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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部分

草清-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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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医院的真正作用,除了以慈善聚人心之外,还有着多重目的,包括培训军医和搭建现代医学骨架。
拿起信笺,看着李肆那少有的毛笔字,将一件件事情交代得细致而有条理,盘金铃滴滴泪珠落下,眼见要染了墨迹,低呼着赶紧挪开,原本压下的心绪又翻腾起来,嘴里只道:“四……哥儿,这该让我怎么回报?”
喜泪盈盈,低低的呢喃由她那嗓音送出,一股坚石也要化开的温婉浸满了李肆心田。之前段宏时的那句话骤然从脑海里蹦了出来,让李肆呼吸粗浊起来,瞅住盘金铃的目光也热了几分,“要不以身相许?”几个字已经溜到了舌头尖上。
盘金铃侧着身,低着头,不敢动了分毫,李肆这异状,细腻的她早已察觉,一股股荡漾在心底推送着,汇作一个喊声:“转过去!迎上他的眼睛!跟他说……”
说什么……说以身酬报他的大恩吗?估计他只会微微一笑,笑自己太轻贱他的善心。可他怎么知道,自己想报他的,何止是恩,何止是身,根本就是心呢……
心绪渐渐被或甜或酸的杂线头噬咬,等盘金铃警觉回神时,李肆已经目光清澈,吐息自然了。
“万一人家本无那心思,可念着报恩,强自逢迎呢?再说了,正在头疼怎么处置安九秀,才能不伤到三娘和关蒄,自己可真是贪婪啊。”
李肆责备着自己的贪心,敷衍几句后,赶赴下一个工作地,留下盘金铃呆呆地悔恨着自己的怯懦。
广州外西关那处滩涂地也是人来人往,正在修筑堤坝,搭造栈桥,彭先仲也在暗责着自己胆子太
“真要建那么大!?”
之前得了李肆的吩咐,他以为自己圈了二三十顷地已经算大的了,可没想到李肆手臂伸展,将周围上百顷的地都包了进来。这可不是英德,而是广州,纵然是无主荒地,也要花上几千乃至上万两银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人的荒地,那就是官府的。
“先圈起来再说,帐目上的处理,仿照标准流程,从广州本地人户身上走,再以绝卖方式,籍档转到英德那边,记在青田公司人户身上。”
李肆心想,等日后这里兴旺起来,光卖地就能赚翻了。
“别把屋子直接修在码头后,必须空出一大片地方,仓库也别靠那么近,相互隔开,用石头建底,青灰砖作墙,杜绝火灾。这图纸不行,让李庄的砖瓦行过来重新做。”
接着他否了广州本地砖瓦匠的图纸,一番布置让彭先仲两眼直,弄出来的这码头,几乎能跟黄埔那边的洋行码头相比了。不,甚至还要豪奢,李肆该不是想着把所有从广东米价风波上赚的银子,全都投进来吧。
“这就是天梯,要造天梯,就得大跃进……”
李肆双手叉腰,这处将被命名为“青埔”的所在,将是他的下一个丹田。既然广州各路神仙认了他这船行的“壳”,他就得将这个壳的价值最大化利用。
再跟已经赶过来的船行筹备团队,包括之前负责浛洸钞关的向案头和负责商行的谢等人碰面,作了加快进度的交代,李肆就带着盘金铃回了英德。
回去的路上,李肆有些神思不属,原本还有心找机会的盘金铃也沉静下来,她已经习惯了忍耐和等待,只是偶尔好奇,李肆为什么会看着江水,一会笑一会皱眉,显得有些……彷徨难安。
除了事业上的大跃进,李肆被安金枝的一番话给提醒了,之前段宏时说的那句“盘金铃可做大房”也一直在他心头绕着,倒不是还对盘金铃有什么念想,而是……他的人生,似乎也到了该来一次大跃进的要紧关头。
回到李庄,一眼就瞅见了正骑着西洋骏马在庄子外撒欢的严三娘。对着飞身下马,姿态无比曼妙的少女,李肆深呼吸,说出了那三个字。
“我……你……你还没吃饭吧?”
少女正因剧烈运动而面如桃花,被那三个字击中,脸颊更是酡红一片,脑子也迷糊了,出口的是这么一句话。
还好没说什么刷没刷牙,这反应还在李肆的预料之中,他径直牵住了少女的双手,口齿清晰地再说了一遍。
“嫁给我,三娘。”
严三娘眼波荡动,吐息难平,眼见就要点头了,却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光一黯,咬着樱bsp;“我是为造反而来的,不是……不是为了那事……”
少女挣开他的手,飞身上马,喝啊一声,马儿嘶鸣,飞驰而出,荡起滚滚一道烟尘。
“人生的大跃进……失败。”
李肆叹气,可沮丧却转瞬消散,那么就专心在事业的大跃进上吧。
“三娘,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看着马上的少女绝尘而去,李肆给自己打着气。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泡书吧 更新时间:20111012 11:19:19 本章字数:3546

第一百五十五章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范秀才!一年多不见了,瞧你这气色,该是有了富贵,衣锦还乡了吧?”
“哪来什么富贵,不过承老板吉言,该是不远了。”
“好懊啊,那今天来,还是……老规矩?”
“嗯,欲鲢一尾,熊掌一面。”
广州城东门内一家食铺,两个盘子上了范晋的桌,筷子捏起来,范晋点点左边的盘子:“鱼我所欲也”,再点点右边:“熊掌亦我所欲也”。
滑嫩嫩的白欲豆腐洒着青葱,金灿灿油光光的炸豆腐香气直冒,范晋心满意足地念叨着:“鱼与熊掌兼得,岂不快哉……”
自语间,神思飘渺,时光恍若倒转,又回到了一两年前,那还是初冬季节……
“真是有趣,豆腐就是豆腐,再念叨也变不成鱼。”
当时他也在这般自得其乐,邻桌却有人噗哧笑了出声,偏头一看,却是个翩翩美少年。清脆悦耳的嗓音外加绷起的高高胸脯,还有瓜皮帽下那乌溜溜的大辫子,纵然范晋眼拙,也能看出是一个西贝货。
“子非豆腐,安知豆腐成不了鱼?子也非我,安知下我肚的不是鱼?”
范晋认真地驳斥着,然后想到对方是个女子,再不多话,埋头吃鱼……豆腐。却不料那姐径直坐了过来,手一伸,将范晋那盘“鱼”丢到了邻桌。
“那么,空空如也,你也能当鱼吃喽?”
这姐捉狭地说着。
范晋一愣,入眼的却是姑娘那白皙如欲的手掌,下意识地用筷子点着:“哪里是空空如也,这里还有鱼……不,熊掌。”
接着他就意识到不好,抬眼看去,正见到姐正皱眉欲恼目相接,时间就这么凝固了。
日月如梭,一眨眼功夫,世事变幻了一轮,可终究还是乌云散尽了。将思绪从记忆中抽出来,范晋满足地叹了口气,跟回忆比起来,美好的未来更值得期待。
今日是乡试前的科试,有冷面学政史贻直督场,本是走过场的科试,气氛也变得无比滞重。不少生员都是战战兢兢,出了考场都还忐忑不安,可范晋却是心中笃定。他知道自己绝不会被刷下来,这种自信不仅来自于之前的苦读,在英德一年多的经历,也让他的心xìng有了长足进步。当初贼匪夜袭李庄的时候,他握着长矛守在教室门口,从那时起,心中就立起了一座山峦,一点点冲天而上。
这还拜李肆所赐,年纪比他了四五岁的李肆,能有现在这一番事业,让范晋很是钦佩。只是……什么资本怪兽,什么三个相信,李肆说过的一些东西他也有所耳闻,隐约觉着既跟圣人言相合,却又有悖圣贤大道。反正这广东风气怪异,乡间什么奇谈怪论都有,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觉都是些草民商贾工匠之流的东西,李肆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吃完豆腐,丢下十来个铜子,范晋哼着“怒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悠悠地朝家里行去。
广州府学里,有人心情正糟到极点,别说唱曲,不是自忖身份,早就骂娘了。
“连抬格避讳都不知,满篇错了十多处,这样的人还能是廪生!?”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进!?这连书都没背周正,还想去考乡试!?”
即便强自压抑,史贻直也快咆哮了,眼见就要动笔画下一个个大叉,伺立的教授赶紧摇手。【1】
“大人哪,历届科试,黜落都默有定额,大人要破这旧例,可是大忌讳。”
听到这话,史贻直停住,目光闪烁不定,之前在韶州府学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里。
“只以笔墨粗劣黜落,不说知府大人,制台宪台的门,他都是能敲得开的。大人,若是没有明显的纰漏,何苦硬拦此人?再说了,平心而论,他没有找枪手替考,全以自身学问应试,对大人的敬畏之意,对进学的虔诚之心,远他人哪。”
当时他正要给一份书法丑陋不堪的试卷划下大叉,府学教授按住了他的笔,这么对他说着。
一听这话,史贻直就知道有文章,翻开卷子名栏一看,两个字赫然入目:“李肆”。
史贻直不清楚李肆其人,府学教授低低说道:“就是李北江”,他这才恍然。身在广州城,李北江携湖广江西米商济粮的事迹,他还是有所耳闻,只当是一个豪商,却不想居然是个十八岁的童生……
再仔细翻看了卷子,史贻直心中一凉,同时也将李肆此人打为“狡jian之辈”。因为这卷子答得四平八稳,以他的学问造诣,一眼就能看出,这就是老手先做好了的文章,他自问对学政衙署管得极严,看来就算不是泄题,自己事前圈定的题目范围,也由手下传给了此人。【2】
又气又怒,外加对这一手铁线般拧出来的笔法很是厌憎,史贻直差点就要将一个大叉径直劈在卷子上,府学教授的话又在脑子里翻腾起来。
是啊,何苦呢,人家毕竟没有什么明显的过错,也找不出作弊的痕迹。泄题这种事,无凭无据,深究下去,说不定还要牵累自己,这是太苛了吧。
压住心头那一丝不甘,史贻直恨恨运笔,在卷子上批下了一个大字:“可”。
思绪转回,如今这广州府的科试,面对一份份不堪入目的卷子,又是想痛快地划叉而不得,史贻直心中那股郁闷,几乎快撑裂了百会。
教授的话虽然有sī心,对他却也是好意。朝廷行事,历来注重经制,既有明面上的,也有暗地里的。史贻直可以铁面石心自作崖,在银钱上把持节操,可进学一事涉及朝政大局,真要在科试上大动干戈,朝堂对自己的评语说不定真会给出一个“苛厉生事”。
恹恹地在一堆原本要评为不及格的卷子里挑着,准备将最看不入眼的几份卷子黜落,一个四品官进了门,却是广州知府叶旉。
科试不比乡试,规制没有那么严苛,叶旉来府学也不算忌讳。但时值科试审卷,终究有些唐突,史贻直正要出言损上几句,将这个八阿哥门人撵走,叶旉却吩咐教授找出一份卷子,径直上前低语道:“铁崖,此人你可得黜落了。”
史贻直皱眉,这也太直接了吧。
强自撑起君子风度,史贻直接过卷子,仔细看了一阵。嗯,笔法俊秀,文风沉凝,学识更没有大问题,在这一大堆卷子里,虽然说不上鹤立jī群,可“优秀”二字却能担起。以史贻直的判断,不出意外的话,后面的乡试,此人也该能榜上有名。
翻开名栏,写着“范晋”二字。
“叶府尊,此人是ji盗?要黜落他,总得有说法吧。”
史贻直沉声问着。
“说法,那不是铁崖你一句话的事?”
叶旉没当回事,随随便便地应着。
“荒唐!我史贻直又没投在哪个阿哥门下,朝廷法度如天,怎可如此行事!?”
史贻直终于恼了,他虽然只是个从五品翰林院shì读,可外放一省学政,即便是督抚都管不到他,这广州知府,他还不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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