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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雨梦迟歌-第58部分

小说: 雨梦迟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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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点笑出来,雪池装着不认识我装得也太像了,脸上赞叹的表情随着话语都是恰到好处的老练。不得不佩服,不愧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两年多的。

严瑾夕挽着我的手,对我说:“看吧,这个探花可会说话了,刚才在那边一班姐妹都喜欢死他了。”

然后她附在我耳边鬼鬼祟祟说了一句,“乔姐姐,未婚女孩子们已经把林雪池评为今年最佳夫婿人选啦,他收到好多好多漂亮的手绢啊!”

忽然洪亮的长报声,“皇上驾到——皇太后驾到——曹太妃驾到——昭阳宫席妃驾到——明慧宫曹妃驾到——……”

三下静鞭甩过,适才沸腾的人群此时鸦雀无声,各自回到自己位置边整装跪下等候,中间空出一条宽阔的道留给皇上。

我匍匐着身体什么都看不到,却听到了“明慧宫曹妃”的字眼,不由惊疑不定。上次在乾清殿明明听到长孙熙文把曹昭仪罚冷宫一年,可是现在一年不到,曹昭仪居然升了曹妃,还陪同着来参加寿筵,这变化也太无常了吧。皇上没有立皇后,席妃一直是后宫品级最高的妃子,协助太后管理后宫,现在曹氏居然一跃与席妃齐头。

洛宇好像看出我的疑问,压低了声音道:“曹妃是曹太妃的外甥女,曹太妃是洛阳王的生母。”我恍然大悟。此乃拉拢政策。

看到各式各样精致的鞋子从我身前走过,然后随着众人三呼万岁,一声“众卿平声”,谢礼归席。

坐定,我悄悄看了看上座的长孙熙文。头戴金冠,纯黑丝绦裁的宽袍,绣龙领口处露出正红色的内衬立领,两边袖口里也长出一截正红衬衣,整洁而庄重,清华又高贵。叫人第一眼看到他,被他的威严冷峻所震慑,而无暇注意他的英俊容貌。

旁边低一点的凤椅上坐着林婉琪,看到她优雅迷人的微笑,我悄悄咬住下唇。

我悄悄看一眼跟我隔一个桌子的岳小眉,果然都呆掉了,低头盯着案上天青的酒杯,两眼却不时飘向上面,带着点幽怨。我再看看上面,被曹妃硕大的身体吓了一跳,再仔细看看,肚子已经挺得老高。心里忽然不舒服起来,岳小眉啊岳小眉,人家老婆肚子都老高了,你还痴心不改,再看看自己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小腹,又酸又涩。

长孙熙文先说了一堆话,大意是开元大吉,普天同庆,各位爱卿乃天下中流砥柱云云。

酒过三巡,五六个太监抬着一个两米高的走马灯到会场中央。走马灯四面均提了一句诗,缓缓转动着,让坐在两边的人都能看清楚四句话。

洛宇给我斟了一杯酒,边微笑给我解释,“长孙皇朝开国皇帝好射虎(注③),这是流传下来的惯例。开场时由皇帝先出一则灯虎,待曲终时如有人猜得出,当重重奖赏。然后席间每人都可出谜语让大家猜。当然了,这不失为皇帝检验臣子能力的时刻,没有人愿意落后。”

洛宇用他那清缓的好听嗓音给我念出了长孙熙文出的谜语。

“偶因一语蒙抬举,

反被多情又别离。

送得郎君归去也,

倚门独立泪淋漓。”

他温煦如冰雪消融的声音引来旁边名媛淑女的频频注目。我却半点心思都没有,全身如跌冰窖,凉凉的微微发抖。

注①:语出刘墉《刘墉说男女》

注②:随附舒婷的《致橡树》

致橡树 

舒婷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 

也像戟,

我有我的红硕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

注③: “射虎”是猜谜的雅称。“灯虎”就是谜语的意思。

24。天子寿筵(下)

心里有一个小人在咬牙切齿。上座的林婉琪,一生稳稳当当坐着皇后和皇太后的宝座,却害死了多少人!我真恨不得冲上去撕碎她妩媚多姿的笑脸。

洛宇似知道我在想什么,紧紧攥住我的手心,“不要这样,启云的仇,我们一定会报的。”

我深深地看着他。你哪里知道,我恨林婉琪,不单只启云的缘故,更因为她很可能是你身上寒毒的元凶啊!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凄落地稍把身子往他身上靠,忽然想起这里是严肃场合,忙又坐直整装肃容。

皇帝击掌,两排宫娥轻而不乱地莲步上场,手中提着盏盏盈亮的花灯,不过灯面都是素白没有任何花饰。

“爱卿们都可上前写下自己的文虎。”长孙熙文吩咐,微微露出一点笑容。真个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奇景绽放,倾城倾国。不用说其他人,我也暗暗为他惊叹。

眼看大部分人都离座上前,凝神思索,提笔在宫娥手中的花灯上挥毫。

“悦儿可有兴趣?”洛宇笑问。

“试试吧。”

我们便走上前。只见洛宇不假思索,拿起小管毛锥醮了浓墨,一挥而就。两行清新隽秀的字随着花灯转起来。

我瞟了一眼,“棒极了!不愧为宇世子,此句肯定为今晚花魁。”

赞叹着,心想夫唱妇随,便也提笔写了两句七绝。

“你的书法怎的还不曾练好。”洛宇凑过来看我写的。

“没办法,不但字不好,句也不够你的妙。你的谜底是什么呢?”

“自己先想想。”洛宇不肯说,小谑道。

正打趣着,转身归席,忽感到上面射来如冷电的两道目光,扭头望去,长孙熙文已经别过脸跟旁边温婉的席妃说了句什么,惹美人笑得如一时春花烂漫。那幽黑如寒潭深远的印象却让我心惊。可是你凭什么这么盯我?想着我狠狠回瞪一眼,撇嘴回到座位上。

宫娥把所有写上文虎的灯集中到一起。小朱子手持拂尘,随机捡其中一盏,看了看,宣道:“礼部侍郎薛明浩大人的虎。”

“园顶宝塔五六层,

和尚出门缓步行。

一把团扇半遮面,

听见人来就关门。”(打一常吃之物)

我跟洛宇对望一眼,皆叹他居然如此出风头,皇帝做了四句七绝,他竟然一点都不懂避讳,也做四句跟皇帝齐头出彩。

薛明浩得意洋洋环视一周看着众人被难。我思来想去,抬头问洛宇,“薛状元也太难人了,到底是什么?”

洛宇抿一口清茶,微笑道:“想想你明月节吃了什么?”

我细细回想一边,恍然大悟。

洛宇放下茶杯,朝岳小眉努努嘴,“咱们要不要帮帮她?岳姑娘为了这次宴会,早早开始准备,向我借了好几本《射虎集》回去研究呢。”

“她只想让长孙熙文注意到她罢了。”我便写了个纸团,让一个宫女送去给她。

果然不一会儿,有太监上报:“岳小眉射‘田螺’。”

“岳姑娘拔得头筹!”薛明浩拱手称赞,脸上却有一丝不快。

小朱子高喊:“皇上恩赐,赏岳小眉金莲花盆景簪一对。”

岳小眉朝我投了感激的一瞥。她今天精心打扮过,一袭粉红曳地轻纱裙,头上也是别致的亮粉色发簪,一朵婷婷出水芙蓉,清丽脱俗。

“户部侍郎林雪池大人的谜。”

“帝有臣无,帅有将无,市有集无,师有徒无。打日常用品。”

岳小眉惊喜地说:“林大人之虎与小眉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唐虞有,尧舜无;商周有,汤武无;古话有,今文无。请猜一字。”

严瑾夕大笑:“林大人谜底岂不是‘巾’?林大人您是收手帕收多了。”

林雪池微笑颔首,大方对之。薛明浩道:“岳姑娘的谜底是‘口’。”

接着是吏部尚书王大人的,“臣的文虎:夜不闭户。打一姓氏。以此恭贺皇上英明治世,百姓安居。”

长孙熙文回答:“王爱卿好兆头。夜不闭户,乃无人偷,一‘俞’字罢。”

王大人捋捋白胡子,“我主英明。”

这时洛宇招来水琪,低声吩咐,“现在时辰正好,你立即去吧。按我安排的去做就成。”

“你叫水琪去做什么?”我问。洛宇笑而不答,等下就知道的表情。

“远树两行山侧立,扁舟一叶水横流。打一字。此安琴郡主的文虎。”

“郡主果然好文采。”长孙熙文唇角翘起,眼神犀利。

“这则谜语是象形离合法。”薛明浩抢过皇帝的话头,唯恐落后,摇头分析吟道,“远树象形,山侧立为‘彐’,扁舟一叶象形,水横流可作三点水横写。合起来,就是‘慧’字。”

我掩嘴而笑,偷眼看长孙熙文,“薛大人不愧高踞榜首的状元之名,不负皇上厚爱。”

长孙熙文淡淡一笑,赞:“薛爱卿少年英才,文思敏捷,得此臣子乃朕大幸。”

席间觥筹交错,你往我来,好不热闹。一番水酒,又念了好几位官员的谜。皆俗。

忽然小朱子念了一联,“初月半明云脚下,残花并落马蹄前。打一字。”

此句一经念出,立即博得满堂称赞,“谁人为此佳句?”天子发问。

小朱子看了看落款,“乃楚泽王世子。”

长孙熙文看过来,深邃的墨瞳中冰菱丛生,波涛汹涌,面上却盛满笑意。我握紧拳头,不安极了,我知道长孙熙文恨洛宇有多深。

他慢慢道来:“谜面文字甚于上贤,两句在对仗、音韵方面,都达到了清新、和谐、淳厚的境地,朕从未见出其右者。”

洛宇轻巧回敬:“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陛下乃真伯乐耶。”

我插话进去,两个强势的男人对决真叫人不寒而栗,“宇世子此是增损离合体,臣妾射‘熊’字。”

林婉琪本来在跟一众命妇闲聊,听见我说话,转头过来笑嗔:“是世子给了媳妇儿提示吧?作弊可要罚酒。”

岳小眉巧笑倩兮,“太后可别冤枉人家,郡主才情双绝,哪用提醒。小眉愚钝,这倒有一句和世子差不多的,曰:云破月来花弄影。”

“果然是个好的。”林婉琪赞赏地看着岳小眉,转头对熙文说,“岳家姑娘聪慧无双,大方淑雅,相貌更是一流的。哀家真恨不得招了做儿媳呢?”

岳小眉脸红了,看了看长孙熙文,含羞地低头下去,手指却不安地紧绞在一起,等待长孙熙文的发话。

皇帝仰头喝一口烈酒,手指摩挲着夜光杯,向我看来,嘴里淡淡说,“母后的话不错。”

我扭头避开他灼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洛阳王的桌子,他正在雷鸣耳边说着什么,雷鸣一脸严肃地退下出去。洛宇忽然轻轻冷笑一声,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璧,交到水瑜手中,“把这个拿到西华门交给严廷锋,告诉他如果妄动,他家王爷立即没命。”

我吃惊地看着那块玉璧,“那……那莫不是洛阳王的玺印!”

洛宇挑挑眉,答得理所当然,“是呀。我刚才从长孙禛阳身上摸来的,你不知道你相公的手法也很厉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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