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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草清-第54部分

小说: 草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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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肆愤愤地砸着床沿,上山的时候,脚上穿的如果是大头军靴,可绝对遭不了这份罪。在这个时代,人们脚上穿的鞋子都不怎么适应越野爬山。草鞋布鞋合脚,却没防护。
“四哥哥,什么造不出来啊?”
正收拾完屋子杂物的关蒄听到抱怨,赶紧过来抚慰。
“算了,你也不明白……”
李肆脑子乱乱的,不想多解释,没橡胶没薄钢板,他要的那种军靴,眼下是怎么也搞不出来。
“我是不明白,就觉得奇怪,还有什么是四哥哥造不出来的?”
关蒄眨巴着大眼睛,单纯的言语像熨斗一般,将李肆的内心烫得舒坦平直。
“四哥哥可不是神仙,不是什么都……”
正要自承不是万能的,心中却是一抖,差点要拍自己脑袋一巴掌。
非要一模一样才行吗?只要满足需求就好,自己还真是被形式主义给拴住了。
啪嗒!
李肆一口亲上关蒄的嫩滑脸颊:“说得好!四哥哥我就是什么都造得出来!”
关蒄开心地笑了,随手捂住自己被偷亲的地方,忽然感觉有点别于往常的暖意在心底挠着……
三天后,李肆一瘸一拐出现在段宏时面前,脚上穿着的靴子顿时引起了老秀才的注意。
“老夫虽然说了以器见势,却没让你沉在器里啊,你这是想当鞋匠么?”
听着李肆踩在地板上的咔嗒咔嗒脚步声,老秀才皱眉训斥道。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没有一双好鞋,弟子又怎么能立得稳走得远呢?”
脚上的舒适感让李肆也有了跟老秀才斗斗嘴的好心情。
厚皮面,重革里,铁木底,脚跟和脚掌前端还钉了小小的铁掌,鞋头和后跟用硬头老簧竹护住,鞋帮有小半马靴高,看起来确实扎眼。而中间还空悬一截的鞋底,更是奇特,完全是后世军靴的造型,让老秀才看着就跟女鞋似的。也难怪他皱眉,在这个时代,男鞋多是一整块平底。
这靴子的脚感可比那些草鞋布鞋舒服多了,李肆前世身为记者,最喜欢的就是厚重的军靴,旅游鞋什么的轻便是轻便,可在车祸、火灾、乡间野外等杂乱环境下,还是军靴能护住脚。
之前被关蒄鼓励,他就连夜画出了图样,原本还以为得到西牛渡甚至县城去找鞋匠,结果村里的王寡妇就有关系。她养的猪,猪皮有皮匠收,那姓杨的皮匠兼业鞋匠,也做皮鞋,人就在刘村。这时代除了马靴,还有平民穿的皮鞋,比如“生皮钉屐”,类似足球的钉鞋,专供有钱人雨天或者户外活动时穿。只是这些皮鞋全是死鞋底,可没办法用在劳作和穿山越岭这种苦差事上。
要能跑能跳灵活自如不说,还要能扛得住折腾,杨鞋匠对李肆的要求很是挠头,对他那奇特的鞋样设计也吐槽不已,特别是那鞋带的设计,在杨鞋匠看来根本就是百无一用。可“财大气粗”的李肆懒得跟他解释,这可是保证脚和鞋子浑然一体的关键,他丢出了五两银子的预算上限,顿时让杨鞋匠两眼放光,再不多话。
没有橡胶,依然只能是木铁底子,但既然预算充足,就照着好材料用。木用上好铁木,铁则让关凤生他们打掌钉,外加硬牛皮作靴面和靴帮,几层厚革加柔韧性极强的硬头老簧竹连接脚掌和脚跟两块固定靴底,终于做出来李肆勉强满意的皮靴。这一双皮靴就花了二两六钱银子,对杨鞋匠来说简直就是天价。
李肆收获了新靴子,杨鞋匠也收获了新订单,李肆让他继续琢磨,如果能将这靴子的价钱降到五钱银子,质量不变,他就大量订购。
“嗯,这鞋瞧起来是专走山路的,可惜为师马上就要走了,不然还想让你给为师作上两双。”
段宏时也不是思想僵化的人,很快就发现了这靴子的好处,颇为遗憾地说着。
“老师要走?”
李肆讶异,之前不是说要搬去他那里吗?
“回湖南扫扫墓,见见故人,料理好了杂事,才好安心跟着你折腾,最多两月就回来。”
听到段宏时的话,李肆微微感动,这老头,是要把后面的日子都交代给他了,这才回湖南老家料理家事。
“本就作好了准备,就等着你来,时辰方早,正好赶路,你就直接送我吧。”
段宏时也不多话,拉起李肆就走。
“身份的事,不必多虑,等为师回来就能帮你解决。”
码头上已经泊了一艘小舫船,正要上船,段宏时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李肆心头一阵轻松,捡到这么个便宜师傅,自己这运气还真是够强的。想着老师出行,做学生的应该有所表示,赶紧摸索起来,却发觉身上只有那刘兴纯献上的两根金条,李肆顺手递了过去。
“弟子事业还没起来,现在也就只能帮老师补贴一些车马费了,老师千万别推辞。”
段宏时嗯了一声,也不客气,径直接过金条,眯起了眼睛。
“之前你说金子,现在手里就有金子了,为师对你……可有大期待哦。”
船已离了码头,从船窗缝里看出去,李肆还立着码头上,一副不舍的模样,段宏时颇为遗憾地开了口。
“雨悠,真没看上他?我这弟子,打着灯笼也再难找到哦。”
船舱另一边,那白衣女子懒懒靠在窗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卷书,阳光照在书卷上,也映出了半面雅致清丽的雪白脸颊。听得段宏时此话,她长而浓密的眼睫眨了一下,眼瞳却没挪开书卷半分。
“叔爷,三只耳朵两张嘴的人也打着灯笼再难找……”
她嗓音柔丽,起伏顿挫如乐声一般悦耳,可闲闲的语气,浑没把段宏时的话当什么事。
“人家不至于那么不堪吧?”
段宏时微笑着为李肆辩护。
“很不堪!上次见面,对我说谢谢而不是有劳,不知礼;视我于无物,不识色;我弹错了好几个音,他却充耳未闻,不通乐;诗文就更不提了,心性嘛,忽而深沉,忽而毛躁,还没定住。这个人啊,看事做事许是出色,除此之外,再无长处!”
她语气加重,像是假嗔,又像是担忧。
“更让人着恼的是,他和叔爷您一样,都是那种……不合时宜的人!”
段宏时还是一脸笑意。
“这个小子,确实毛病太多,不过有一桩,却胜过千万条,他啊……”
老秀才语气深沉。
“心中不见帝王,一点痕迹都没有,千万人里,也找不出这么一个。”
叫雨悠的女子有些诧异。
“那叔爷您还教他帝王术?”
老秀才摇头。
“心不见帝王,才容得天地广,立得帝王心,我这学问,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学。”
雨悠懒懒一叹。
“帝王来帝王去的,有什么意思?”
老秀才嘿嘿一笑。
“那你为何也要讨着学叔爷这学问?难道是想琢磨御夫术?”
语悠轻哼:“御夫之术可是女子天性,还用得着找叔爷您这个男人学么?我想学叔爷这学问,不过是……无聊而已。”
白衣少女哗啦啦翻着书,那书的封面赫然是“司马法”三字。





第二卷 第六十六章 血色渐近
泡书吧 更新时间:2011910 16:33:22 本章字数:4077

在李肆告别老师段宏时的同时,数千里外的北方,也有一场送别正到尾声。
“克五兄,有劳多送了,就此别过吧。”
“哪里哪里,西崖兄客气了。”
两个老者正相对拱手,五月的北京,日头已经见烈,老者和他们身后的轿夫都立在崇文门下的阴霾里。老者虽然只是朴素的葛布大褂,可远处的轿夫和伺立的一圈亲随,却都是一身绸布短号衣,将这两个老者的显贵身份揭了出来。
那被称呼为“西崖”的老者行了两步,脚下踌躇,终于又转了回来,正见到另一人笑意吟吟地相视,显然是料到了他的回转。
“汤西崖,对我田克五还如此见外么?有什么话,非得如妇人别夫一般,上轿前才舍得出口?”
“克五,你啊你啊……呵呵……”
两老颇有默契地笑了,田克五就是田从典,汤西崖则是汤右曾。田从典是之前的右通政,汤右曾是现在的通政使,两人交情匪浅。眼下汤右曾以钦差身份去广东查府县案,出城虽然刻意轻车简从,田从典这个好友的送行却不能辞。
“那就别再跟我说些场面上的话了,克五,此番我去广东,可不愿再当满臣的陪客,你有何教我?”
“皇上派你和萨尔泰同去广东,除了满汉同立的旧例之外,多的用心,你也是知道的。原本你当陪客也没什么,可眼下朝堂受噶礼案波及,纵然你当客,汉臣们都会当你是主,所以你得自有拿捏。”
“这就是我的难处,我若强出头占主,那萨尔泰就是恶客,我若退而居客,他就是霸主,怎么都是两面受煎。”
“所以啊,西崖兄,你得握住事情的根本,才有周旋的余地。”
“杨冲斗和金启贞的案子,在京文报我已查了两月,感觉是笔糊涂账,现在又牵连到广东所有府县,上意就是如何抹平,这事底跟事面很难联系在一起。”
“西崖兄此言差矣,文报不过是表面文章,西崖兄虽提督过学政,掌过奉天府丞,可亲民官事务,你还是不太熟悉,事底如何,说不定是另一番景象。握住那事底,事面不也能掌住一脚吗?只要言有根基,到时候为客为主都无所谓。”
“呵呵……当年克五你能以知县之身直入都察院,靠的就是这事底吧。”
“虽说是皇上圣明,可当日之事,还有赖我的一位幕友。西崖兄此去广东,若是找他聊聊,或许能有所裨益。”
“哦?那是何方高人?”
两位大人话音转轻,又谈了好一段时间,这才分手道别,临别时,田从典又叮嘱了一句:“广东近日很不太平,西崖兄可要着意小心。”
谢过了田从典,汤右曾入轿,品着田从典的话,脸上浮起一丝沉冷,目光悠悠,似乎穿透了轿子,投向南方,他低低自语道:“富贵如涯,血海托舟,怕的就是不乱!”
像是在呼应他的心声,英德西北的丛山之间,服色纷杂的人群正聚在一起,听着一个削瘦汉子侃侃而谈。
“曲江已经有矿徒煤工闹起来了,翁源、连山和清远,求活的人越来越多,湖南的流民越连州而来,眼见也要卷到英德,咱们不能再继续缩在山里,这可是大好机会!”
这嗓音森冷厉沉,正是在围剿下脱逃的杨春。英德山多洞多,只要他逃进山里,即便是当地人也拿他没有办法。可瞧他面颊已然瘦了一圈,一身晒得黝黑,显然也吃了不少苦头。原本养尊处优的气色被全然磨去,只剩下一股出鞘利刃般的煞气,气势比以前那个心机深沉的典史更为摄人。
“英德控着韶广水路,进可断韶广联系,势成就能顺流直下广州,退可进英连大山,背后还有湖南,第一步夺了英德,咱们的大计就成了一半!”
杨春宛如挥斥方遒的领袖,挥手间整个广东都在指掌里。
“道上的兄弟,老靠零敲碎打的活计度日,连三五个塘兵都要避,这么活下去有什么意思!?你们还配称是在道上混的?跟那些流民有什么区别?现在有百万求活的泥腿子在等着咱们去带头,诸位都头两头,拍拍胸脯问问自己那颗泡在苦水里的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缩在山里,等着它过去?”
说到这,杨春换上了嗤笑的表情:“床上躺了一个白羊似的女人,你那棒子,就让它蔫在裤裆里!?”
在场二三百人屏息静听着,听到这话,都嘿嘿荡笑出声。
“是屁股在上还是奶子在上啊?”
“不捅下去的那可不是男人!”
“听说惠州潮州也乱起来了,咱们可不能让这女人被他们先插了啊!”
众人纷纷出声应和着,一股戾淫之气带着隐隐的血腥味弥散而出。
“我杨春不止念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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