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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雨梦迟歌-第13部分

小说: 雨梦迟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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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前头的莫迟歌闻言一滞,嘴边的笑意消失了。原来,他对谁都那么好啊,还是……

莫迟歌缓了步伐,漫不经心回望金菊一眼,眸中惑色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但金菊却回头了,“巧巧你们八个快跟上,小安子小成子也过去。”

莫迟歌心里轻叹,每次出去走走都这样——大丫头两名在身旁候着,随行有八个小丫头,并带两小厮跑腿,浩浩荡荡一大群人,517Ζ一阻止金菊就说规矩不能坏。

真是奢华,别院尚如此,正府更是不能想象了。自古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此话不假。

一行十三人沿着竹荫小道漫步。芳草亭在西角,一路走去,亭台水榭,楼阁飞檐。小道旁多是翠竹,风趣盎然。

穿过许多洞门,来到芷兰苑,芳草亭就在里面。

莫迟歌一路出神想着适才金菊的话,没有留意周围情况。忽听到身后扑通声一片,愕然回首,发现金菊金兰领着众人直挺挺跪下在甬石道上,一个个战战兢兢。

“你们干什么?”莫迟歌惊讶道。

靠得最近的金菊头都不敢抬,只压低了声音,“小姐……少爷在那边……”

金菊的声音太小,莫迟歌几乎听不清,隐约听见,“少爷……那边……”

她奇怪地抬头望去,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走近了芳草亭。

定睛看清楚亭中清醒,她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芳草亭正由里到外散发着肃杀之气。

亭外石地上跪着二十来个男子,全是深枣红色紧身劲装,黑色的靴子、腰带、发冠,垂首缄声,一动不动。中有一相同着装的大汉被五花大绑,身上几处流血的大口子,血水淌到了地上,头发散乱,一幅挂彩,东倒西歪跪在最前面,十分狼狈。

亭子里面也有四男一女单膝跪着,看起来地位比较高。男的和水琪一样的天青色绸袍,女的则一身正红色轻纱裙,一头乌丝散在肩后。

在莫迟歌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些人的背影,他们都是朝着芳草亭中央那方软榻跪的。

软榻上斜靠着是余洛。深紫色竖领的合身长袍,滚金边的描龙腰带,衬得他皮肤病态的白。

软榻后一左一右站着水琪,水瑜,面无表情,握着佩剑紧护余洛。

隔着五六丈的距离,看不清余洛的脸。

莫迟歌依然能感觉到他身上流露出来的震慑心神的逼人气势。

他只是懒洋洋斜倚着,素净双手交握,没有特别的动作,也没有嗔眉怒目,垂着眼帘,却自然而然令人有压迫感,高贵清冷,气度雍容。眸子亮的可怕,周围景色黯了三分,空气也骤然冷却。 

即便隔了那么远,可怕的气势仍叫人心头狂跳,喘不过气。

莫迟歌淡淡扫了一眼,发现自己夹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成,便大大方方呆在原地静观其变,不发一言,神色自若,一副安然静谧的模样。

亭外一丛灌木有新的断痕,看得出来刚刚修剪过。

亭外只有她一个人站着,周围跪了一地的人也不觉尴尬怯场,迎风独立,安之若素,气质淡雅。

只听得那被绑的大汉闷哼,“少爷,此事确是我做的。”

余洛慢悠悠拨了拨杯中茶叶, “谁许你这么做的?”

大汉挺了挺脊背,犹豫了一下。

余洛漫不经心扫他一眼,鼻子轻“哼”一声,“嗯?”

大汉身体在发抖,声音里带几分绝望,“少爷,是王爷叫我这么做的,小的夹在两头,实在为难啊。”

余洛抬起眼皮似乎向莫迟歌那边扫去。

迟歌有所觉察,回望之时他却已低头,优雅地呷一口茶,“若安,你是我的人,还是王爷的人?”

大汉吸一口气,咬牙朗声道:“少爷,若安知罪,甘愿受罚,您就莫在口舌上为难小的了。”

余洛冷冷笑一下,“不敢回答?哼,倒也是条好汉。”

大汉哆嗦得更厉害了。周围竟无一人开口帮他说话,一脸理所当然,司空见惯的样子。

余洛语气阴森,没有一丝温度,“思思,你火部调教出来的好汉啊。”

亭中跪着的女子震动了一下,随即颔首,声音冷硬干练,似不服气,“属下管理不力,请少爷下罪惩罚。”

余洛轻叹,神色淡淡,“思思,你何必这样同我怄气,你余大哥这么做,自有思虑。”

红群女子沉默一瞬,语气已经软下来,“思思不敢。”

远远地莫迟歌不着痕迹眨了眨眼。

这么快就从“属下”变成“思思”了?还余大哥?好亲密的称呼嘛!

余洛也太厉害了,轻描淡写一句话便卸去了女子的火气,很懂得女人的心理嘛!美男子的魅力就是不同凡响。

“思思,不是我成心费去你的得力助手。只是我下令严密封锁的消息,居然被他差点传讯回王府,若人人像他那样,我还如何立足?这样的手下不要也罢。”

火思思抬起头,有些激动,“少爷,若安他不是不听您的话,只是您和王爷都是主子,一个望东,一个喊西,叫我们听谁的?思思发过誓只听你的命令,可若安他不是思思,他一家老小被王爷捏在手里,您叫他怎么办?”

余洛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缓缓说,“做错了事还有理由?当初我让你统领火部,培养提拔的人要干净,直接听命于我,谁让他们听王爷的话?”

他好听轻缓的声音同平常没有两样,只有莫迟歌听出了深藏的怒气。

火思思不知深浅,仍急急道:“思思当初接手火部时,王爷培植的势力根深纵横,任何消息想隐瞒他是难上加难。如今好不容易扶植起心腹,却要贸贸然废之,实为不妥。况且私藏那女子定会招致无穷祸患……”

“啪!”

突兀之至的碎裂声。

余洛手中价值不菲的彩釉薄瓷茶杯摔在火思思膝边,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了一身。她惊恼抬头,却不敢躲闪,也不敢伸手擦脸上的水渍。

仆役们全都噤若寒蝉,此时更是人人自危。

莫迟歌悠闲看着远处风景,挑挑眉,不用看她也知道,余洛生气了。

“心腹?心腹就是这样暗地里违抗命令的?未免太滑稽了。”余洛的声音清雅平缓,却叫人莫名心悸,觉得窒息。

“水清。”

“属下在!”跪在火思思旁的青衣男子之一拱手作答。

余洛垂下眼帘,轻描淡写道:“赐火若安毒,聋哑,挑手足筋,革除火籍,改入金部,贬去庆州府,终生禁闭。至于火部领主火思思,用人不当,险至事败……扣除俸银一年,留待查看。”

亭里亭外一片寂静,听余洛平静地将雷霆万钧的惩罚道来,人人背上都出了涔涔冷汗,湿透了衣裳。

水清领命退下。火若安挣扎着磕了三个响头,额头血流如注,嘶哑的声音略显悲凉,“金若安谢少爷不杀之恩,谢领主知遇之恩,无以为报,请受三拜。”

余洛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火思思扭头最后看了若安一眼,眼神闪过一丝波动,然后恢复了满脸漠然。

水若安被拖了下去。

余洛终于抬头瞥了一眼,声音听起来异常疲倦。

“思思,以后莫要再说那话,否则,我既能立你,也能废你,就是王爷求情也没……咳咳……”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硬生生将下半句话咽了回去。水琪立即扶余洛起来,一手抵在他后背输入极柔和的内力,助他回复呼吸顺畅,一旁贴身丫环宁儿采儿急忙端上参茶。

余洛的话使火思思睁大杏眼,小脸刷白了一半。见余洛咳得面色微红,她本来震惊不能置信的眼神转为几分泄气,几分担忧,还有微微的黯神。

余洛稍喘顺了气,“算了,火部的人都回去吧。”

一直紧绷如上弦弓箭的众人,此时如获大赦,行礼后全都嗖嗖几下走的一干二净。

火思思咬了咬下唇,展期拉屈膝后退,“属下现行告退。”

说完她轻轻一跃掠下芳草亭。

走出几步,略顿脚步回望余洛,眼波中盈盈柔软,微掀嘴唇,却是欲说还休。

莫迟歌默默把一切看在眼里。

咦,火思思是个美人!标准的瓜子脸,远山黛眉,杏眼娇鼻,樱红小口,皮肤白里透红,隐隐约约的风骚动作,嗯,中上等级,和莫迟歌一个等次,反正比乔竹悦漂亮多了。

莫迟歌心里暗自嘀咕的同时,火思思也极快地扫了一眼俏立在匍匐侍女中镇定自若的她,却没有一丝感情色彩,冷着脸腾身几跃消失在院外。

水琪快步走到莫迟歌前,拱手有礼道:“莫小姐,少爷请您过去。”

莫迟歌嫣然一笑,“谢谢水琪大哥。”

说罢遣散金菊一众,自己抱琴进了芳草亭。

时夕阳快没顶,天色却依然亮堂。山抹微云,天连衰草。亭外一草一木都无声伫立,瞧不见晚风的踪影。

余洛离席凭栏而站,远眺霞光,目染夕晖,渐笼哀色。

莫迟歌静静在他身边,安宁祥和,自成高雅风姿。谁都没说话,安静地彼此相依。余洛高人一等的富贵雍容,华贵尔雅,竟没有将她比下去。相反,两袭身影,一紫一白,一雅贵一纤素,各自气度都将对方缠绕,化成一体去了。仿佛天地间两人俯瞰众生,彼此融合,傲视九霄的风流气韵。

折回来的火思思似被眼前景象震住了。

自幼便和余洛相识,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深刻地感受到,余洛和自己的距离那么遥远。他身上自然天成的气势,君临天下,也只有那白衣女子从容优雅的气质能配得上。

震撼令人不由自主欲下跪前程膜拜。霎那,她觉得自己渺小卑微,不过沧海一粟。

余洛有所觉察,转身看到发愣的火思思,淡淡问道:“怎么回来了,还有事么?”

火思思被他清亮的眼光震得迅速回神,脸上平静的好像刚才的事态只是一场梦,“我……思思不明白,想问少爷为何要对王爷隐瞒她的消息。”

余洛敛去慑人眼神,俊脸淡漠,“我想做的事情,你没有必要明白。”

火思思早料到他的回答,不过不要紧,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转身欲走,却是柔肠百转,忍不住幽唤一声,“余大哥……”

待余洛抬眸,她又垂首遮住了所有表情,福了一福,柔声道:“保重身体。”

心里暗叹,悠长若无。她明白,她和他,终是无缘,只是她依然心甘情愿沦陷。做不了他身旁比肩的凤凰,那末臣服在他脚下,能够为他做事也是好的。

淡红色身影在翠林丛中几番腾跃,隐去了踪影。

莫迟歌嘴角浮出极淡的笑意。

余洛坐到案前,若有所思抚起琴来。

16。相依相惜

琴音叮叮咚咚,自余洛指尖下流泻出来,淡远悠长。轻如鹅毛,淡若云烟,铮铮然像要羽化登仙,又恐高处不胜寒。

曲调缓和清澈,同时渺茫如天边将逝去的生命,漠然之至。

我坐到他身旁的石凳上,抬眸看他,“听余公子琴声,对刚才之事多是厌烦,本欲避世而居。既然对那些事情淡漠不欲过问,又何必勉强自己?”

“噌——”裂帛一声,琴声戛然而止,余洛转头看我,“迟歌……”

我掠了掠额际碎发,轻声道:“你身不由己,我明白,这个家不好当,我也明白。我只希望你能放开心一点,既然做了,就不要想太多,背着负罪感。”

“看来迟歌将我的琴音吃透了,以后在你面前弹琴可得谨慎啊。”俊美如同雕刻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刚才……没吓着你吧,我是不是……太狠了。”

我摇摇头,“换作我可能更狠。而且,我认为你这个大当家何必事事亲力亲为?该放权就放权,你会舒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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