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套装全3册)-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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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凄然道:“落魄之人,何谈高兴?当初我若多用些如徐世这样的人,能遭大败吗?总之我还要感激皇上,蒙他收留给我一片容身之地。”
李世民默默看着李密,这番话肯定是其肺腑之言,相信也一直是其心中之痛。他说道:“既然徐世降唐,父皇应加派人马去增援才是。黎阳的位置太重要了,若被王世充或窦建德先得了手,那就太可惜了。”
李密道:“我出来的时候,皇上已派淮安王李神通为山东道安抚大使,率兵两万前往黎阳。这会儿,想他已经和徐世合兵一处了。”
李世民抚掌大喜:“好,父皇此举可谓高瞻远瞩,若以黎阳为根本逐步向河北、山东发展,大唐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李密听言,眼中忽然现出异样的光芒,那里面有一丝无奈,还有一丝不甘和嫉妒。
这种异样让李世民耿耿于怀。晚上宿营,李世民与房玄龄在一起,他忽然谈起李密:“玄龄,这李密并非一个安分之人啊。谈谈你对他的观感。”
房玄龄道:“李密素来眼界奇高,见识不凡。他相助杨玄感、翟让,又自号为帝,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一个人,让他从低处向高处走,那是可以的;若从高处向低处跌落,总有失落感,加上自命不凡,也就有了不甘心。李密现居长安,闲为邢国公,但终非池中之物。元帅,我朝断不可轻易赋予其兵权。”
李世民缓缓道:“终非池中物!玄龄,你说得好,我们不能让他再添乱了。”
半年后,李渊听说瓦岗降将多不服王世充指挥,就派李密带领王伯当前去招抚。李密走到中途,李渊忽然反悔,急召两人返回长安。李密认为李渊对自己已经起了疑心,就不从命,率人攻入桃林县举兵叛唐,然终归将寡兵少,形不成气候,不数日就被右翊卫将军史万宝伏兵扑杀。李渊将李密的死讯告诉了徐世,徐世泪流满面奏请李渊愿为李密归葬,李密的尸体被送到黎阳,徐世备君臣之礼,令三军缟素,隆重将之葬于黎阳山南五里处。其时李世民正在长春宫镇守,听到这个消息,对徐世又大加夸赞一番。此为后话。
武德元年六月六日,李渊在通义坊设立了太庙,庙内又设了四庙,分别供奉其先祖李熙、李天赐、李虎、李邴的长生牌位。李渊当了皇帝,连带着他的祖先也要过一把皇帝瘾,分别给这四代祖先封了宣皇帝、光皇帝、景皇帝、元皇帝的谥号。李渊的家族自称为西凉武昭王李呆的正支后裔,是关陇八大柱国之一。实际上,李渊的祖先最早居住在河北赵郡,本是大姓,后来逐渐破落。不知道是他的哪位祖先感到在这里混不下去了,适逢天下大乱,举家迁往陇西。此时,鲜卑人宇文泰的势力逐渐强大起来,一举推翻了北魏政权建立了西魏。李渊的这位祖先想是投军到宇文泰手下,颇立战功有了勋位,其子孙逐渐昌盛。这宇文泰为胡人中的英雄,眼界开阔胸襟宽广,不设胡人和汉人之防,只要他们能为自己出力都能得到重用,终于创下赫赫功业。在此过程中,胡汉融合的速度很快,胡人汉化,汉人胡化。终西魏一世,这些立下军功的武将谋臣,渐渐形成关陇贵族集团。从西魏到隋唐,皇室及佐命功臣大都是西魏以来的关陇集团人物,他们出则为将,入则为相,没有文武之分。宇文泰融洽了其治下胡人、汉人,彼此间通婚很正常。像李虎娶妻梁氏、李邴娶妻独孤氏、李渊娶妻窦氏,皆是汉化之胡人。李世民血管中流淌的血液,胡汉各半。长孙嘉敏的祖上也是胡人。
腊月十九为举行献捷太庙仪式的日子,从前一天开始,房玄龄已嘱全军开始斋戒。寅时,李世民带领从征将官和五百军士,押解薛仁杲等十数名俘虏开始入城。他们从金光门进入,沿街道向东行走。他们一路无言走到朱雀大街上,在朱雀门前稍作整队,礼部侍中带领他们折向南行,向通义坊走去。
太庙里里外外灯火通明,大队到了庙门前,礼部侍中让薛仁杲等人跪在大门南面,李世民等人则立在庙门的左边。右边,文武百官黑压压地站在一起,他们早到了。
平明时分,众人听见车轮辘辘,那是李渊銮驾出宫的车仗声音。李渊乘着革辂车,身着武弁服,前后备有六军,仪仗威武。文武百官山呼万岁。
李世民趋前几步跪伏李渊脚下,叩首道:“儿臣世民托先祖洪福、父皇积威,已荡平陇西。今遵父皇之命,将俘虏薛仁杲等人带到太庙。”
李渊满心欢喜,朗声道:“二郎,平身;各位爱卿,都平身吧。想朕李家先祖,皆在马上驰骋陇西,薛家癣疥之疾,何患不能平服呢?二郎、众卿家,且随朕入庙告于先祖!”
众人在礼部侍中的引导下,李渊居前,百官在后,依次到里面四庙内完成仪式。晨果之时,温大雅宣读了献捷祭告。之后,李渊銮驾还宫,百官列队上朝参加祝捷的宣露布礼。
薛仁杲跪立在太庙前时,心想自己终归是开城门投降的,一条小命应该保得下来。谁知温大雅宣读的献捷祭告里有“立斩贼酋薛仁杲以绝贼望”的句子,薛仁杲顿时如一堆软泥似的瘫在地上。看到李渊车仗过去,李世民在众官的簇拥下就要迈出庙门,他急忙连爬了几步,伏在李世民脚下顿首道:“秦王救我,当初你曾说过可以保全我薛家一体香脉,怎么到了长安又变卦了呢?”
李世民停下脚步,说道:“薛仁杲,我说过保全你薛家一体香脉,这话不错。你弟弟和你的儿女,他们都会活下去。然不能饶了你。当初你在陇西杀了那么多人,像刘感等人,他们死得多么惨啊!今天若不杀你,这些死去的亡灵都会怪我,陇西百姓也会说我朝是非不分。你放心走吧,我保证你的家人安全。”说完,不再理睬薛仁杲,大步走了。
这天午时,朱雀门前,刽子手大刀一挥,薛仁杲的脑袋被斩了下来。
为表彰李世民的功劳,李渊令温大雅备宣露布礼,使天下闻知此大捷。又授李世民为太尉、陕东道行台尚书令,令其镇守长春宫,关东兵马皆受其节制。其余西征将士,依照功劳大小各有封赏。
百官听了刘感的事迹,非常感动,李渊竟然在朝堂上流下了眼泪。他令人找到刘感的尸体,祭于少牢,赠他为瀛洲刺史,封为平原郡公,谥曰忠壮。
朝会上,裴寂眼看着刘文静在那里得意洋洋,心中实在不是滋味,然自己毕竟吃了败仗,人家又是得胜而归,只好无话可说。
刘文静却不放过他,两人相邻而立,刘文静侧脸轻声嬉问道:“裴监,怎么回事儿?我们的许多兵马竟然如此不堪,连草寇都打不过?”
裴寂微笑着并不搭言。
刘文静还继续刺激裴寂,他奏道:“陛下,现在西线已安,臣愿增援北线。”
是时,北线由殷开山和柴绍夫妇领兵抵挡,他们屯兵龙门背靠河水与刘武周相抗,两军现成相持之势。
李渊问道:“刘爱卿有何方略?”
“臣以为,必须改变目前敌寇兵临城下的局面。可使柴驸马他们继续在龙门拒守,臣领军向北攻击,沿途收复失地;再者,臣毕竟与始毕可汗交往数次,臣愿意出使突厥,请始毕可汗约束刘武周。若采用这种又打又拉的办法,应该能改变目前的态势。”刘文静说完,不忘记又侧脸向裴寂笑了一下。
裴寂看出了他那奚落的神情。
李渊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当即同意,只不过没有马上派刘文静出征,改由刘弘基和长孙顺德领兵北伐,让刘文静准备礼品出使东突厥,答应他出使归来后再上前线。李渊还算知人,他明白刘文静的长处是搞外交和政务,打仗不是他的强项。
李世民本有心领兵北征,看到刘文静拔了头筹,也就不再说什么。当李渊征求他的意见时,李世民全力支持刘文静,认为这是上策。
朝会过后已近午时,李世民兴冲冲地奔回承乾殿,急于见到两个刚刚出世的儿子。一入殿内,只见居中的大火盆儿堆满红彤彤的炭火,室内温暖如春,两只熏香炉里正冒着袅袅青烟,香气扑鼻。宫里早将李世民班师的消息告知了承乾殿,长孙嘉敏、菁儿、杨氏三人一大早就候在正殿里,等候李世民归来,两个奶妈在一旁伺候着两个孩儿。李世民不及脱下朝服,一迭声叫道:“敏妹,菁儿,快让两个孩儿见我。”
长孙嘉敏上前替李世民除去袍服,笑道:“二郎,早给你预备好了,到了家里,还用这样急吗?瞧,大冬天,你的头上还冒出汗来。”奶妈先把承乾递到李世民手里,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抱上自己的孩子,小心翼翼生怕摔了。只见孩儿胖乎乎的脸蛋上红润饱满,忍不住亲了一口,其时承乾正想入睡,让李世民如此一拨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长孙嘉敏急忙接过抱在怀里。
李世民道:“好小子,见了为父不给笑脸,倒耍起脾气来了,是责怪我来晚了吗?菁儿,宽儿呢?抱来让我瞧瞧。”
两个孩儿生得非常相似,李世民看了一会儿,就让奶妈抱到后房休息。殿内,夫妻四人坐在一起,李世民很高兴,说道:“辛苦你们两位了,我在陇西,听说那里产的枸杞挺好,可以滋阴温补,就带回来一些,你们产后最好补一补。”说完,他让从人将两大包枸杞呈上来。长孙嘉敏打开一看,只见枸杞颗颗饱满,殷红如血。她谢过夫君体贴,让人包好收起,说道:“二郎,最好给万贵妃那里也送上一些,你不在家,她天天念叨你呢。”李世民道:“难得你还想着别人,不用费心,万贵妃,还有太子、四郎那里我都准备好了,回头你给他们送去。”
四人在一起闲话,李世民想起一事,转向菁儿道:“菁儿,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这些天我忽然又想起可怜的智云弟来,可惜他年纪幼小被害,无子无息。承乾是我们的长子也就罢了,我想把宽儿过继给智云弟,承继他的香火,你以为如何?”
菁儿抿嘴一笑:“菁儿和宽儿都是王爷的,你想怎样,菁儿并无意见。”
杨氏在一旁并不多话,眉眼中透出一股淡淡的郁闷轻愁,李世民见状觉得奇怪,然没有多问。长孙嘉敏听完两人说话,满心喜欢。万贵妃现在是后宫之主,她素与万贵妃交好,将宽儿过继给智云,万贵妃肯定会很高兴。
三位夫人侍候着李世民用完午餐,李世民漱漱口打了一个哈欠,满足地说道:“还是家里舒服啊,暖室生春,美人在侧,强似我在冰天雪地里苦熬征战。”
菁儿接口道:“王爷在前方打胜仗,宫里人都在夸你呢,我们听了,心里都透着高兴。”
李世民困意上来了,他站起身来,说道:“敏妹,我先去你房里歇会儿。为了今天的献捷仪式,昨儿一夜几乎没有合眼。菁儿,到了晚上,你再把听到的好话说给我听。”
长孙嘉敏领着李世民来到自己寝室休息,其时奶妈带着承乾已到别屋休息。进房后,长孙嘉敏抖开被子,替他除去夹衣,再将他扶上床。李世民看到床上绛红色的床幔,困意一下子没有了。他侧望长孙嘉敏没有上床的意思,奇怪道:“敏妹,我大老远跑回来,最是想你,你不上床让我搂会儿,想故意为难我呀?”
长孙嘉敏红晕上脸,说道:“二郎,你困乏得很,我若上床,又该睡不好了。”李世民不待她说完,一把将她拽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将她衣服扒下提入被中,嘴里说道:“谁说我困,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