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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部分

云胡不喜-第105部分

小说: 云胡不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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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老实点,我手里的枪可没长眼。”那人蒙着面,亮晶晶的眼睛从那两枚洞里露出来,盯着静漪。

静漪果然很老实。

她望着正对着她们俩的那枪口,握紧了手袋。

那枪口摆了一摆,示意她也下车。

此时随着两声枪响,车子忽然晃了晃,往下一沉,又一沉。

静漪判断这是轮胎被射爆了,精神一振。

“都别动!”

密集的枪声已消失,这是马行健的声音。

静漪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知道眼下面对的是一群黑布蒙头的汉子。

忽然车门一开,她被人一把拖出了车厢,没等她有任何的反应,枪口便抵在了她太阳穴处。

“马副官,让你们的人放下枪,后退。不然我一枪打死她,我看你怎么回去跟陶骧交待。”

静漪听到这人近在耳边的声音,一怔。

“你也别耍花样,七少奶奶。我求财来的,好好配合,不会伤到你半分。”他在静漪身后低声道。边说,边将静漪的手袋抓过去,随手丢给身后的同伙。“帮七少奶奶拿好了东西!马副官,我的话你听清了没?让你们的人放下枪,后退!”

他此时声色俱厉,在硝烟弥漫中尤其有种摄人魂魄的力量。

马行健和图虎翼一字排开,同身后的士兵各具其位,并没有立即照他的话做。

“少奶奶,你有没有受伤?”马行健大声问道。

“没有!”静漪回答。

“听着,不管你们是哪边的,要知道敢动陶家的人,死不足惜……”

“少废话,马副官,这些话留着给你主子拍马屁说去。今儿晚上爷没空听你啰嗦。”

“逄敦煌!”图虎翼突然叫道。

静漪就听到身后的人嗤的一笑。

“四哥,十三哥那边已经妥了。八哥让你快点。”有人跑的气喘嘘嘘地过来报告。

“好!你们告诉陶骧,他哥嫂侄女和新娘子都在我手上。让他在家等着我的话。我要的条件他满足一条,就放一个。回话慢一点儿,我就杀一个!我知道他在凉州,多给他一天时间。一天之后,他总共还有四条人命在手上。让他想明白了先后顺序。”

“逄敦煌你敢!”图虎翼叫道,枪口抬高一寸。马行健伸手一挡。

“别冲动!”

“你现在就可以开枪,看我敢不敢杀了她。”逄敦煌说。

静漪被他扯住头发,整个人往后倒,她忍住疼痛不肯出声。

“都放下枪!后退……再后退……十四,缴了他们的家伙。”逄敦煌命令他们。他顺手将静漪一推交给同伙。

静漪眼前一黑,是被蒙住了眼睛,继而是嘴巴。她的手被绑住,有人拖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她只知道几乎是将她一脚踹进了车厢,随后车子便启动了。没有人再说话,想必跟她一样,都已经是说不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到了一个地方。

静漪能够听到带路的人在同别人讲话,只是那些话,她都听不懂。不是方言,而是暗语。

她的手被捆在身前,已经麻木了。

手套也早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手指头被冻的生疼。不时的有人用枪托磕着她的后背,让她快些走……

又走了好久,才听到有人说就在这儿,把他们分开关着。

她被推了一把,门吱吱扭扭地响,随后又安静下来。

她慢慢地后退,直到后背靠上墙。她才倚着墙往下滑。锦袍蹭着墙壁,发出嗤嗤的声响。她坐下来。

只能听到一点声音,她歪着头辨别。觉得是有人在靠近她。果然不一会儿,听到扑通一声,有个人压在她腿上,挣扎了半天,才离开。她知道是秋薇。只有秋薇身上有这种细细的香气……秋薇笨拙地靠着她。

不一会儿,她听到啜泣声。这啜泣声倒叫她安心些。

她竟觉得疲倦。

单是在路途中已经有两日,何况从新婚夜以来,她根本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一觉竟然睡的极沉,不知何时才醒过来,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

她连家里那地牢都不曾联想到。这里干燥,她放松,也就觉得舒适。

闻到香味,说不出的香,她随即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叫。

有人在她面前不远处停下来,她几乎能感觉到这个人的呼吸。还有一股强烈的气息,那是烟草、皮革、马粪、枪硝和汗气混合的味道……她呼吸一滞。

她有相当的洁癖,不能有联想。

但这味道退了下去,他走开了。

静漪等着,这屋子里还有人,她知道。

果不其然有人过来,一边说着“七少奶奶,得罪了”,一边就解开了蒙在她眼睛和嘴巴上的布条。

马嚼子似的布条勒着,她嘴唇都青紫了。她舔了下嘴角,有血腥味。

她的眼睛适应了屋内暗淡的光。她看到距离她两尺远的地方,有个穿着翻毛羊皮袄、腰上别着枪、挂着洋刀和旱烟袋的年轻汉子,正睁着一对门缝眼,瞧着她的狼狈样。

静漪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先看身边的秋薇。

这里是牢房。

土牢。

秋薇靠着她坐,看得出来这丫头全身每根汗毛都在竖着,极为警惕。

静漪没出声。

她往外看了看,对门牢房黑洞洞的,也许之忓被关在那里。

她抬眼望着这年轻汉子,问:“怎么称呼?”

他怔了怔,笑道:“劳七少奶奶动问,敝人姓郞。这郞是新郎官的郞,不是西北狼的狼。我在这里排行十三。外头人称呼我一声十三郎,这里弟兄们叫我十三哥。七少奶奶就叫我十三。这我们老十四。”他指了指自己身后抱着手臂、叼着没点燃的烟嘴儿的瘦高青年。

十四冷冰冰的扫了一眼静漪。

“十三哥,你少跟她废话。四哥就让你我来送饭,没让你跟娘们儿***。”他说。

“我的随从呢?”静漪装作没听到十四那极难听的话语,只望着十三问道。

“他好着呢。就是得严加看管。他和少奶奶您毕竟不一样。我们请七少奶奶来一趟,是对七少有事相求。七少如果答应了替我们办到,二话不说就送七少奶奶回去。七少奶奶,这样,您吃点儿面。我们老大说了,不管怎样您远来是客。这儿讲究的是出门的饺子回家的面。落地为安,总要来碗面吃。不过我们这里比不得城里,更比不得陶家,山珍海味是没有的。眼下也只能是跟七少奶奶保证,牛肉面管够——等七少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再大开宴席不迟。这几天还请七少奶奶多多包涵。”郞十三笑着说。门缝眼其实是桃花眼,一笑,弯弯的。看着静漪,就差流口水的模样。

十四素来是知道他德行的,咳了一声,说:“十三哥,别忘了她是谁的老婆。陶骧可是沾了两手咱们弟兄鲜血的人。冲那个,杀了这娘们儿也不多。”

静漪趁他说话,看他身后——牢房门外还有几个看守,看打扮,这些人是土匪无疑。

“陶骧是陶骧,她是她嘛……”郞十三笑嘻嘻的,似没把十四的话放心上。“再说四哥有话,她可是块肥肉。虽说被陶骧这狼崽子先叼走了,也不能就让他独吞了。”静漪举了下被绑着的双手。

郞十三一伸手不知从何处抽了匕首出来,一挑,绳子就断了。

“给她也解开。”静漪示意秋薇还被绑着呢。秋薇像被惊醒了一般,顿时“呜呜”出声,显然着急的不得了。

郞十三哈哈一笑,说:“当然,大美人松了绑,小美人也不会落下。”

他亲自去给秋薇解开绳索。

秋薇立刻过来,护在静漪身前。

“还挺忠心。”郞十三大笑。

“呸!”秋薇照着他脸啐了一口。

郞十三不怒反笑的更厉害。

静漪拉了秋薇一把,让她坐下。自己起了身,把地上托盘里的两碗面看了看,先拿了一碗给秋薇。

“小姐,别吃他们的东西。”秋薇说。

静漪看到她这么一开口,嘴角裂开,顿时血珠子冒出来,忙从身上摸手帕,给她按在嘴角,说:“别说话。”

秋薇眨着眼,强忍着眼泪。

其实静漪的样子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真刀真枪的对付我们女流之辈,十三爷真好本事。”静漪淡淡地说。

“你可不是普通的女流之辈,七少奶奶。”郞十三笑道,“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费这么大周折请你来,你说是?”

静漪不理会他。把大碗面捧在手里,用筷子一挑面,吃了一小口。

她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美味的东西似的,接着便喝了一口汤。

郞十三愣了一下,接着大声笑出来。

第九章 无影无形的光 (三)

秋薇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静漪——她的小姐,吃东西精细的简直恨不得要爆炒蚊子肝、稍稍不洁净的东西吃了都会闹肚子,这碗沿儿上还沾着红油的一碗面,看上去得是多么的脏!她的小姐居然吃的下去,还吃的这么香?!她这么饿,都不得不忍着……静漪却示意她:“你来尝尝,好吃的,真的,不哄你。”

郞十三笑的都快岔气儿了,捂着肚子,抹着眼睛,说:“……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慢慢儿吃,管够,牛肉面管够。七少奶奶要爱吃我们这里的面,我让师傅好好做,包你们顿顿不重样儿。”

他说着起身走出牢房门,脚步都有点歪斜。因笑的太厉害了,呛了风,又剧烈的咳嗽了好一阵子。还回头看悠然自得地吃面的静漪,和目瞪口呆的小丫头,道:“你这丫头倒像是娇小姐。”

“就是嘛。”静漪喝了口汤。汤上漂着细碎的青蒜苗,吹一吹,浮萍似的。看看秋薇,笑道:“你怎么娇气起来了?吃啊。”

秋薇气结。

郞十三嘻嘻笑着,走在前头,见十四还站在那里,冷眼瞧着静漪,叫道:“十四!”

十四恶狠狠地将牢门一带,交待看守道:“给我把他们看好了。陶骧今天来就算了,如果不来,我一枪结果了她!给我们死去的弟兄报仇!”

“十四!”郞十三走在前面,头都不回地叫他。

静漪充耳不闻,继续吃碗里的面。

头领走了,留下的看守也撤到外面去了。

静漪吃好,放下碗,又催秋薇吃面。

秋薇忧心忡忡地望着静漪,问道:“小姐,您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听见刚刚那土匪说什么了嘛?”

“听见了……这面你不吃,我可吃了。”静漪作势要拿碗,秋薇也饿了,看着她,目光有点呆滞。刚刚奋不顾身要护着她的那个小姑娘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静漪又觉得心疼她。伸手扯扯她的长辫子,“还不知道要在这儿呆上多久,这就不吃东西了?快吃。不哄你,真的好吃。跟咱们在北平吃的可不一样。媲”

秋薇将信将疑地端起面碗来。

“唔……好吃。”秋薇说。

西里呼噜的,瞬间就扒拉了好几口。

静漪看了她一会儿,起身走到牢房门口。

木栏杆的缝隙大约有拳头宽,她从缝隙里看着对面。

之忓动都不动。

“之忓?”静漪叫他。

他动了动腿,以示自己清醒。

“干什么?”背着枪的看守过来,“回去坐下,不准乱动。敢乱来就一枪崩了你。”

他的嗓音粗糙且话语难懂。

静漪就算听不明白,那拉枪栓比划着要枪毙的动作她也看的懂。

她指着对面的之忓,说:“给他解开绳子,总得让他吃口饭。”

她的语气很温和。

到此时必须懂得,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看守黑乎乎的脸上似堆了一层又一层的沙土,瞪着眼睛看了静漪一会儿,转身走了。看样子也不打算再回转,于是土牢里又安静下来。

静漪说:“委屈你了,之忓。”

之忓又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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