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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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送一众人等离开。
“儿臣等恭请母后训示。”
高宗等人去后,武后并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不曾向小哥俩看上一眼,只是低垂着眼帘端坐着不动,那等若有所思的沉静样子一摆将出来,殿里的气氛登时便压抑了起来,弄得小哥俩个老大的不自在,好一阵子死寂之后,李显眼瞅着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没奈何,只好上前一步,躬身请示了一句道。
“训示就不必了,贤儿为官一任,能造福一地,那便是好的,显儿一心向学,勤奋自勉,将来必可成器,娘没甚不放心的,更难得尔等孝心有加,娘欣慰得很,都累了罢,下去休息好了。”听得李显出言,武媚娘低垂的双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厉芒,可待其抬起了头来之际,却已是满脸欣慰的笑容,很是夸奖了小哥俩一番。
“母后过誉了,儿臣们自当牢记母后的教诲,日日以之鞭策自身,断不敢辜负了母后的期望,时候不早了,儿臣们不敢扰了母后休息,就此告退。”小哥俩一听武后叫走,自是都不愿再多逗留,各自出言谦逊了一番之后,肩并肩地退出了殿去。
“哼!”
李贤兄弟俩去后,武后默然地端坐了好一阵子,眼神变幻个不停,脸色越来越见阴沉,良久之后,突地轻哼了一声,款款地站起了身来,对搁在几子上的礼盒连看都不看上一眼,一甩水袖,径自离开了仁心殿……
“七弟,一道去为兄府上聚聚罢。”
李贤与李显一路无语地出了洛阳宫,在行到各自的马车前之际,李贤突地发出了个邀请道。
“六哥有请,小弟本该欣然应了,只是今日小弟精神已疲,不若明日一早再聚可好?”李显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本想着答应李贤的邀请,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强自收了回来,只因李显尚未将应对之策考虑清楚,此时相聚亦是枉然,这便婉拒了李贤的邀请。
“也罢,那就明日好了,六弟珍重,为兄先行一步了。”
李贤见李显出言婉拒,也没再强求,点了点头,自顾自地便上了马车,须臾,大队人马轰然启动,向着璐王府别院驶了去。
麻烦大了,这回怕是要死人了!李显送走了李贤之后,也没在宫前多逗留,吩咐了高邈一声之后,也钻进了自个儿的马车中,一路行一路思索着今日的所见所闻,对于武后即将出手的杀机已是了然于心,至于该如何应对,却始终毫无头绪——前世那会儿,李显并没有随驾前往泰山,对于封禅泰山时所发生的事情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并不了解真实的情形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贺兰敏月母女都死了,据说是在赴武家的家宴时死于食物中毒,到底是不是如此李显却不敢肯定,是时,背黑锅的是武后的两个堂兄武惟良与武怀运,此二人全都被武后下令砍了脑袋,两家的一众人等也因之全都被流配边关,自此之后,后宫中再无人可以跟武后争宠,而本就惧内的高宗从此后再也没了一丝挣扎的勇气,朝局也因之糜烂了下去。
凶残,这就是武后的真面目,只要碍了她的事,兄弟也好,姐妹也罢,甚至是子女都可以照杀不误,李显对此自是早有心理准备,却也不以为奇,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两位“堂舅”死了也好,省得将来武后为把持朝政,将这两货搬到朝中搅风搅雨,当然了,若是能连已死了老爹的武三思、武承嗣等人一起干掉更佳,从这个意义来说,李显倒是可以推波助澜上一番,最好让“武家”被满门抄斩,绝了武后的根也是好事一桩,至于具体如何做,不妨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也成,然则对于要不要如此行事李显却又有些不太确定。
没错,李显是很讨厌贺兰敏月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女人,不过么,这骚丫头留下来却可以大大地分一下武后的后宫之宠,至不济也能牵扯一下武后的精力,若是能让其母死而其独活,那倒是佳事一桩,问题是能不能办得到却是难说得很,一句话,把握性着实不高,万一要是连自个儿一道陷了进去,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李显可没打算当替罪羊的,故此,该不该插手此事自是得好生盘算上一下,一时半会李显还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头不免便有些疼了……
第七十二章夜宴(一)
麟德二年十月初三,高宗及武后率众从洛阳出发,前往泰山,沿途州县黄土铺道,洒水而迎,十月初四,关中各世家从京师启程,赶往泰安恭候帝驾,独太子奉命留京看守,十一月初九,帝假进抵泰安,宿于行宫,随行百官于宫外里许结帐而居,于是乎,车水马龙间,权贵满街,泰安一境柴米为之贵,颇有扰民之嫌。
正月初三,高宗率群臣封禅泰山,以皇后为亚献,大司空李勣为终献,下诏大赦天下,并改元为乾封元年,大典仪式上,武后亲赐文武百官官阶、勋、爵不等,并下懿旨:民年八十以上版授下州刺史、司马、县令,妇人郡、县君;七十以上至八十,赐古爵一级,免今岁所过州县今年之赋税,可谓是风头出尽,封禅刚毕,武后挂名编撰之《列女传》、《臣轨》旋即发行各州县,再加上一众北门学士纷纷撰文吹捧,武后之贤名遂起焉。
一场封禅大典竟成了武后一人表演之舞台,其之所为可谓是漂亮至极,绝对的“全垒打”——既有大赏群臣的收买手段,又有着趁势调升那帮子所谓的北门学士之官位的实惠,不仅如此,免地方钱粮之举又可收买民心,再算上一帮子无耻文人的可劲吹捧,舆论上也占据了制高点,说是面面俱到也绝不为过,这么一套套如行云流水般地玩将下来,纵使是李显这等阅历过人之辈也不得不叹为观止。
无解,真的是无解,哪怕李显已是拿着“显微镜”在观测了,却一样无法找到武后这一系列动作里的破绽之所在,当然了,即便是能找到,李显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头与武后发生碰撞,如此一来,整个封禅期间,李显所能做的事就只有一桩,那便是冷眼旁观,除此之外,便是等待,等待着一幕大戏的开锣。
封禅大典是很热闹,不过么,过了也就过了,高宗本身是没打算如此早地便回转京师,可一众大臣们却都有公务在身,自是不能因之荒废了朝堂公务,这不,元宵刚过,先是各地来随驾的地方官们纷纷陛辞而去,紧接着,朝中大臣们也都奉诏陆续返京,喧嚣了一个多月的泰安城也就此渐渐地归于了宁静,当然了,泰安城热闹与否跟李显一毛钱关系也没有,身为亲王,他自是用不着跟大臣们一般搭营而居,行宫里自有着其与李贤的住处,小哥俩这段时日以来皆极为老实,既不参与接见大臣,也不去与大臣们私相交往,每日里就是凑在一起聊聊天,下下棋,倒也悠闲得很,这不,一大早地,小哥俩个又摆开棋盘杀上了。
李显的棋艺不错,三世为人都对此颇有些研究,尤其是后世当学生那会儿更是上过几年的业余棋院,一手棋颇见功力,至于李贤么,水平也就一般,顶多比臭棋篓子强上一线而已,之所以能跟李显杀得有来有去,看似平手相争,其实都是李显在让着他,只不过李贤棋艺实在是臭,看不出来罢了。
“启禀二位殿下,始州录事参军武攸宁前来拜候,请二位殿下明示。”
就在李贤哥俩个正埋头棋盘间之际,小宦官张彻从室外匆匆而入,对着小哥俩一躬身,紧赶着禀报道。
“不见!”
李贤的棋眼下正处于困境,心自是烦得很,这一听来者的名字甚为陌生,便即头也不抬地冷哼了一声。
“且慢。”
李贤不知武攸宁为何许人,李显却是知之甚详,甚至连其来意都心中有数,说实话,这些天来,李显一直在等的便是此人的出现,自不可能让其就这么走了,这便一扬手,呼喝了一声,止住了刚要有所动作的张彻。
“嗯?”
这些日子以来,可没少有地方官吏前来拜访,其中不凡刺史一类的高官,然则每回李贤都是按着李显的建议一概不见,此时一听李显居然有要会客的意思,李贤自顾不得再思考棋局了,错愕地抬起了头来,狐疑地看着李显,从鼻腔里轻吭出了一声。
“六哥,此人乃是始州刺史武惟良之长子,算起来可是你我兄弟的表兄来着。”面对着李贤的疑惑,李显淡然一笑,随口解释了一句道。
“那又如何?”李贤对武后极为反感,连带着对武家之人也都不怎么待见,压根儿就不在意甚表兄不表兄的,头一歪,不以为然地吭了一声。
“六哥,此子远道而来,想必有要事罢,何妨一见?”
李显并不想立刻说破武攸宁的来意,这便呵呵一笑,劝说了一句道。
“也罢,传他进来好了。”
李贤皱着眉头想了想,心里头虽还是认定不见也罢,可却不好驳了李显的面子,也就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应承了下来。
“是,奴婢遵命。”
这一听李贤开了口,张彻自是不敢怠慢,紧赶着应答了一声,便要转身出门,却不料他尚未来得及抬脚,李显便已站了起来,顺手将手中把玩着的棋子往棋盒里一丢,笑眯眯地开口道:“六哥且坐,小弟一并去看看好了,莫让人说你我兄弟不近人情。”
“嗯。”李贤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也没再多说些甚子,低头再次审视起棋局,很显然,在他的心目中,眼前的棋局比起那个不知所谓的表哥要重要了百倍。
大殿前,一名身着六品官服饰的青年正局促不安地来回踱着步,眼光不时地瞄向阴沉沉的大殿深处,似有所企盼状,这人正是武后的堂兄武惟良之长子武攸宁,此番乃是奉了其父之命前来,为的便是请两位亲王到其一家所暂居的园子赴宴,按其本心,以为此不过是件易事罢了,轻松可以搞定得了,可却没想到都已在殿前都等了好一阵子了,也没见内里有何反应,这令武攸宁的心里头不免有些子忐忑了起来。
“张公公……”武攸宁正焦虑不安之际,眼光的余角突地瞄见了正缓步行出大殿的张彻,忙整了整衣衫,紧赶着迎上了前去,刚开口唤了一声,突地发现跟在了后头的李显,不由地便愣住了,一时间竟忘了要出言招呼。
嘿,果然是这个混小子!武攸宁不认识李显,可李显却一眼便认出了武攸宁,只因前世那会儿武攸宁可是武后跟前的一条恶狗,依仗着武后的宠信,没少干那些个没屁眼的勾当,李显自也没少受其的欺辱,对此人的品性可谓是深恶至极,不过么,此时非彼时,李显自不可能一见面便给其脸色看,此际见武攸宁呆愣当场,李显也没去出言提醒,只是笑眯眯地背手而立,一派饶有兴致状地打量着武攸宁。
“周王殿下在此,武参军安敢不拜!”
李显倒是好气性,可站一旁的张彻却是看不下了,斜了傻不愣登的武攸宁一眼,没好气地呵斥道。
“啊,下官武攸宁见过周王殿下,下官一时失礼,还请殿下海涵则个。”
武攸宁虽是皇亲,又有官职在身,其实不过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菜鸟罢了,被张彻这么一呵斥,登时便乱了手脚,行礼不周全不说,口中的话语也含糊混乱,怎么看怎么像个乡巴佬。
“免了罢,说起来武参军还是小王的表兄,都是自家兄弟,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李显的城府早就修炼到喜怒不形于色之地步,自不会将心中对武攸宁的厌恶带到脸上来,也没去计较武攸宁的礼数不周全,只是笑呵呵地一抬手,煞是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