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第4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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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行,运气这东西实在是个不怎么好说的事儿,高偘等诸将都是机灵人,追杀之际不忘找寻,可找来找去也没能有所发现,倒是生性淳朴的安西军大将黄西重没那么多的心机,只顾着一路狂追猛打,率着一千余骑军远远地将诸将率在了身后,无巧不巧地撞见了正试图收拢残部的噶尔?钦陵,这可把黄西重给高兴坏了,也不管噶尔?钦陵身边已然聚集起了不下三千的溃兵,嘶吼了一声便率部直扑了过去……
第五百六十章风卷残云(二)
“钦陵小儿,哪里逃,留下头来!”
黄西重虽位列右卫将军之高位,可在大唐芸芸诸将中,却无甚显赫之名声,出身也很一般,并非是权勋之后,论其根底,也不过就是苏定方的亲兵队长出身罢了,实在无甚显赫可言,至于武艺么,虽也算是不错,可在名将荟萃的大唐军中,却不免显得普通了些,其之所以能晋升为将军,靠的就只有一条,那便是勤勉,执行起上命来,从不打一丝的折扣,乃安西唐军中有名的“老黄牛”,此番奉命追击残敌也是如此,心里头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生擒早已不知去向的噶尔?钦陵,然则老天要送来此等大礼,黄西重自是没有拒绝的理儿,大喜过望之下,狂呼了一声,率部便径直冲杀了过去。
“不要慌,贼子人不多,上,杀……”
噶尔?钦陵逃出了战场之后,却也没走得太远,本想着收拾些残部,也好整军再战,可没想到唐军胜都胜了,居然不依不饶地追杀个不休,这一见黄西重气势汹汹地率部杀来,心头不禁有些子火起,欺负黄西重兵少,这便打算给黄西重一个教训,却没想到话都尚未说完,早已被唐军打得胆寒的溃军们已是逃走了大半,剩下的不过四百余,而就是这剩下的四百余骑也尽皆满脸子惶恐之色,显然不太像是有胆子与唐军再战的样子,一见及此,噶尔?钦陵的的话自也就说不下去了,心里头苦得跟吃了黄连一般,心丧若死之下,连逃都不想再逃了,只是面若死灰地望着狂冲过来的黄西重所部。
“唐贼休要猖狂,某来会尔!”
就在噶尔?钦陵愣愣等死之际,却听一声大吼中,一飚骑军从斜刺里冲杀了出来,高速拦向了奔驰中的黄西重所部,打头一员白袍小将赫然竟是先前去劫安西军大营的噶尔?引弓——安西军主力已尽皆出战,营中本就只有些老弱病残在,自不可能是噶尔?引弓的对手,被一冲便垮,噶尔?引弓也就极之顺利地完成了纵火烧唐军大营的任务,可惜李显所部来得太快,这把火算是白放了,待得噶尔?引弓想要率部回援其父之际,吐蕃军却已是败得个彻底了,噶尔?引弓兵少,自不敢去捋唐军的虎须,只能是无奈地向天峻山方向撤退,刚巧遇上黄西重率部追杀其父,自是分外愤怒,怒吼着便挥军从旁向黄西重冲杀了过去。
“小贼,找死!”
眼瞅着一件大功已将到手,却被人从旁插了一脚,黄西重心中的愤怒自也就可想而知了的,手中的长马槊一摆,怒吼了一声,一枪便挑向了冲将过来的噶尔?引弓。
“开!”
噶尔?引弓年岁不大,可武艺却是不差,虽尚不及其父,却也相当之了得,比起黄西重来,自是要高出一截,面对着黄西重突刺而来的长马槊,也没见噶尔?引弓如何作势,只是断喝了一嗓子,将手中的马槊一摆,已是准确无比地从侧面敲中的黄西重的枪柄,但听“咔嚓”一声闷响,黄西重只觉得手臂一麻,原本笔直刺出的马槊竟被荡得止不住地向边上摆了出,若不是他及时加了把劲,这枪怕都已是被震飞了开去。
“撤,快撤!”
不等黄西重回过神来,却见噶尔?引弓连出数枪,直杀得黄西重汗流浃背,左挡右支地招架了几个回合之后,已是明显不敌对手,再一看一众手下在吐蕃数千兵马的对抗中也占不到太大的便宜,自是不敢再战,虚晃了一枪,拨马便向后窜了回去。
“全军止步,不得追击!”
虽是几招杀败了黄西重,可噶尔?引弓却没得意到忘形的地步,嘶吼着止住了正欲反过来追杀唐军的部众,策马行到了其父身前,一抱拳,满面愧疚地开口道:“父亲,孩儿来迟一步,让父亲受惊了,唐贼虽去,不久必返,此地不宜久留,还请父亲早定行止。”
“唉……,走罢,回伏俟城。”
精心筹划了多时的一场大会战就这么败了,败得如此之彻底,噶尔?钦陵心中的苦涩实在是太沉重了些,心气已丧之下,却也不想再多言,只是长叹了一声,拨马便领着残部向伏牛川方向冲了去……
“殿下,末将无能,未能拿住钦陵老贼,末将该死,请殿下责罚,末将……”
天已将黑,四散追击的各部唐军纷纷撤回,其余大将都是报喜,不是生擒了多少的战俘,便是砍下了多少的首级,唯有黄西重倒霉,好不容易遇到了噶尔?钦陵这条大鱼,却愣是没能抓住,心中自是不免又惭又愧,奈何战果却不能不报,生生被憋得个面红耳赤不已。
“哼,废物!要尔何用?你这厮……”
李谨行一声大战无数,却从未有过败绩,然则此番却险些大败一场,心中的火气自是小不到哪去,这一听黄西重居然放跑了噶尔?钦陵,自是恼火得够呛,不待李显发话,他已是从旁咒骂了一嗓子。
“罢了,就让那厮再多活几日好了,黄将军辛苦了,且先下去休息罢。”
没能尽得全功,李显的心里头同样也不是很痛快,不过么,这等迁怒于手下的事儿,李显可是做不出来的,这便一挥手,止住了李谨行的怒叱,示意黄西重自行退下不提。
“殿下,都怪末将御下无方,实是惭愧。”
李显可以不计较,可李谨行却是不敢不告罪,毕竟败事的是他李谨行的部下。
“李将军不必如此,今日一战后,那钦陵老儿已是无能为矣,只消牢牢把住乌海城,此贼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却也蹦跶不了几时,而今战事既毕,乌海城却恐有险,为防有失,还请李将军多多辛劳些,及早兵进乌海城,唔,河西步军明日一早必可抵达布哈河口,孤从其中拨一万人与将军,务必在两日内赶到,以确保乌海无虞,孤自率军去攻伏俟城,如此可成?”
李显向来不是斤斤计较之辈,先前心中虽有些不痛快,可转瞬间便已消散了个干净,也不想在此事上再多费唇舌,这便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末将遵命!”
此番大战下来,唐军虽是大胜,击杀两万五千余,生擒六万出头,几乎将吐蕃军灭去了一半还多,可自身的伤亡也不小,河西骑军还好些,也就是千余人的伤亡,可苦战良久的安西军却是没那么幸运了,足足有近五千人战死,受伤者更是倍之,而今尚有战力的不过一万五千不到罢了,好在战马倒是缴获了无数,代步的工具却是不缺,李谨行略一盘算之后,觉得问题不大,自也就干脆利落地应承了下来。
“那好,将军且去安排罢,孤这就去伤兵营转转。”
事情既已交代完毕,李显也就没再多废话,在其看来,有李谨行这员老将出马,乌海城想来是无甚大碍了的,却是不知此时的乌海城已是处在了岌岌可危的境地之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几乎就在李显大军杀到天峻山之际,乌海城下也冲来了两万余吐蕃援军,冲在最前头的便是奉了噶尔?钦陵密令回国调兵的杰松——杰松的任务本是回朝调集噶尔一族的力量,以便在朝议上争取尽可能多的援兵,奈何如今在朝中当政的是赫茨赞这个噶尔?钦陵的死敌,噶尔家族虽势力不小,可赫茨赞一方的势力也同样不小,双方激辩多场,却始终无法取得妥协,调兵增援一事就这么无限期地搁置了下去,杰松见情形不对,只能暗自将噶尔一族在国中的最后力量尽皆调了出来,与噶尔?钦陵的堂兄噶尔?穆错仑率族中精兵两万四千余紧急驰援乌海城,以保住吐蕃军的退路不失。
杰松的想法不可谓不好,行动也甚是果决,可没想到急赶慢赶了十数日,最终却还是迟了一步,于半道上得败兵言明乌海已失的消息之后,杰松心急如焚,不顾己方大军长途跋涉之后,已是疲惫之军,疯狂地一路急冲到了乌海城下,连大气都顾不上喘,便即喝令全军赶制云梯,打算一鼓作气地拿回乌海城。
“将军,快看,吐蕃贼子要攻城了!”
乌海城虽不算大,可好歹也有着四、五里方圆,哪怕王秉一经得报便即率部一路向西城急赶,可待得到了西城,吐蕃军已是抢先到了,好在吐蕃军没有攻城器具,并未直接发动攻击,这才让早一步赶到的刘双顺所部骑军有了布防的时间,当然了,骑军本就不适合守城,刘双顺所部的所谓布防其实也就只是简简单单地列阵城头罢了,这一见王秉赶到,暗自松了口气之余,也不敢忘了赶紧将军情禀明。
“嗯。”
王秉心正急,自无心去听刘双顺多言,只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疾步抢到城碟处,探头往下一看,入眼便见无数吐蕃官兵正忙着伐木造梯,心立马便抽紧了起来……
第五百六十一章风卷残云(三)
王秉本身是骑将出身,于骑战之道自是熟稔至极,可对于守城之战么,水平也就是一般般而已,倘若来敌全是不擅攻城的骑军,哪怕数量再多上一些,王秉也不会放在心上,可眼下这拨正在城下忙碌着的吐蕃军中至少有一半人马是步军,而且武备比起寻常吐蕃步军来说,要强了不止一筹,就城中这不到四千的兵力,光靠死守的话,要想守住城池显然不太可能,城破乃是必然之事,区别只在于能守住几天罢了。
几天?一天还是两天?王秉心里头一点底都没有,再者,就算是勉强守上一、两日,能否等得到援军也是个未知数,概因王秉心里头已是认定安西军主力此际只怕已中了噶尔?钦陵的埋伏,自保恐都困难,又怎能奢望李谨行那头能派出增援部队来,唯一的指望只能是李显所部的河西大军,偏生这会儿王秉又无法确保能联系得到河西军,尽管他攻下城池之后,便已及时派出了十数名报马向鄯州、天峻山方向搜索,试图联系上河西军主力,只是能否如愿王秉实在是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奈何就目前的情形而论,无论是守还是撤都须得赶紧下个决断才是,只是这个决断显然并不好下,王秉脸色变幻不定地沉默了好一阵子,也未能下定决心。
“将军。”
就在王秉沉吟不语之际,身上绑着厚厚绷带的万良才由一名亲卫扶持着,一瘸一拐地上了城头,气喘吁吁地唤了一声,登时便将王秉从遐思里惊醒了过来。
“启宁(万良才的字),你怎么来了?伤不要紧罢?”
王秉霍然回头,见来者是万良才,忙一闪身,抢上了前去,伸手扶了其一把,温和地籍慰了一句道。
“将军不必担心,末将这身子骨硬朗,扛得住,嘿嘿,贼子竟敢来攻城,末将手正痒着呢,刚好过过瘾!”
万良才生性好勇斗狠,素来是闻战则喜,自是不愿在伤兵营里呆着,此际见王秉如此说法,立马一拍胸脯,煞是豪迈地回答道。
“唔……,也罢,启宁老弟素擅守城之道,此番守城便由启宁老弟专责,便是本将也听老弟调遣,终归不能让贼子得了手去!”
王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一咬牙关,彻底下定了坚守待援的打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