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嫁-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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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事?”
“那老太婆,怎么……怎么送了夕落这么多厉件儿?她这安的什么心?恶毒至极!”胡氏恨不得将这些物件全都扔出去,林夕落连忙拦住,“娘,娘这都是雕刻之物,您莫这般焦心。”
胡氏急驳道:“你是一姑娘家,她所赠之物不是金银绸绫,却是这匠人用的糙物,怎会是单单把玩之心?娘这些年受的委屈也就罢了,可她却拿此物来坑你,娘绝不能忍!”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林政孝眼见此事要大急忙阻拦,胡氏不听,继续躁言:
“她这番对待女儿,让我怎能静心,老爷,女儿这可是临及笄之时,虽说亲事已定,但之前归府挨斥、为天诩出头,又被先生责罚这名声已经落下,而如今二姨太太又送这等糙物给她,这明摆着是要把夕落的坏名声坐实,装的如慈善菩萨,其实蛇蝎心肠!”
“夫人……”林政孝拖了长音,“明日我便再去吏部好生打探一番,老爷子寿诞过完,我等便离府可行?”
胡氏怔住,坐在一旁开始掉泪,林夕落也有些头疼,她对二姨太太所赠此物的确心中纳罕,可却没想到接了二姨太太这一套雕刀会引发胡氏这番怒气。
她承认,她想的略微简单,或许因不懂这时代“名节”二字对一个女人来讲到底有多重、多沉,可从未见过胡氏如此歇斯底里的发火,显然这件事的影响很大。
姨祖母所赠,她如若不接可算不敬、但接了此物,她本人的名节或许有弊,明摆着是逼她咽下这口气,林夕落本人并不在意,什么名节名声对她来说有何意义?没人瞧得上她、没人提亲抑或那李泊言退亲她才高兴。
可她不想让胡氏如此伤感……家人之痛,是她所不能忍、不能容。
“娘,此事的确是女儿没想清楚,是女儿的疏忽,但此事已然如此,您如若再伤心落泪,女儿可无颜再过了,您愿女儿为这名节二字撞墙死了了事?”林夕落连哄带吓,胡氏生怕她再出事,连忙双手抹脸,硬将眼泪憋了回去,哄劝道:
“夕落,你可不能做傻事,娘不对,是娘太较真儿。”
“娘。”林夕落偎在她的怀里,“此事就这么算了?还是依着父亲说的,待祖父大寿过完,我们就跟随父亲离开此地。”
“对,对,娘等着,娘还盼着你好好嫁人呢。”胡氏眼泪无声掉落,对林夕落的一句“死了了事”格外敏感,之前她可险些失去一次女儿,那种痛,她不愿再尝。
母女二人互慰许久,林夕落给天诩使了眼色,明摆着让林天诩想辙哄胡氏回屋去歇歇,林天诩挠着头,这大姐的吩咐他不敢不从,可想辙哄母亲这事他从来没做过?
再见林夕落的目光越发的凶,林天诩只得忽然喊,“哎呦,我屁股疼!”
“怎么了?”胡氏担忧的看过来,林天诩继续装,“又疼又痒的,今天摔了一跤,娘……”
胡氏有些不耐,又担忧林夕落不愿离去,犹豫之间,林夕落连忙道:
“娘,先陪天诩去看看,他今儿湖边疯玩,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伤。”林夕落这话说着,林天诩连忙又嚎两声,撕心裂肺,疼痛不已,可这装假的功夫实在太差,屁股疼你倒是捂着屁股?可他捂得却是肚子!
胡氏焦急之后也看出些端倪,狠狠瞪了林天诩一眼,可林天诩不依不饶,在这儿闹将开来,她也推脱不开,看出林政孝似有话与林夕落谈,胡氏便借机带着林天诩离开正堂。
林夕落摆手让周围的丫鬟们全都下去,父女二人单独留此叙话。
林政孝瞧着丫鬟关上房门,率先出言:
“夕落,此事就此作罢,莫因你娘之言太往心里去,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我等只求安稳过了这些时日就好。”
林夕落摇头心叹,苦笑言道:“……忍字头上一把刀,这利刃扎的是这颗心,父亲,您打算退到什么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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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雕刀
林夕落如此直言质问,让林政孝怔住半晌都不知如何回答。
忍一句、息一怒、饶一着、退一步,这乃林政孝心中常以自我安慰的四句话,可多年以来照此做为,也的确让林政孝心中不平。
如若生母未曾离去?哪怕老夫人还在世?这种想法每隔几日就出现在林政孝脑中,寻常三年回幽州城述职、回林府见老太爷都乃他独身一人,还无忍痛之感,如今带着妻子儿女归来,接二连三出的事,林政孝的心里也甚是愤懑。
凭什么?这三个字压抑心底不敢多想,凭什么?就凭你姓这个“林”字。
自忍可以,如今连身边人都受了委屈,自己的女儿问出如此一句,着实让林政孝自责愧疚,他这一家之主当的如此失败。
“夕落,你有什么打算?”林政孝不再多想反而问出这样一句,林夕落自路上出事后的改变,林政孝都看在眼中,但他并非迂腐之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话语他并不上心。
自己力亏、嫡子幼小、贤妻胆弱,唯独林夕落这大女儿才胆具备,做了七年县令,林政孝早已明了知人善用的道理,何况他也担忧自家这闺女的胆子,别再闹出什么大事来?
林夕落沉半晌,未答,反问:“父亲不愿女儿传出恶名?”
“这是当然。”林政孝的心揪了一分,目光紧紧的看着她,打定主意要刨根问底。
“如若女儿传出恶名,父亲会如何?”林夕落这话问出,却让林政孝猛拍额头,脚步筹措半晌才道:“夕落,一人是一家,父亲不怕,可你要想一想你的母亲会为此担忧?还有天诩。”
林夕落点了点头,“女儿明白了。”
“前世”她一家就是一人,那酗酒的父亲自可忽略不计,只她一人拿主意就好,哪怕鲁莽、粗犷、惹是生非也不过一人承担,如今不可胡乱而为,却因一人要连累一家……
林政孝依旧不放心,“夕落,你明明白白告诉父亲,你有何打算?”
“为这匠名之上披个孝字。”林夕落手仔细的摸着那雕刀、雕针,“这物件总不能白费!”
林政孝惊诧,随即与林夕落细细谈起。
月升、星耀、薄雾、清亮,父女二人针对此事整整聊了一宿,林政孝累的吃过早饭便倒头大睡,心中忧事已明,睡的安稳,林夕落没有休憩,去角房以冷水洗漱一番,便带着天诩去了族学。
林天诩去了学科,林夕落去绣坊,昨日林芳懿及笄,众位姐妹都前去祝贺,今日一进族学院门,便能听到议论纷纷,待看到林夕落到此,俱都看向了她,显然,二姨太太昨日单独见林夕落之事都已知晓。
林夕落拜过曲嬷嬷,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林芳懿行步过来,脸上挂着的笑带着嘲讽,明摆着要揭她的短。
“哗啦啦”几声脆响,一包雕刀、一包雕针全都被林夕落摆在桌面之上,抽出一根最细最长的针摸在手中,目光冷漠的看着林芳懿,林芳懿的脚步霍然而停!
林夕落曾说过的话,林芳懿始终不敢忘,在她脸上刻字?这个人说不定真会做得出来。
下意识摸摸自己面颊,林芳懿索性站在原地不动,想上前又胆怯,不开口还憋闷,斟酌半天才指着林夕落言道:“绣坊之科,你带着这物件作甚?这乃匠人所用,你还不扔掉?”
林夕落看着她,回道:“七姐姐真聪明,居然知道此物乃匠人所用?”
林芳懿瞪眼心虚,看着她那副冰冷模样不敢还嘴,踌躇无措,林绮兰在一旁插言训道:“嬷嬷还在,如此无礼成何体统?都乃姑娘家,是否还顾忌点儿颜面?刚过及笄之日,莫要无理取闹。”
林芳懿惹不起林夕落,但林绮兰在此插嘴她倒是寻着发泄的地儿,回驳道:“刚刚那番喧闹你都不理,我刚开口你便斥,嫡六姐这遵的是何处的规矩?”
“七妹妹,嬷嬷瞧着呢。”林瑕玉在一旁插嘴,林芳懿扭身回去,随即又看着林瑕玉,刺儿道:
“你跟嫡六姐关系这般好?她怎么现在还不为你办及笄之礼?呵呵!”林芳懿坐回自个儿的位子,林瑕玉羞恼低头,林绮兰尴尬原地,却不知该接什么话,只得拽着林瑕玉回去。
曲嬷嬷一直都坐在正位抿茶,好似这些争吵如茶汤上的水沫,撇一撇便了事,唯独多看了林夕落两眼,林夕落放下手里一直把玩着那根细长雕针,重新拿起绣袋,绣着那百尺丝线。
午时休憩,林瑕玉初次没有随同林绮兰一起离开,坐在原位抹泪。
林夕落收拾好行囊便走,反而被林瑕玉喊住,“九妹妹,你等等。”
“何事?”林夕落停住脚步,林瑕玉起身上前道:“四姨祖母知晓你临及笄之时,要送上几份小礼,但不知妹妹喜好,所以让我特意来问问……”话语停顿,“定不能像这样的物件,给妹妹名声上添累赘。”
林瑕玉指着林夕落的雕刀包裹,林夕落却笑了,“这物件倒是有些沉,可惜不用我拎着,倒不算累赘,四姨祖母的好意夕落心领了,不过还是为姐姐及笄的事多操几分心思,不必顾忌妹妹我的事了。”
林瑕玉的脸色通红,尴尬问道:“及笄可十五,如若未有亲事,也可后推,妹妹的亲事已经定了?”
“谢过姐姐惦记。”林夕落说完便带着春桃离去,林瑕玉禁抿着嘴,看着空无一人的族学学堂,继续拿起绣针,狠狠的扎在绣布的花蕊之上!
林夕落直接去了书科学堂,林芳懿在用过午饭之后,则与三夫人田氏说起今日的林夕落。
“她今日居然带着雕刀、雕针去的族学,而且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摆在桌上,这也太傻了,旁人都知羞臊,她反倒对此毫不在意。”林芳懿想起她拿着雕针的冷漠,不由得补上一句:
“而且那模样极其凶,七叔父和七叔母可都没这脾气,她不会是从别处捡来的吧?小时候挨了欺负特别爱哭,现在谁见谁怕她。”
“浑说。”田氏立即挡住她的嘴,“你与她不合归不合,一个丫头怎可把糙话挂在嘴边,老太爷最厌恶家里出丑事风言,你可要记着,你马上就要选亲了!”
林芳懿耸耸肩,田氏则想了半晌,“此事是你祖母定的,你就不要再插话,明儿起就歇了不必再去族学,娘接了许多帖子,这几日带你去各府走动走动。”
“今儿本就是去与嬷嬷说停学之事,否则谁会去那里。”林芳懿眼珠子转,“娘,公主府来帖子了吗?”
“你还在想进宫之事?”田氏瞪眼,林芳懿嘟嘴,“这几家提亲的最好不过是个三品族孙,凭借女儿的本事,不比宫内的女人差半分。”
“心比天高!”田氏思忖半晌,“看来还得去问问你祖母,是否要再递个帖子去公主府了。”
***
二姨太太得知林夕落今日作为,倒是没什么反应,刘妈妈在一旁道:
“依着七夫人的脾性,发通火也就罢了,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的对着来?九姑娘这么做,迟早要被老太爷知道。”
“胡氏那个蔫人,半杠子压不出个屁来,这绝不是她的主意。”二姨太太撂了茶碗,冷笑道:“老太爷知道又如何?如今内宅乱,他还得用着我,至于因为个丫头的事再斥我一顿?何况借这丫头的事,让老太爷知晓那个肚子里有了,不正合适?”
宋妈妈问:“九姑娘这里是不是还要……”
“不必管她,最重要的是那个女人的肚子,这可又过了一个月了!”二姨太太话语中带着冷意,刘妈妈连忙道:“已经打探过了,的确是有了,只等二姨太