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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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噶尔?钦陵没再多言,只是冷吭了一声,一挥手,有如赶苍蝇一般地将赫茨赞挥赶了开去,凝重无比的眼神越过己方战线,落在了混战一片的城头上。
吐蕃大军分两路扑城之下,战事瞬间便已是到了白热化程度,守军尽管握有地利之绝对优势,可在吐蕃官兵的拼死突击下,城防还是无可避免地处处告急了起来,开战仅仅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而已,吐蕃军已是几次冲上了城头,尽管都被守军强力反击了下去,可守军的伤亡却是个难以承受之重,原本派上城头的三千官兵、两千民壮损失了近四分之一,便是连身为主将的程河东胳膊上也已是挂了彩,尽管不重,仅仅只是被刀子拉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可对军心的影响却是极大,城头上的守军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这令程河东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兵力程河东倒是还有一些,手头的三千余预备队尚不曾动过,更有着不少李显暗中运来的秘密武器,然则程河东却不敢轻率地投将进去,只因这才是开战的第一天,倘若底牌用尽,这城只怕也就守不下去了,故此,哪怕再难,程河东也只能咬着牙死撑着,率领着手下的亲卫队四处救火,不停地在城头上奔波来去,一身盔甲早已被鲜血浸染得如同血水里捞将出来的一般。
“去,即刻调刘驰所部上城!”
高原上的夜来得早,申时刚过,天便已是渐渐地黑了下来,然则攻防双方的激战却并不因天黑的到来而有所减缓,拼死攻城的吐蕃军不顾天黑的劣势,点起了火把,依旧不停地冲击着城防,眼瞅着情形不对,程河东不敢再犹豫了,一刀劈死了一名窜上了城头的吐蕃百户长,大吼了一声,终于下达了调预备队上城的命令。
“儿郎们,上,杀翻蕃狗,杀,杀啊!”
刘驰,游击将军,乃是程河东手下第一悍将,一身武艺在军中鲜逢敌手,于边军中素有威名,只是脾气暴躁,素不为历任上司所喜,以致效力疆场多年,官运却始终不佳,程河东履任鄯州之前,刘驰还仅仅只是个校尉而已,幸得程河东本人亦是武将出身,受得了刘驰那个犟脾气,力排众议,将其提拔为游击将军,此番受命为预备队,刘驰可是没少找程河东闹着要打先发,却每回都被程河东骂得个狗血淋头,这才算是勉强接受了任务,今日战事大起之际,刘驰却只能干坐着旁观,早就憋得不行了,这一得了将令,哪还稳得住神,率领着手下一千精锐,狂吼着便冲上了城头,如怒狮一般杀得刚窜上城头的吐蕃军人仰马翻,只几个冲锋,便已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城防,至此,惨烈的攻防战再次陷入了僵持的局面,然,攻守双方都没有就此停手的意思,战事分外地惨烈了起来,只是随着夜色越发黑沉,优势已在不知不觉中转向了守军一方。
“二哥,天色已晚,此城急切难下,强自硬攻,徒劳军力,不若明日再战也罢。”
眼瞅着己方伤亡越来越大,吐蕃众将都有些子沉不住气了,只是碍于噶尔?钦陵的威严,谁也不敢轻言罢战,末了,还是噶尔?赞婆站将出来,委婉地提议休兵。
“再攻一波!吹号,强袭!”
黑夜向来便是攻城之大忌,除非是趁虚夜袭,否则的话,攻城一方只能是白白消耗军力而已,这一点噶尔?钦陵又岂能不知,不过么,他却另有打算,并未接受噶尔?赞婆的建议,而是冷着脸,下达了强袭之令,一众吐蕃将领见噶尔?赞婆都碰了壁,自是无人敢再多言,须臾,一阵凄厉的号角声骤然响起中,原本已是疲惫不堪的吐蕃攻城部队立马跟吃了枪药一般,拼出最后的余勇,再次发动了最后的疯狂进击,只一瞬,城头的守军顿感压力陡增,不得不全力以赴地守御着城池,城上数度告急,战事之惨烈实属开战以来之最,自是无人注意到一支六千余人马的骑兵大队不知何时已借助着混乱与黑夜的掩护,悄然从激战正酣的城东越过了鄯州,正急速向东方潜行而去。
正所谓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尽管吐蕃军不计代价的强攻极之猛烈,奈何无论天时还是地利,都不在吐蕃军一方,战至酉时三刻,后继无力的吐蕃军不得不退出了这场注定已是无望的攻城之战,大战过后,城上城下尸体狼藉,血流漂杵,又怎个凄惨了得……
第三百六十八章战局突变(上)
咸亨三年九月十二日,卯时四刻,雄鸡一唱,天已是颇了晓,只是日头却尚未升起,薄如轻纱般的雾气在微风的吹拂下,轻卷漫舒,给人一种如梦如幻般的美感,然则聚集在兰州城东门外的一众河西文武官员们却显然无心去欣赏这等美,一个个面色憔悴地远眺着东面的大路,眼神里满是焦灼的期盼之色。
“来了,来了!”
“快看,是殿下到了!”
……
就在一众官员们等得心焦之际,远处的地平线上烟尘陡然大作,静静等候着的众官员们不由地便是一阵骚动,纵使是乌海道行军大总管契苾何力以及东州道行军总管高偘这两位高权重的大将军的脸上也因之露出了丝释然的神色,虽说不似手下诸官那般喜形于色,可眼神里的热切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这也不奇怪,只因即将到来的人是河西大都督英王李显——自武德八年河西都督之设置取消后,偌大的河西之地便一向是各州独自为政,往年倒也罢了,左右河西各族皆早已被唐军打服了的,却也生不出甚事端来,可如今吐蕃崛起之后,屡次犯边,各不统属的唐军诸路兵马应付起来着实吃力得很,加之契苾何力与高偘二人向来瞧彼此不怎么对眼,配合起来实难有默契之说,再者,双方各有防区,彼此官阶相当,也实谈不上统一调度,即便是想默契配合也实属难事一桩,平时倒也就罢了,可眼下大敌压境,二位老将都深感形势不妙,也真有心要配合着作战,只是想归想,做起来却是难得很,这不单是彼此脾气品性有差异的缘故,更因着朝堂兵制上有着严格的规定——无兵部调令,任何人不得跨区调兵,如今李显既来,这个最大的障碍也就荡然无存了的,深感压力巨大的二位老将自是有理由暗自松上一口气的。
“末将契苾何力(高偘)参见英王殿下!”
马队来得极快,速如阵风般地急冲着便到了城门外,当先一匹神骏异常的白马上端坐着的正是一身黄金甲胄的英王李显,契苾何力与高偘自不敢稍有怠慢,不待马停稳,便已领着一众人等迎上了前去,各自躬身行礼问安道。
“二位老将军不必多礼,诸公也都请起罢,有劳诸公久候,小王惭愧,惭愧。”
这一见诸官给自己见礼,李显尽自心情急躁,却也不好在众人面前失了礼数,这便翻身下了马背,虚抬了下手,面带微笑地吩咐了一句,声线倒算是平和,可嗓音却是透着几分的嘶哑与疲惫——过了黄河之后,连日鞍马劳累的李显原本打算在广武县城中歇息一晚再行的,奈何却突然接到急报,说是噶尔?钦陵的大军已悍然发动,正在强攻鄯州城,不得已,李显只好连夜赶路,一夜狂奔之下,人困马乏也就是难免之事了的。
“不敢,殿下您请进城,末将等已备好酒宴,为殿下接风洗尘。”
契苾何力的官阶虽与高偘相同,可资历却要高出一筹,加之兰州本就是其辖区,身为地主,按常规便该由其安排接待之相关事宜,本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这便提议请李显赴宴洗尘。
“契苾将军有心了,如今大战已起,这接风宴就免了罢,待得大胜之后,小王再与诸公好生痛饮一场庆功酒,就先都散了罢,诸将且随孤一道入营议事好了。”
明知道契苾何力等人是一片好心,然则如今战事方起,万事缠杂,李显哪有心去喝甚接风酒,这便笑着婉拒道。
“诺!”
众官员其实也无甚饮酒的心,只是不敢失了礼数罢了,既然李显不愿,众人自也不敢相强,各自躬身应了诺,簇拥着李显一行便直奔城西的军营而去了。
“契苾将军、高将军,这战报想来二位老将军都已是看过了的,对此可有甚见教否?”
李显行事向来干净利落,一到得军营,也没玩甚子升堂摆架子那一套,行进了中军大帐之后,坐下来头一件事便是看战报,哪怕这些战报的简略消息李显于路上时已是得了“鸣镝”的通禀,可李显依旧看得极为认真仔细,寥寥数张纸,整整看了一炷香的时间,末了,随手将战报搁在了几子上,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道。
“回殿下话,末将等确已看过战报,吐蕃人此番来势汹汹,二十余万大军压境,实不可轻忽了去,只是……”
鄯州乃是高偘的该管之地,如今战事在其的地盘上展开,自是该由其先行回答李显的问题,然则高偘话说到了半截子,却就此停了下来,似乎有些子举棋不定之状。
“高将军不必紧张,有话但讲无妨。”
李显与高偘等人虽打过些交道,可毕竟算不得熟识,此际见高偘紧张得鼻尖都沁出了汗珠子,这便笑着宽慰了一句道。
“诺,殿下明鉴,末将与噶尔?钦陵其人打过些交道,深知其人狡诈如狐,实非易与之辈,其人统军向以诡诈而著称,然,观其此番用兵,却是一味用强之架势,末将以为其中必然有诈!”高偘乃是老将了,戍边多年,虽无甚太过显赫的战功,可也不曾遭过甚大的败绩,行兵以稳健为主,一番分析下来,倒也尽显宿将之风范。
“嗯,契苾将军对此有甚看法么?”
李显没有急着点评高偘的意见,而是微笑地看向了沉吟不语的契苾何力,语气淡然地问道。
“殿下明鉴,末将亦有此感,只是我河西之地狭长,虽处处险隘,却也处处破绽,若被敌陷一地,则首尾呼应甚难,徒守恐处处被动,只是进击却又乏力,末将等深苦于此,不知殿下可有御敌之良策否?”
契苾何力乃名将之才,身经百战,官阶虽与高偘相同,可战功却是高偘的数倍,战略眼光自是比高偘要高出了老大的一截,一口便道破了河西守御的难处。
“契苾将军所言甚是,河西乃百战之地,自古以来皆是攻易守难,非不愿守,实不能为也,今噶尔?钦陵大军屯于鄯州必是虚招,旁的孤不敢说,就鄯州之险要,纵使噶尔?钦陵全力而为之,也非数月能下者,而今已是深秋,能战之时日不多,一旦雪落,吐蕃军无粮必乱,无须攻之,其军必自溃矣,且吐蕃此番来寇之目的不在地,而在粮,鄯州虽险,产粮却是有限,纵使陷落,吐蕃所得亦是有限,似这等下苦力却无甚收获之事,以噶尔?钦陵之才,断不会行之,其急攻鄯州不过掩护耳,若是孤所料不差,有三处或将是其真实目的之所在!”
对于噶尔?钦陵用兵之道,李显的理解显然比契苾何力更深了一个层次,看问题的高度也要高出了不老少,一番分析下来,二位老将军倒也无甚不服之处。
“末将等不明,请殿下明训!”
契苾何力与高偘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向来鲜少服人,哪怕前番李显大闹吐谷浑,一战成名,二将也并不完全心服,毕竟李显前番之所为个人勇武的成分居多,然则听完了李显的战略分析之后,二将眼前一亮之下,立马便来了兴致,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言语恭敬地请教道。
“孤以为可攻者有三:其一便是我等如今所在之兰州,若能打下此处,则我河西便已成了孤地,不战而自乱;其二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