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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雨梦迟歌-第37部分

小说: 雨梦迟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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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繁华一梦

1。除夕之梅

颠了将近二十天回到杭舟楚泽王府,新年已经逼近了。

但是,兵符,皇帝的事,如何面对楚王爷,我一肚子要对洛宇说的话,统统撂到一边。

洛宇病倒了。在回来的路上他开始头晕,出冷汗,极度畏寒。回到王府,人发起了高烧,额头烫得像炭一样,身体四肢却凉的可怕。便一直缠绵病榻。

“悦儿,不要怕,我这残躯,常常生病,没什么大不了的。”病痛折磨中的洛宇在清醒的时候,轻握我的手,不忘安慰泫然欲泣的乔乔,声音低弱仿佛随时消逝。

我怎么能够不害怕?

看见自己爱的人气若游丝躺在病榻上,忍受病魔的苦苦折磨,恐惧感就紧紧攫住神经,恨不得替他分担一点才好。

妈妈形销骨立,心脏衰竭而逝的情形重重撞击大脑,让我喘不过气来。

是不是到最后,我都要睁着眼看着唯一怜我懂我的人离开,独自生活在冰凉虚伪的世界?

王府的夏神医给洛宇把脉,问清世子这些日子是如何操劳,殚精竭虑、熬夜、受寒受冻,淋雨。夏神医望闻问切一番,眼神变为黯淡,满脸皱纹更深了,默然无语摇头,摇得我的心直沉海底,空落落一大片。

白天,楚王有时浩浩荡荡领一队随从,来到竹影居,探视片刻。金香、金福两大王府总管经常来。特别是金香,自己身体不大好,却每天坚持跑来亲自照顾,监督洛宇喝药。

水琪他们看我的眼神总是愤愤的,冷冷的,因为世子为了我把身体损耗拖垮的缘故。

只有启云陪我,月落和雪池、雪舞在楠京那边,没有人通知他们过来,我也不能离开。

晚上睡觉的时候又开始有奇怪的动物肢体摩擦声,第二天起床问启云,启云说不是小紫,小紫很乖的。而且有什么动静她都能感应到,本来小紫就是她驯养的。

我疑惑了,难道有第二只鬼焰灵蛛?

除夕前一天,那些人又来探视世子。我一直没有同他们碰过面,这次也只得悄悄躲开。

雪积得越来越厚,天气越来越冷。

我漫无目的在偌大空荡的花园踩雪,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孤零零一个人,藉寒冷来清醒头脑,驱散压在心头的恐慌。

妈妈也是在一个冬天的日子,寂寥绝望死去,等不到那个男人。

百花凋零,只有那盘虬的傲雪寒梅朵朵开放,在冰天雪地里笑脸迎人,奉上沁脾的馨香。

在一棵开得最美丽的梅花树下我意外地碰到了严瑾夕。

她好像是前几天缠着严廷锋来的。

在花园里她穿着粉红裘皮袄,有着蔷薇的双颊,葡萄的瞳仁。只是眉染轻愁。

我知道,她也喜欢洛宇,担心他的病情,熬不过这个冬天。

“严妹妹,你好。”我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淡淡微笑跟她打招呼。

“……你好,莫姐姐,你怎么在王府这里?”

不期遇到我,严瑾夕微有些惊讶。

我轻轻摇头,原来她还记得我姓莫,“妹妹,我现在姓乔,乔竹悦。”

“乔……”葱白手指猛地捂住小口,另一只指着我,她惊讶得说不出话。

不一会儿,惊讶的表情转为恍然大悟,恍然大悟变成困惑,困惑又变尴尬,支吾半天手足无措。

她哥哥严廷锋肯定跟她说过什么,她才这神情吧。

我微笑着指指另一边的石凳,“坐吧,严妹妹是不是在担心世子的身体?”

严瑾夕的困窘缓过劲,提起世子马上全副心思转移了,托腮,眉尖蹙起来,“是啊,宇哥哥这次病得比以往都重,很是凶险。刚才问王爷,他只是摇头不搭理我,板着一张脸,吓死人了。”

“他不会有事的,严妹妹不要太过担心。”我垂下眼睑淡道,指甲捏的发白。

她滴溜溜的大眼睛转到我身上,似不谙深浅,问,“乔姐姐,你也担心宇哥哥吗?”

我一下子松开手。

无所谓地笑笑,“我不担心,因为我知道他能熬过这一关。”

严瑾夕咬咬鲜红欲滴的下唇,眨眨美丽的大眼睛,脸颊飞起两朵红晕,犹豫一阵,还是说了出来,“乔姐姐,你对宇哥哥的感情,同我一样,很喜欢他,是吗?”

我惊讶抬眸。

古代的闺阁小姐居然向不熟悉的人吐露自己喜欢谁,敢讨论这类有悖女德的话题?何况,我还算是她的情敌。古代人不是很保守的么?

严瑾夕被我注视得俏脸红透,鼻尖也红了。

可是这个姑娘还是很勇敢的看着我,等待回答。

十月的荠菜呵!

我愕然之后,了然,笑笑。

对这个心思简单的女孩道:“我不是你,无法知道你的感情是怎么样的。但我想我们两个应该是不同的。不是深浅或真心假意的区别,而是你对世子是仰慕爱恋,我和他相知相惜的感觉多一点。我和世子的交流,不需要太多语言。”

我小心翼翼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些,避免伤害一刻玲珑剔透的玻璃心肝。

严瑾夕笑得眼睛弯起来,带一些得意,像馋嘴的小猫偷腥成功,“我不懂别的,只要知道乔姐姐喜欢宇哥哥就够了。为了让你说出来,我只好把自己心思也说出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喔。”

我忍俊不禁,原来还有这番心思。

“想问什么只管问好了。妹妹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她揪揪肩膀上的细辫子,“因为宇哥哥喜欢你。”

瞅见我惊讶的眼神,严瑾夕连连摆手,赶紧澄清,“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看出来的。今年夏天在落雨行府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宇哥哥老叫我去陪你玩,怕你闷,还教我应该跟你说什么话……你失踪半年,宇哥哥心里惦记牵挂着。我是女子,这些都是我感觉到的。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的脸憋得通红,特别说最后一句话时,像做错事为自己据理力争的孩子。

少女情怀诗一般敏感。

严瑾夕虽单纯无心机,却是一个心细如发的女孩。单纯,并不代表无知愚钝。心上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她默默看在眼里,在夜里翻来覆去思量吧。

“如此,你不恨我吗?”我问出真心话,无法矫情。

呵出的霜气遮不住娇颜,她歪歪脑袋。

“很小我就知道宇哥哥和我是不同的人。但我还是很喜欢,很喜欢他。觉得他像画中的仙子一样美好,所以在落雨行府时我不待见你。”

“后来我哥给我说了你的事情,我才知道,原来乔姐姐那么聪明。我想,你总算还够上配的起宇哥哥吧。”

总算还够配得起洛宇?我自嘲地微微笑起来。

严瑾夕却是很认真地说着。

大大的亮亮的眼睛看着我,让我很快觉得无趣,抹平了嘴边的弧度。

她清脆的声音掩盖了所有失落,一双清水湛眸,却在盈盈笑意中闪着拂不掉的落寂。

郭敬明说过,青春是一道明媚的忧伤。就是眼前梅花树下笑得甜甜的,却泛着苦涩的女孩吧。

我没有说什么你将来肯定找到更好的夫婿之类的安慰。爱情本来就是没有理由的,爱情的伤口不靠几句话弥合。

其实我也很羡慕她灵动活泼,青春无忧呀。

晚上,我再次不顾闺阁名节,悄悄溜进洛宇的房间。有世子的命令,水琪水瑜等只能眼睁睁看我们孤男寡女。

爬上洛宇的床熟门熟路地躺下,嗅着他身上干涩的药味,巴着他的肩膀。

“怎么了,有心事?”洛宇低低问道,咳嗽像个沉疴病人。

瞪他一眼,闷闷不乐,“今天在花园里见到你的夕儿妹妹,说了些话。”

洛宇笑起来,胸腔不断震动,他一下子明白我为什么郁闷了。

“咳咳……其实我也知道夕儿从小喜欢我,咳,不过她仅仅是我的小妹,小小的妹妹,咳咳,我从来不给她幻想,奈何她个傻孩子,还是一头扎进来,白误了年华……咳……”

我白一眼,戳他的肩膀,耍赖,“我就是不喜欢别的女人对你有旖念。你就单担心她,不担心也误了我?”

“咳咳,傻悦儿,”好听的声音低声唤我,洛宇费力地挪近,抱住我,“谁说我不担心你了,可是,即使这样,我还是舍不得。所有人都可以放弃,咳咳,唯独悦儿不能割舍……我只有你啊……”

我很快地缠上他的脖子,轻咬他柔软的下唇,洛宇吮吻我的唇舌回应,暖暖的幸福感在胸口激荡,导致全身微颤起来,酥软迷离。

像所有热恋中的平凡男女,我们亲吻了很久,偷偷享受爱情的甜蜜。

躺在他身边,静听他的心跳,我才能安心。喜欢紧挨着他,在夜深人静时分用指尖描绘他淡淡地轮廓,完美的五官,抚平轻蹙眉头。

挨着他的颈窝,抓着他冰凉的手,进入睡眠。梦里依稀依稀有着不确定, 想拼命攥住点什么,眼前一片灿烂的黄花地,却没有人迹。

“咯咯”的又酸又麻的怪声又响起,搅得心脏难受,真的不是小紫做怪?

2。冰魂天蚕

年初五那一天,雪刷刷下个不停,覆盖整个大地。

在洛宇接受夏神医一个时辰的诊治时,我穿着厚厚的裘袄悄悄走出去。

我慢慢穿过走廊,呼呼北风吹响满廊子上的大红灯笼,咯吱咯吱,割得脸生疼。地上还有年初一放鞭炮留下来的灰烬——差不多被雪掩埋了。

我漫无目的,跑到梅花林。

我坐在往常的那方石凳子上,抬头向上看。

似乎连梅花都抵御不住这么个隆重的冬天,很多花瓣七零八落被吹掉了,凄凄惨惨的。

透过花枝,看到灰蒙蒙的大爿大爿的云,遮住了我喜欢的蓝色澄澈的天空。没有鸟儿,没有色彩。

金香大管家在那里找到我时,我正在发呆。她把我带到楚泽王的面前。

抬头时吓了一跳。

“亡妻林薇羽”。

楚泽王的居室正中央的木案竟然摆着楚泽王妃的灵位,三支袅袅烟香,还有祭祀的果品。

楚泽王悠闲舒适地靠在垫在虎皮褥子的宽椅上,头发,胡子花白。很有威严的气势。满脸沉重的皱纹,虎目炯炯,五官挺端正。

王爷挥手,下人全退了出去,偌大的屋子里剩下我和他。

“女娃,你叫什么名字?”他懒洋洋问了一句。

居然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小女家姓乔,乔竹悦。”

我也装傻,没有下跪磕头,也没有屈膝行礼,算是大不敬吧。

楚王冷哼,“吃了消容蔽貌丹!果真是老乔的千金小乔?”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如果洛宇姓周的话,我做周郎的小乔还蛮不错的。

“回王爷的话,小女的确是乔竹悦,你们搜捕追杀的乔竹悦。您若要问兵符在哪里,恕我无可奉告。”

自回到洛宇身边,我就决定,不再费力隐瞒身份。瞒来骗去不能一辈子,直视问题才能解决。

楚泽王不客气地上下打量我一遍,目光能把人钉穿,冷嘲:“也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黄毛丫头,本王赐给世子的美女多了去,你究竟使了什么狐媚,居然让世子为你敢违抗本王的命令?”

“小女不明白王爷的话,世子什么时候为我违抗您了?”

花胡子翘起来,王爷暗沉犀利的眼神像深藏不露的狼,平静又危险,甚于缓缓河道下看不见的漩涡和礁石。

他冷冷微笑。

“去年五月,楚泽王府向全国隐势力下达顶级密令,务必全力追捕乔竹悦,拿到两军兵符。”

我挑了挑眉。

虽然早知道皇帝、楚泽王、洛阳王都是不余遗力用尽各种手段追杀我,可是亲耳听到他以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出来,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我还是禁不住脊背发凉,反感厌恶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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