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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出书版) 作者: 童亮 第三部-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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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返回学校的时候顺便将月季带走了,根本不知道爷爷想借用月季。而我回到学校后果然发现《百术驱》不翼而飞了。于是,那个月我天天都心急如焚,恨不得明天就是月底,可以回家找爷爷。

所幸日子过得不是很慢,我终于熬到了放假的那天。我拿了几本复习资料,然后把月季提在手里,飞快地奔向汽车站。

进站的时候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老往我这边盯。而我站在汽车站的出口等公共汽车出来。那时候天色有点儿阴,所以我没有用任何东西包住月季。

那个乞丐朝我傻笑了几次,故意引起我的注意,我以为他跟其他乞丐没有两样,都是先朝你笑笑,等你也回了一个笑,他就会走过来伸出肮脏的双手乞讨,所以我假装没有看见,仍旧踮起了脚往汽车站里面看。这年头乞讨的人太多了。

像以前,一些乞讨的人只是挨家挨户讨一茶盅的大米,而现在,这些人不收米了,只要钱。动机就值得怀疑。我们村原来有个女哑巴,她跟着丈夫过了十几年的苦日子,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后来她丈夫得痨病死了,她就出去乞讨。可能是因为她是哑巴不会说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同情,所以给她的袋子里倒米时比给其他乞丐要大方多了。不到一年时间,那个哑巴居然盖起了一幢楼房来,惊得我们村里的人眼睛爆裂。

后来终于知道,原来这个哑巴把多余的大米卖了钱,积累一年的大米钱,居然足够建起一幢当时最流行的楼房!

周围村子里有人知道了这个情况,很多不孝子跟父母吵架的时候就多了一种骂法:“你们两个老人吃我的用我的还跟我吵架,你们怎么不去学学那个哑巴啊?拿根棍子到处敲一敲,就能吃饱饭穿好衣,甚至还可以建个好房子。你们两个老人怪我给得少住得差,你们何不离了家去讨饭呢?”

“喂,朋友,你手里的这个月季卖吗?”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吓得我浑身一颤!

侧头来看,原来那个乞丐走到我面前来了。他正挤揉着那张脏兮兮的脸对着我笑。我急忙往后退了两步。但是一股恶臭还是钻进了我的鼻孔,令我不禁打了个喷嚏。我双手下意识地抱住月季,回答道:“不,这个不卖!”

他听了我的话不但不死心,却还伸出黑炭一样的手要摸我怀里的月季。我迅速躲过他的手,愤怒道:“你要干什么!”

他笑了笑,说:“朋友,这个月季你不适合养。”

【81。】

“我怎么就不适合养月季呢?”我恼怒地问道。

乞丐的手仍旧保持着伸出的姿势,谄笑道:“朋友,我是说真的。你的确不适合养这个月季,别的月季你可以养,但是这个月季不一般哪。你还是让给我吧。”

正在这时,公交车从站内开出来了。我连忙向公交车跑去,迅速跨上踏板,找个位置坐好。这公交车来得真是时候,我根本不想跟那个乞丐多说一句话。我刚坐好,窗户玻璃上突然出现一只手!那只手拼命地拍打窗户玻璃,几乎要将玻璃打碎。我吓得连忙站了起来!

“干什么呢!你这个臭要饭的!”车上那个漂亮的女售票员将头伸出车外,破口大骂道。

原来是那个乞丐,他那双友善的眼睛看着我,再次给我一个脏兮兮的笑。这时车加速了,那个乞丐的脸离我远去。我扭过头去看,他还站在原地拼命地朝我挥手,不知道是跟我道别还是要我下车来。

那个漂亮的女售票员走到我的面前,轻启朱唇道:“到哪里?”

我说了地方。她轻轻一拢乌黑的头发,道:“到那里四块钱。”

我放下月季,打开书包拿钱。售票员走开,我才想起那个乞丐说的话。他怎么知道我这个月季不一般?他既然知道我的月季不一般的话,为什么又说我不适合养?难道他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公交车摇摇晃晃,像小时候睡的摇篮似的,让人不禁睡意绵绵。很快,我的眼皮开始打架,头也越来越沉。这时候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了,但是眼睛的余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我眼睛的余光瞟见放在一旁的月季在座位上摇摇晃晃,似乎如喝醉了酒的酒徒一般站不住。我努力地想伸出手去扶它一把,以免它从座位上摔落下来,折断了枝叶或者压坏了花瓣。

可是,这时候的我无法自如地伸出自己的手。我的手如棉花一般软绵绵,毫无力气。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昨天晚上也没有睡不好啊,今天怎么一上车就迷迷糊糊呢?那个乞丐的笑容在我的眼前浮现,他的嘴巴在说话,我猜测他说的话不外乎是要我把月季送给他,可是我怎么也听不清楚,听到的只有录音机调频时发出的“哧哧”的声音,间或还有许多陌生人的笑声,笑得很诡异。

我的鼻子似乎又隐隐约约地闻到了乞丐身上发出的气味。难道他也在这个车上?不可能的,我是通过窗户玻璃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的。我想抬起头确认一下,这个车上到底有没有那个乞丐。可是我的头很沉,无法想象的沉。

车似乎经过了一个大坑,抖动了一下。我的身体随之弹起,然后重重地落下。我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瞟旁边,月季被震得倒下了。它的枝叶居然像小孩子的手一样在抽搐!

那只手是月季花的颜色,蓝得如泼了一瓶墨水在上面。那只蓝色的手向我张开又向我合拢,仿佛手的主人沉溺在水中向我求救。我的身体开始颤抖,嘴唇也开始颤抖。我想喊出声来吸引那个漂亮的女售票员注意。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我的喉咙就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甚至连哼一声都异常困难。我就那么低着头,用力地往上翻眼睛,看看女售票员在什么位置。

女售票员显然根本不知道我的处境,她习惯性地拢了拢乌黑的头发,用冷淡的目光看窗外的风景。

我一直盯着她看,希望她能与我的目光碰撞。我的第六感是比较灵的,在不知情的情况被人盯着会产生说不出的不舒服。此刻,我希望她的第六感也和我的一样灵。

她似乎觉得车内沉闷,嘟起朱红的嘴唇哼起了小曲儿。我死死地盯着她,恨不能眼睛也能发出力来,摇一摇她的肩膀,让她来解脱我的困境。我猜想,只要她叫一下我,或者大喊一声就可以把我从困境中解脱出来。

她终于转过头来了,对我这边看过来。我恨不能用眼睛跟她说话,或者看懂我眼睛的示意。可是她的眼睛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轻轻地一瞥,便过去了。也许她只是看看车上有几个人或者几个空位,借以来盘算这趟能挣多少钱或者少挣了多少钱。从她骂那个乞丐的话和现在的表情,我知道她是一个势利的女人。

果然,收回了目光之后,她低头去数挎包里的钱。原来她只是检查一遍是不是有人没有打票。

我放弃了,仍旧垂下眼睛来。

我刚刚把目光收回来,只听得“吱”的一声急刹车,然后听见一阵疯狂的犬吠。同时,耳边传来司机的咒骂声。

我立刻清醒了。手脚恢复了知觉,胸口也顺畅了许多。我立即侧头去看旁边的座位,月季平静地立在塑胶座位上,花和叶随着车的颠簸而震动。

原来刚刚见到的都是幻象!或者是梦魇!

耳边的“哧哧”声也消失了,我能清晰地听见司机咒骂那条慌不择路的狗:“妈的,瞎了眼睛往车道上跑!”漂亮的女售票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也骂道:“真是自寻死路的狗东西!撞死了我们还要赔钱呢!”

狗的鼻子是非常灵敏的,难道是狗嗅到了车上有特殊的气味才跑过来的?而恰巧是司机的大声咒骂把我从梦魇中惊醒了?

车又启动了。我看见那条差点儿碾死在车轮之下的狗朝我吠叫,紧张得如同见了可怕的猎物。

司机还在咒骂。

那条狗见车启动了,竟然追着车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吠叫。终究还是车要快一些,那条狗渐渐追不上了……

我低头去看了看微微颤抖的月季,心里不禁生出疑问来。

【82。】

难道我的月季出了什么问题?我想问问它,可是现在它不可能出来。另外,它已经好久没有跟我见面了。或许,它忙什么事情去了,没有时间跟我打招呼?

我胡思乱想一番,很快就到了要下车的地方。

下车后我还要走四五里的路才能到家。我提着月季,小心翼翼地避开路边的人家,生怕再引出谁家的恶狗。

我甚至不敢走大路,专拣窄小的田埂走。

遥远处的一户人家大门敞开,一条骨瘦如柴的土狗站在门口,两眼冒着绿光看着在田埂上走得歪歪扭扭的我。我下意识里将月季抱在怀中,似乎害怕它的气息会传到那条精瘦的狗的鼻子里。

我和月季就这样在狗的监视下轻轻悄悄地挪移脚步,心里慌得不得了,但是表面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优哉游哉。

好不容易终于转了个弯,山的一角挡住了视线,我才快步行走,还不时地回头看看,生怕那条狗追过来。

我回到家里放下书包便要往爷爷家去。妈妈问我怎么了,我不答言,抱起月季就跨出了门槛。妈妈惊讶不已,拉住身边的爸爸问道:“这个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好不容易一个月过了,放假回来却马上要去他爷爷家?”爸爸却道:“哎,女人就是喜欢操空头心,他要去爷爷家就让他去吧,又不是不回来!”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爷爷家,平时放假了头一天总是会待在家里,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才会抽空去爷爷家一趟。如果老师留的作业多,也许就不去。可是那天,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去爷爷家一趟。虽然这个念头不知从何而来,但是总感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呼喊:“快去爷爷家一趟,现在就去!”

未料我在去画眉村的半路上就遇见了爷爷。爷爷叼着烟,正两眼祥和地看着我渐渐走近,似乎早就在那里等着我出现。爷爷后面还站着一个人,我好像认识,但是一时又叫不上名字来。我对他笑了笑,他礼貌性地回了个笑容。那个笑容也是那么的熟悉。

爷爷却不给我介绍认识背后的人,眯起眼睛问我道:“亮仔,你是要到爷爷家去吧?”爷爷的眼睛眯得厉害,几乎让我看不到他的眼珠。而其中有一只眼睛有些浮肿。

我惊问道:“爷爷,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他慌忙掩饰,一手捂住眼睛道:“怎么?你发现爷爷的眼睛有异常吗?”

我纳闷道:“你的眼睛肿成这样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掩饰什么啊?”我边说边伸手将爷爷的手拿开,想仔细看看爷爷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可是在我的手跟爷爷的手碰触的刹那,我如触了电般一惊!爷爷的手居然透着阵阵寒气!

“爷爷,你怎么了?”我吓得六神无主。难道是反噬作用太剧烈,导致爷爷的体温下降到这个程度吗?

“他不是你爷爷。”爷爷后面那个人突然说道,面无表情,整个脸仿佛被一层冰冻住了。

我和爷爷都吃了一惊,转过头去看那个说话的人。那个人又朝我绽放出一个熟悉的笑容。我一时惊慌,不知道该不该回以一个同样的笑容。而爷爷怒道:“你是谁?你怎么说我不是他的爷爷呢?”

我看了看爷爷,除了眼睛有些肿之外,其他没有一处不是我熟悉的形象,堆砌的皱纹,枯黄的手指,处处都没有异常。不可能啊,我爷爷又没有兄弟,即使有兄弟也不会长得一模一样啊。

那个人鼻子里“哼”出一声,摆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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