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作者:月关-第85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甘休,紧接着杜文天就吊死在隆庆池畔。
任谁都会想到此事与他有关,甚至有人已经得出这样的推断:杜文天在得知武崇训,出面调停被拒后,愤而上岛理论,言语间冲撞了他,被他羞唇殴打,杜文天自觉有负家族,走投无路之下愤而自隘。
这个谣言已经在长安城里广为流传,但是到了案发现场,看到杜文天尸体的柳徇天却不相信这个说法,杜文天不可能是自隘,根本就是被人吊死的。
隆庆坊坊正听说出了人命案子,马土就带人赶到了湖畔,获悉死者是樊川杜家的人之后,他就知道这件事不是他能处理的,于是马上报到了万年县。万年县令听说死掉的是杜家公子,又马上亲自去见长安府令。
最后,长安府令柳徇天领着司法参军、椎官、通判、万年县令、万年县尉、巡检、差官、忤作等一共近百人,浩浩荡荡地赶到了隆庆坊。经过一番勘察,他们又在隆庆池中发现了五匹死马、四具尸体。
经过辨认,那四具尸体正是杜文天的四名随从,事情至此更不可能是自杀了,杜文天带着四个侍卫,五个大活人还有五匹马尽皆死在隆庆池畔,除了张昌宗还有谁办得到?这分明就是张昌宗的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可是此案若断为他杀,就绕不过张昌宗这座山谁敢审他?谁敢问他?想想张昌宗的靠山就叫人不寒而栗。柳徇天和司法参军、判官椎官、县令县尉以及刑房总捕头聚在一起,忧心忡忡地讨论了半天。
他们讨论的根本不是案情杜文天怎么死的并不重要,能不能找到真凶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案子要怎么判才能不牵扯到张昌宗,从而避免让他们这些地方小官用小胳膊去扭女皇的大腿。
最后他们得到了一个完全一致的意见:“杜文天是自杀!”
杜文天的舌头被人割掉了,舌头被割掉没关系,他还有力气自杀。
杜文天的下体也被残害了这也没关系,他不见得马上就死,只要他的生命力足够顽强,他就能坚持着解下裤腰带,爬到树上去自杀。
可他双眼也被剜掉了,再说他是自杀未免就太说不过去。一个舌头被割、下体致残、双眼被剜的人,还能爬上老槐树,解下裤腰带上吊,这难度实在不是一点半点,如果这样都能断个自杀,简直是侮辱天下人的智商。
但是官场中永远不乏荒诞无稽的事,当他们用一些荒诞到极点的理由去敷衍苦主和民众的时候,其实他们自己也不相信这样混账的理由可以取信于人,但是他给你一个理由,你没有权力椎翻他给你的理由,这就行了。
于是,杜文天之死“真相大白”:他是自杀!
可杜文天为什么要自杀呢?如果说他是因为受到非人的虐待故而自杀,那么安府还是要去追查凶手,而他们之所以得出自杀这么荒诞的判断,就是为了没有凶手,这一来问题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
在长安府当差三十年、经验阅历无比丰富的老捕头周言经过对现场镇密细致的一番勘察,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死者的眼睛是被乌鸦啄瞎的,舌头和下体是被野猫和野苟吞食的,身上的累累伤痕皆缘于此。结论:死者在上吊之前并没有受伤。
柳徇天很满意这个结果,他把向苦主通报此案结果的事情交给了推官,推官又把此事推给了万年县令,万年县令又把此事椎给了万年县尉。
万年县尉仔细琢磨了一阵,觉得风头上不宜马上公布结果,此案不妨拖一拖,风头过了再把“勘察结果”告知苦主。案件早已有了结论,还要煞有其事地去调查、去审理,在官场上同样是屡见不鲜。
杜敬亭没有理会万年县尉“正在抓紧调查,如系他杀,必将罪犯绳之以法—的保证,当他看到儿子的尸体,就已认定凶手一定是张昌宗,他没想过官府能为他主持公道,官府根本不可能把真凶绳之以法,这个仇,他要自己报!
杜敬亭抱着儿子的尸体,老泪纵横:“儿子,回家,我们回家!”
杜敬亭吃力地想要托起儿子的尸体,两个家人赶紧抢上前,从他手中接过杜文天的尸体,又把他扶上车去。
杜文天坐在儿子尸体旁,握着他的手,森然发誓:“儿子,这个仇,爹一定会为你报!他以为有皇帝撑腰就可以安然无恙了么?他妄想!我们杜家在这里经营了几百年,有些东西除非我自己愿意放弃,否则就算是皇帝也拿不走。张昌宗,会为他的猖狂和残忍付出代价!”
※※※※※※※※※※※※※※※※※※※※※※※※※
马车载着一个老人和一个死人,缓缓地离开了隆庆坊。
马车离开的时候,正有一骑快马与他们相向而来,擦肩而过。武则天派来了信使,密使直接找到了杨帆,杨帆看过武则天的密旨后,马上便去见婉儿,婉儿看罢密旨,不禁幽幽一叹,黯然道:“圣人终究还是识破了我的用意。”
杨帆揽住她的肩膀道:“没关系,黛儿总归是要认祖归宗的。如此一来倒省了来日再有一番波折,如今皇帝既有这样的安排,你我以后相会便有了充足的理由,你想看女儿还不容易么?至于为上官家族洗刷罪名,总有机会的。”
婉儿点点头,又担心地问道:“郎君打算怎么把孩子带回杨家,家里总不能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孩子吧,要不……要不就以收养的名义?”
杨帆道:“不妥,好端端地,我为何要收养一个婴儿?”
他在室中慢慢地踱了一阵,霍然抬头对婉儿道:“你不要担心,我有办法了!”
杨帆匆匆回到自己住处,就见古竹婷手托香腮,正坐在竹林中痴痴出神,眼波盈盈欲流,也不知在想什么,似乎有一抹兴奋与欣喜的光在眸中闪烁。
杨帆在她身边绕了两匝,古竹婷依旧毫无察觉,杨帆奇怪地在她旁边坐下,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古竹婷这才“呀”地一声清醒过来,不好意思地道:“阿郎。”
杨帆问道:“你在想什么?”
古竹婷红着脸摇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就是有点走神儿。”
杨帆吁了口气,对古竹婷道:“婷儿,有件事,现在只能由你去做。”
古竹婷挺直了腰背:“什么事?”
杨帆低声道:“怀孕!你得假装有了身孕!”
古竹婷脸上登时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气儿,迟疑地道:“怀孕?”
杨帆知道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正想把事情向她解释一番,古竹婷却道:“人家……人家现在真的有了身孕……
这回轮到杨帆发呆了:“真的?你已有了身孕,你确定?”
古竹婷咬着嘴唇,羞答答地点点头,低声道:“人家……人家的月事没有来,就…就找沐神医给号了脉,沐神医断定奴家已经有了身孕。”
杨帆怔了好久,忍不住哈地一声笑:“好极了!反正咱家小蛮已经生过双棒儿了,你再生一对双胞胎也没什么了不起,杨某天赋异禀嘛,哈哈哈六
、第一千四十五章 新都气象
大足元年十月三日,女皇武则天率满朝文武离开洛阳,!西幸长安。十月二十二日,武则天抵达长安,大赦天下,改元为长安元年。
武则天是在洛阳登基为帝的,如今还都于长安,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次迁都,谁都知道,这意味着这位从儿子手中夺走了大唐江山的女皇帝,已经准备把江山再交还给她的儿子。
武三思与一众心腹多次密议之后,已经调整了武氏一族的策略,他不再对皇位虎视耽耽了,转而低调巩固起自己的势力基础,时时拜访太子李显,邀他一同出游、与他一同饮宴,曾经不共戴天的一对仇家,现在俨然成了最好的亲家。
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是敌是友,并不取决于双方的感情,而是取决于双方是否有着共同的利益。武三思与李显亲近,一方面是为了联合李氏对抗二张,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皇权过渡之后,继续维持武氏的风光。
皇帝迁都后,兵权一分为三,南衙禁军交给政事堂诸宰相,北衙禁军仍由武氏掌控,保卫皇宫的左右羽林卫和羽林卫最核心的千骑营则由皇帝本人最信赖的将领掌控,皇位已经与他无缘,武三思只得改弦更张,决心强化外戚势力,挟天子以令诸侯.
女皇迁都长安的这段日子,朝堂上可谓一片祥和,大家最常做的事就是“走亲访友”。皇帝迁都长安后,官员们纷纷在长安买宅置地,当初随皇帝从长安迁往洛阳的老臣在长安有老宅子,新晋权贵则纷纷起造新宅。
随着宅邸位置的改变,权贵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在改变,有些曾经的敌人正化敌为友,有些亲密的朋友正化友为敌。这其中起作用的当然不是他们宅邸位置的变化,而是随着局势的明朗,他们有了新的选择。
关中地方势力也是静极思动·皇帝刚刚迁都,正是他们同随从天子迁都而来的权贵重臣们建立联系的大好机会,所以他们同朝廷重臣频频进行接触,樊川杜敬亭在丧子之痛渐渐平息之后·也积极行动起来,今日正邀请老友、如今的大周宰相魏元忠共游曲池。
杨帆的家人是第一批迁来长安的官员家眷。杨家在隆庆池畔建造的这幢宅子已经在两个月前完工,府邸中小楼亭阁,轩窗掩映,幽房曲室,互相连属,回环四合·牖户自通,极是优雅秀丽。
宽敞的庭院里,西院墙处有一道起伏不定的坡岭·岭下绿水环绕,岭上花木繁茂,苍松数株,翠竹千竿,再往里去,奇花异草,芬芳扑鼻,中间还有小庙一座,庙后有桂树一株·树下就埋着宁珂的香骨。
除了杨帆会来四时祭奠,这座小丘岭就成了杨思蓉和杨念祖姐弟俩最喜欢玩耍的地方,阿奴的儿子小吉也时常在娘亲怀里一窜一窜的·蹦着高儿地想跟着哥哥姐姐去坡上玩耍,只是他还太小,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哥哥姐姐逍遥自在。
杨黛儿如今就养在杨家·只是除了内宅的人并无外人知道,古竹婷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只等她十月分娩,才好对外公布她生了一对双胞胎,那时才能宣告杨黛儿的存在,至于让她示之于人,则要再大一些·可以混淆了两个孩子年龄的时候。
好在古竹婷是妾室身份,杨帆又是武将·与朝中百官瓜葛不深,他不想大操大办,旁人也不会关注杨家一个妾室所生的庶子庶女。
如今,杨家府邸左面的安乐公主府业已建造完成,而右边的五王子府则刚刚建造了一半,初见雏形。
杨帆宅邸的后方,一墙之隔也在大兴土木,上官婉儿的母亲郑氏夫人的府邸就建在那里,府门朝向另一侧,两家的后花园只隔一道墙。只等府邸落成,墙上凿个角门儿,两家就可以自由来往,婉儿只要回府,就可以轻松进出杨府,幽会情郎,探望爱女。
青葱鲜翠的坡岭上,有一座五角小亭,小亭掩映于苍松翠柏之间,隐现飞檐一角。坡上植有松柏果树、奇花异草。金秋十月,树木葱葱,果实累累,鲜花怒放,芬芳扑鼻。
小亭中置清茶两杯,杨帆和太平公主对面而坐,浅笑低语。
花丛掩映中,偶尔传出童子的稚语欢声,却是杨思蓉和杨念祖姐弟俩,他们在三姐儿和桃梅的看顾下时常到林中玩耍。杨帆对儿子很有一点放任的意思,虽然学业上要求甚严,但平时并不把他当成宦门之后、贵介公子来教养。
小小年纪的杨念祖本就淘气,又随母亲和姨娘习了一身武功,身手较之少年时的杨帆更加灵活,他时不时就会攀上树去,像只桀骜不驯的野猴儿似的。
杨思蓉也被弟弟带坏了,桃梅和三姐儿稍不留神,她就会把红裙儿一掖,手脚并用,飞快地爬上树去。等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