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第4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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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正牌,夜已是有些深了,明亮的月色如流水般淌了一地,万事万物都因之镀上了层亮丽的银白,随着角楼上的钟声响起,皇城落了匙,四下里一派沉沉的死寂,唯有不知名的小虫在草间卖力地奏鸣着,倒也别有一番动感之色彩,只是一身夜行服饰的李显显然无力去欣赏这等和谐之乐章,站在书房的窗台前,微微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凝重之色,只因他很清楚今夜一战断不会轻松,尽管早做足了相关之准备,可李显还是放心不下,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决定亲自去粮库坐镇——不是李显不想早去,奈何他身为太子,一举一动都有人在监视着,没个正当的理由,要想出宫一行都难,一个不小心,被人参上一本可不是闹着玩的小事儿,故此,哪怕心中再急躁,他也只能等,等到落匙时分方才能动身。
须臾,钟声止歇,打更声顿起,该是到了出发的时候了,但见李显身形一闪,人已如鬼魅般纵出了窗户,几个起落间,便已掠出了宫墙,飞身跃上了瓦面,四下里看了看,见无甚不妥之处,这才展开身形,向着城西方向急冲而去。
“无量天尊!”
李显的心很急,飞纵的速度自是快到了极点,瞬息之间便已掠出了里许之地,然则随着一声道号的响起,李显却不得不停下了飞驰的脚步,只因一名独臂老道已闪身上了瓦面,正好挡住了李显的去路,赫然正是栖霞山清虚老道!
“太子殿下,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否?”
清虚老道单手在胸前一立,打了个稽首,一派风轻云淡状地招呼了一声,就宛若老朋友见面一般熟络。
“本宫甚好,倒是阁下怕是要不好了!”
一见到清虚老道出现于此地,李显的心不由地便是一沉,倒不是怕了清虚老道的武功,而是在担心粮库之安危,只是事已至此,再担心也无用,李显自不肯在清虚老道面前露了怯,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讥讽了其一句道。
“呵呵,殿下此言差矣,值此良宵,何苦乱动刀兵,您看这皓月当空之景如此之美,且容贫道在此陪殿下赏赏月色可好?”
李显的话实难称悦耳,可清虚老道却是一点都不在意,只是呵呵一笑,一摆手,煞是客气地回答道。
“就凭你也想拦住本宫的去路?还想再丢一只胳膊么?也罢,那就让本宫来成全你好了。”
清虚老道会出现在此地,那就只意味着一件事——粮库之战已是避无可避了的,这对于李显来说,着实不算是甚好兆头,别看李显脸色虽平静依旧,实际上,心里头却已是火烧火燎一般,又怎有心思在此与清虚老道瞎胡扯,这便神情一厉,手已握在了刀柄上,打算顾不得惊世骇俗,也要以最快的时间拿下清虚老道!
“殿下且慢,贫道一人固是拦不住殿下,奈何此地并非仅有贫道一人在,也罢,孩儿们,都出来陪殿下聊聊天好了!”
清虚老道显然没打算在此时与李显动手,这一见李显准备出刀,立马哈哈一笑,一摆手,招呼了一声,但听一阵衣袂破空之声大作间,十数道人影已是从黑暗中闪了出来,尽皆飞身窜上了瓦面,张二、孙三这两个当年刺杀李显的栖霞观高手赫然就在其中,其余诸人虽面生得很,可看身形架势,也尽皆是一流高手!
该死,这一仗难打了!李显一见诸般人等尽皆现身,心登时便抽紧了起来,飞快地盘算了下形势,心里头已是有了判断——自保虽不成问题,可要想一举破敌却是没有半点的可能性!一旦战事久拖不决,不单帮不上粮库那头的忙,反倒有可能将自身置于险境之中,纵使是能胜了,也绝对是场惨胜,更别说如此这般地狠斗上一场,惊世骇俗之余,势必会招来无穷的物议,而这是李显万万不愿面对的结果!
“殿下请了,贫道只想与殿下在此赏赏月,还请殿下赏个脸,莫要让贫道难做就好。”
这一见李显气势出现了波动,清虚老道原本稍有些忐忑的心登时便定了下来,说实在的,自打当年败于李显之手后,清虚老道已是怯意在心,自忖不是李显之对手,哪怕有着一众手下的帮衬,清虚老道还是不愿轻启战端,左右其领受的任务也仅仅只是缠住李显便可,能不战便不战,这便笑呵呵地再次发出了邀请道。
战还是不战?着实是个艰难的抉择,李显一时间不禁犯起了踌躇来……
第六百二十三章粮库之战(四)
七月天,流火天,原本就是一年里最热的时节,再遇上这等月余不雨的大旱灾,气温自是更高得吓人,纵使夜已是有些深了,可天依旧热得够呛,令人难以入眠,往日里也就罢了,多少还算安静,熬一熬也能得个囵吞觉,可眼下么,几十万灾民聚集城中,居无定所之下,吵闹自是难免,生生令满场百姓都难得安宁,这不,西城柳条街边又闹腾上,两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灾民打成了一团,拳来脚去,嘶吼连连,直打得惨嚎声此起彼伏地响个不停。
“别打啦,官差来啦,官差来啦!”
一片混战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两伙正殴斗不休的灾民们立马作鸟兽散了去,其中一伙沿西大街街逃向了东边,另一伙则窜进了柳条街中,原地只留下一具不知死活的身体。
“报,刘大人,现场发现死者一名,疑似海捕文书中所标之废太子余孽陆爽,其余诸贼已逃进了柳条街中,请大人明示!”
官差来得很快,先是数名捕头急赶而至,麻利无比地勘探着现场,紧接着,一队军卒在一名校尉的统领下也赶到了地头,捕头中当即便有一人迎上了前去,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追,休走了反贼!”
姓刘的校尉相当的果断,并未再追问详情,大手一挥,策马率部便急冲进了柳条街中,隆隆的脚步声震得街子两边的民房直打颤不已。
“来人止步,仓库重地,休得擅闯!”
柳条街乃是西大街的横街,道路倒是挺宽,足足有四丈左右,只是并不笔直,多拐角,其最深处正是“邓记商号”的一处库房所在地。刘校尉这拨兵马冲得如此之急,声势自是浩大得很,守卫在库房附近的商号人等全都被惊动了,当即便有一名壮硕的守卫领着十数名护卫迎上了前去,一抬手,高声断喝了一嗓子。
“大胆,尔等何人?安敢阻拦我东都守备营缉拿钦犯!”
见到前面有阻拦,守备营的官兵倒是没敢硬闯,停在了离警戒线不到二十步的距离上,那名姓刘的校尉怒容满面地纵马上前一步,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指向那名出头阻拦的护卫首领,沉声喝问道。
“在下‘邓记商号’丙字仓库主管王彪见过将军,不知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一见对方主将出了马,那名商号护卫首领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忙一躬身,拱手为礼地自报了家门。
“某乃东都守备营校尉刘明府,追击钦犯至此,现怀疑逆贼已逃入库房之中,本将这就要率部搜查,尔等还不让开!”
尽管王彪已是报出了“邓记商号”的名头,可刘明府却并未因此而作罢,眉头一扬,毫不客气地喝斥道。
“刘将军怕是误会了罢,我等守候在此多时,并不曾见有人逃来,此乃我粮仓重地,系赈灾之根本,若无圣旨,不得擅入,还请刘将军见谅则个!”
这一听刘明府坚持要搜,王彪哪肯答应,毫不犹豫地便强顶了回去。
“放肆,尔不过一介商人之手下,安敢妄言圣旨,来啊,给本将拿下此狂悖之徒!”
刘明府乃是有备而来,目的便是要制造事端,又怎肯去听王彪的解释,这便脸色一板,一挥手,高声下了令。
“诺!”
“邓记商号”开仓放粮一事早已传得满城皆知,一众守备营的官兵自也心中有数,此际一听自家主将如此下令,心中难免会起疑虑,然则将令就是将令,众官兵纵使心中再有疑虑,却也不敢不从,只能是各自高声应了诺,提刀便要上前拿人。
“住手!”
一见守备营官兵要拿人,商号护卫队尽管人少,但却丝毫不惧,同样是举刀相对,眼瞅着一场血拼将起,一声暴吼突然在暗处响了起来,声如雷震,登时便将剑拔弩张的双方都震在了当场,各自望将过去,却见一名身着东宫率卫服饰的壮汉已从阴影处大步行了出来。
“来着何人?”
借助着火把的光亮,刘明府已能清晰地看清来者身上所着的乃是明光铠,心头不禁微微一震,可又不愿弱了自家气势,这便高声喝问了一嗓子,声音虽高亢,可内里却是透着股微微的怯意,不为别的,只因来者既能穿上明光铠,必然是游击将军以上之身份,无论其之军衔还是所隶属的部队之地位,都不是他刘明府能比拟得了的。
“某乃东宫虎贲率郎将王宽,奉太子殿下之命在此护卫粮仓,尔有何事就跟本将说好了。”
王宽虽是“鸣镝”中人,然则,早在河西的时候,他便已在王府卫队中挂了个号,如今的官衔更是已升至了郎将之高位,只不过其一向少在明面上行走,穿得如此正式还真是头一次,但却无碍其朝着对方发发官威,这不,一番官腔十足的话说将下来,还真煞有其事的。
“原来是王将军,久仰了,末将接到举报,有废太子余孽当街杀人,末将率部追击,现怀疑贼众已逃进了仓库之中,还请王将军行个方便,且容末将率部入内搜捕一番,以免生误会!”
一经坐实了王宽的身份,刘明府心中的紧张不免更深了几分,奈何此番他乃是奉了密令而来的,压根儿就没了退路,也就只能是硬着头皮出言解释道。
“误会?好一个误会!刘将军要搜也成,但凡有圣旨,又或是太子殿下令谕,本将倒是可以通融一二。”
王宽在“鸣镝”呆了多年,甚样的阴谋诡计不曾见识过,又怎会不知面前这位主儿就是来搅事的,哪会对其有甚客气可言,这便大手一伸,冷笑着回答道。
“王将军,缉拿钦犯乃是公务,还请将军切莫自误!”
一听王宽如此说法,刘明府登时便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恨声嘶吼了起来。
“放肆,本将军奉太子殿下令谕卫戍粮仓,擅闯者,杀无赦!”
王宽本就是个狠人,又怎可能会被区区一守备营校尉几句虚言吓倒,脸一板,端出上级的派头,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你……”刘明府被王宽这句狠话噎得难受至极,结巴了一下之后,脸色一厉,咬了咬牙道:“末将职责在身,王将军既是故意要为难,末将也只有得罪了,来啊,给本将军冲进去!”
“诺!”
将令一下,一众守备营官兵不管乐意不乐意,都只能是高声应了诺,各提刀兵,蜂拥上前,准备强行冲进库区。
“大胆!来人,拦住他们!”
一见守备营官兵要强冲,王宽的脸立马便黑了下来,断喝了一声之后,随即便见两百名东宫侍卫从库区中冲了出来,飞快地排开了阵型,拦住了守备营官兵的去路。
“王将军,包庇钦犯乃是死罪,尔休要自误!”
眼瞅着一众东宫侍卫从库区里冲了出来,刘明府不但不惊,反倒暗自窃喜不已,只因他所领受的任务便是调出把守粮仓的东宫侍卫,至于其余事情,自有他人会去做,当然了,窃喜归窃喜,刘明府却是不敢带到脸上来,反倒是故意绷紧了脸,气咻咻地喝问着,作出一派要与王宽理论到底之架势。
“过线者,死!”
事已至此,王宽又怎会不知晓今夜的大乱已是彻底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