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嫁-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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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政孝端起桌上茶碗,苦涩摇头,心中想着林夕落,这丫头……像谁呢?
回到自个儿的院子,林夕落躺在床上舒口气,春桃端来洗漱的水,似是欲言又止,林夕落也不愿开口问,春桃终究没忍住,出言道:“大姑娘,您跟先生……”
林夕落瞪她,春桃即刻闭嘴,“奴婢担心你。”
“是魏海让你问的吧?”林夕落点她额头,春桃即刻摇头,“才不是他说的,奴婢怎会听他的?旁的事兴许听,但涉及姑娘您,绝对不听!”
林夕落微微一笑,洗漱后便躺在床上歇着,仿若自言自语道:
“开口称了先生,便一辈子都是先生,老天爷既已注定,何必去揭破强求?有些人、有些事,并非靠想象便能融洽合一,反倒不如这整天拌嘴斗气的舒心,无压力。”
春桃似懂非懂,也未再多说,吹了灯烛到外间守夜,林夕落却一夜都未能睡好,直至天色渐亮,她才合眼半晌,醒来时便即刻让春桃叫来魏海。
魏海匆忙进门,请示道:“林姑娘有何吩咐?”
“我如若递帖子求见二夫人,你有多少把握她不会对外称我上门巴结?毁我名声或动手脚?”林夕落开门见山,魏海怔住,思忖片刻摇头,“卑职无把握。”
林夕落继续问:
“如若我不去,你有多少把握,她会对外称我不识抬举?不将侯府放入眼中亦或更劣诋毁?”
“十成!”魏海斩钉截铁,直言道:
“二爷有不少事都乃二夫人出主意,卑职自懂事起便跟随大人,对侯府人事略知一二,林姑娘若有意问事,卑职定知无不言,但涉及到朝堂及侯府秘事,恕卑职不能说。”
“那就帮衬我打听二夫人近期可有离府之时,时间、时辰,还有随同的人最好都能打探到,你可有把握?”林夕落知这非一易事,魏海虽本事不小,可于侯府中人来说,魏青岩乃庶、魏青焕乃嫡,二人更是势同水火,魏海不过是魏青岩身旁侍卫首领,魏青焕对其定加注意。
魏海沉了半晌,随即道:
“年前二夫人应有出府之时,卑职尽量争取,不过林姑娘,您欲见二夫人?”
林夕落点头,将昨日孙浩淳之事提起,“……不去,定会追加我一桀骜不遵之错,去了,我恐怕很难脱身,昨日得见先生,他便提此意,虽也仓促唐突,可不免是一应付的手段。”
魏海点了头,“……卑职也有一提议,此事若不成,姑娘不妨装病,能拖一日是一日,此事若被老侯爷知道,定不会允。”
“我总不能装病到魏大人归来?”林夕落无奈摇头,魏海也无话可说,只好先行出去寻人打探消息。
林夕落一直在等,心中焦虑,她不妨又行至书桌前提起了笔,可无论如何行字都心中焦躁不宁,撂下笔,拿出雕刀和木条,稀里糊涂的刻上字,却又将其划掉……
为何会如此?林夕落自己也寻不出原因,看着窗外依旧未停落的雪,她则走出门外,体会不到雪片落下的清凉,她好似觉出那张冰冷的脸就在身旁。
回到屋内,林夕落于木片之上刻下微小的几个字,拿着便跑出门外,寻一侍卫将鹰隼领出,捆于其腿上,放飞空中……
魏青岩正于军中与众将商议明日战事安排,长途跋涉,连夜奔程,他倒是安心养伤,腿已不必再捆木板,但依旧不能如常人那般行走自如。
眉头紧蹙,听着众将回禀,忽然一侍卫在外求见,进来时,手捧鹰隼,“大人,有信!”
张子清自认得那鹰隼腿上捆绑的木条为何物,将此摘下,即刻递于魏青岩手中,“大人,有何紧急事务?”
魏青岩摸着那木条心中一慌,看向众将目光齐聚,则道:“歇一刻钟再议。”
众人离去,张子清未走,此事他也知晓,魏青岩没有隐瞒,取出脖颈上挂的那一晶片雕件,借着灯光朝木条上映去……
眉头更紧,其上一行小字:不允之事我已违背,大人归来自有交待。
张子清略有焦虑,“大人,可是要紧的事?”
魏青岩将那木条捏碎,扔在一旁,嘀咕道:“的确要紧……”
***
自放飞那只鹰隼,林夕落便沉下心来等待魏海归来。
魏海办事利落,未至下晌,他便匆匆回来,林夕落即刻相见。
待见魏海风尘仆仆,脸上的冰霜还未化,林夕落便让春桃先为其倒了热水,“不急,慢慢说。”
魏海饮了几口热水,算是缓和些许,“卑职回府中请人问了,二夫人腊月二十三,也就是小年那日欲陪老夫人前往‘清音寺’烧香,是否还有他人同行变数太大,毕竟距那时还有小半月。”
还有老夫人……林夕落略有踌躇,问向魏海,“这位老夫人的脾性……”
“对大爷、二爷很好,因这乃嫡出,与三爷、四爷一般,与大人格外不和。”魏海挠头,林夕落也觉自个儿问的乃是废话,他都将魏青焕的手指弄断,老夫人怎能看得上他?
庶出的滋味儿林夕落在林政孝的身上已略有体会,但她心知,魏青岩与其相比,只有更悲,否则他也不会在“景苏苑”随她家人同住如此之久……
叹口长气,林夕落的心中倒格外平静:
“不管有多不和,这事儿都得应承下,晚见不如早见,早见不如我先行一步……腊月二十三,我也去‘清音寺’烧香!”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掌嘴
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乃祭灶神、扫尘的习俗之礼,也有“官三民四船家五”的说法,也便是腊月二十四民家祭、船家腊月二十五祭灶神之习俗。
幽州城乃大周国之都城,官家之人众多,故而平民百姓也惯于在腊月二十三这一日一同祭神。
但因有女眷不允参与祭扫灶神一说,周边寺庙便于这一日行庙会、集日,官家各府的女眷来此相聚烧香拜神,平民百姓也来此添点儿香火油钱图个吉利,商贩借机在此行个小买卖,故而此日热闹非凡。
宣阳侯府的二夫人、魏青焕之正妻宋氏在“清音寺”下了轿,看着仍有闲杂人在此处观光,瞪着侍卫道:
“这等人在此作何?瞎了吗?老夫人最喜静,还不都清走?”
美艳妇人、尖锐利嗓儿,不用侍卫清场,旁人家来此地烧香之人便已被吓的连忙致歉离去。
宋氏左右探看,随即上前方轿旁撩起帘子,笑请道:“母亲,到了。”
“嗯。”老夫人伸出手,两位妈妈即刻上前扶着,宋氏推开一人亲自搀扶,老夫人看她一眼,斥道:
“怎么吩咐的?来了也未能清场,侍卫都是白吃饭的?”
“母亲,如今驻守侯府的侍卫可不比从前了,有本事、懂身手的全都被侯爷派去护卫五爷,随军出征了,这些不中用的留下,能陪着咱们出来烧香已是不易了。”宋氏阴阳怪气,老夫人冷哼:
“不过是个送死去的,还用那么多人陪着……”
宋氏溜了缝儿,“母亲这话可不能随意的说,别看五爷出征走了。他身边可有能耐人,借着这机会在城内跋扈张扬。谁都不敢在此时惹,厉害得很。”
老夫人看她,“是那姓林的丫头?”
“母亲也知?”宋氏故作惊诧,老夫人瞪她,“侯爷知,你们都知,我怎能不知?”
“母亲莫怪罪。”宋氏连忙赔礼,继续道:
“那丫头可不得了,别看出身林家大族。可却是一‘匠女’,也不知五爷哪只眼睛瞎了,瞧上这么个人,这丫头倒也能耐。当众就与五爷同乘一马。也不嫌臊得慌,连那魏海都亲自护卫她,收了粮行、烧了钱庄、赌场都沾手。这种没规矩的,可别真进咱们侯府。”
老夫人停了脚步,“你是怕她动盐行吧?”
宋氏尴尬,“瞒不过母亲。”
“不过一丫头,一盐行的买卖,你至于如此费心劳力的去寻思?侯爷护着他。你脑袋想开了花也没用,谁让老二不争气?文斗不过。武争不过,不妨想想你这肚子,添个男丁,否则你这夫人当的也没底气。”
老夫人说完继续往前走,迈步进了庙,燃香、叩拜,不再多说一句,宋氏并未气馁,她嫁入侯府多年,自然知晓这老夫人的脾气,莫看她在斥自己,可其眉头一皱,明摆着是对五爷和这丫头更为不满。
宋氏也不再多说,随着老夫人一同叩拜烧香,心中祷念佛祖赏她肚子里一男丁,续传香火……
烧香之后,宋氏扶着老夫人于庙之后的阁堂中饮茶休歇,食斋饭,因此地多乃为官家供奉,来此地静思之人都乃皇亲贵戚、公侯子爵等家眷,相识之余不免寒暄叙谈几句,更有品阶低的人来为老夫人请安。
夫人们相见不免絮叨几句家中闲事,而更多之人则夸赞宣阳侯府的五爷魏青岩的本事非凡,刚至边境之地初战便传来捷报,皇上都连同大喜。
老夫人虽脸上灿笑,可心中越发冰冷,宋氏在一旁不敢插嘴,也跟着吹捧,老夫人心中越发气恼,不妨扶了扶额,宋氏立即道:
“母亲可是累了?不妨先归府吧?”
老夫人点了点头,众女眷话语便停了,接二连三的告退,老夫人脸上的笑即刻消失殆尽,宋氏不免跟着抱怨:
“各个都不长眼,明知五爷非您亲生的,还这般吹捧,都乃故意的吧?”
“掌嘴!”老夫人怒斥,“这种挑拨之言往后不许再提,侯爷最忌讳何事你不知?在这等地方也胡言乱语,若被我听到半句,我就将你休回宋府!”
宋氏知她在寻自个儿撒气,连忙抽了自个儿一巴掌,“儿媳再也不敢了,母亲饶命!”
老夫人阴冷的沉面,也无心再于此处上香饮茶,起身离开,孰知正欲上轿,便见一轻俏少女在远处静候。
“那是何人?”老夫人抬了手,侍卫即刻至此地询问,随后回报:
“回老夫人的话,她自称是林府中人,偶遇老夫人与二夫人,在此静候求见。”
老夫人皱了眉,宋氏忙问:“她叫什么名字?”
“林夕落。”侍卫道出这仨字,宋氏便气恼,“这不要脸的居然还找上门来了?”
老夫人着宋氏,讽刺道:
“你不是让她去侯府见你?怕你心怀不轨,自要寻机偶遇,能跟着那克子的人,会与你一样是榆木脑子看不懂你揣着什么脏心眼儿?刚刚你也听见了,首战大捷,你别在这时候给侯爷心里头添堵!”
老夫人坐进轿中,不再露面,无意见林夕落,宋氏咬了唇,让丫鬟搬来椅凳,坐下后与侍卫道:“让那丫头过来吧。”
林夕落得侍卫的话,不免扬起笑脸上前。
她今儿一早就在“清音寺”候着,未带多人,只有春桃与魏海二人相陪。
侯夫人出行,车驾队伍自不会少,一出现魏海便能看得到,可侍卫清场,林夕落便在外面等,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魏海上前与相熟的侍卫言谈半晌,说明来意,魏青岩初战大捷,所有人都欢欣鼓舞,侍卫自不会拦。
可看到这位老夫人指向自己,林夕落只觉自个儿的腿发软,可她未见自己,而是坐于轿中,林夕落才算松了口气。
宫门似海、侯府似刀,林夕落只觉自己就见到了这把最利的刃,尽管只是远远瞧见,可那锋锐之气让她涌起下意识的胆怯,这不是常人能有的气势。
这股气势并非能学到、能伪装,而是长久岁月磨砺而出,让他人心生畏意的刺。
林夕落咬了一口自个儿的舌头,让她头脑清醒,缓步走向宋氏……刺意浓浓,可见其与那位候夫人相差甚远,并未就此轻敌,林夕落则先叩拜了侯夫人的轿,随后给宋氏行礼道:“给夫人请安。”
宋氏上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