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第7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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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常保该是借自己的名头,又拿了傅清等人,傅清投鼠忌器,没有拼死反抗。领着几十名铁杆心腹,跟自己一同拘在了映华殿。
傅恒等贴身侍卫在常保拿人时脱逃了出去,还潜在宫中,想找机会救自己。现在也该是被搜了出来,一并押进这里。
如自己所料,整个紫禁城,本就已被茹喜控制了,可怜十四叔还懵懂不知,自己也没深切体会,一动才知厉害。
“万岁爷!这里是先皇殒命之地。那妖婆绝不会再容万岁爷活着,待她握稳了权柄,就是万岁爷蒙难之日!万岁爷,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傅恒冲进殿中,朝弘历叩头哭喊着。
这本就是弘历最惧之事,但他还存着莫大的希望,再怎么自己跟她也算是……那啥的关系,她不至于这么狠毒吧。
“茹喜也不过是想铲除恂亲王一派。她一介妇人,怎可能亲手握住权柄?还不得靠皇上?只要皇上隐忍听命,站在她那一边。等清理了恂亲王,安抚了南蛮,她还得用皇上来镇住场子,不然咱们大清就真的要崩掉了。”
傅清跟进殿里,一番解说也是弘历的心声,只要忍得一时,终有翻身的机会。
傅恒却摇头道:“茹喜怎肯再容皇上?她要握权柄,有的是傀儡!先不说阿哥,她手里还有弘䜣……”
傅清愣住,弘历更如被天雷轰中。两眼发了直。
该死,怎么没想到此事!
弘䜣是先皇遗孤,生母是宁太妃茹安,被茹喜收为亲子,跟弘历的长子永璜一般大,都是九岁。封为贝勒。
在傅清傅恒等人看来,茹喜真有心把当今皇上掀下龙椅,必然会央䜣,如此才好垂帘听政。尽管兄终弟及不合大清宗法,可茹喜除掉恂亲王后,大权在握,既敢垂帘,就敢推翻宗法,把自己的儿子推上龙椅是理所当然。
可让弘历心惊的不是弘䜣,而是五阿哥永琪……
弘历育有五个儿子,现今只存三个。大阿哥永璜是皇贵妃富察氏所出,九岁,二阿哥永链是皇后所出,七岁,三阿哥和母亲苏佳氏在六年前母子双亡,四阿哥永珏过继给了康亲王一脉,五阿哥永琪如今三岁,是愉妃珂里叶特氏所出,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
永琪实际是自己跟茹喜所生的儿子!
说实在的,不是自己清楚来龙去脉,不是自己帮着遮掩,不是有受教于英慈院的稳婆团护着,弘历压根不信已经年迈四十的茹喜还能生子!那一年茹喜深居宫中,诞下此子,自己还颇为高兴。
就因为自己跟茹喜有这般纠葛,他才没有铁下心肠,第一时间动手,反而去找茹喜探听口风。也因为有这层关系,弘历虽然惊惧,但还不愿相信茹喜真会下狠手。
可现在傅恒说到弘䜣,弘历想的却是永琪。茹喜把自己掀下龙椅,根本用不着搞兄终弟及,只要选五阿哥永琪继位就好,那本就是她的亲儿子……
加上弘䜣,茹喜手里有两个亲儿子,一个有名无实,一个无名有实,她选择多多,根本不必在意自己这个皇帝。此女什么时候讲过情意?自圣道选她为南北中人开始,她怕就已没了人性,一心就为谋权柄。
想通了关节,弘历顿时浑身冷汗,对茹喜再不敢抱什么幻想,她把自己弄到映华殿来,说不定还是在暗示自己干脆自我了断。
难说下一刻就有人送上白绫毒酒,自己真甘心就这么死了?
恍惚间,就听傅清咬牙道:“小弟,你这话倒说得对,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弘历暗道,都成阶下囚了,还能怎么办?
却听傅恒道:“如果之前恂亲王所言不差,是茹喜最初起意在西安行刺圣道,那么茹喜跟圣道该是已经撕破脸面。茹喜急着想把恂亲王推出去当替罪羊,为此她不得不亲掌权柄。为了稳这权柄,她也再容不得皇上,那么圣道会允此事发生么?”
傅恒这话粗听像是在绕大圈,可一说到“圣道”,弘历心中就生起一股热意。
没错,茹喜终究不还得看叔皇的脸色!?若是叔皇开口,她茹喜真有胆子下狠手!?
弘历张口就道:“去找陈大人!南蛮……不,大英总领馆的陈润!他能救朕!”
傅清傅恒呆住,这话方向倒是对,可还有两大难题要解决,第一是怎么跟陈润搭上线。第二是那陈润,乃至南面的圣道帝,凭什么要帮他们。
紫禁城东面,距内城三里之地。本是北京顺天府大兴县所辖城区,《英清和平协定》签署后,这里新起了一片建筑,作为大英通事馆驻大清总领馆属地。十年下来,京城人也就将此处的地名“三里屯”,跟大英总领馆混淆为一个概念。
二月二十三日,三里屯四周被大批兵丁围住。号衣上就一个字“步”,表明这是步军统领衙门,九门提督的兵。而他们的顶头上司庆复,正在总领馆里,卑躬屈膝,朝一个三十多岁,紫袍乌纱的年轻官员絮叨个没完。
大英通事馆副知事,驻清总领馆总领事陈润没好气地挥手止住了庆复的囫囵话:“本官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们怎么闹是你们的事,反正在本月之内,得有能定夺清国事务的人出面接下国书。至于你说的那些事。是你们清国内政……”
陈润掷地有声地道:“我大英绝不干涉他国内政!”
见庆复苦着脸还要开口,陈润再道:“你就回去问你的那个太后,我们凭什么要帮她!?我们皇帝陛下还等着她的谢罪书呢。”
庆复无奈叹气,再恭谨地告辞离开,等他一走,陈润身边的领事官员们顿时炸开了锅。
“清国越乱越好,我们为什么不插手!?”
“咱们就只是表个态,那妖婆就绝不敢动恂亲王,更不敢动乾隆!”
“是啊,让他们互相斗。越是斗得不可开交,对咱们越有利!”
“只要清国上层决裂,就是北伐之日,社首,你还在等什么?”
听着部下的吵嚷,陈润悠悠叹气:“北伐?现在是北伐的时机么?”
满清太脆弱了。皇帝把西安行刺案这么一搅,满清竟然承受不住,十年糊起的上层建筑轰然瓦解,那茹喜不得不强势上位,从太妃晋身太后,要自幕后坐到台前来执掌权柄,以求继续保全满清江山。
满清这番大变,除了皇帝造的势,红衣在陕西的逼压,其实也有通事馆的功劳。陈润领命急急北上,统掌与满清的交涉事务,就是从外交层面施压。之前没急着要乾率帝接国书,现在也还在给茹喜宽限时间,就是坐等满清自己斗出一番新格局,然后再坐等红利。
但现在看来,这一套连环招有些用力过猛,自家的马缰有些勒不住了。皇帝原本只是想烘烤人心,预先造势,可没想着马上就北伐。部下们此刻之言,就如国中的舆论,竟是来势汹汹,很难压得下去。
“已非开国初创之时,人心再难操纵如意了,便是功盖亘古的陛下,也不可能收发如心……”
陈润这般感慨着,国中人心终究是皇帝的事,自己只能管自己这一摊。庆复此来,除了通报局势外,也是传达茹喜的意愿,她希望大英总领馆表态支持她,由此镇服满清国中各方势力。
一句话让部下们稍稍冷静后,陈润再道:“京城三大营里,也就西山大营有战力,掌军的还是恂亲王的心腹高其悼,可恂亲王的家人前日去了西山大营,却被高其悼捆了送到庆复衙门里。”
“恂亲王一派的朝臣也有了分化,刘统勋被张廷玉说服,转任南直隶总督,掌河南山东巡抚事,恂亲王已经彻底败了,再掀不起一丝风浪。”
“恂亲王败了,汉臣也归服茹喜,现在就等她抛出什么皮面,估计乾隆那张皮面不会再用了,茹喜手上能用的傀儡不少,满清政局很快就会稳下来。”
这是庆复刚刚说给陈润的事,众人很是迷惑。庆复昨日还派遣了三千步军营精锐遮护三里屯,就是防备恂亲王的人马攻击总领馆,本以为这几日满清政争会使京城大乱,总领馆上下都作了陷身重围的心理准备,警戒总领馆的一翼伏波军也枕戈待旦,誓言死战。
可等了半天,茹喜篡位,囚禁了乾隆,囚禁了恂亲王一派大员,京城外三大营十多万人马屁都不放半个,连恂亲王的死忠高其悼都投向了茹喜。茹喜哪来这般大能!?
见部下们还不解,陈润叹道:“三大营的薪饷都是从晋商那提银的军票,弹药粮秣也都以军票交割,只要晋商的银行票行废了军票。三大营十五万大军就是一帮端着烧火棍的叫花子。高其悼再能再忠,他也掏不出银子,让部下为他效命。”
沉默片刻,有人道:“晋商哪里来的银子?他们的银本大多都是我们的银行借出去的。”
另一官员道:“这些年都是茹喜的人在给南北银行票号搭桥,晋商背后就是茹喜!”
再有人恍然道:“怪不得茹喜有这般大能,原来她是狐假虎威,借了咱们大英之势!”
众人品了一阵。就觉感慨纷杂,原来大英早已通过晋商握住了大清命脉,而那茹喜借晋商之威,挟制一国,满清竟已无人能抗。这番局面,真不知对大英是好还是坏。而此时就北伐,这局面还真是理不清剪还乱,日后说不定还要起无尽的麻烦。
陈润扬眉道:“不北伐。不等于不找满清麻烦,就看那妖婆稳住局势后,能掏出多少东西来谢罪。”
总领馆的官员们都是王道社成员。整日琢磨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勾当,此时一个个却觉欲望难伸,依旧议论不止,满清还有什么东西?要的就是华夏故土和炎黄同胞!
有部下感慨道:“今日不复,他日还怎么作文章?”
更有人不甘地道:“我大英虽借晋商握住满清命脉,但晋商又何尝不是借我大英揽利滋生?异日即便复了华夏,若是还容晋商这等势力继续在大英治下逍遥,这华夏复来有何意义!?这华夏又是复来给谁得利!?”
这些感慨都是引申了,陈润是顾不得这些,皇帝给他的亲笔书信里详细谈了南北之势。要的是茹喜能给足大英面子,否则难平国人汹汹人心。他陈润的任务,更重在掌握压榨茹喜的火候。
再跟部下们重申了大英复土的既定国策,统一了部下们的认识后,陈润正提笔给皇帝写通报,又有人急急来报。说紫禁城另有来人,身上带着乾率帝的血书……
“乾隆……茹喜没搞死他么?难道那些传闻是真的?”
陈润皱眉,乾隆在这个棋局里没什么份量,这十年来他也仅仅只是满清的一张皮而已,现在茹喜还没下狠手碎了,这张皮也终于想走自己的步子了?
“岳钟琪还在潼关一线,进退两难,若是再加上乾隆……”
部属们下意识地如此建言,就是要满清越乱越好。
陈润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之前茹喜下手太快,没什么空子可钻,现在乾率帝作声,说明茹喜还没有完全握住紫禁城。
“跟满清礼部下份国书,说总领馆开的三里屯善堂落成,请他们皇帝来剪彩……”
陈润转念间就有了盘算,向茹喜递个信号,表示大英在关注乾隆,这也是给茹喜压力。乾隆能出来,那说明茹喜控制力太弱,大英有更多机会。乾隆出不来,茹喜就得出更多砝码,消饵满清的灭国之灾。
他提了方向,部下们讨论完善后列出细则,正要行动,隐隐听到外面响起枪声。
“死硬派动手了?”
陈润跟部下们心中一震,暗想有血性有胆气的满人终究还是有的,本以为十年前这种人就在内乱里死绝了。
总领馆的主体建筑是一座五层高楼,陈润就在楼中最高一层,隔着玻璃窗看下去,正见一队马车疾驰而来,车上枪声不断,将拦阻的步军营兵丁打倒。冲到路障处,前方的马车分停左右,搬开路障,也不再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