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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部分

云胡不喜-第342部分

小说: 云胡不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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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出现在楼上阳台,是个清秀的学生样的年轻人。他的视力非常好,甚至看得到他胸前别着的校徽。年轻人在阳台的暗处踱着步子,这样不管是屋内还是外面的人,都不容易发现他。片刻之后,一个穿着跳舞衣的少女出来了……他看到他们轻声地说着话,他看到他们牵着手跳起了舞。

他上了车。

但没有立即离开。他看到那个年轻人从阳台翻身落下,消失在院墙之后。他想那里一定有一个角门,可供他出入。于是几分钟后,果然年轻人的身影迅速从小巷里闪出来,更迅速地消失在夜色里……他看了看表。

也不过是半支舞的时间。

别墅门前停了轿车,美丽的少女们不久鱼贯而出……忽有人回头喊着小十快些我们要迟到了。

是赵家那对姐妹花。

从门内跑出来一个提着裙子的少女,他看了,心跳一顿。是那个在阳台上起舞的少女。

上车前她毫无预兆地抬眼瞥了一下他的车子所停的位置。当然她是看不到他的,这一点毫无疑问……他在车上坐了好久才让司机赶去吉斯菲尔路六号。孔远遒跺着脚说让你去接人,你去黄浦江捞鱼了么?舞会马上开始,你快些去邀舞,等着请她跳舞的人可以排到明天晚上去了……他并不着急。

整个大厅里都是栀子花,满满的都是馥郁的芳香,还有喜气洋洋的人们。

并不见她。

人们议论纷纷,想知道她今晚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

他在舞厅的角落里站了,听到身后一声轻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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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他回头,是个戴着面具的少女。

是她。

她额角有颗嫣红的痣,光洁饱满的额头仿佛嵌了颗小小的相思豆……她并没有看他,只是预备走时,帘幕垂下的流苏勾住了她发间的簪子。

她护着头发却顾不得簪子,低低地呀了一声,面上绯红。

他伸手接住了簪子。

冰种翡翠并蒂栀子花簪。

她拢着散开的头发说多谢。

他说不客气。

簪子还给了她,她也走开了。

他决定去请她跳舞……她似乎并没有认出他。在那一晚之后很久,她也没有认出他来……

今日一别,再相见不知何时何地?

她最重要的牵绊还在他身边,是她给他的最珍贵的礼物。

他相信他们会有重逢的那一日。

他忽然想到,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她——父亲病危时,他守在父亲身边。父亲含笑对他说,囡囡的名字还是想一个好的吧。他想了好久了,那天同父亲说,不如就叫遂心。

他们的女儿,会叫遂心。陶遂心。

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帘低垂,外头的一点光投进来,坐在窗前椅子里的那个单薄的人,听到门开合的声响,问道:“有回电吗?”

无瑕关了房门。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静漪身后,刚想要拉开小圆桌上那盏台灯,就听静漪说:“就这样吧。”

她已经在黑影中度过了好几个夜晚。

无瑕过来,轻声问:“还不吃东西?”

“有回电吗?”静漪依然望着窗外。隔着窗帘,只有外头偶尔经过的汽车才带来一点光影移动,除此之外,这里安静的仿佛古墓……她被安排到这里来,形同软禁。

她从机场见到无瑕,要求直赴南京。无瑕拗不过她,告诉她今天早上三哥才抵达上海。无瑕陪她一同前往。她马不停蹄地直闯程之忱办公室。但等了很久,之忱才见她。

她惊痛交加下不惜给以之忱最严厉的指责,之忱的暴怒也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是被卫兵押着离开的。

这一次见面之慎始终在身边,然而他一言不发。只在将她送抵此处时,才说了句你也要体谅三哥,如今境况又岂是他愿意的?

她不能体谅,也不想体谅。

几天过去了,外面的消息她只能通过无瑕得知。而除了无瑕,她谁也不见……她在等着陶骧的消息。哪怕能有一点,但是都没有。而她发过去的电报,亦石沉大海。

无瑕说:“没有。”

静漪闭上眼睛。

无瑕过来,静漪一转脸,靠在她身上。她身上颤抖,无瑕紧紧搂了她。

“马仲成已经返回兰州。”无瑕告诉静漪。

静漪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二表姐,他是有回电的吧?”她问。

无瑕抚摸着静漪的发,停顿了一下。

“告诉我,他是怎么说的。”她吸着气,“我受得住。”

无瑕蹲下身,握了静漪的手。

“各自珍重。”无瑕说。

静漪的呼吸仿佛都停止了。她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无瑕觉得不妥,拉了灯绳。静漪闭上眼,躲避着灯光。

“事已至此,漪儿……”无瑕顿住,看着静漪慢慢睁开眼。和她想象的不同,仍在悲痛中的静漪,看上去并不绝望。她的眼中一点泪光也没有……无瑕意识到,这几日,她根本没有看到过静漪掉眼泪。

她听到静漪的叹息。

温柔的叹息。

她让静漪好好休息,如果再不吃饭,她就得让医生来给她打针了。静漪这一次没有反对。她出去时看了静漪——她也正在望着她……

要很久以后她才能领会当时静漪眼中那坚毅的光芒。

当她带着使女再上楼给静漪送晚餐时,房门已锁。

她让人打开门,人去房空——她忘记了这是静漪住了很多年的静安别墅,如何不惊动人从这里逃出去,对静漪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她站在阳台上,看着飘落的窗帘,没有叫卫兵。

她关上落地窗,回到房间里,检查静漪的东西时,才看到掉在地上的那张字条。

是静漪匆促间写就的,字迹潦草。除了感谢,还有歉意。最后的四个字,是“各自珍重”。

无瑕看着这四个字,再看看这空荡荡的屋子,好久,她才走了出去。

走廊里似乎还有静漪的声音,笑着叫她二表姐,柔婉动听……她想静漪会照顾好自己,而她们不久后定会相见。

在这之前,她们自当各自珍重。

……

开往西伯利亚的火车上,从贵宾包厢里走出来一位年轻的女士。

她戴着眼镜,穿着很普通的灰色大衣。

列车员同她礼貌地打招呼,问她是否要去餐车用餐。她点头。

餐车里用餐的人不少,外国人和中国人都有,用或高或低的音量交谈着,有些嘈杂。

她只点了一杯红茶,要了今天早上的报纸。火车很快就会开出国境,她也马上就要离开中国了。此时看到国内的报纸,还是有些心情复杂。火车上的补给并不及时,好在这几年,她也已经习惯了重要的报纸隔日才看到。

有乘客在高声说着什么,情绪十分激动。

她的红茶恰好送到,侍应生对她低声说抱歉。

“没关系。”她低声说着,回头望了眼那高声演说的乘客。在火车上数日,她都在包厢里,几乎不曾见过这车上任何其他乘客。

见她留意,侍应生忙跟她解释。

“您看看今天的报纸吧。各大报纸昨天都有报道,说前天日本关东军几号重要人物在会馆晚餐时遭到暗杀,除了他们还包括了关东军情报机构负责人,另外就有一个绰号是中国公主女人。据说现场非常干净,被发现时凶手,不,不能算凶手,侠客们踪迹全无。墙上只留下一行字。”侍应生说的激动起来。

看着年轻的女士望着他。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身后的卡座里,一个中年男人站了起来,挥着他手中的报纸。

“对了!就是这句诗。”侍应生端着咖啡壶走开了。

餐车里的气氛热烈起来,四处都是议论这场暗杀的声音。

年轻的女士半晌才打开面前的报纸。

报道虽篇幅很长但说到暗杀细节都语焉不详。倒是有一个传说被记录了下来。除了现场墙壁上书写的那句诗,还遗落了一个面具。面具由丝绸缝制,孔雀翎缀边,华美异常。记者推测这面具一定是有着特别的意义。但到目前为止,和这场暗杀有关的一切都扑朔迷离,必将成为一个历史疑案……

她的手颤抖着,一杯红茶泼了大半在报纸上。她抖掉报纸上的茶水,看到背面一张相片。

题目并不大,篇幅也不大。第四战区司令长官陶骧自北平扶灵回兰……相片里人影模糊,但他的样子,无论如何她都认不错的。

密密麻麻的油印字仿佛蚂蚁似的在她眼前涌动,她站起来,走出了餐车。

当她拉开窗,原野的冷风吹进来,迅速将她的身体冷冻。

外面白雪皑皑,一望无际。

她还记得许久以前有过一次旅程,她们一路向西。

天寒地冻之中,有雅媚和瑟瑟伴着她……那笑语嫣然,在面前浮现。

她的眼泪流下来,被冷风吹着,几乎即刻成冰。

火车停了下来,边境官员在查证件。

走到她身后时,礼貌地同她攀谈。

她的证件递了上去,边境官员对照相片和她本人,给她盖了戳。

 

;她道了谢。

火车穿越国境线时响起了铃声,清脆而响亮。

她回了一下头。

她的家,她的国,她的爱……在渐渐远去。

她一定会回来,在不久的将来,

【第二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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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还一更。八点左右。

第二十五章 云开雨霁的虹 (一)

【第二十五章云开雨霁的虹】

程静漪双手握着面孔。爱睍莼璩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这深夜中的冬雨,竟给人带来心里的澄明。

“程静漪,那个孩子不止是你的。”陶骧说膈。

他靠在沙发上。

烟已经熄灭了很久,他也没有再点燃。

静漪放下手来,指上的戒指金光闪闪脂。

“不在了。”她说。

说出的这三个字,仿佛是有人用什么在猛刺她的心脏。每一下都生疼。

她几乎是把那段记忆给封闭了。

从……她遇到他的那天开始,她被颠覆的生命中那漫长却又短暂的一段时间。

似乎只有封闭起来,她才能活下去。

“陶骧,”她看着他,是个冷漠淡然的影子,“我……”

“那分明是个意外,你却骗我说是把孩子打了,带着他远走他乡,一去数载……你到底是回来了,此刻如果我不问你,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同我讲?”陶骧问。

他语气里已经没有暴戾。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难以言喻的苍凉。就像大漠里的月,明亮但又有无边无际的清冷……他的面容也是如此。

“我会和你说的。”静漪回答。

她得怎么说这段过往……她曾经以为在他身边的最后一段日子是她经历过的最黑暗的岁月,可并不是的。灿儿的离世给她又一次重击。那个离开他之后她赖以支撑的腹中胎儿,带给她无限希望的灿儿——她之所以叫他灿儿是因为她坚信那是她新的阳光——灿儿的亡故带给了她更为痛苦的时光。她失去了遂心、失去了一个胎儿,她以为她会在孤独和绝望中度过很长一段时间,却没想到上天还会留给她一个灿儿……她说过无数次的狠话,对着陶骧时甚至吼过不要那样得来的孩子。果真让她放弃,她是做不到的。她爱她的孩子,没有出世的也爱。

灿儿的出生带给她是多么大的安慰,她难以描绘。

但是灿儿出生就有先天疾病。他是个心脏有缺陷的婴儿。她带着被判死刑的灿儿几乎遍访欧洲名医。然而一次又一次的治疗带给她的都是新的绝望,直到她知道美国有一种新的治疗方式,叫做心脏移植。她带着灿儿从欧洲大陆去往美国。

她的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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