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第12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之忱明明没有看她,她却觉得三哥进门的第一眼,那如电如炬的目光首先就锁定了她似的,让她不由得不提起精神来。
等屋子里涌进来的这些人终于在一番礼让之后,逐一落座,静漪才上前去见过了她的兄嫂。
程之忱还罢了,索雁临握了静漪的手就将她拉到身边来坐了,虽也不说什么,就是不肯让她离开。静漪便安然地在她身旁的位子上坐了。听着陶老夫人和三哥说话——三哥措辞得体,言谈间亲切却不失分寸……她有些出神,被索雁临握着手摇了摇,才对她微笑。
陶老夫人留索雁临在内堂用晚饭,雁临也便留下来。
晚宴上索雁临风度极佳,陶老夫人和蔼可亲,陶夫人和陶家姑姑、几位少奶奶和小姐也都极得体,这顿晚饭便其乐融融。
静漪心想单只看这时候,真再也没有更加和乐亲近的亲家了。
只是她中午吃的米仿佛还堵在胃里,晚饭又勉强吃了些,越来越觉得难受,所以当陶老夫人提议她带三嫂去看看她和陶骧的住处的时候,她从心里感激老夫人的体贴……哪怕老夫人是刻意这么安排,让她和娘家嫂子有单独相处的时间,她也觉得感激。
索雁临同静漪一路上都没有说几句话。坐在轻便马车上,她也只透过玻璃窗子,看着华灯照耀下的陶家大宅中或宽或宅的巷子。直到在琅园门口下了车,她看到这所崭新的小洋楼,目光中才有了一丝松动,说:“还是花了些心思,让你们婚后住的舒服些的。”
“三嫂请进来……”静漪请她进门。
索雁临的目光停在静漪的面颊上,片刻之后才挪动脚步。
静漪吩咐张妈去煮咖啡,回身就见三嫂径自走到那架钢琴前了。
索雁临摘下手套,将琴盖打开。一根手指按上去,琴键润润的,触感十分的好。她低声称赞,道:“好琴……静漪,过来。”
她脱了大衣交给秋薇,张开双臂。
静漪过去,雁临将静漪拥进怀里。
好久,雁临都没有开口,只是这样拥抱着静漪。
张妈端了咖啡上来,秋薇接了盘子,张妈便退下去了。
“三嫂,喝杯咖啡。”静漪轻声道,“我这里有很不错的咖啡。”
索雁临低了头,从她的手袋里取出手帕来,擦了下眼角鼻翼。
静漪端了咖啡给她。
“方便带我上去参观下吗?”索雁临拿起咖啡杯来,啜了一口。
静漪带雁临上楼参观。
她并没有让秋薇跟着上来,于是上了楼,就只有她和雁临两个人了。
雁临仔细地看着楼上的布置,甚至又爬了两层楼梯上去,看了看那空荡荡的阁楼。她把静漪叫上去,在阁楼的窗前,她们望着黑黢黢的陶家大宅,星星点点的灯光,和这深远的黑暗之外的,更深的黑……沿着城墙的电灯,明示着城市的轮廓。
“收到你遇险的报告的时候,真替你担心。”索雁临啜了口咖啡。
静漪沉默。
她仿佛是一直在等着索雁临开口的。
“是你三哥的意思,要陶家不要把消息告诉家里。”雁临望着静漪,“所以,千万别怪家里到现在没有问及此事。”
“我没那么想。或者就干脆不要再提这件事了。”静漪说。
她望着院子里的灯。
很奇怪,在三嫂提到这些时,她竟然都没有想到这些。
“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回来吗?这些事情多说无益。”她说着,微笑了下。
索雁临伸手过来,触到静漪的面颊,说:“委屈你了。”
静漪笑着说:“三嫂,这是做什么?”
“我没想到……这些天急死我了……”索雁临将杯子放在一边,重又握了静漪的手。
静漪低着头,说:“三嫂,我真的没事……何况这些,我们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别说这些了,三嫂……多谢三嫂这么远来。”
“应该的。旁的不说,我总是惦着你安危的。”索雁临压着心头说不出的伤感来,说。
静漪的隐忍和沉着,实在是超乎她的预计。
她从在陶老夫人房里看到静漪,看到她脸上的瘀痕,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都不要特地去想,就在眼前。
此时她宁可静漪和她哭诉,可能还会好受些,可是她偏偏就那么一语带过了。是提都不想再提的样子。
静漪看出雁临的意思来,便故意问:“三哥有没有欺负你?我三哥很会欺负人的……要是他敢欺负你,就写信给母亲。母亲一教训他,他就什么话都没有了。”
索雁临叹口气道:“就是欺负我,我也只好忍了啊……”
静漪听了,忍不住微笑。
扶着雁临的肩膀,问道:“听说三表姐的好消息了吗?什么时候轮到你们?”
索雁临故作惊讶地道:“你这……漪儿,真是小妇人不比做姑娘的时候,看你!”
“是呀,我现在是小妇人,那你回答我呀。”静漪微笑着。
“那也许我们要等无暇表妹先公布好消息。”索雁临笑道。
“你们若是能同时有好消息来就再好不过了。”静漪望着雁临。雁临是极大方的人,说到这里也有些羞涩,只点了点头。
“和陶姑爷相处的好吗?”索雁临问。
静漪转身,拉着她下楼去,说:“好……三嫂,我们下去坐着说话,腿酸。”
索雁临只来得看到静漪从阴影里出现在电灯光芒下的面孔,是浮了一层浅笑的,看上去是高兴的样子,这和她在陶老夫人那里看到的静漪简直是一模一样的……索雁临看着静漪那桃红的袍子随着她的脚步轻缓移动着下楼去了,在转角处还回头催促她快些。
“静漪?”她快步跟着下来。
静漪站下,看着她说:“三嫂就别问了,好么?”
她背对着楼梯口,灯影正在她脸上。
索雁临只觉得静漪脸上的瘀痕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
“我知道三嫂担心什么。加上这次,他救过我两次了。若要算的清楚些,我起码欠他两条命呢……”
索雁临微皱眉头,刚要说什么,就听下面秋薇叫了声“小姐”,她走下来,看着静漪身后。
“小姐,姑爷和三少爷回来了。”秋薇的声音。
静漪一转头,先看到了秋薇,而离秋薇几步远,则站着陶骧和之忱。
第十章 自淡自清的梅 (九)
她还是微笑着的,边说边下来那几级台阶:“喝了很多酒吗?好大的酒味。”她站到陶骧身边去,看看他,看看之忱,抽了抽鼻子,“幸亏是三哥来了,要是九哥在这里,恐怕这会儿早就抱桌子腿了。”
她很自然地挽起陶骧的胳膊。
陶骧看看她细白的手腕上那只翡镯,道:“看来在奶奶那里偏了不少好东西?”
静漪听说,退了一下衣袖,露出一小截纤细白嫩的腕子来,翡镯通体嫣红,在灯光下红的逼人眼。她微笑着给之忱和雁临看,语气却是向着陶骧的,说:“嗯。还有稀罕物儿呢……秋薇,你记得把镇纸和笔筒都带回来了?”
秋薇笑着说:“都带回来了。”
静漪说:“快,拿来给三哥和三嫂瞧瞧。”
秋薇笑着上楼去取,静漪让之忱夫妇坐。她坐在陶骧身边,把张妈端上来的红茶和咖啡分别给他们倒上。
她做这个的时候特别自然。
索雁临看着静漪。她们其实从很早开始,就被朝着这个方向培养,今生几乎是注定要做这样一个优雅的能胜任任何场面的女主人的。她又看看陶骧。他似乎只是静等着他的那杯最后才递到手边。
这个过程很短,他们都没有说话,若不是还有茶水泠泠作响,这屋子简直太静了些。
静漪望望雁临——三嫂的眼里是有些心事的模样——把咖啡又换了一杯,她仍旧说香。好像这下子总算找到了合适的话题。三嫂说着,她斜着眼睛望了望她三哥,说:“我就想请个西厨,他不肯。说不要为了图一点方便就一味奢侈起来。”
静漪听了,一笑媲。
之忱是若无其事的。
陶骧说这个简单,就是要找好了一个人,指点得法,是不成问题的。
“在喝到好咖啡之前,我也没少喝焦米汤。”陶骧却没有照例碰咖啡,从静漪手里拿了杯红茶,也没有立即喝。
倒是程之忱,听着他们轻松地聊着天,一口接一口地喝茶,足足喝了两杯才放下。
静漪看他,说:“三哥三嫂留下来,天气又冷,路又远。”
雁临便说:“怎么好打搅你们?”
“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以后恐怕想要这样的机会也难得了。”陶骧接着说。
雁临微笑看看之忱,见之忱没有表示反对,也点头道:“幸亏我早有准备。等下让人去车上把我们的箱子拿来,换洗衣服都在里面。”
之忱说:“难怪出门前啰嗦那么久,下车又不带那箱子,原来一早有打算在这里住下?”
“是呀,可是我又担心万一小十不留咱们过夜呢?所以我在等她开口,省得面子上过不去不是吗?”索雁临微笑。
“三嫂真是。”静漪笑着,果真吩咐图虎翼出去,说:“虎翼,去帮忙把东西拿进来好吗?”
陶骧转头跟上一句:“顺便让小马再拎两坛酒来。”
“哎。”静漪轻声,一伸手把着他的手臂,“怎么又要打上了?很晚了,让三哥三嫂休息不好么?”
陶骧就觉得她手心热乎乎的,嗓音也柔软的很,仿佛被融化的朱古力,从舌尖上一点点的漫上来。
他就说:“我知道三哥的酒量,同着父亲,三哥没放量的。”
静漪又要说,索雁临却说:“就让他们再喝一点。我看你三哥也是想喝酒的样子。难得的。”
程之忱慢吞吞地说:“家酿的陈酒,比起外面的那些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就是这个了。”陶骧对等在一边的小马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人在说“之忱没走”?他便道:“我就说,无论如何有热闹,也不会落了二哥二嫂。”
马行健开了门,陶驷夫妇站在门口,脚下就摆了两只坛子。
陶驷的脸已经红了,且指指酒坛,说:“我去酒窖挑了两坛三十年的。父亲说咱们当着他的面喝不痛快,我琢磨着之忱今晚肯定走不了。既然走不了,那就喝个痛快。这回不让他喝痛快了行么?回头说好不容易来一趟西北,酒都没管够,那多不合适啊。”
雅媚走在后面,趁他说话的工夫,已经进了门,跟着静漪叫了声“三哥三嫂”,颇有点嗔怪地说:“我刚把瑟瑟哄睡了,这人就闹着要来喝酒。我怕他闹的你们休息不好,才跟着来了。”
“不会。”索雁临笑着说,“难得的聚在一处。瑟瑟还好吗?”
“还好。只是一时也离不了我。趁她睡了我才出来。不能久住。”雅媚坐下来。
静漪又去交待张妈让厨房准备些小菜。
谁都不肯到餐厅里正经八百的坐下来喝酒,只好就着客厅里这点地方聚在一处。静漪是女主人,却不会喝酒;雅媚虽能喝酒却又不便喝,因喜欢那壁炉,让人添了柴点起炉子来,她干脆席地而坐;雁临倒痛快,拿了跟男人们不那么一样的大酒盅——静漪坐在雅媚身旁,当那酒坛子一启封,她就觉得香气简直要连她都征服了……是极浓极酽的味道,说是酒香,又仿佛不单单是。尚有其他什么说不出的气息也搀在里面,在一层一层地挥发出来似的,让人闻着就要沉醉了。
陶骧也拿了一个大酒盅递给静漪。
静漪接过来,一看,里面只有浅浅的一点。
雁临看了看,故意道:“牧之小气,多给她些又怎样?这么多呢。”
陶骧继续斟酒,也不还口。
雁临笑着说:“难怪之忱连矜持客气都忘了,这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