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良人-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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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疑惑,直到伤好了七八分,她也没想明白。
而嗓子,军医本说几日便会好,可都过了半月有余,她依然发不出声音。
司马昱另找了宸州有名望的大夫替她看病,却说是当时伤重之下惊焦过度,一时伤了喉咙,本无大碍,可不知为什么好不了。只得慢慢调养。
她担忧的却是如此一来,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将他赶出去了。
转眼入了秋,司马昱渐渐忙起来,即便来寻她,待不过半刻便走。
木姐对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不需要再教习才艺,不需要陪酒待客,每日里好吃好喝地供着。
她自然知道是谁的功劳,却不敢贪着。
阁里姐妹与她温言好语,可一个个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这样长此以往,他一旦彻底抽身,她不知会摔得多重多惨。
☆、第一百三十七章 若待得君来向此(十六)
但强撑着接客陪酒,因说不了话,身子也未完全好利索,至多只能抚琴助兴。
好在来的客人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并未如何唐突。加上听闻她英勇一事,都是抱了些仰慕的心思,客气有礼,日日不歇,倒有些赶超漪染的意思。
阁里众人对她的态度大不同于前,便连紫艳,不知是否得了张妈妈的告诫,见着她都绕着些路,很少正面相撞。本来花魁大赛上君娆凭着舞画双绝夺了魁,可风头还没享上两天,便都被小楼夺了去。
但见了面,君娆仍是一副相亲相爱一家姐妹的样子。大家都夸她大度,小楼听了,也只是莞尔一笑。
这日华灯初上,小楼坐于素纱帐后抚琴,隔着不远,几个公子饮酒对谈,不时隔着帘子瞧一瞧她,可面容并不清晰,反倒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门上轻叩,“进来。”
吱呀一声,冒出一个模样伶俐的小丫鬟,抿唇一笑:“各位公子,后院出了些事,妈妈请云姑娘去一趟。”侧过身,另进来几个漂亮的姑娘,对着他们请安:“见过各位公子。”
几人面面相觑,不想失了风度,只好点头。
小丫头一笑,蹿进纱帐后将人扶着走出来。
她今日一身紫色纱裙,衬得面容如莲,皎洁如雪。一双微紫的眸子更是流光溢彩,转动间仿若生辉。
一时叫各位公子哥们看呆了眼,倒有些后悔放她走了。
小楼面容无波,向他们行了礼,往门外走去。
眼见着要走到门槛了,忽地一顿,转过头来。
书墨不解,在耳边低低问:“姑娘?”
小楼不言,目光落在窗边褐衣男子身上,微微敛了眸,似在思考什么。
书墨循着望过去,见那是一个很俊俏的公子,方才他坐在暗处不动声色,是以让人没有注意。现下看到,只觉一把惊艳,也难怪姑娘看呆了眼。
龙章凤姿,得天独厚。
他察觉到目光,唇边含着笑,静静回视小楼。
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灯下好似一汪水,层层叠叠荡着细纹,可仔细一看,又是平静无波。
他举起酒杯对小楼一笑,小楼弯唇,转身出了屋子。
“那公子好俊俏啊,”书墨唧唧咋咋地说着,“我今儿回去一定要跟小蕙她们说,她们肯定不信……”
小楼失笑,停下步子,扳过她的脸对着自己。
书墨吐了吐舌头,这才绕回正事上。
“世子爷命人来接你,说是今儿个十五,想邀你一起去看花灯。”
十五?
小楼皱眉,书墨拖着她的手晃了晃,“我知道姑娘不愿,可是木姐和张妈妈都已经答应了,马车就等在门口,要是不去,肯定会挨罚的。”
不知为什么,姑娘对世子爷总是不大亲近,仿佛隔着一重山,看着他的眼神都经常是飘飘渺渺、琢磨不定,就像不愿落在他身上一般。
可明明世子是那样好的人,模样不输阿祉少爷,身家亦是富贵。虽然她心里是偏重阿祉少爷,希望有朝一日他和索渊能回来的,可凭良心说,世子爷确实是很好的人。
对姑娘,对她们,都很好。
小楼默然半晌,点点头,扶着她往大厅去。
出了门,四角马车停在街口,车夫守在阶下等她,态度恭敬:“云姑娘,世子爷先行一步,奴才奉命接您前往。”
书墨帮着答了谢,两人上了马车,悠悠往朱雀街去。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马车到了街口就进不去了,只能下来步行。
街边花灯璀璨,看得人花了眼。他们一路走过去,许多人围着摊子在猜灯谜,热热闹闹。
她许久没这样处在闹市过了,不由弯了唇。
书墨晓得她高兴,自己也开心起来。不时指着样式精巧的花灯说话,或看见哪家漂亮姑娘、哪家俊俏儿郎,也与她说一番。
走了半刻,才行至朱雀街中央。那里花灯和人都更加多,有杂耍班子在空地上表演,片刻退下,一位中年男子走到空地中间,朝大家鞠了个躬,笑道:“一炷香时辰已过,不知可有哪位猜出方才的灯谜?”
他说着话,身后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走上前,展开手中红纸,赫然是谜语。
另一婢女端着托盘,上头红绸垫底,一支碧玉簪通体通透,在光下莹润生辉。
书墨看呆了眼,扯着小楼道:“姑娘,那簪子好漂亮啊。”
小楼停步去看,确实好看。转头瞧那谜语——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层浪,入竹万竿斜。
这谜不难,她眉间一展,伸出手。
书墨会意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精巧的笔和纸,小楼写下谜底递给她。
她立时欢天喜地地拿着跑向中年男子。
眼前着就快到了,忽然凭空冒出答案,男子嗓音淡然含笑。
书墨一愣,随即垮下脸,憋着嘴看着小楼。
小楼抿唇一笑,示意她不要在意。一转头,瞧见答出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中年男子大笑,说了几句话,让婢女将托盘呈上去。
男子将碧玉簪子拿在手里,道了谢,转过身朝着她们的方向。
他银衣翩然,墨黑的发束在脑后,轮廓分明,说不出的少年得意。
周围女子阵阵惊呼,目光紧盯着他。
他迈步,朝她们走过来。
小楼皱了皱眉,书墨蹦蹦跳跳地跑回来,面上欢喜:“姑娘,是世子爷!”顿了顿,笑道:“他肯定是要送给咱们的。”
车夫恭敬地往后退一步,守在她们身后。
司马昱脚下不停,转眼走到面前。
“云儿,”早不知什么时候换了称呼,他将手负在身后,并没有如书墨所言将那簪子拿出来。
书墨脸上是掩不住的失望。
小楼倒松了口气,微微福身。
他作势一扶,她便站起来。
身上不知盯了多少目光,看得人不自在。
他一目了然,笑道:“我在酒楼订了位子,咱们快去吧。”
说完一行人进了街边的龙凤楼,二楼靠窗的位子,看着长街繁华,实在是好景色。
小楼在纸上写下话:“中秋佳节,世子如何不如家人同过?”
司马昱为她斟茶,笑道:“今儿个太守大人宴客,父亲母亲都去了。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怪不自在,倒不如与你临街喝一盏茶。”
她不能说话,他们相处的时候都是极其安静的。偶尔她写字,笔尖在纸上摩挲发出细响,他淡然回复一声。
这样的日子容易让人恍惚。
她不多言,将点心分给书墨,自己抿着清茶。
司马昱兴致极好,指着街下几个样式奇怪的花灯说了典故,又将中秋节各地不同的庆祝方式,最后绕到她身上。
“云儿是哪里人?”
她略一恍惚,执笔写下:“夏州。”
“夏州?”他挑眉而笑,“那倒是个好地方,水土丰润,地杰人灵。”
她笑一笑。
他道:“我听闻夏州工匠极擅制琴,宫中妃嫔所用古琴,皆为夏州进贡。因而夏州人也极擅抚琴,十多年前曾出过一个琴技名动天下的女子,引得天下名士争相前往,一窥琴声。只可惜后来嫁入官家,再没了消息。”
小楼脸色有些发白,细长的手指攥着茶杯,想汲取些温暖。
他偏头一笑:“既然是夏州人,那云儿一定弹得一手好琴。”
书墨扬起下颌,得意一笑:“我家姑娘琴艺无双,整个醉笙阁无人能出其右。”
小楼抿着唇,眸色莫名。
司马昱“哦”了一声,看着小楼:“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不舒服吗?”
小楼摇摇头,呷了一口茶。
他平日里态度很好,书墨倒不怕,嘟嘴道:“好不容易中秋出来,街上这么热闹,咱们却只能在这儿干看着,岂非无趣?世子爷,不如我们去街上走走吧。”
他看向小楼,小楼还没说话,忽闻楼下一阵吵闹。
从窗户往下看,几个小二在门前拦着一个人,嘴里不停解释着。那女子咄咄逼人,手中拿着长鞭,势要往里闯。
察觉到头顶目光,女子仰起脸,容颜明媚鲜妍,好似灯下明珠。
她瞧见司马昱,眉眼一弯,大叫:“大哥!”
☆、第一百三十八章 若待得君来向此(十七)
过了不久,龙凤楼侧有歌舞表演,管弦之音切切。
而二楼临窗的位子,却有几分窒息。
司马昱淡然瞧着小楼,泰然自若地模样让人咬牙。
碧溪明艳似火,一双眸子看着司马昱,不时转头瞧一眼小楼,明明唇线抿得快要着火了,偏生发作不得。
小楼坐立难安,又不知该怎么离开。书墨觉察她的情绪,站得近了一些,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背。
楼外人声鼎沸,楼内几人相对无言,唯有灯火明灭,竟有几分冷了。
小楼实在受不住,正想起身告辞,却见碧溪忽地一笑,容颜熠熠,执起小二方才送来的酒壶,满满斟了三杯酒,朝小楼举起,“云姑娘,以往是我不好,言语间多有唐突,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
小楼轻轻摇了摇头。
她又笑:“姑娘救了大哥,就是我们宸王府的恩人,如今碧溪敬你一杯,聊表谢意,还望姑娘海涵。”说完一饮而尽,直直看着小楼。
书墨皱眉,拉了拉小楼的衣裳。
司马昱不赞同:“她伤还没好,你莫要胡闹。”
“大哥!”碧溪不满地嘟嘴,小女儿家模样展现得淋漓尽致。“人家还不是替你感谢云姑娘,哪里胡闹了?!”
她对着司马昱,从来是这样娇蛮可人的女儿样子。司马昱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事已至此,小楼只好端起酒杯,一口喝完。那酒火辣辣地在口腔里烧灼,顺着食道滑下去,却又奇异地生出一股桂花香,又甜又辣,全身倒舒坦起来。
碧溪展颜一笑,又给她斟满。
“龙凤楼的桂花酒是出了名的好,今日若不是大哥的面子,只怕我们也喝不到,来,我陪云姑娘多喝几杯。”
小楼觉得舒服,便没有再推拒,接连饮了三四杯。
司马昱拦住碧溪斟酒的手,黑眸沉沉:“够了。”
碧溪脸一僵,默默收回手去。转头看着小楼,她已有些微醺,不自觉地将半边身子都靠在书墨身上,书墨也坐了下来,揽着、护着她。
于是一笑,“好,都听大哥的。”
话音刚落,楼梯口那又转上来一个人,笑声戏谑:“我还说碧溪妹妹怎么连宴会都没结束便走了,原来是躲到这儿来喝桂花酿,实在是小气。”
碧溪闻声识人,回头笑道:“我哪里小气了?”
来人慢慢走近,“这样的好东西藏着掖着,哪里不是小气?”行至烛火下,一双湛湛桃花目,风流恣意。薄唇轻扯,一身华贵衣裳都仿佛流着光。
他勾唇一笑,俊俏是俊俏,可仿佛有几分邪气。朝司马昱拱手:“世子爷。”
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