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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盛唐烟云-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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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儿子儿媳去温泉宫。二十九年春,突然下旨命儿媳出家为女道士。不久召之入宫侍寝。

第一章 羽衣 (四)

一直到酒宴结束从韩世姨家里告辞离开,王洵心里头一直觉得堵堵的,恨不得将吃下去的东西全给吐将出来。

怎么可以这样?

那襄郡夫人的丈夫分明是朝中三品大员,她怎么可以丝毫不顾丈夫和家人的脸面。随便见到一个年青的男人就想让对方做自己的面首?

怎么可以这样?

那安定公主的儿子分明几个月前被人冤杀,令她尝尽了丧子之痛。她怎么可以轻轻松松地就说出要给某人一个痛快的话,完全不在乎对方还拥有四品诰命的身份?

人毕竟不是禽兽,见到强壮的雄性就要主动蹭过去,把自己的躯体毫无保留地奉献在对方面前!

人毕竟不是蝼蚁,看着不顺眼就伸手碾死,过后可以没有任何负担!

王洵一直没敢对人提起的是,数月前在长安城南奋起反击格杀两名无能的刺客之后,他至少有一个多月都在连续不断地做噩梦。这也是他不愿意去安西镇效力的原因之一。他很怕再见到血,再见到一条活生生地性命于自己眼前消失。即便对方是仇人,是外敌。

也许,在公主眼里,襄国夫人的命还不如一只蝼蚁。

但在更高的权势面前,公主殿下又与蝼蚁何异?!

他很后悔今天来赴这场无聊的相亲宴。不仅仅为襄郡夫人的无耻,更为安定公主的狠辣。虽然,后者的话完全是站在他的一边考虑。

因为襄郡夫人的轻薄举止就要杀了她,这未免太小题大作了些。对方只不过是一个闲极无聊,想弄几个年青面首的贵妇人而已。整个长安城中,这一类贵妇人数不胜数。若是因为行止不端就该处死的话,恐怕尸体能从朱雀门一直摆到明德门外。

“这长安城中,只有曲江池畔的汉白玉栏杆是干净的!”想起襄郡夫人的话,王洵就觉得肚子里头翻江倒海。

对方的话虽然刻薄,却未必离谱。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正所谓。上有所行,下有所效。连皇帝陛下都明目张胆地霸占自家儿媳妇了,又怎能对官员和命妇们的品行要求太严格?

“官呐!”几个月前苏慎行对王鉷、杨国忠等人的评价,怎么看怎么都恰如其分。

人的思维方式很奇怪,当你心情烦躁的时候,往往想到的没有一件是愉快的事情。今天,半醉半醒的王洵就陷入了类似的牛角尖,从襄郡夫人的无耻下贱,想到安定公主的狠辣蛮横,再想到京兆尹王鉷龌龊阴狠,杨国忠的卑鄙下流,越想,越觉得长安城里一切都不顺眼,甚至连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股子糜烂味道。

“呕!”他在马背上张大嘴巴,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在韩世姨家,他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些许酒水也早已化作尿液排了出去,此刻胃里边空荡荡的,根本不存在任何可吐之物。

“小侯爷,小侯爷!”一直紧跟在王洵背后的小厮王祥吓得脸都白了,连忙磕了下马镫,直接追到家主身边,“您怎么了?是不是今日酒喝得太急了。您稍微忍忍,小的这就给您找茶水去!”

“别,别去。”王洵用衣袖抹了下嘴角,低声阻拦。“被人看见,笑,笑话!”

虽然路边茶馆里的散客不可能人人都认识他这个小侯爷,王洵却觉得大伙都在向这边张望,时刻准备看一个醉鬼的笑话。不带丝毫同情之心。其中好几个面孔还很熟悉,不是杨国忠的爪牙,就是某个达官显贵的亲随。他们都在笑话自己,笑自己不知道好歹,笑自己自命清高。

这令人愈发觉得愤懑。这是大唐,曾祖们追随在高祖身后,用血与生命打下来的大唐。这是长安,他自幼长大的长安。但此刻的大唐与长安看起来居然如此丑陋,如此肮脏,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直生活在这里。

城狐社鼠窃居高位,有才华者却报国无门。这大唐看似花团锦簇,实际上早就被蛀得空空荡荡。这是谁的话?好像是反贼邢縡的。大逆不道,一瞬间却在王洵耳畔却异常地清晰。如此大唐,有何可留恋。如此长安,有何割舍不下?半睁着朦胧醉眼,王洵忽然又很后悔自己没接受封常清的邀请。相比于纸醉金迷的长安,安西的空气也许更清新。相比于长安城达官和命妇们的阴险与无耻,军中汉子的直率愈发显得可贵。

从没见到过自家少主醉到这般地步,小厮王祥一下子有些六神无主了。此刻才是下午申时,大路边的茶馆门可罗雀。只要跑过去丢下几个钱,小二哥肯定能送上一壶上好的茶汤过来。可王祥却不敢保证,等自己从茶馆里折返回来的时候,少主人是否还能找得见。穿着一身六品校尉的常服,醉醺醺骑马在街上乱跑可不是什么好事。即便巡街的差役们不敢管,万一被哪个无聊的御史看见了,过后就是没完没了的麻烦。

正犹豫间,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让路,让路,找死啊你们!”

王祥吓了一跳,赶紧扯着自己和王洵的马缰绳往大路旁边躲。几名浑身上下散发着酒臭味道恶少的贴着主仆二人的身边疾驰而过,将几个躲避不及的百姓撞得满地乱滚,却连停都不停一下,哈哈大笑着继续向远方狂奔。

酒后策马在闹市上横冲直撞,类似的事情,王洵在一年多以前也常干。只不过没有蓄意伤人而已。此刻醉眼里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居然被气得怒火中烧。不顾小厮王祥的劝阻,一抖缰绳追了上去。

他胯下的坐骑是安西镇的兄弟临别时所赠,乃大宛良种和安息良种杂交后选优而成的后代。非但长相神骏,脚力也是一等一。好久没撒过欢了,突然得到了主人的命令,岂敢不珍惜?当即“稀溜溜”发出一声咆哮,四蹄腾空,转眼间,已经与前方队伍中最后一人追了个马头衔马尾。

“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借着三分酒意,王洵大声断喝。左臂斜伸,一把抓住前方恶少的腰带,径直将对方从马鞍上拎了起来。

“救命——!”猛然间被人拎离了坐骑,恶少吓得扯开嗓子大叫。喊声未落,身体已经在半空中斜飞数丈,一屁股坐进了路边的排污渠中。

好王洵,一不做二不休。靴子轻磕马镫,迅速与下一名恶少拉近。大手张开,如老鹰捉小鸡般揪住对方,高高地举了起来。

“放下我,我阿爷是——”第二名恶少大声威胁,想凭着父辈的官威把王洵吓住。他得到只是一声冷笑,早已憋了满肚子邪火无处发泄的王洵胳膊一抖,将其也扔进了排污渠中。

长安城中的大部分污水走的都是明渠,流速十分缓慢,深度也仅仅及膝。王洵在白马堡大营中时,曾经带领士卒清理过其中一段,所以知道污水淹人不死。两名被丢进污水中的恶少哪里知道深浅,手脚上下乱扑腾,一边哀声呼救,一边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灌脏水。

“好!”从错愕中回过神来的百姓们却不肯施以援手,站在水沟旁大声喝彩。有促狭者,干脆从路边捡起些烂菜叶子,劈头盖脸朝落水者丢去。

欢呼声中,王洵策马追上了第三名恶少,不管对方如何求饶。直接从马背上拎起来,丢进了臭水沟。经历了最初的困惑,跑在前方的其他几名恶少也发现了背后追来的煞星,纷纷拨转马头,将装饰用的佩剑抽出来,高高地举在手里。

“剁了他!”刚才跑在最前方,此刻却距离王洵最远的恶少大喊大叫,光闪闪的宝剑四下乱舞,“剁了他,凡事有我阿爷兜着!”

“剁了他,剁了他!”其余四名恶少举着宝剑在马上站成一排,却没人敢第一个上前。

见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身后的父辈,王洵愈发压抑不住心中恼怒。虽然他也曾经是个纨绔,但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背弃了原来的自己。

既然这帮王八蛋喜欢仗势欺人!今天就让他们彻底尝一尝被人欺负的滋味!霎那间,王洵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大侠,手提三尺青锋,荡尽世间不平。

“你阿爷没告诉过你们,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么?”从腰间拔出横刀,王洵冷笑着反问。随即双脚一磕马镫。胯下坐骑以为到了战场上,立刻将速度冲到了极限。几名恶少还没等决定是将对手直接用宝剑捅死,还是捅成重伤再逃之夭夭呢,横刀已经到了眼前。只听“噗噗噗噗!”四声轻响,血光飞溅,四名恶少直接滚进了血泊中,宝剑摔出老远。

“杀人了!”排污渠旁的看客们大声惨叫,一哄而散。三名在污水里挣扎的恶少也吓得猛一蹬腿,靴子直接踩上了渠底的软泥。

“没事!”感受到脚下传来的支持力,排污渠中的恶少喜出望外。随后,便一起扯开嗓子惨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在东市口儿杀人了!”

“救命,救命!”和坐骑一道倒在血泊中的恶少也跟着厉声惨嚎。压根没注意到所有血都是马脖子上冒出来的,自己浑身上下一根汗毛都没伤到。

最后一名未落马的恶少早已吓瘫在马鞍上,伴随着“当啷”一声,手中价值千金的宝剑落地。有股淡黄色的水流也缓缓从胯下淌了出来,淅淅沥沥流过马腹。

见对方那幅脓包模样,王洵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厌恶,用滴血的刀尖向前指了指,沉声问道:“你是自己下马,还是让我砍你下来?”

“别,别杀我!我,我阿爷是……”最后一名恶少立即用双手抱住脑袋,身子在马背上缩成一个球,“我,我阿爷是……”

“老子才不管你阿爷是谁!下马,否则,我砍你下来!”没等对方把话说完,王洵烦躁地打断。除了拿自己的父辈吓唬人外,这几名纨绔要本事没本事,要胆色没胆色,真是丢尽了勋贵子弟的脸!

“我,我,我的腿动不了了!呜呜,呜呜……”恶少抱着脑袋,嚎啕出声。“我真的动不了了啊,好汉爷,我没法下马了啊!”

闻听此言,王洵又好气又好笑。正琢磨着该怎样处置这个被吓瘫了的胆小鬼间,眼角的余光又看见其他四名先前躺在血泊中哀嚎的恶少悄悄地爬了起来,争先恐后朝来路上跑。立刻把马头一拨,大声喝道:“站住。谁跑得最远,我先杀了谁。不信,你们就再跑几步试试?”

“救——”四名浑身上下沾满了马血的恶少登时僵了僵,嗓子里的呼救声嘎然而止。随即,他们以目互望,倒退着开始向回跑,唯恐自己比同伴离马上的那个恶魔远出分毫。

“过来,全给我走过来。靠近些!”王洵笑得肚皮直抽,继续摆出一幅穷凶极恶模样,“到我马前来,别磨磨蹭蹭的。”

“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饶命!”几乎无师自通,四名恶少同时转过身,冲着王洵的马头跪倒。“我们刚才不是故意冲撞您老人家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们三个,是自己爬上来呢。还是试试我的箭射得准不准!”不理睬马前这四名已经被吓傻了废物,王洵将头转向排污渠,冲另外三个试图涉水逃走的纨绔问道。

“好,好汉爷息怒。我们,我们自己过去!自己过去!”不愧是臭味相投的同伙,其余三名纨绔动作与前四人如出一辙,一边哭喊求饶,一边趔趄着爬出了排污渠,手脚并用,爬到王洵马前。

到了此时,先前惊散的路人们也发现没有人伤亡,纷纷从房门后、桌案底下以及沿街院落拐角处钻了出来,指指点点地继续看热闹。见到先前嚣张不可一世的恶少们此刻竟然被收拾得像条赖皮狗一般,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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