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第9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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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不是鞑兵,他们肯定已反正了!”
许五妹纠正着大家的称呼,这话一人人传下去,不多时,城中已荡开一片欢呼。
打个小半时辰,城外已是烟尘大作,正不知结果如何,忽然有人惊报,东面有大队鞑子出现,军容齐整,还拖着炮,这一下,许五妹和城中民人又如坠深渊,拖着炮?那肯定是从大名府过来攻打他们的精锐鞑子。
四月二十日,到了午后时分,磁州城下如开了百年不遇的大集市一般,而许五妹和城中民人的心也上上下下,来来回回荡着,总是不得休息,这般喜乐哀愁骤变的煎熬非常人能受得住,不少年老体弱的民人已早早晕了过去。许五妹扛着数万百姓的命运,心志已很坚强。可坚持到现在,也已是脸色发青,不得不捧着心口,如病西施一般。
从东面来的鞑子兵竟然也是援兵。费了好大功夫才搞清楚状况,与城北反正清兵一同夹击贼匪。没多久,从东北面又来了大股民人,头戴红巾,这肯定是援兵,却视反正清军为敌军,双方小有冲突。
之后就更乱了。一队队人马不停涌来,有民人,有商人,有鞑子兵,之前西面的贼匪早已尽数溃逃,城下被数十股总数不下四五万的军民围得满满当当,却不知来路。
“是援兵!全是援兵!”
许知恩被缀上了城,见着许五妹就兴奋地大呼。
“是同盟会带领的各路人马聚了过来。来救我们的!”
许知恩的欢呼如最终宣判,笼罩在许五妹和全城民人头上的阴霾一散而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军会来的,会来救我们的!”
许五妹热泪盈眶地呼喊着,她终于作到了,她终于救护下了这数万心向英华的百姓!
“呃……下面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呢……”
欢呼之余,有人却冷静地道明了现状,没错,下面全是援兵,可来路纷杂,大家相互没有联系过,烟尘大作间。好像还有冲突,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这也不怪下面的各路援兵,同盟会就是个联谊会,根本没什么严密组织,一张大网洒出去,各路人马都翻搅起来。涌向磁州城,相互之间毫无照应,更谈不上什么调度,误会不断,人人戒备。
“我得出去,让他们都停下去,可不能伤了自己人!”
许五妹很焦急,怎能让救命恩人因误会在城下大打出手呢,真有死伤,她一辈子都难心安。
部下和民人拦住了她,这个说太危险,那个说没必要,许五妹正耐心说服他们时,就听城外响起更高一波欢呼,那是一道道呼声绵延而来,衔接而起的,就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正在绕城上演。
“万岁!万岁!”
“陛下万岁!”
“吾皇万岁!”
侧耳仔细听,竟是这样的欢呼,众人急急望去,不多时,一支齐整如一人的马队绕了过来,就百人左右,马是白马,人则一身红黑军服,马刀在手,泛着春日暖光,一面大旗在马队中迎风招展,大红底色,正中是金黄双身团龙。大旗一旁,还有象征杀伐之犬的节旗大旄。
这制服,这大旗和大旄,只要稍知英华事的都一眼能明,人是圣道皇帝驾前的侍卫亲军,大旗自是英华国旗,大旄则是北伐行营军令标志,三样齐上,这就象征着皇帝亲至。
皇帝军驾一出,各路人马纷纷收拾行至,城下再不复混乱景象,而在城头上,许五妹和民人们捏着城砖,都已哭作泪人,皇帝来了J帝来救他们了!先是同盟会的同胞们,再是皇帝,英华天朝真没有放弃他们……
李肆去了磁州?
当然没有,那只是他的军阵仪仗,磁州解围之时,兖州行营,李肆正将一份报纸丢给陈万策。
“朕要听听你的解释,为何不上报此事?”
李肆倒是没火气,而是疑惑:“朕还想知道,为何同盟会动起来时,你却又一改初衷,与他们方便,还要朕赶紧派仪仗过去?”
直到派出仪仗,李肆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陈万策淡淡一笑,笑意中既有无奈,也有遗憾,还能见到一丝欣慰,他只答道:“民已起,国就不能逆,但此时还非万民之国,人心还只能先收在陛下这里。”
这话很是模糊,李肆没怎么明白,正要深究,三娘匆匆而入,手里也捏着一份报纸,正是雷襄的《越秀时报》,头版就是《磁州万民将死》。
陈万策匆匆告退,三娘蹙眉道:“这许圣姑……跟之前那江南的米五娘有什么关系?”
李肆耸肩,他怎么知道,这得问天地会或者军情部。不过三娘这一问,他也来了兴趣。仪仗是派出去了,就象征着他皇帝出面救了许圣姑这一股民人,按照程序,还得接见一下,以示抚慰。
“到时就跟我看吧……”
李肆随口说着,米五娘那张俏脸又在脑子里升起,却已经非常模糊了,而另一张面孔,还是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的面孔,他更是压根已丢到了九霄云外。(未完待续。。)
第十八卷 第九百四十六章 由水转陆,皇帝当扶北
泡书吧 更新时间:2013130 20:36:07 本章字数:5259
兖州城东金口坝以北,本只是两层简朴小楼的建筑成为一片火红营帐的中心,这座名为青莲阁的建筑是纪念唐时李白兖州之居,圣道皇帝御驾亲征,将銮驾设在此处,自也成为北伐行营所在。
当初之所以选择这里驻辇,除了不愿扰民和便利安保之外,还在于这里是李肆所敬仰的诗仙李白居处,而金口坝还是李白与杜甫携手同游之地,金口坝下的泗水更牵起他的追思,当年就是在古名为肆水的北江畔,段老头为他改回本名,师徒俩的旷世之义由此而启。
在这里,当年李白与杜甫的日月之会,泗水与肆水的南北相映,自己与段老头的师徒之缘,种种思绪混在一起,一种时空相融,古今乃至未来叠映的感觉激荡全身,让李肆本已依稀的异世自觉再度清灵。
日后国人关于圣道皇帝先祖猜测里,又多出了一项“李白后裔”,而当北伐行营撤离后,这里也成为兖州新的名迹,这就非李肆所能料了。就因在这青莲阁中,金口坝旁,泗水之畔,他意识到了要推动南北相融,还需要他以皇帝身份作得更多。
因此他听从了陈万策的建议,决定将北上之路改水为陆,第一站就是磁州。
四月二十六日,青莲阁下的北伐行营已人去帐空,还留守此处的陈万策与尚俊、徐灵胎又会面了。
“陈相,要治我们什么罪,就直白说吧,我们自己上书求罚,不必再劳烦陛下。”
“总舵主只是戏言,陈相别当真了,徐某是来拜谢陈相与同盟会方便,还及时让陛下出面,让陛下和国民能共得人心。”
尚客徐灵胎一红脸一白脸。就是来挤兑陈万策的,陈老匹夫,你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同盟会是你用来收拾北方人心的。却没想到先坏了你对白莲宗的阴谋暗算。
陈万策倒不动气:“磁州之事已证,同盟会融南北人心为一体,又与我朝廷官民相济,有此预演,团结拳之乱指日可平,大计之下,些许枝节又有何碍?我倒要谢两位对南北事务总署的襄助。又怎会治什么罪呢?”
尚徐两人怔住,果然是老奸巨猾之辈啊……不过,陈万策能坦然承认自己小算盘落空,倒也真有宰相气度。
陈万策再道:“不过我已建言陛下,白莲宗要解散,核心信徒不仅要监视,还得分别安置,而那许圣姑……”
话语就此打住。看着陈万策脸上生起的一丝阴冷,两人同时微抽口凉气,这家伙还真是贼心不死。非要彻底解决掉白莲宗,而许圣姑更为他所不容。
“白莲宗之事,非涉陈某私心,而是南北相融,涉一国人心,两位既觉有失仁义,陈某愿闻高见。”
见两人不忍加不忿,陈万策逼了宫,尚客徐灵胎都踌躇起来。白莲宗出自白莲教,之前对外还披着闻香教的皮。即便化入天庙体系,天位之下供奉的还是无生老母,的确隐着偌大祸患。可要真如陈万策所主张那般,明里干不掉,再来暗的,总之要把许圣姑和核心信徒解决掉。又未免太过阴狠。
记起了天庙善宗里盘娘娘一脉的往事,徐灵胎张嘴就来:“不如就让陛下娶了许圣姑吧……”
咳咳……
噗……
陈万策差点内伤,正喝茶沉思的尚俊也喷了。
皇帝銮驾将至磁州,马车上,四娘正说到:“官家不若娶了那许圣姑罢?”
李肆又喷又咳……
陈万策的建言李肆听了进去,平定北方,收拾人心,虽可靠同盟会这样的民间力量,但国家不能退得太后面,对依旧满脑子深重皇权思想的北方民人来说,他这个皇帝更要站在前面,以他的皇权先将北方人心接入英华,之后再慢慢以国家和民间两面的力量,逐步浸染。
因此李肆决定亲往磁州,抚慰磁州民人,褒奖白莲宗和同盟会各方的义行,他的北伐行程也就由水改陆,自磁州北上,经顺德、赵州、正定、保定一路入北京城。
原本三娘要跟着来的,就为见见那位白莲宗许圣姑,搞明白跟当年在江南起事的白莲教圣姑米五娘有什么关联。可临行时,岭南的武道总盟也到了山东,正响应同盟会的号召,要自北方武林人士下手,实现南北相融。南北少林、武当、峨嵋等派武学传人正济济一堂,共商天下武林大会这桩大业,三娘这位武道总盟主只好忙那一摊去了,就支着四娘为代表,陪同李肆来磁州。
俩人正说到许圣姑的处置,早年经历过天主教衍变之事,李肆对白莲宗的隐患认识得更深,如何处置白莲宗,也的确让李肆有些头痛。陈万策曾直言为消后患,该用上非常手段。这个思路让李肆颇为感慨,他联想到了早前对朱一贵的处置,手段何尝不是一样?不过朱一贵是有取死之道,而许圣姑却是仁人,这个选项绝不会在他的清单里。
可许圣姑也必须有所处置,即便可容白莲宗,却不能再容一个圣姑。
四娘脑子一转,就想到了德妃,当年的盘金玲,又何尝不是一位圣姑?这圣姑在哪呢?在李肆的后园里。
四娘不过脑子的就来了这么一句,李肆啼笑皆非,当国事是戏剧呢?靠征服女人而得天下,这是后宫争霸流,靠征服女人而治理天下是什么?他李肆要开后宫治国流的新路线么?这大英朝,要靠龙鞭耕耘大地来完成南北一统?
跟四娘没必要扯这么深,更为了哄四娘开心,李肆道:“别把我说得这般不堪,听说那许圣姑跟克曦一般年纪,我怎能作这等无德之事……”
话刚出口,就知不妙,果然,四娘嘿嘿冷笑:“官家啊,当年你瞅中洛姑娘时,也是人家能唤叔叔的年纪了,而马姑娘……比克曦还小呢。”
李肆想扇自己巴掌,嘴里还辩道:“怎能跟那事混为一谈呢。那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寻花问柳,不可能给名位的,而现在这事说的就是名位。
四娘当然清楚,正色再道:“洛姑娘马姑娘的事呢。娘娘说了,官家不能再继续苦人家,出了人命该怎么算?这两位姑娘也得进宫!”
李肆瞠目,听四娘继续道:“几位娘娘都议过了,官家要怎么着,娘娘们都管不着,也不忍心管。但官家得担起责任来!咱们女人最恨的就是有胆做没胆认的男人!官家要广揽天下秀色,作古时真正的皇帝,咱们姐妹也都没什么话,只是……官家要自个毁了不用太监的誓言,那也是官家你自己的事。千百佳丽挤在后园,出了让天下人笑话的祸事,也都是官家你惹出来的。”
李肆额头冒汗,暗道可真不能再随性而为了。嘴上依旧遮掩道:“别把我说成是荒淫好色的昏君。小香玉之事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