只问了些她在美国求学和工作的事情。随后安娜看看遂心,说:“小遂心,去给我们弹一支你最拿手的曲子听听好么?”

“就弹老师让我练习的这首吧。”遂心从沙发上跳下来,坐到琴凳上去。

安娜微笑着转回头来,看着静漪道:“我很喜欢她。”

很简单的一句话,静漪听了几乎落泪。安娜从不是个轻易表露感情的人。她从未在求学的时候,听过这么温暖而直白的话。

遂心弹了那首《热情》。

“弹的很好。”静漪给她鼓掌。

遂心从琴凳上下来,给她屈膝行礼,说谢谢。是个优雅的小淑女的模样了。静漪看着她,只觉得她迷人极了;可再多看一眼,却又觉得她从窗子爬出去、落在草地上撒丫子就跑的样子,更是可爱了……她微笑着。

安娜对遂心说了她还有哪几处需要改进些,转头对静漪说:“来,凯瑟琳,让我听听,这些年你还有没有弹过琴。”

遂心也看着静漪,眨眼。

静漪看看自己的手。已经好久没有碰过琴键,按说不敢在安娜老师这里弹琴。可是,谁让遂心在这里,遂心看着她呢……她走到琴边,遂心也过去。她坐下来弹琴,遂心就在一旁看着。

她弹的其实有点糟糕,遂心托着腮,笑眯眯的,小手撑在琴上。她弹完了,遂心还没听够,指着她面前的谱子说:“你试试这个。”

静漪的视谱能力向来好,遂心指到哪儿,她就弹到哪儿,手指飞快地运动着,曲子流畅的令她自己都惊讶……遂心笑嘻嘻地望着她,等她弹完,回头对安娜说:“老师,她一定就是你说的那个凯瑟琳。”

静漪看看在一旁望着她们两个微笑的安娜。

“老

师说过,她有曾经有个学生叫凯瑟琳,非常有天赋。我的天赋不如凯瑟琳,老师本来是不想收我做学生的。但是老师发现我长的很像凯瑟琳,所以才收下我,要我勤加练习。因为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勤能补拙。”遂心口齿清晰地说。

静漪忍不住回头。

安娜耸了下肩。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遂心回家要好好练习。”安娜说。

静漪要感激安娜及时地说出了这几句话,因为如果她再不“撵”她们走,她说不定就要当着她们的面流泪了。聪明的遂心一定会觉得她是个奇怪的阿姨……她同遂心一道告辞出来。

安娜送她们到楼下,还说让她随时过来,她想听听她在国外的经历。

“小心脚下。刚刚下过雨,地上很滑。”安娜等她们走出来,还在门口说。

静漪请她回去,自己和遂心一起往弄堂外走。

遂心抱着琴谱,走前面,不时地回头看她一眼。

福妈妈牵着遂心的手,有点为难地说:“囡囡好好走路。”

正说着,遂心脚下一滑,竟摔在地上。

静漪急忙上前帮着福妈妈将遂心扶起来,看她白袜子上沾了黑泥,也顾不得脏,伸手替遂心揉着。

福妈妈见了,说:“程先生,还是我来吧。”她说着就要来抱遂心。

“不疼的。福妈妈我好着呢。”遂心倒不拒绝静漪,站起来之后,很自然地牵了静漪的手。她看看自己膝盖上的黑泥巴,皱皱小眉头。“糟糕。不能这样去见爸爸……”

“回去马上换衣服。”福妈忙说。

“好。”遂心说着,看看静漪,“我爸爸不喜欢人家乱七八糟的样子。”

“是吗。”静漪应着,低头,看了握着自己手的这只柔软的小手。

她安安静静的,走在自己身边……

“奶奶!”遂心叫道。

静漪一愣,弄堂口果然多了一辆车子。陶夫人站在车前,正望着她们。

第二十五章 云开雨霁的虹 (七)

遂心看到祖母,立即松开静漪的手,跟她说再见,朝着陶夫人走去,一副很端庄稳重的样子。爱睍莼璩陶夫人看到她膝上的泥巴,皱着眉问她怎么了。听她委屈地说摔了,陶夫人责怪地看着福妈妈。但是她没有批评,安慰遂心两句,让遂心先上了车。

静漪站在一旁。

陶夫人关照遂心,她看着也听着。

陶夫人转过身来,声音低低地说:“我不希望你偷偷摸摸接近囡囡。”

“我是来探望老师的,夫人。”静漪说攴。

陶夫人眉头微微一蹙,立即说:“不对,静漪。这点心思你瞒不了我。”

“夫人,我并没有在她面前多话,一直在等着你们的决定……这样如果都不可以,那请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静漪轻声问。陶夫人的话刺痛了她,“虽然不希望走到那一步,但我是做了上法庭的打算的,夫人。”

“让法庭判决倒不失为一个公正的解决办法。”陶夫人转了下身。她身躯仍然宽厚挺拔,带着倨傲的神色,俯视静漪。“你抛夫弃女,这是事实。老七顾着囡囡,不会与你计较太多。但是我不一样。我的儿子,我的孙女,你说不要就不要、说回来打扰就回来打扰……你当陶家是马戏团?褰”

“夫人,”静漪被陶夫人训斥到头脑昏涨了。她知道此行阻力一定很大,可这日复一日席卷而来的羞辱,仍让她疲于招架。她却不得不语气和缓些,“我现在就是想看看她。”

她在等陶骧的答复。可等待是如此的煎熬。

“静漪,你从来都是只考虑你自己。请你为囡囡想一想,如果你还是不肯考虑老七的处境和心情,至少为囡囡。”陶夫人说。

“他还会有……”

“照这么说,你也不是没有机会,是不是?既然你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妨再耐心一点。让我相信你的确是为了囡囡好,也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陶夫人说着,转身上车。

静漪眼看着车里遂心向她摆手,眼里似乎是有点疑惑,可是那小脸儿上的表情是那么天真……她心里五味杂陈,却不得不装出笑容来。等车子走了,她转身,手扶着墙,好半晌,她都没能恢复平静。

梅艳春站在巷口,想过来安慰她,却没有。

看上去,程静漪此时更需要的是单独待一会儿。







“先生,金家太太来电话。”李婶对正在做剪报的静漪说。

静漪放下剪刀,拿起电话来。

无瑕打电话来告诉她,明天她会将遂心接到家里来。

静漪拿着话筒好一会儿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无瑕倒要笑她,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一提到遂心简直手足无措。

无瑕要出门,匆匆收了线。

“李婶,我明天晚上不回来吃饭。”静漪有点兴奋。她刚好计划要休息两天,这样正好。只是不知道,遂心能在金家逗留多久。陶夫人将遂心看的那么紧……她听到李婶问她今晚想吃什么,笑了笑,道:“什么都好。”

李婶看着她,有点发怔,到底说了句:“先生,好多天没见您这么舒心的笑一笑了。”

“是么?”静漪摸了摸脸,“那我要多笑笑。”

李婶要出去,静漪叫住她。

“你额头上是怎么了?”静漪起身走过来。李婶慌乱,要躲着快走,又不能违逆静漪的意思,只好红着脸站在那儿。静漪细一看,李婶额角有淤青,发际里指甲大小的痂。看样子还是新伤。

“没什么,先生,不留神磕了。”李婶见她看的仔细,忙解释。

静漪便说:“你过来坐下。”

她转身去拿了药箱子来。李婶推辞不过,只得坐了。她用药棉处理着伤口,问道:“怎么不用药?”

李婶嚅嚅,半晌方说:“怕有药气,做出来的饭,先生吃着不惯。”

漪不禁来气,说:“你若病倒,可就没人给我做饭了。”

“先生哪里还愁没人伺候呢。”李婶轻声说着。

静漪坐下来,问她:“有没有头昏?”

李婶摇头。静漪又问她几个问题,她一一回答了。

静漪边收拾药包,边打量李婶。

李婶说起话来语调十分柔和,措辞也很得体,全身上下都有种优雅的气质。

实在是不寻常。

“这两天的饭都让顾嫂做,你休息好。”静漪吩咐道。

李婶忙说:“不用的,先生,我做惯了……这点小伤根本不碍事。”

静漪看了她,说:“那好。不过以后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李婶点头,出门之前,说:“谢谢先生。”

她出去了,静漪舒了口气。

回到桌边,对着厚厚一叠子报纸和剪报簿子,发了会儿愣。簿子里贴的都是关于慈济的报道,她搜集起来,预备日后带回美国去的。报纸纷杂,她慢慢挑拣着……战争迫近,局势越来越紧张,一所小小的教会医院的事上了报,比较之下显得微不足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剪报剪到后来,慈济的消息都扔在了一边,反而将报上那些关于战局的分析、尤其是有关第四战区各集团军的边边角角的资料,都剪下来放在了手边。

直到她发现,看了这一堆密密麻麻的铅字,顿时心里乱起来。

她起身去倒了酒。

两杯下肚,她心绪才平静些。

她想想,明天能见到女儿了,没有比这更让她高兴的事…

但第二天在无瑕的家中她并没有如愿见到遂心。

无瑕倒也不瞒着她,直说是陶夫人不允许她接遂心过来。并且明确告诉她,如果是往日也就罢了,这时候的确是因为静漪。陶夫人是知道,无瑕想通过这种方式,让静漪接近遂心的。

静漪呆坐了半晌,听无垢问她:“静漪,你要不要再同牧之谈一谈?陶夫人那里,恐怕只有牧之说得通。”

她知道陶骧的态度。她在等他给她一个答复——拖了这么久,他是像陶夫人说的,在考验她的耐心和诚意吗?他是不是还像从前,习惯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看着她徒劳挣扎……她问无垢道:“有他的电话号码吗?我记不得了。”

她也应该是有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找不到,也记不住。

“静漪,电话我来打。这个时候牧之或许在家。”无瑕说。

静漪摇头,说:“我自己打。”

电话拨过去,转了好几道才到他手上。他鼻音浓重,不知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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