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有西厨-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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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说话间,田七已经拿了那竹篾编成的笼子,加了饵料,小心地放置到水下。溪水在这一段并不是十分的深,有些乱石东一块西一块的散落着。也不知他怎么弄的,等上来的时候,那笼子就已经安稳地待在了水里。
见他已经做好,田易捞起灯笼,“看来今儿不用点灯,我们回吧。哎,严兄,别依依不舍了,明儿早上我们就过来。到时候定会有鱼,跑不掉的。”
严君脸上一热,面无表情地收回盯着溪水的视线,想说他不是渴望吃鱼而只是好奇捉鱼的过程,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跟上田易的时候,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人的轻笑声。
说来也怪,要放在往日被人这样调侃,他早就恼了,今日,或许是如水的月色带着股宁静的味道,他一点也没想要发火。
不过这一路回去,严君都记挂着这事,只觉得百爪挠心,恨不得一眨眼就已经到了明天早上。翻来覆去不知多少次才好不容易的睡着,等屋外阳光透过窗子晒在脸上的时候,他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草草套上衣服系好就往外冲,一出门就招来了田七的白眼,但小书童也只看他一眼,立时就转过去对自家少爷道:“少爷,严少爷起了,可以了吧。”
他语气里的焦急和不满让严君纳闷,然后他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因为田易道:“严兄你可算起了,把田七都等急了。”
田七嘴一撇,“……少爷是你不让我叫他。”
严君一怔,却听田易又道,“好了好了,现下他不是起了?”接着对自己道,“严兄其实不用这么急,等你弄好了,我们吃了早饭就去拿鱼,如何?”
“嗯。”
严君当然没有意见,把衣服扯得更齐整些就去刷牙洗脸。
他过去听说古代人不刷牙,到了这里才知真相并非那样。至少在田家,每日早晚田家人都会刷牙。用的是桃枝,一头剥了皮,露出里面嫩嫩的芯,再蘸着从县里买来,据说用青盐白芷等物做的“牙膏”。
洗脸要相对简单一些,直接打的井水,一沾到脸上就是一股凉意,在夏季很是惬意。
*
到昨晚去过的溪边时,严君就发现那儿不止有他们下的笼子,还有别人家也在那往外捞鱼,更多的则是在取水。
视线在那多兜了一会就叫田易发现了,告诉他,“那是家中没有井的,打井有些贵,要不是我家早就有井,我也舍不得打。”
田七已经麻利地去取了笼子上来,里面很有几尾鱼,活蹦乱跳,个头还不小。严君瞧那笼子的齿眼被编得很大,看看别人也是如此,心里忍不住想:古代人还是很有可持续发展的概念嘛……
“哎,少爷,今儿有三条草鲩!还有两条鲫瓜子!”
田七喜滋滋地给田易看他们的收获,刚想上来,又发现了什么低下头去。从严君这边往那望,只看到他脚边的几块乱石里,像有什么在搅动,翻起一片片的水花。
接着他听田七兴高采烈地大叫:“少爷少爷!这还有条石头鱼!”
“哎?”田易也有些惊讶,“这时节的石头鱼可不如早几月……罢了,田七你把它捉过来吧,弄个粉蒸鱼也还行。”
等回到家里,严君就见识到了田七的手巧程度。田易才吩咐完,三下五除二他就将那几条鱼一股脑的全给剖了,又去了鳞,肚肠和鱼鳃也给理得干干净净,只用个小碗装了鱼泡和鱼白。
田易只在一旁动动嘴皮子,“好了把石头、两条鲫鱼都留在这,草鱼只留半条,其他的你拿盐腌了挂起来。哦,再拿些米粉给我,还有早起泡的木耳和笋丝。”
“哎!”
田易看田七去拿东西,就开始卷袖子。
等田七回来,他又道:“你把那边的姜和葱都切碎。”
然后田易开始剁鱼。
他先是把草鱼剁成一寸多见方的鱼块,从田七那拿了细碎的姜抹和葱白过来放进去,再加了一些盐,搅拌在一块。然后他把盆搁在一边,有些抱歉地看向严君,“严兄,这个要多腌几个时辰,中午怕是吃不成。”
“没关系。”
好象就等着他这样说,田易笑弯了眼,又把留下的石头鱼剁成差不多大小的鱼块,同样加了葱花和姜末,又放了些黄酒,再小心翼翼地从旁边一个坛子里挑了点什么加进去。
严君凑过去便看到那坛里是凝固的白色物体,“这是……”
“猪油,过年时杀猪留了些肥肉,在锅里炒热了炼的。”边告诉他,田易边把石头鱼的鱼块也放到一旁,“这个腌的时候短,待会就好。”
最后他才拿起一条鲫鱼,右手拿刀,将鱼脊划开。
严君还是第一回看到有人用菜刀用得这么举重若轻,轻巧到了极点,就把脊部划了条口子,又一挑一拨,那鲫鱼的脊骨就去掉。
接着田易又在鱼身的两面斜斜划出一字的花纹,划得极薄。倒了点黄酒细细抹在那些花纹上,又搀了些盐。
“这个也先腌在这,还有别的要弄。”
像是怕他心急,田易说了一句。
“……”严君心想我脸上没写饥不择食四个字吧……
田易丝毫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将田七拿来已经泡好的干笋丝拿出来,又拿了腊肉一道切成丁,加上姜末,竟然还加了一个鸡蛋,搅拌在一起。
等灶里的米饭熟了,田易炒了两条丝瓜,才在一个锅上放了个圆笼。
严君想起他先前说过的话,“这就是粉……蒸用的?”
“对,就是这个石头鱼。”
田易将鱼块在米粉里均匀地滚了一遭,让每一部分表面都沾上米粉,再把鱼块整齐地码在圆笼里。田七很有经验地加了草把进灶膛,将火烧旺。
“鲫鱼也要粉蒸吗?”
“不是,鲫鱼我要做个荷包喜头鱼。”
田易边回答,边把调好的笋丝腊肉馅填进鲫鱼的肚子里,极其小心地掩好,不让外面露出一丁点,又用另一些粉末封住那鱼腹上的口子。
“这也是米粉?”
“这是芋头粉,用来调肉最好。”
严君了然,这就是古代的生粉。
另一条鲫鱼,自然也是这样依样画葫芦的炮制了一番。
田易挑了些猪油到锅里,一会的工夫,那些猪油便化开来,他这才放入鲫鱼。不断地翻面煎炸,渐渐的,鲫鱼的两面都越来越黄,直至变成灿灿的金黄色,他倒了姜末进锅,加上酱油和醋,又加了一些看起来像糖却不是糖霜的东西。翻炒了一会,他让田七将火烧得小些焖着。
这时就轮到圆笼里焖了好一会的石头鱼了,田易把鱼块取出,撒上翠绿的葱花。接着圆笼被撤下去,仍是底下那口锅。放上黑木耳,倒了酱油和芋头粉,搅在一起勾芡,最后淋上烧化的猪油才起锅。
严君看看旁边的石头鱼,“这是要淋上来?”
“不是,那样也可以,不过我们今日是拿这当作酱料,蘸着吃。倒是这个……”他回头去看鲫鱼,两条鱼此时已经焖透了,正好盛起来,浇上刚才黑木耳制的芡汁,“才是要如此处置一番,味道更好。”
说着田易就抬眼冲严君笑,“大功告成,严兄,吃饭了。”
章十一 闻香而动
两道鱼刚放上桌,连成伯都闻香而动,动了动鼻子过来,一屁股坐在桌边,乐呵呵地就拈了块粉蒸鱼。
盘里码得整整齐齐的鱼块霎时缺了一角,越发腾起一丝浅淡的米粉香。
“严兄,请——”
田易微微一笑,摊手示意。
严君便夹了一块,刚要往嘴里送,又被田易拦了下来,“哎,稍等,严兄,你莫不是忘记了还有这个?”
接着那碗黑木耳制的酱料被送到他面前。
“只要放到里面蘸一蘸即可。”
“谢谢。”
学了田易的样子,严君将鱼块在浓稠的汁液中滚了一遭。一股愈加浓厚的香气瞬时与米粉的味道混杂在一处,两相得益,整个鱼块都仿佛更为鲜香。咬上一口,滚热的汤汁将米粉尽数滚在一起,好象能够流动一般。待外面那层化在嘴中,就见到肥嫩鲜美的鱼肉,一下子露出来。
看他吃得如意,田易又将那盘荷包喜头鱼端过来,“严兄,别光顾着吃那,再尝尝看这鲫鱼如何?”
“好。”
田七在一旁小声嘀咕,“还真不客气。”
严君浑然像没听到他的话,只看那像两个荷包似的鲫鱼,色泽微微有些泛红,然后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脊背上的肉。
田易赞叹道:“看来严兄也晓得鱼背的肉最是美味。”
“……”
严君的筷子即刻一滞,装做若无其事的吃进嘴,心里却翻来覆去的想,现代时每次吃鱼都吃肚皮是不是错了?
但下一刻,他就相信了田易的话。
鲫鱼的肉鲜嫩到了极致,透着种别样的清甜,却与鱼皮外层糖的甜味截然不同,粘稠的汁液在焖的过程中渗透进去,风味极佳。
吃完这一筷,他正要再去夹鱼背的肉,却被田易第二次挡了下来,“哎,严兄,虽说鱼背最鲜美,可这一道荷包喜头鱼,有些不一样。你不如吃吃这肚皮,再尝尝肚子里的馅,保准不会叫你失望。”
严君于是改变了筷子的终点。
细细一品,果真如此。
鲫鱼与鱼腹中馅料的味道巧妙的相融,笋丝与腊肉的原味却又未曾消散,尤其是腊肉有些油,却一点也不腻。
看出他很满意,于是田易也很满意,“严兄一看就很懂吃啊。”
“啊?”
严君一怔,心想他怎么看出来的,转念一想就知道他和自己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他的确懂得吃,但是是西餐,对中餐,他还真谈不上了解。
“还……还好吧……”
只是看到田易为此而眉开眼笑,实话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也没办法说,跟个古代人解释什么叫西餐?
那不开玩笑吗!
不过老实说,田易做的这两道菜,着实好吃。现代他也不是没有去吃过宴席,席面上的中式菜肴也不可谓不多,但或许是加了太多乱七八糟的调料,又或许是现代的食材原料不够天然,在他看来,远不如眼前这两道其实并不复杂的鱼来得美味。
唇舌间满是熨帖的感觉,一筷接一筷地夹菜,严君却突地顿住。
他发现这段时间,自己越来越少想起自己的本职,过去怎么也看不顺眼的中餐都变得美味起来。难道是因为换了时空,身边都是古人,自己也越来越像古人了?或者是因为已经认了命?这样的话,他跟过去自己最鄙夷的、轻易就能放弃对西餐追求的厨师……又有什么两样?
或许该快些找原料来试一试了……
“喵——”
好不容易拉回思绪,严君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微乎其微的猫叫声。
是幻听吗?不,好象并不是。
那喵喵的声音愈加频繁,距离也好似离得并不远。
瞥了眼其他三人,他们都埋头苦吃毫无所觉,严君悄悄找着那声音到底从何而来。这时脚边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一下。
低头看去,他立时明白了猫叫的来源,正绕着桌脚转圈的分明就是只全身长满黄褐花纹的大花猫。
好象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花猫仰着脑袋,张嘴又喵了一声,跟玻璃珠子似的琥珀色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看了他好一会,花猫索性不转了,径直走到他脚前,坐在那儿,只抬眼瞧他。
严君于是也看着它。
心里有些紧张,刚才裤子好象被猫擦到了,这猫不会跳上来吧……他没有洁癖,却一向认为动物身上充满了细菌。
一人一猫就这样对看起来。
直到花猫甩了两下尾巴,又叫了一声,田易终于发觉不对劲。垂眼一看,也看到了这只猫,随即又看到严君傻眼般的模样,不由哧一声笑了出来。
严君眉毛一挑,“田兄你笑什么?”
谁知田易答得很是坦荡,“严兄莫怪,我不是有意要笑,也不是笑你……其实你是不知道,大花大概也闻到了鱼香,是在管你要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