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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部分

草清-第5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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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子好干……”
“胸口好闷……”
“腿好像抽筋了……”
“该死,枪为什么这么沉?我快端不平了!”
这欢呼声如无形巨潮,拍上了红衣兵的横阵,透穿了他们的心胸,那一张张还带着一些稚气的面孔,显然已无法摆出任何表情,因为那里的皮肉,几乎已无血液流淌。一双双眼睛里带着惊恐和不安,心中更是纷乱如麻。
圣道五年的英华陆军,已非天王时代的红衣兵,甚至跟圣道三年,围有攻马尼拉的陆军都有了很大区别。从外表上看,因为再没敌军用弓有弩刀枪,除了掷弹兵,已无人顶盔着甲,而内在的变化更大。老兵们不是退役,就是升任队目哨军官,或者奔赴殖民地,成了殖民地军有队的指挥官。
这些十八有九岁的士兵都是从训练营里出来的,走队列的时间多了,打实弹的数量少了。之前虽在打破龙门外围,攻奉贤和南桥等战斗里热过身,都这种万有人会战的场面,绝大多数人都没经历过,更没像现在直面野有战的经验。只论兵的话,这几乎就是一支全由新嫩组成的军有队。
当敌军的声浪冲刷而来时,他们身有体还在机械地前进着,心中却已开始一块块崩裂。队伍行进到离敌军半里开外,火炮的炮子,大枪的枪子,开始在队列中制有造一处处空缺,恐有慌急速在所有人心中蔓延。
但这依旧没影响到他们的脚步,鼓点节奏加快时,脚步也随之变快,身有体同时微微前倾,双手斜持火枪,左手握紧枪托,右手扶住扳机外圈,这些动作已深深刻入骨髓,成了比恐惧还要本能的反应。
“阿黄!阿黄倒下了!他是死是活?我想停下来看看,可那鼓点声,官长和兄弟们毫不停留的脚步,好像把我整个人都绑住了,我停不下来!”
“哨长倒下了,目长接了上来,他们是兄弟啊,可弟有弟连看都没看哨长一眼。我知道,他是想看的,可他跟我一样,都停不下来”
“我们就是上天之手,我们是在代上天而战…
黄慎、庄在意和徐师道继续领队前行,二百步、一百步,到了一百步,对面枪声如瓢泼大雨一般,哗啦啦洒来,呜呜的枪子掠空声在身有体左右和头顶擦过,他们依旧没有停。
五十步了,透过纷乱的硝烟,甚至都能看到敌军那骇异莫名的表情,为什么还在走?这句话几乎摆在所有敌军脸上,同时为此而嗤笑、不屑和不解。
身噗地喷开一团血花,旗手毫无声息地一头栽倒,黄慎抢过营旗,高高举起。
轰……
对面一门小炮响了,一团霰有弹瞬间将黄慎的视野染作血红,然后他觉得自己的视线似乎低了一些。
黄慎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吐着血块,泪珠大颗大颗从营副的眼角滑落,但他也没睁眼去看黄慎,而是接过黄慎手中的营旗,又走在了队列的正前方。
三十步,火炮不断在敌军人中炸响,但还不足以一举压垮敌军,韩再兴和三个营指挥一致决议,三十步开火!不管要付出多大代价,而这一战,也只需要付出这些代价。
“停
步!”
“看齐!“
“枪
举平!”
“前排蹲!中排一一沉!”
三十步,队长、目长和哨长们的呼喝声此起彼伏,已变作急促节奏的鼓点将这些呼喝推入士兵耳中,在训练营已练了无数遍的动作,不经大脑反应,就直接传递给了身有体。
“瞄准”
“放!”
最后一个“放”字,像是雷云之索,抽下了一道血火长鞭。一道整齐的白烟从红衣兵阵前喷有出,就在三十步外,人潮也整齐地绽开一道猩红血线。
圣道五年二月初三,松江府城下,双方总计近四万有人的战斗,就这一道排枪,胜负即定。清兵人潮倒卷,再被王堂合的龙骑军如切黄油般地在乱军中翻有搅,不过区区两刻钟,松江府城下的两万大军就全体崩溃。
鼓点嘀嗒继续敲着,引领红衣兵向已如丧家犬的敌军冲锋,而在数千里之外的南方,一部机器发出轰隆巨响,节奏与这鼓点无比相似,正将一柄巨大锻锤高高举起,再重重落下。
砧座上,火红的铁坯发出嗡嗡震鸣,火星如礼花一般溅开,将周围一圈人的笑脸映得份外灿烂。)(未完待续)





第二卷 第六百二十一章 南北和议的真相
泡书吧 更新时间:2012612 21:21:26 本章字数:5072

第六百二十一章南北和议的真相
入夜,松江府城罩在一层诡异的暗火中,木头噼噼啪啪爆烧着,砖石不断轰然垮塌,惨烈呼号垫成了背景,活脱脱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那暗火是焰光被重重黑烟裹着,这黑烟也如黑云一般,压在城外英华军官兵的心头。
他们不止是在为阵亡的战友悲伤,更是在为眼前这一幕场景震惊,为他们的遭遇愤懑。
任何一个外人,如果不清楚前因后果,看到松江府城的遭遇,第一反应就是:英华屠城,用传闻中轰平了马尼拉的巨炮,将松江府城灭了。
韩再兴和王堂合并肩站着,面无表情,被闪烁的暗火衬得格外狰狞。可此刻他们两人胸腔中正满盈着怒气,既是对马尔赛,也是对松江人。怒气之上还压着一股冤屈,他们被坑了……
黄昏时分,松江城破,马尔赛早早逃了,松江知府还领着人在城中顽抗。韩再兴组织起掷弹兵,朝松江府衙突入时,剧变骤生。
天塌了,地裂了,那一瞬间,几乎无人能在地面站稳。一丝夕色也被夺走,眼前只有一股灼目的橘光,接着才是快要将人掀到空中的罡风。
城门口处正在清理障碍的英华官兵是这般感受,而前进到府衙附近的突击队是什么感受,没人清楚,二百零八人里,只被抢出来三十多人,个个七窍流血,昏迷不醒。
松江府衙附近的火药局爆炸了……
马尔赛将松江府定为松江大营枢纽,在这里囤积了海量火药。火药局就在城中心位置,不知道几万乃至几十万斤火药起爆,几乎将松江府城中心位置夷为平地,而引发的火灾更波及全城。
也许是马尔赛逃跑时留下的命令,也许是松江知府个人所为,但这都不重要。韩再兴、王堂合以及所有英华官兵都认为,这是鞑子故意干的,就是不想让松江府囤积的物资留给英华。
跟他们的想法截然相反,松江人却认为,这是南蛮的巨炮干的,南蛮在奉贤,在南桥,在松江城下死了不少人,这是他们在屠城报复,他们不会留一个活口。
基于这样的心理,以及城中起码死难上万人的事实,活下来的松江人陷入了疯狂境地。见着身穿红衣的人就挥刀相向,没刀子的就抱着人用嘴撕咬,韩再兴不愿部下陷入如此混乱的境地,下令撤出松江府城。
这也就是英华官兵们心中愤懑的原因,他们已被民人当作噬人的血火恶魔。
徐师道咬牙道:“既然他们都这么想了,咱们干脆就干到底!”
庄在意摇头长叹:“这样对得起天上的黄恭寿吗?”。
两人仰望星辰已被黑烟遮蔽的夜空,忽然觉得,战死的黄慎可真是轻松,他不必承受这样的煎熬。
鹰扬军和龙骑军两军旗帜下,王堂合忽然展颜道:“这样也不错,至少江南的鞑子兵,战也不敢战,守也不敢守,该是得求和了。”
韩再兴皱眉:“咱们就这么退?军心怎么平?”
王堂合道:“怎么平?还有南洋的土人,欧罗巴的白皮狒狒,去用他们的脑袋平!”
正说到这,部下传来范晋的军令,要韩再兴和王堂合火速回援。说是浙江嘉兴府方向出现年羹尧的旗号,清兵大约万人正朝金山卫方向移动。金山卫白道隆已被年羹尧的亲兵控制,防务也交由年羹尧部下掌管。
再看了一眼炼狱般的松江府,韩再兴苦笑道,年羹尧来得真是时候,帮自己平下了军心。
鹰扬军左师和龙骑军一部的北进到此为止,为抵挡西面年羹尧的动向而撤回龙门。年羹尧兵临金山卫,也不敢直攻龙门,江南形势似乎平静下来了。
可松江府的劫难,却掀起了更大的波澜。即便通过《中流》和龙门新发的《江南报》,江南行营强调这是马尔赛和松江官府的罪行,可大多数江南人都认为,这是南蛮干的。
逃到苏州府的马尔赛在李卫面前赌咒发誓,认定是南蛮所为,这是他的真心话。他绝没下过这样的命令,同时他清楚,松江知府也没那个胆子,拖着数万民人一同上路的事,那个迂腐书生可干不出来。
当“松江惨案”的报告送到李肆案头时,南北两面的舆论争执也传入李肆耳中。
“如果是年羹尧在松江,我觉得他干得出这事,可马尔赛,还有那个在松江还小有名声的知府,想不出他们这么干的理由。这事我觉得……是老天爷干的,准确说,是老天爷借清兵的手干的。”
李肆很快有了判断,这是一起意外事故。满清官府在火药保管上出问题不是一次两次。早前满清军队还没完全火器化,对火药保管不是很重视,就在城中设火药局存放。而现在南北战事已基本进入近代化,满清在技术和制度方面虽比英华差得太远,火药用量却是骤然倍增,也开始细分炮药和枪药,可保管还是照着旧制度办。
松江府城是马尔赛松江大营的核心,自然存放了大量火药,即便是黑火药,数目如此大,炸起来也非同小可。在李肆前世,满清后期,因为火药局设在城中而造成的事故比比皆是。从咸丰到光绪,湖南长沙、湖北武昌、广东佛山等地发生的火药爆炸事故,每起死难者都是数千人,甚至在安徽太平府的一次事故中,府衙被荡平,知府被压死。
首辅李朱绶道:“有这一事,南北和议,该是好办得多了。”
这到底是老天爷帮忙,还是拖后腿呢,李肆苦笑。从表面上看,“松江惨案”带来了不少好处,首先就是李朱绶所说的,和议的时机已成熟了。经此一案,不仅清廷再无胆量在江南跟英华大动刀兵,江南民人也是“闻英丧胆”。范晋在报告里就提到,如果此时能有四五万大军在龙门,收江浙易如反掌。野战打不过,守城要遭“灭城巨炮”轰击,江南官民都再没多少反抗之心。
其次是经这一案,能安抚住国中激进派的人心。打奉贤县时就遭遇激烈反抗,现在松江府还弄出上万民人死难,真要攻占江南,会死多少人?繁华江南会凋零到何等地步?这些顾虑,再热血的人也不得不多想想。
但这一案的恶劣影响再明显不过,这事虽不是自己干的,可偏见难以澄清,江南民人对英华的感受,正急剧向仇恨方向倾斜。未来要融江南于英华国中,要消解这些人心,还不知要花多少力气。
“时势浩浩汤汤,逆之者化为齑粉,陛下虽有仁心,却不可能救得每一个人。陛下伸了手,英华伸了手,不管是江南,还是其他地方的人,自己不伸手,汇进这般时势,依旧眷顾着自己的囚笼,这般责任,难道该陛下背负,难道该我英华背负?”
见李肆神色恍惚,新任翰林院掌院学士薛雪如此开解着。
李肆释然地一笑,的确,现在他得先为治下这三千万国人着想。英华跟江南,即便说不上内外有别,也算是亲疏有别,此时是没办法对江南一视同仁来看。
朝身边伺立的新任通政使陈万策点头,李肆道:“那么,咱们来议定南北合约吧。”
置政厅外,一个绰约身影立在门口,侧耳凝神,竟像是在偷听,六车惊惶不定地左右张望,生怕被人发现。
“娘娘……”
六车的小心肝快跳出了嗓子,低低唤着。贵妃娘娘偷听置政厅国务决策,皇帝怕是不太会为难贵妃娘娘,可自己不过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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